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发科的“败絮其中”

岸石

别人倒可以借鉴品玉，剖析剖析他。不难看出，倪发科说一套、做一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是一个“假冒伪劣”的货色！

玉石，一种温润而有光泽的矿石，千百年来都被视为珍宝。雕成器件，赏心悦目；其中精品，价值连城。玉又是社会中美好事物、高尚人格的象征。颂扬玉的故事、诗句绵亘不绝，因玉成名的也大有人在，安徽省原副省长倪发科也可忝列其中。他痴迷收藏玉石、玉器，但自己的德行却辱没了千百年来歌颂的“玉洁冰清”“美玉无瑕”。2013年9月，中央纪委查实了倪发科收受巨额贿赂问题，他占有的大量玉石，价值占了受贿总额的八成。

倪发科品玉、玩玉、收藏玉，对玉有相当鉴别力。据说，一块玉料、一件玉雕，倪发科一打量，给出的价格和专家差不多少。古代常以品鉴玉石和鉴别人才相比。“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倪发科却没有像对待玉石那样，品鉴品鉴自己：官当得虽然不小了，对党、对人民群众忠诚吗？党性纯洁吗？政治上有诚信吗？别人倒可以借鉴品玉，剖析剖析他。不难看出，倪发科说一套、做一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是一个“假冒伪劣”的货色！

多少杂质在心灵

倪发科案发后曾向组织作出反省和忏悔：在副省长任上前两年工作还是积极的，后来感到自己年龄大了，提拔没有希望了，再加上受到一些消极现象影响，思想随之发生了变化，将重心从工作转移到为退休生活作准备。“走过来不容易，那时有一种理想和信念支配着自己……人生目标追求转向后，导致权力观发生了变化。过去几十年是为别人活的，现在到了该为自己活一把的时候了。”这些说法似曾相识，虽不能都说是照本宣科，但不符合实际的“套话”的确不少。

腐败分子常常把自己违法犯罪说成是近来的事情，说到犯罪经历，总是说以前多么正派能干，才走上这个位置。倪发科当上了副省长、高级干部，干了两年就为再难升迁而心灰意冷，以致人生目标追求转向，这理由太令人吃惊了。一路圆着升官梦，梦断了就信念全失，那么，以往的奋斗中真的是靠“理想和信念”在支配着吗？

不必循着倪发科的表白分析过多，他的话连他自己也未必当真！倪发科的仕途非常顺利，在1994年40岁时就任芜湖市委常委；1999年，倪发科调到六安市，先后任行署专员、市长、市委书记，市委书记一职担任了6年。倪发科在六安市一共干了十几年，不能一概说没做点好事，但利用旧城改造、国有资产转让等机会搞权钱交易，可说是劣迹斑斑。2005年，他曾因收受珍贵字画受过调查，为蒙混过关，他把字画退了回去。而风头一过，他又要了回来。向倪发科行贿玉石的老板中，数安徽大昌矿业集团公司董事长吉立昌金额最大，而这个吉立昌，就是倪发科在六安市任上结交、称兄道弟，经常给予关照的人。倪发科在六安市权倾一时，与一些老板勾肩搭背，经常违规批地、批项目，也为日后的“回报”投了资。虽然在副省长任上受贿，行贿的却多是六安市的商人。

身陷囹圄，倪发科还不忘耍小聪明，愿当晚节不保的典型。似乎他本来是一块玉石，变成了一块泥土、垃圾，令人惋惜。“悲剧是把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倪发科想把自己的经历说成悲剧，以博同情。然而，随着案件的披露，真相越来越清。倪发科在进入晚年之前的漫漫仕途，违法违纪、弄虚作假的事也不少，只是过去未浮出水面而已。如果做反面典型，倪发科做党性不纯、官德缺失的典型比较合适。

贪欲左右了爱好

倪发科爱好玉石，可说是情有独钟、习以成癖。看电视、看书，玉不离手；脖子上有时还戴个玉石挂件。到了周末闲暇时候，把喜欢的玉石铺开，一件一件欣赏。每隔两周，还要给玉石精品打蜡上油。到外地出差，再忙也要挤时间到当地的玉器市场、商场逛一逛；有时还携带小电筒、放大镜，检验自己的赏玉水平，俨然一个玉石行家、玩家、藏家。倪发科对玉石还有些自己的理论见解：“玉石是身份的象征，集文化艺术价值、现实价值和收藏价值为一体。玉能养人，人能养玉，经常与玉接触能促进玉与人的物质交换。”

爱好玉石，可说是雅好。问题是怎样取得，把它变为自己的财富。倪发科收藏的美玉极品可都是索贿受贿得来的。2011年春天，与倪发科有多年交情的吉立昌到倪家串门，看到吉立昌腰上的玉石手把件，倪发科就让他取下看看。欣赏了一会，倪发科说这个玉件品相一般。吉立昌嗅出了意味，过了几天，他把几块上好的和田玉籽料送到倪家，倪发科客气一下就收下了。此后，吉立昌不断进贡，在2012年5月，吉立昌一次送给倪发科的和田玉籽料就价值350万元。收重礼总是要报答的。当了副省长后，倪发科还帮吉立昌的公司跑“环评”、挪用用地指标。雅好的台面之下，肮脏的权钱交易暗涌着。

有评论认为，倪发科栽倒在爱好上，有爱好而不加控制，以至于玩物丧志，腐化堕落。玉石究竟在倪发科犯罪道路上起了什么作用？是玉之祸，还是爱玉之过？其实主要在于人贪。玉本无邪，喜欢玉也无错，罪在受贿。爱好玉石是人之常情，但爱好非法占有玉石就是犯罪之源了。爱好玉石，可以到博物馆欣赏，可要拿到家里据为己有，没有非法的念头会打这样的主意吗？倪发科承认：“玉石满足了我对它现实价值的贪欲感和对收藏价值的期盼。好的玉石玉器资源稀缺，不可再生，给后代留些有价值、有文化艺术品位的优秀作品和财富，远比留其他钱财更安全，也更有价值和意义。”这段话说明了他的贪欲和爱好的关系。他对玉石的爱好和贪欲搅在一起，罪在贪欲，何怪玉石？即使他不爱玉石，也可能贪别的，玉石只不过是他贪欲的一个载体。

“醒着”何须提醒

倪发科倒台后，有段怨言很雷人：“如果组织上早提醒或早处理我两年，我给国家造成的损失也不至于这么大，自己犯的错误也不至于这么严重。”这又是口不通心的应景话。

倪发科真不了解领导干部要有廉洁从政的操守？这当然不可能，他可是当过多年市委书记，经常教育别人要廉洁自律呢。早在2006年，倪发科在六安市纪委全会上讲话，谈到六安市的一位处级干部违法违纪被查处，这名干部80多岁的老母亲给他这个市委书记写信，他读完信后落泪了。倪发科接着发表感想：“我们有责任教育、监督干部少犯错误，不犯错误。”这些话曾给在场的听众留下很深的印象。可世事沧桑，七八年后，这位教育别人的领导自己身败名裂，竟然还埋怨组织提醒不够呢！

2012年7月，倪发科听到了将要被查处的风声，为了减轻罪责，将一些玉石退还给了吉立昌。两个月后，风声听不到了，倪发科把退回的玉石都拿回来不算，又顺手收了3块珍贵的玉石。后来风声又紧了，他又将大量财物转移到13位亲友处。倪发科还谋划以吉立昌名义办个玉石展示馆，将他收受的玉石转移到展示馆托管，使其貌似物归原主，逃避党纪国法的追究。这样费尽心思谋划的人，能不懂党纪国法吗？对这样的人提醒还能有意义吗？

倪发科的雅好后面是“雅贿”，收受玉石是精心考量的。比起通常钱物，玉石沾上高雅的边，收受起来面子上好看一些。贪官要维护高人一等的形象，当婊子立牌坊是常见的心理。丑恶虽不难识破，但起码多了一层遮羞布。还有玉石价格难定，事发了也可找些理由大事化小。倪发科的雅好和“雅贿”精心地结合在一起。机关算尽，罪行隐藏比较深，提醒早当作耳旁风，遭查处时强烈对抗，有这样行为的倪发科与其埋怨组织没早处分自己，还不如深刻反省自己。不正是他自己步步设防，不思悔改，顽固对抗，才酿成今日滔天大罪吗？

□本栏编辑/厉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