坚守与探索
——丰子恺书籍装帧艺术风格

2014-02-24 08:44牟健
台州学院学报 2014年4期
关键词:书籍装帧丰子恺艺术设计

牟健

(台州学院艺术学院,浙江 临海 317000)

坚守与探索
——丰子恺书籍装帧艺术风格

牟健

(台州学院艺术学院,浙江 临海 317000)

丰子恺的书籍装帧艺术是他独特人文艺术精神的载体,也是其挖掘东方元素结合现代设计的大胆尝试。丰子恺书籍设计风格体现独特的“仁”、“诗意”和“童真”,并在设计上提倡自定义的“美”,“图案化”设计手法,具有现实意义。对克服当今书籍设计中的“商业味”过重、“从俗”风格设计等问题有一定帮助。

丰子恺;书籍艺术;人文艺术精神;东方元素;艺术设计

著名艺术家丰子恺先生与其恩师李叔同一样,涉猎了美术、音乐、文学、书法等诸多领域。他的漫画和文学作品为世人所熟知,也有很多人研究,而其书籍艺术作品或因专业的局限性,关注的人少,研究成果也稀有。其实在丰先生的艺术生涯中,设计了大量书籍装帧作品。作为新文化运动的代表人物,丰子恺和其它书籍艺术家陶元庆、钱君

、司徒乔、鲁迅等人在用书籍装帧推动新文化的发展,使新文化运动中的书籍装帧艺术,在中国装帧艺术史上写下了浓重的一笔,而他的作品又占据了重要的地位,甚至影响到其它艺术家,前面提到的陶、钱两位艺术家皆师从于丰子恺先生。

“丰式”书籍装帧艺术烙印上了丰子恺先生独特的人文艺术精神,也是其探索东方元素与艺术设计相结合的道路的体现。

一、“丰式”书籍装帧设计艺术是其独特的人文艺术精神的体现:即“仁”,“诗意”,和“童真”

在“新文化运动”提倡“全盘西化”的潮流下,丰子恺依然固守传统文化,以一种中国传统的文人精神特质和道德修养对民族元素“不合时宜”的坚守。因此在丰子恺书衣作品中既有体现传统文人以“仁”为本的“万物一体”思想,又能表现出融合文人“雅趣”和“诗意”,还有孩童般的“童真”。

(一)“仁”为本的构图理念。

作为一位传统文人,丰子恺的将儒家“仁”做了继承,而作为一个居士又将这种“博施于民而能济众”的“仁”[1],济于“众生”和“万物”。

丰子恺的“仁”的艺术思想主要体现在书籍艺术的编排设计上。显然丰子恺先生没有经过专门现代版式设计的训练,那丰子恺先生在书籍版面如何“经营位置”呢?

他书籍艺术其构图法则渗透一种中国传统文人对物象的独特关照,丰子恺先生主张“艺术以仁为本”,将自然中万物“不当它们是供人用的东西,而把当看作独立自主的存在物”[2]133,视作同艺术家一样有生命有情感的人。

那么设计者应如何布置这些有情生命呢?

丰子恺有这样的解释“又如一把茶壶与两只茶杯……想象茶壶是一位坐着的母亲,两只茶杯是母亲膝下的两小儿。两小儿挤得太近了,怕母亲不舒服;两小儿离得太远了,怕母亲不放心。必使恰好依依膝前,才是安定妥帖的景象,才能作成美满的画”[2]134。相对西方冷漠机械的比例、分割、点线面构成,丰子恺的传统“经营置陈”理念很接近

于顾恺之的“迁想妙得”,不仅继承了传统,也确实更能体现以“仁”为本,物我一体的人文关怀。因而相比西方书籍艺术,丰子恺的书籍装帧设计就更能表达作者的心声,充满了生机和情趣。1938年设计出版的《闽粤语和国语对照集》,封面设计中出现了三棵大树,根系相连,两棵小树一左一右围拢在大树两侧,似孩童般拥簇在高大的母亲身边。这种关照是丰子恺以独特的“仁”的关怀将闽粤语同国语的那种纽带关系在画面上,通过拟人化的亲情呈现出来(图1)。1936年设计的《文字的自由画》画面构图上富有情趣,两盆并排放着的花共生一朵,似孪生兄弟又似亲密恋人(图2)。

(图1)

(图2)

(二)追求书籍装帧设计“诗”的意境。

丰子恺书籍设计吸引人之处,还在于他的“诗意”。

首先这种诗意可以理解成一种“雅的意境”。苏轼《东坡题跋·书摩诘蓝田烟雨图》中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后来“画中有诗”逐渐成为文人画追求的一个目标。丰子恺对“诗意”的定义分为两种:“一、是画与诗的表面符合……二是诗与画的内面的结合,即画的设想、构图、形状、色彩的诗化。”[3]214丰子恺正是坚持第二种“诗意”追寻,并直接影响到其艺术设计作品。是将传统水墨画的评价标准,延升到了书籍设计作品,同样去追求意境,追求“形而上”的“气韵生动”。《绿帘》是丰子恺为卢冀野诗集做的封面设计,淡淡的绿帘下静坐着一只悠闲的猫,注视着帘外的风景。而透过帘窗我们看到春的气息,杨柳低垂,燕儿轻掠。画面始终未出现帘内人的形象,却有一把茶壶似乎诉说着主人的故事。画面动静结合,用色淡雅,犹如一场静夜的梦(图3)。

(图3)

(三)追求书籍装帧设计“孩童”般的梦境。

丰子恺的诗意更体现在他的作品中保留了孩童“梦”一般的“童真”。丰子恺认为“诗的境地就是梦的境地,在梦中都可以实现”[3]215。丰子恺皈依弘一大师以后,法名“婴行”。正是因为丰子恺先生一直守护这一种“处子”般的“童心”,不计功利的“绝缘”,才使丰子恺能够设计的大量儿童书籍作品都洋溢的稚嫩的童趣。在《给小朋友的信》这本书中,丰子恺在书籍封面设计中经常用红心表达自己炙热思想感情,这本书中更像孩童异想天开般的在心的中间开了一扇窗户,一个孩子从窗户中递出一封信来,孩童般的意趣洋溢纸张(图4)。

(图4)

二、探索东方元素和现代艺术设计相结合的道路

丰子恺先生有深厚传统文化底蕴的,在其书籍艺术设计中,他大胆尝试东方元素与艺术设计相结合。曾经有人说:丰子恺在新文化运动中坚守是“食古不化”和“不和时宜”。这是非常片面的认识,丰子恺先生有过旅日经历,涉猎、精通了东洋美术和西方艺术。丰子恺先生的书籍设计之路,应该说是一条探索民族元素如何与近代艺术设计相结合的道路,它的这种探索告诉我们,传统文化也能在近代设计中继承和发扬,他的设计理念在那个时代不落后而且是有相当高度的。他的主要设计主张我认为主要一是追求“美”;二是主张装饰的图案化。

(一)追求其定义的“美”

丰子恺所追求的工艺上的“美”,并做了如下的定义:认为“趣味”和“实用”并重才能够达到美,这与我们艺术设计所提倡的艺术性和功能性的统一主张是契合的。现代书籍设计师吕敬人先生将书籍设计的目的定义为“应该是符合那个时代的人对美的感受并通过书籍这一载体,准确传达书籍内容信息并获取人们的视线和内心”[4]。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书籍设计中无论文字、色彩、图案、色彩、材料的选择,最终目的都是传递书籍的内容和

信息。这就是书籍装帧设计追寻的“实用性”。丰子恺在给《君甸书籍装帧艺术选》作序中也曾经提到:“深刻的思想内容与完美的艺术形式的结合,是优秀艺术作品的根本条件。书籍装帧既属艺术,当然也必须具备这个条件,方为佳作。盖书籍的装帧,不仅求其形式美观而已,又要求能够表达书籍的内容意义,是内容意义的象征”[5]。正因为这种艺术性和功能性统一的追寻,丰式书籍追求“美”的艺术性,利用漫画式的图案进行装饰,画面引人入胜。

虽然丰子恺作品中诗意和童真将其作品的艺术性推向高峰,但是并没有顾此失彼,设计的功能性在其艺术性的创作中得到了体现。《世界大音乐家与曲名》这本1931年出版的音乐著作。指挥家指挥音乐家演奏一场盛大的音乐会,发射的线条仿佛是音乐的气场在音乐大厅中环绕。线条的韵动和人物的剪影组合富有装饰画的空间和层次感,是一种艺术性的体现。同时我们也发现这些线条的象征性,是以图案的传递书籍内容意义;另外在构图上作者始终在体现封面设计的功能性,无论剪影的群体人物还是发射的线条都是一种形似于哥特尖顶形式出现。这是作者的刻意设计,是将视觉引向书名,引向封面的重要元素(图5)。

(图5)

(二)提倡“图案化”的设计手法

丰子恺在其艺术设计上提倡“装饰图案”。在他看来“原来实用品上的装饰,就是要用风景,也须改作图案风的画法,方才有”装饰“的趣味,把原样的一副写生风景缩印在上面,而且占匣的全部,无论如何不好看的”[6]。而丰子恺在书籍艺术中运用的“装饰图案”又独具个性,即“漫画式的装饰图案”。他的图案又极具人文气息注重线条,富有情节性,遵守计白守黑的守则。

1、注重线条

丰子恺书籍艺术中的装饰图案注重用线与其深厚书法功底和绘画修养是分不开的。中国的书法和绘画都是“重线”的,丰子恺强调“所以重线者,因为线是可以最痛快最自由地造出梦幻的世界”[3]214。丰子恺所有的艺术创作过程都是其造梦的过程,书籍装帧也不例外。线条在书籍设计中,以其独特的形式美感,承载了艺术家的情感,传递书籍信息,包含了作者对书籍信息的理念和把握。《出家及其弟子》是有宗教背景的书籍设计,作者采用了佛教中常用的元素莲花,清净、圣洁的莲花喻出尘世的修行人,其实这也寄托了艺术家精神和情感。荷花的生命的精神最终在其遒劲洒脱的线条中得到体现(图6)。

(图6)

2、富有情节性

丰子恺用漫画式的图案设计“封面”,但是那些图案不是简单的书籍“广告”,不是“花瓶式”的装饰附属品,它同时又能够成为一副副独立欣赏的画幅。画面耐人寻味,不是单纯的封面,是让人能够走进去,人和情境发生共鸣,又似乎在演绎一幕有情节、冲突的舞台剧。这样的封面无论在亲和力,内容的深度广度都给欣赏者带来无限遐想。在1930年设计的书籍《黄昏》封面,画面设计了一少女倚门望月,对月诉请,令人遐思无限(图7)。我们再看1929年《江户流浪曲》(图8),孤舟上一人低头沉思,形影相吊,这不正是流浪者的形象吗?

(图7)

(图8)

3、遵守计白守黑

丰子恺的书籍封面图案设计,在形式表现、整理布局上也遵循“计白当黑”的手法。清邓如石称“字划疏处可使走马,密处不使透风,常计白以当黑,奇趣乃出”。我认为在书籍封面设计上,丰子恺在封面设计的图案和大面积的“留白”是整体的,是互补的共同体,正所谓“虚实相生,无画出皆成

妙境”[7]。丰子恺在书籍《醉里》的书衣设计中,寥寥数笔却描绘出一斜倚醉汉,不见眉目,却将一醉汉形象呈现眼前。笔墨无多、黑白相辅,时空立现(图9)。

(图9)

丰子恺的书籍装帧艺术有其独特的人文气息和“书卷气”。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传统文化能够与艺术设计相融合,共同创作出完美艺术作品。为我们克服当今书籍设计的浮躁现象,一扫“商业味”过重和“庸俗”气息提供了借鉴和典范。

[1]张燕婴.论语[M].中华书局,2007:69.

[2]丰子恺.丰子恺集·桂林艺术讲话[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8.

[3]丰子恺.丰子恺集·中国画的特色[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8.

[4]吕敬人.书艺问道[M].北京:中国青年出版社,2006:146-147.

[5]吴浩然.丰子恺装帧艺术选[M].山东:齐鲁书社,2010:4

[6]丰子恺.丰子恺集·工艺实用品与美感[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8:78.

[7]笪重光.画筌[M].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2000:814.

Persistence and Exploration: An Elementary Research on Bookbinding Arts of Feng Zikai's Books

Mou Jian

(School of Arts,Taizhou University,Linhai,Zhejiang 317000)

The bookbinding and cover design of Feng Zikai’s books is the carrier of his unique humanity and artistic spirit.It is also an attempt of combining of traditional oriental culture elements and modern design.It has practical significance with“harmonious,poetry and innocent”design style and“picturing”design method.It provides reference for relieving overgenerous commercial flavor on design.

Feng Ziki;bookbinding art;humanistic spirit of art;oriental element;art design

10.13853/j.cnki.issn.1672-3708.2014.04.022

2014-02-28

牟 健(1981- ),男,浙江椒江人,讲师。从事艺术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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