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荒”魅影考验智慧

陈和午

从目前的情势看， 2014年“钱荒”再度来袭的可能性依在。从长期来讲，钱荒是否能够摆脱常态化则取决于新一届政府推进金融体系改革的力度，而这直接关系到能否纠偏中国金融市场高度管制下的资金错配之尴尬现实。

“钱荒”难消停

首先，从宏观视角来看，内外形势决定了国内“钱紧”依旧。“外”的突出问题是美国经济复苏下QE退出将引发全球流动性资金回流美国。尽管作为伯南克的坚定支持者耶伦当上了美联储的掌门人，不过美国经济复苏的形势决定了QE退出步伐有所放慢，市场普遍预计2014年美国会全部退出QE。“内”的形势则是货币政策稳中从紧的几率大升，资金供给面整体难宽松。2013年12月13日，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定调2014年继续实施“稳健的货币政策”。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在2013年12月31日发表新年致辞称，2014年将继续实施稳健的货币政策，要维持政策的连续性和稳定性。不过从国内形势看，即使国家发展改革委开出了“借新还旧”的药方，17.9万亿元的地方政府债务仍不容乐观；通胀回升压力犹存，季度储户调查结果显示，目前居民通胀预期处于2002年以来第四次高位；超百万亿元的M2规模和高于GDP步伐的M2增速压顶，这些都将使得货币政策名义上虽是稳健，但实际操作可能又是稳中偏紧，2013年“钱荒”之央行的“放任”行为今后也不会戛然而止。

其次，从中观层面而言，银行业或者金融市场的格局决定了银行间的“钱紧”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实际上，在中国以银行为主导的融资体制下，银行过多追求利润，资产负债出现严重错配，银行业流动性充裕与短缺并存一直存在，近几年有愈演愈烈的态势。特别是在每年季度末、年中和年末的关键节点，这种矛盾表现得尤为突出。特别是在互联网金融的冲击下，以余额宝为代表的互联网理财产品横空出世无疑动了银行们的奶酪，银行理财市场开始危机四伏。马云的一句“如果银行不改变，我们就改变银行”在2013年得到了很好的诠释。从2013年银行年终暗战吸储的压力可见一斑——一些银行为了防止存款被搬家“挖角”，甚至发出了“哪怕拔密钥也不能让存款流失”的动员令。2013年被称为互联网金融元年，2014年将会有更多参与者加入到互联网金融的浪潮中，对银行理财产品和存款的冲击只会增加不会减少。而且，官方和市场基本达成共识的是，资金成本上升将是趋势。周小川在2013年12月初接受媒体专访时表示，未来资金价格的平衡点是由总供给、总需求决定，而中国目前相对来说资金的总需求偏大，发展的积极性很强。在这种情况下，资金价格的均衡点就会偏高，这是中国经济的特点。此外，影子银行新政也已出炉，过往中国式影子银行大行其道，某种程度上挟持货币政策宽松的情势将受到抑制，可能进一步加重“钱紧”。

最后，从微观角度讲，企业资金饥渴和企业债务隐患严重的格局决定了“钱紧”仍是不得不面对的一大困境。一方面，中国企业的资金需求依然旺盛。据汤森路透旗下基点的数据，亚太地区（除日本外）2013年的银团贷款规模创下4620亿美元的纪录高位，较2012年的3070亿美元增加51%，因来自中国企业的资金需求翻倍。中国2013年的贷款规模为1170亿美元，较上年增幅为99%。另一方面，中国企业债务隐患也很严重，过去两三年我国的三角债和高利贷问题比较突出，表明微观层面企业的资金流动性是很紧张的。实际上，国内500强企业的高资产负债率无疑是中国实体部门债务风险的一个缩影。《2013年中国500强企业报告》显示，中国500强企业资产负债率平均高达84%，远高于发达国家大企业50%～70%的平均水平。

摆脱“钱荒”魅影

中短期“钱荒”魅影难却，反过来，若“钱荒”常态化也可能从宏观、中观和微观三个层面对中国经济带来重要影响。

一是宏观层面波及经济转型。“钱荒”只是经济金融阵痛现象的“面子”，面子的背后是经济金融结构错配的“里子”。经济金融资源得不到有效配置，资金空转游戏大行其道，使得经济增长的效率降低，对中国经济增长速度来说将是一大压力。实际上，2013年出现的两次“钱荒”意味着中国经济改革和金融改革需要加快推进，处于深水区的经济转型过程中的难度和阻力可想而知。目前的实体经济空心化问题、产能过剩问题、地方政府债务问题、去杠杆化问题、重复低效投资问题等无疑都是中国经济转型路上的一道道坎，与“钱荒”深层次的因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二是中观层面冲击货币市场和相关行业。“钱紧”格局反映的是资金供给与需求的失衡，必然导致资金成本的上升，资金使用效率也会不断下降。另一方面，由于“钱紧”效应，银行也不得不在信贷方面放慢节奏，贷款周期会拉长，包括房地产在内的一些行业的银行贷款将会受到很大冲击，融资成本必然升高。在此过程中，银行系统内金融风险也会不断积聚，控制不好可能引爆金融系统性风险。

三是微观层面影响企业经营。对于企业微观层面而言，“钱紧”之下的流动性将会面临困境，中短期依然会是现金为王，“钱荒”对那些经营稳健、现金流管理比较好的企业的影响会比较小；而对于那些大肆扩张、现金流管理不怎么好的企业却会造成很大冲击，最明显的就是流动性紧张造成资金价格上升，企业融来贷款的“钱”将越来越贵，挤压企业的利润空间，特别是那些信贷资源错配的企业部门，将面临资金链断裂加大的风险。

宏观、中观和微观三个层面的情势决定了中短期“钱荒”魅影难却的态势，但从长期看，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已经确定了“全面深化改革”的政策基调，金融相关监管部门已经着手出台解决“钱荒”的一些新政，金融市场化改革号角业已吹响，能否真正打破金融机构的垄断地位，如何深化要素价格体系改革，提升金融资本进入实体经济的动力和热情，统筹协调金融改革过程中多方利益的阻力和风险，让市场在金融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将考验金融决策层和监管层的魄力和智慧。（作者单位：正略钧策管理咨询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