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卓元:站在改革前沿的经济智囊

2014-04-08 09:33周晓菲
共产党员·上 2014年3期
关键词:经济学经济

周晓菲

1987年,时任中国社科院财贸经济研究所所长的张卓元第一次受邀参加中央专家会议,商讨流通体制改革问题。为国家决策献计献策的日子由此拉开了序幕。

他是我国最负盛名的经济学家之一,30余年紧跟改革步伐进行理论探讨,参与了重要改革阶段的理论创新,使其成为“稳健改革派”的代表人物;他也是我国最重要的市场经济专家之一,23年来13次参与党的重要文件起草工作,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制度的确立作出了贡献。他,就是站在改革前沿的经济智囊、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文件起草人之一的张卓元。

追随兴趣踏上经济学之路

1950年盛夏,广东梅州中学,高三学子们正为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次高考作认真准备。17岁的张卓元也在紧张备考,每天学习12个小时以上。即便如此,他依然会抽出时间阅读课外书籍。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无意中读到了前苏联著名经济学家列昂杰夫的《政治经济学》。“尽管对书中的基本原理一知半解,但它对资本主义经济的分析使我入了迷,对政治经济学产生了浓厚兴趣。”这种着迷,让张卓元与经济学结下了长逾一甲子的缘分。

高考结束后,张卓元被清华大学社会学系和中山大学经济系同时录取,他最终选择了后者。1953年,由于高校院系调整,广东、广西等地的经济系被调整到中南财经学院,中山大学的大四学生变成了中南财经学院的新生。面对陌生的环境,张卓元陷入了焦虑,他担心功课无法有序衔接。但是,这种顾虑很快就因为一位年轻教师的出现而打消。这位老师就是年长张卓元6岁的张寄涛,《资本论》和《政治经济学》两大主课的讲授者。“张老师是我经济学知识最重要的启蒙者,每次上他的课,我都坐在第一排——他的课实在太吸引人了!”回忆起启蒙老师,张卓元眼里充满感恩之情。

张寄涛以其独到的见解和清晰的思路对劳动价值、剩余价值等概念进行解析,使张卓元脑中的困惑逐渐散去,并萌生了一些学术想法。在张寄涛的鼓励下,张卓元开始探索当时一个十分复杂的经济学难题——价值规律是资本主义独特的规律吗?为了探寻真理,张卓元尝试写作《关于社会主义制度下价值规律的作用》一文。经过几次反复修改,1954年大学毕业前夕,这篇论文发表在《中南财经学院学报》。

文章发表后,张卓元拿到了6元钱稿费。比稿费更重要的,是来自学界的关注与肯定。没过多久,初露锋芒的他便被中国科学院经济研究所选中,职业生涯由此开始。

不辞劳苦系统整理恩师学说

20世纪50年代的中国科学院经济研究所,星光熠熠。这里聚集了全国最著名的经济学家,如于光远、骆耕漠、薛暮桥等。作为后辈的张卓元,在浓厚的学术氛围熏陶下吸收养分,不断成长。

1955年,《经济研究》杂志创刊,张卓元有了一个新身份——编辑。每天组稿、校对,与作者反复讨论,两点一线的生活让他乐此不疲:“在编辑部,可以第一时间阅读各位名家的文章,我每天都充满期待!”大量阅读名家稿件,也激发了张卓元的学术灵感。他和吴敬琏、陈吉元等青年研究人员一起,开始尝试着写学术文章,其中的佳作多次发表在《经济研究》上。他们采用的是一个集体笔名——郑经青,即“政治经济学组青年研究人员”简称的谐音。

1957年的中国,反右斗争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张卓元等年轻人十分彷徨。此时,经济研究所代理所长孙冶方的到来,让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孙冶方一方面大胆起用年轻人,24岁的张卓元、27岁的孙尚清、28岁的周叔莲等都被委以重任;另一方面,组织大家撰写《社会主义经济论》,以任务带动学科发展,努力建立中国的经济学体系。可是,这股清新之风没吹多久,孙冶方便因利润挂帅问题以及支持生产价格论被批为中国最大的修正主义者,停职反省,后在“文革”中身陷囹圄。

粉碎“四人帮”之后,孙冶方终于平反出狱,却被查出肝癌晚期。

悲痛,惋惜,敬佩,瞬间涌上张卓元心头。他知道,在狱中,孙冶方始终未曾放弃《社会主义经济论》的构思。牢房没笔没纸,他便打腹稿,7年多,85个月,一共打了85遍。未竟大业若无人继承,对于经济学界来说将是一笔多大的损失!为抢救孙冶方的学术思想,经济所专门成立一个小组,帮助他整理书稿。张卓元受命担任小组负责人之一。他每天在病床前录制孙冶方的口述,然后进行整理,历时一年,完成了《社会主义经济论》20余章初稿的写作。

1982年9月,孙冶方病情恶化,更加争分夺秒地思考经济学理论。“他躺在病床上,吃力地告诉我自己想写一篇文章,谈谈实现20世纪战略目标问题,并批评‘基数大、速度低的消极论调,但实在是力不从心,希望由我代笔。”张卓元根据孙冶方的谈话内容,理顺思路,又大量查阅资料,写成草稿,然后一字一句地念给孙冶方听。孙冶方一句句地改,张卓元拿回去整理后,再询问孙冶方的意见……几度反复,孙冶方的著名文章《二十年翻番不仅有政治保证而且有技术保证——兼论‘基数大、速度低不是规律》才得以问世。

这也是孙冶方生命中的最后一篇文章。这篇文章发表在1982年11月19日的《人民日报》上,得到了中央高层领导的肯定,但张卓元从未想过在功劳簿上添加自己的名字。

孙冶方的经济学思想深邃丰厚,但一生述多著少,且多为零碎片段。为了让后人系统汲取其学说精髓,在孙冶方逝世后,张卓元又毅然放下工作,批阅三载,系统整理了孙冶方的社会主义经济理论学说。这些工作占据了张卓元的大量时间,但他从不觉得惋惜。在他看来,能够将恩师的经济学思想准确地展示给学界和国家,是自己莫大的荣幸。

贡献智慧为国家献计献策

2013年,夏日炎炎,北京玉泉山的一个院落里花草葳蕤,屋内也是一派热烈景象。几位学者你来我往地讨论着,记录着,不时陷入沉思。为了给即将召开的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起草文件,他们已这样忙碌多日。一位瘦削的老人正在发表观点,思路清晰,有理有据,他就是张卓元。虽然他的年龄在起草组中“数一数二”,但干劲儿丝毫不输年轻人。

这样的工作贯穿了张卓元的学术生涯。

1987年,时任中国社科院财贸经济研究所所长的张卓元第一次受邀参加中央专家会议,商讨流通体制改革问题。为国家决策献计献策的日子由此拉开了序幕。

20世纪90年代初,改革困难重重。即将召开的党的十四大应如何论述经济体制改革,怎样界定改革目标?一系列重大问题急需深入探讨。为此,中央主要负责同志于1991年秋冬召开专家座谈会,张卓元也名列其中。会议一开就是11个半天。这11次座谈会充分讨论和酝酿了我国经济体制选择和改革目标,形成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倾向性提法,为党的十四大确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改革目标作了重要的理论准备。

1993年,张卓元从中国社科院财贸经济研究所所长的岗位上退下来后,很快接到了工业经济研究所所长的任命,开始接触一直想深入研究的国企改革问题。党的十四届三中全会确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目标之后,市场经济势头正劲,与此同时,有一艘大船却依然滞留在港湾——国有企业“搁浅”。这一现实引发广泛关注:公有制与市场经济体制是否可以兼容?

中央决定在十五大期间破解这一难题。1996年10月16日,党的十五大报告起草小组成立,张卓元是成员之一。起草小组紧锣密鼓地工作,根据中央和地方135个单位的意见逐条逐句研究,几易其稿,具体修改过好几百处。当问及张卓元在报告中的贡献时,他却连连摆手:“这不是几个人能创造出来的,一切归功于集体!”

“研究改革开放问题,是中国经济学家的天职,也是我们施展才能、报效祖国的绝好机会。”在荣获第二届吴玉章人文社科终身成就奖时,张卓元曾这样感言。虽然已经功成名就,但张卓元并未停下探索的脚步。他说:“参加了这么多次重要文件的起草,亲历了我国市场经济一步步的发展,我已经积累了许多原始资料,希望根据我国经济发展的具体实际,对《新中国经济学史纲》进行修订。”虽然只是个计划,但仍不由让人脑海中闪过一个成语: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本栏编辑/厉飞

猜你喜欢
经济学经济
基于微信公众号的西方经济学教学研究
国民经济运行向好基本走出疫情影响
增加就业, 这些“经济”要关注
经济运行预期稳定
经济增长总体平稳 经济运行预期稳定
经济日历
图读龙江经济
中国经济
雷人的经济学原理
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