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的气味

杨玉双

莫 言说过，好小说是有气味的，于我而言，不仅仅是小说，美丽的文字都有它们独特的气味。

品读好的文字，就仿佛是点燃了一炉熏香，伴着袅袅的云烟，去探寻那一缕幽香深处所隐藏的思绪。

从初识句读，我便偏执地喜爱着古代诗词，爱它们的精致典雅，爱它们的文尽而意不尽，爱它们如陈年老酒一般的醇厚香气。那是千百年的历史积淀所散发出的馥郁香气。历史，给予了诗词浓厚的文化内涵，再历经经年的酿造才散发出那穿越了历史、迷醉了数代人的醇香。

古代有一种职业，叫做调香师，在盛唐时期尤其受欢迎。权贵之家附庸风雅，便时常举行品香宴。宴间，不仅要闻香，还要辨香、赏香，为香命名并题诗。我时常向往这样的情境，这是文字与香的融合，以诗评析香，那自然也可以以香评析诗词了。

若要以香来评诗词的话，我想我最爱的还是纳兰的小令，婉约清丽，优美动人，像是一缕淡淡的木兰香，悠长清雅，穿越了空间与时间，携带着凄婉的哀伤，氤氲缭绕，弥散在心间，又染着丝丝的清冷，带着历史的疏离感，一如写词的人。

高尔基说，文学的第一要素是语言。纳兰的词，行文简约，通俗易懂，平淡却又扣人心弦。纳兰用简单的语言，勾勒出他短暂而繁华的一生。有人说，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但是他心甘情愿地一次次付出深情，又一次次为情所伤，最后，独自哀痛，沉思往事立斜阳。他淡淡地感慨，当时只道是寻常，过尽千帆、了然尘世的淡泊之下，掩藏着他的悲凄与痛苦。那样的寂寞与哀婉，有着寒夜冷雨的清冽。它们凝结成暗夜的冰，然后在晨曦到来之后消失无踪。

弄不清究竟是因为他的词而喜欢他的故事，还是因为他的故事才喜欢他的词。总之，我喜欢他的文字，带着兰花般的幽香，宛若一泓清水，无论遭遇怎样的激烈震荡，最终都会归于平静。他平静淡然的优雅之下，有着熏衣草的高贵，曼珠沙华的孤寂，清茶的苦涩……

好的文字是有气味的。品读好的文字，就像去闻一瓶打开的名贵的香水，要去感受其中不同香气的层次，感受它们的融合与分离，体味每一层气味的独特与美丽。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