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洋学在中日的不同境遇

2014-03-03 11:22黄月华
大科技·百科新说 2014年2期
关键词:明治维新西学荷兰

黄月华

19世纪60年代,日本和中国这两个一衣带水的邻居,在西方列强坚船利炮的轰击下,都不约而同地开始了艰难的近代化历程,中国的洋务运动和日本的明治维新几乎同时展开。但到了1894年甲午战争时,中国几乎完败于日本,落得个割地赔款的下场。

后人在比较两国改革的成败时,多从洋务运动和明治维新本身进行比较。但事实上,早在那之前100多年,中日两国对待西学的态度,就已经为后来中日两国迥然不同的发展道路埋下了种子。

日本人全方位学习

日本是一个极为善于学习的民族。他们看到中华文明比他们的文明优秀时,毫不犹豫地拜中国为师;17世纪初,当西方文明开始冲击远东地区时,他们看到西方文明更为先进,又如饥似渴地全方位学习,不论器物文明、制度文明、思想文明,照单全收。

日本人接触的西方文明首先是由荷兰人带来的。从17世纪初开始,荷兰逐渐取代西班牙和葡萄牙,成为海上霸权强国。1624年,荷兰侵占台湾,以此为据点在东亚和东南亚大肆进行海上霸权扩张。此时的日本虽然奉行着严格的闭关锁国政策,但与占领台湾的荷兰殖民者还保持有一定的通商关系。日本政府在长崎港外建了一个大约1.5公顷的人工岛,以此作为与荷兰贸易的唯一据点。就这么一个狭小的对外开放通道,让日本人眼界大开,他们开始意识到东方文明的不足、西方科学文化的先进。于是,这个1000多年来一直以中国为师的岛国兴起了“兰学”(即通过荷兰传播到日本的西方学术),日本的士族阶层纷纷学习荷兰语,来研讨欧洲近代的天文、地理、医学等新兴学科。

日本最初的“兰学家”是那些接受西方医学思想的西医。其代表性的人物就是18世纪后期的著名西医学家杉田玄白和前野良泽,他们的代表作就是译自荷兰文的解剖学著作《解体新书》,为了验证书中的观点,他们还非常大胆地进行了人体解剖实验。后来,一些兰学家开始涉猎西方在17世纪发展的物理学理论,譬如当时的荷语翻译家志筑忠雄在1798年翻译了关于牛顿力学的物理学典籍而写成了《历象新书》。志筑在翻译过程中创造了一些新的日文科学词汇,有些沿用至现代日本,例如“重力”、“引力”、“远心力”(中文即离心力)及“集点”(即质心)等。

对于日本人而言,“兰学”不仅仅是西方的科学技术,它还包含着许多近代的启蒙思想。一是对传统文化的鄙陋之处进行批判;二是讲究技术的实用,也就是经世的思想;三是兰学的大部分是近代科学,它所包含的实证精神必然给日本的思想界带来巨大的冲击。从此,日本民众对西方世界先进的自然、人文社会科学有了全面了解,认识到了西方资本主义制度的优越性,为此后的明治维新奠定了思想文化基础。

中国人无心西学

17世纪时,西洋学都曾在中日两国传播,然而为何日本的兰学如此勃然兴起,中国的西学却始终未成气候呢?相关学者认为,这一现象主要源于以下两点原因:

首先,中国的科举制度阻塞了大量社会人才学习西学的路径。在科举制度下,中国的知识分子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用来钻研八股文章和蝇头小楷,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晋身仕途。而日本却没有科举制度,读书出身的人可以将大量精力花费在某一具体的知识领域,而钻研兰学则成为他们安身立命的重要渠道之一。

其次,明清时期西学在中国的传播仅限于包括宫廷在内的社会上层,从事西学研究的西学派仅限于已经及第登科、官居要职的上层文官,如参与翻译欧几里得《几何原本》的徐光启。随着徐光启等一批西学派知识分子相继去世,中国西学研究出现了人才断层,后继无人。进入清代以后,无论是顺治皇帝,还是康熙皇帝,他们研究西学几乎完全出于个人的兴趣爱好,西学的传播也止于宫廷内,并没有在社会上形成全国范围的辐射。

与中国不同的是,日本的兰学研究在民间十分兴盛,研究兰学已经成为一种专门的职业,许多兰学家从事教育事业,为日本社会培养新一代的西洋学人才。在日本明治维新前,培养兰学人才的兰学塾和藩校已经遍布日本各地,正是这些西式学校为明治维新培养了许多著名的社会精英,如日本启蒙之父福泽渝吉、明治政府外务卿寺岛宗则、日本海军创始人肥田滨五郎、日本陆军创始人大村益次郎……而中国从康熙皇帝去世后,西学即开始衰落,到鸦片战争前期,已经很少有人了解西学,正是由于清王朝长期昧于世界大势,积弊已久,因此才迎来了近百年的沧桑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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