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金帐汗月即别

2014-04-10 08:14王绍林
四川文理学院学报 2014年1期
关键词:汗国

王绍林,蔡 斌

(1.四川文理学院 文化与传媒学院,四川 达州635000;2.大河中学,四川 攀枝花617061)

金帐汗月即别(1282-1341或1313-1341年在位),拔都玄孙,金帐汗国名王,他是金帐汗国甚至蒙古四大汗国中在位时间较长的君主之一,《元史》又译作月思别、月祖伯,有的又译为乌兹别克汗。他是蒙古四大汗国之首——金帐汗国第九位大汗,即位时年三十岁,史载他“睿智非凡,仪表出众”。[1]73在其统治期间,顺应了社会历史发展的客观需要,大力进行社会改革,金帐汗国达到了鼎盛。但是,作为蒙古成吉思汗的后裔,月即别汗仍继续推行蒙元帝国传统的对外征服侵略扩张政策,对蒙古伊儿汗国多次发动争夺以阿塞拜疆为中心的外高加索地区的战争。月即别汗在蒙古族历史上和伊斯兰教历史上均产生了较为深远的影响,是蒙古史和伊斯兰历史上一位非常重要的历史人物。迄今为止,我国学界对月即别汗的研究和探讨极为欠缺,仅有李一新先生对月即别汗时期宗教政策的研究,详见《月即别时期钦察汗国的伊斯兰教化》。为进一步推进金帐汗国史研究,本文试就月即别汗时期主要活动作以总体的评析。

金帐汗国(1243-1502),亦称钦察汗国,在《经世大典图》和《元史·地理志·西北地附录》中被称之为“月祖伯所封地”。作为“前现代世界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2]它是在术赤兀鲁思(封地)的基础之上,通过成吉思汗长子术赤的次子拔都西征,逐步建立起来的。建都伏尔加河下游的萨莱(今俄罗斯伏尔加河下游阿斯特拉罕附近,为了与拔都之弟别儿哥建立的萨莱相区别,也称为拔都萨莱)。继拔都汗之后,1256-1312年间,其子撒里答、兀剌黑赤,其弟别儿哥,其孙忙哥帖木儿、脱脱蒙哥,其曾孙秃剌不花、脱脱相继嗣立为汗。作为由游牧民族建立的国家,金帐汗国汗位继承问题是影响其稳定的极为重要的因素。金帐汗国不像以农业立国的国家那样拥有固定和规范的继承制度,汗国没有形成类似汉制的固定有序的嫡长子继承制,蒙古传统力量占主导地位。有实力的宗王在选举新的汗王时常常拥有较大的发言权。这种缺陷往往使汗国陷入内讧和混乱之中。诚如裴格罗梯在《通商指南》中所指出:“有一危险,亦不可知。老国王死,新王未即位之前,常有不法之事,加诸法兰克人及其他外国人也。……四方道路,亦极危险,不可旅行。待至新王即位以后,诸事始恢复原状。”[3]月即别时期汗位继承没有造成长时间的混乱。“从十四世纪初起,金帐汗国的生产力开始上升,……脱脱在位的晚年为月即别汗时代金帐汗国军事威力的鼎盛作好了准备”。[1]73月即别是金帐大汗脱脱侄子,本无资格继承汗位。1312年脱脱死后,旋即爆发了宗王间汗位之争,结果月即别迅速击败敌手,杀死了脱脱汗之子亦勒巴思迷失,篡夺了金帐汗位,汗国不久即恢复正常秩序。

重商主义政策是蒙古统治者一贯的经济政策,这是由蒙古族生活环境造成的。据志费尼记载:“因为蒙古人没有定居于任何城镇,商旅也没有在他们那里汇集,所以衣物在他们那里非常缺乏,跟他们做买卖所得到的利益,人所共知。”[4]黄时鉴先生曾指出:“游牧社会的商品交换比较发达,蒙古族也不例外。蒙古族企图享有世界,在战时通过掠夺财富,在平时通过征收赋税,而在任何时候都有赖于商业活动。”[5]这种重商主义政策一直为月即别汗所坚持。这在很大程度上恢复和发展了社会经济。

月即别汗重视商业贸易,商人在金帐汗国的政治生活中具有特殊地位。商业集团——斡脱商是汗的商业代理人,他们大部分与朝廷合股。斡脱商不仅投资各种商业与手工业,而且还包办整个州或城市的税赋。斡脱商在汗廷中经常担任使节等重要官职,他们与汗廷关系密切,汗廷需要金钱时,可以向他们借贷。

商业的兴旺带动了城市的繁荣。月即别汗对城市生活特别重视。金帐汗国境内原有的一些城镇逐渐复兴,与此同时又形成了一些新的城镇。任其自由发展的卡法城(今克里木半岛费奥多西)在月即别汗时已成为拥有繁华市场的著名港口城市。[6]259-260克里木城已发展成为大而美丽的城市。[6]260马扯儿城(今高加索地区库马河畔)是金帐汗国“最美丽的城市之一,位于大河之滨,有花园,多水果”,亦是金帐汗国重要的商贸城镇,据记载,此城外国商人极多[6]2615。花剌子模地区在月即别汗统治时期得以复兴,玉龙杰赤已成金帐汗国“最广阔、最雄伟、最美丽、最庞大的城市。市场建筑雅致,街道宽敞,房舍鳞次,真是美不胜收。该城人口之多宛如潮涌”。[6]289依据乌马里记载,玉龙杰赤的商品经济也颇发达,“那里有自己固定的谷物价格,通常谷价很高,偶尔降价,也仅是个中等水平”。[7]另据伊本·白图泰的记载,花剌子模地区西瓜产量甚大,质量优良,远销印度和中国。[6]293该地区除了玉龙杰赤外,还有朱里章尼牙、塔希里牙等城镇,它们皆因过境贸易而兴盛。[6]294根据当时埃及马木路克王朝史学家乌马里记载,别儿哥萨莱城(今俄罗斯伏尔加格勒附近)“是一个大城市,在这里有许多贸易点、浴场和畅适的建筑物。世界各地的商品都涌集到这里”;[7]伊本·白图泰也记载别儿哥萨莱城“居民熙熙攘攘,市场建筑美观,街道宽广……城内还有各方人士,每一方人居一地区,内有市场。外邦商人多是两伊拉克人、埃及人、沙目人等”。[6]287-288哈只·台儿汗(今俄罗斯伏尔加河下游阿斯特拉罕附近)原为一小村庄,在月即别汗免税政策鼓励下已发展为一大城市,市场宽大,建筑美观,伊本·白图泰曾游历过该城。[6]277

为加强对地方的财政以及其他事务的有效管理,月即别汗正式将金帐汗国都城从拔都萨莱迁至别儿哥萨莱。月即别汗统治时代是别儿哥萨莱城最为繁荣的时期,人口达到10万人以上。就连前苏联学者格列科夫和雅库博夫斯基也不得不承认:“鞑靼诸汗在苏联欧洲部分的东南建立横暴的剥削者政权之后,便把注意力集中于提高商业、手工业及与此相联系的城市生活,这是金帐汗国历史最光辉的一面。”[1]54-55

月即别汗所采取的措施适应了当时封建经济发展的客观需要,他在倡导与组织上所起的作用不容忽视。正如英国学者桑德斯所言,“随着农民、新兴城市的商业阶层和工匠人数的增长,钦察汗国居民的游牧色彩不断减弱”。[8]

别儿哥汗时(1257-1266年在位),金帐汗国在宗教伊斯兰化上迈出了第一步,月即别为了与脱脱汗之子等人争夺嗣位权,通过改宗伊斯兰教、接受先进的伊斯兰教和文化,摒弃落后的原始宗教旧俗来换取伊斯兰势力的支持。跟别儿哥汗时期相比,月即别汗时伊斯兰化范围更广,程度更深。其主要表现为:

(一)金帐汗同汗国上层统治者大多倾向于伊斯兰教。同一时代的马木路克王朝史家乌马里在其著作中说:“他(月即别汗)信仰宗教,自称是一个虔诚的穆斯林,按宗教教旨行事,注重祈祷仪式,注重遵守斋戒。”[8]伊本·白图泰在叙及月即别汗的第二位哈敦的情况时说:“她的名字是凯白克哈敦,……我于拜见王后的第二天,去拜见这位哈敦,见她正在坐垫上诵读《古兰经》。她的面前约有十名老年妇女,约二十名姑娘在绣花衣。我们趋前问候,她表示感谢并和我们谈话。我们的诵读者诵经后,她赞赏不已。”[9]伊本·白图泰接着谈到了月即别汗儿女们的宗教情况:“圣裔首领伊本·阿布杜·哈米德负责教养札诺·贝(即札尼别)。”[9]花剌子模总督忽都鲁·帖木儿曾在玉龙杰赤建造了一个清真寺高塔,他在塔上题词中自称为“强大的国君(蔑力),阿拉伯与非阿拉伯国君的保护者,人世间与宗教的光辉,伊斯兰教与伊斯兰教徒的尊严,伟大的纳只马·答兀剌丁的儿子忽都鲁·帖木儿……”[1]85

(二)月即别汗在位时,金帐汗国境内的许多居民也纷纷信奉伊斯兰教,伊斯兰宗教仪式成为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乌马里提到,“伊斯兰教已在汗国境内的人民中间家喻户晓,他们都拥护真主以及他的使者”。[6]25月即别汗曾告诉笃信伊斯兰教的埃及算端灭里·纳昔儿·马哈麻说,“在他的国家中(金帐汗国)异教徒已经为数不多了”。[1]74据伊本·白图泰记载,“在汗国的居民中居住着不同的民族:有蒙古人,他们是这个国家的居住者和统治者,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成了伊斯兰教徒;有阿速人,他们是伊斯兰教徒”。[6]14乌马里的叙述中则说,“(金帐汗国)君主们的绝大部分臣民,即许多民族生活在汗国的西北部,人数最多的是俄罗斯族,然后是钦察草原上的突厥族,许多人是穆斯林或其它宗教教徒”。[9]在名城花剌子模,该城穆斯林礼拜时,各清真寺的宣礼员走遍清真寺附近的家家户户宣布礼拜时间已到。凡未同大家集体礼拜者,会受到伊玛目的当众责打,每一清真寺内为此悬一皮鞭。违时者还要交纳5第纳尔款,用作清真寺的经费或招待穷人。[9]花剌子模城严格执行伊斯兰法规突出表明城内伊斯兰势力的强盛。

(三)为较快适应时代发展需求,伊斯兰法规日渐成为金帐汗国人主要遵循的法律之一。月即别汗时,虽然蒙古非成文法——扎撒在某些场合仍起作用,但伊斯兰教法典却在案件处理之中发挥着越来越大的作用,伊斯兰法官与民事法官共同执掌司法大权,伊斯兰法成为刑法的主要依据之一。这在有着强大的伊斯兰教势力且历史悠久的花剌子模城尤为明显。伊本·白图泰描写道:“花剌子模大长官、月即别汗的姨表兄弟古图卢·杜姆尔习惯于每天把法官召到客厅等候接见,他由法学家和书记们陪同。……凡牵涉到教法的案件均由伊斯兰法官处理;其余的则由那些长官裁判”。[6]78

月即别汗还积极保护和支持伊斯兰科学文化教育事业。乌马里在其著作里说道,“当今的统治者算端月即别汗重视科学,支持学者并在萨莱城筹建了一所宗教学校”。[6]46除此之外,月即别汗在各地还先后修建了很多清真寺、医院等。尤其值得称道的是,他相当尊重知识与学者。在月即别汗时代,伊玛目学者努尔曼丁·花拉子米在别儿哥萨莱极受尊崇。月即别汗是他的座上常客。伊本·白图泰说道,“素丹月即别每周五都来拜访他,但这位谢赫既不出迎,也不为素丹起立,素丹坐在他面前,以最谦恭的态度向他致敬,向他陈述自己的过失。谢赫则态度威严”。[6]77这就表明月即别汗能屈尊王位,敬重有德望的伊斯兰学者。月即别汗在很大程度上弥补了因金帐汗国征服初期对文化的破坏所造成的无法估量的损失。伊斯兰文明的传承与发展,月即别汗可谓贡献良多。

月即别汗即位后,金帐汗国依然奉行对元朝的友好政策,极力改善双边关系。1314年,因边界牧场等问题,察合台汗也先不花(1310-1320年在位)欲对元朝采取先发制人之行动。他试图拉拢金帐汗国。然月即别汗不为所动。1315年,金帐汗国宗王巴巴(Baba)背叛月即别大汗而归附伊儿汗国大汗完者都(即合儿班答,1304-1316年在位),并且率领其部侵入花剌子模中部,“残破数镇,肆焚杀,挈俘虏五万人财物无算还”。[10]375月即别汗为此而深为恼怒。也先不花汗则趁机以元朝大汗欲更换金帐汗王为借口再次挑拨金帐汗国与元朝的关系。但月即别汗再次拒绝了也先不花的请求。元军与察合台汗国开战后,月即别汗遣军从西面声援元军,最终迫使也先不花与元朝约和。此后,金帐汗国与元朝关系也得到进一步发展,双方使臣往来,不绝于史。仅见于《元史》的记载就有如下数条:元英宗至治三年(1323年)二月“辛卯,诸王月思别遣使来朝”;[11]629文宗至顺元年(1330年)八月“丁巳,北边诸王月即别遣使来京师”。[11]764元朝方面,也曾于泰定帝泰定三年(1326年)九月“戊辰,命懽赤等使于诸王怯别、月思别、不赛因三部”;[11]673文宗至顺元年(1330年)三月“癸亥,遣诸王桑哥班、撒忒迷失、买哥分使西北诸王燕只吉台、不赛因、月即别等所”。[11]754由此可见,这段时间双方政治关系比较协调,宗藩关系较为融洽。

其间,金帐汗国与元朝的经济交往,主要表现在朝贡、颁赐等方面。元英宗至治三年(1323年)十二月泰定帝已践位,“壬午,诸王月思别遣怯烈来朝,赐以金、币”;[11]641元泰定帝泰定三年(1326年)十二月“丁丑,诸王月思别献文豹,赐金、银、钞、币有差”;[11]675文宗至顺三年(1332年)七 月“甲午,北边诸王月即别遣南忽里等来朝贡”。[11]805

金帐汗国与元朝关系的发展,还开阔了当时中国人的视野,增加了对西域地理知识的了解。1331年(元文宗至顺二年)成书的《经世大典》的记载表明,蒙元时期中国对西域的了解不但包括西亚和中亚南部地区,而且亦包括中亚北部草原地带和高加索以北广大区域。[12]

元顺帝至元二年(1336年)“月即别遣使来求分地岁赐,以赈给军站,京师元无所领府治”。[11]2906可见月即别汗在位时期,已重新建立起金帐汗国与元朝之间的朝贡岁赐关系,金帐汗国驿站系统的恢复,为东西方经济文化交流提供了必要的交通制度保障。

脱脱汗在位时(1291-1313),金帐汗国与意大利热那亚人关系紧张,月即别汗时,金帐汗国与热那亚人的关系逐渐恢复了正常。月即别汗允许热那亚人和威尼斯人在卡法重建城墙和仓库,使该地区在1316年时又呈现出一派繁荣景象。[13]5091332年,月即别汗又同意威尼斯人在顿河河口的塔纳建立商业据点。[13]509-5101338年7月13日,一封来自教皇约翰二十二世的信“感谢月即别汗对天主教使者们的好意。[13]5091339年,教皇使者马黎诺里途经金帐汗国时,受到了金帐汗月即别的热情款待,月即别汗供给驿传,赠送骏马,使得马黎诺里顺利地经过金帐汗国的国土。[3]249月即别汗时金帐汗国与欧洲天主教地区的友好关系,不但促进了双方的经济文化交流,同时也推动了当时中国与欧洲天主教地区的经济文化交流,甚至是直接交往。“蒙古人的征服使欧洲与中国的相互了解和交通在一切接触中断了至少四个世纪之后又得以恢复,而且不仅仅是恢复而已。公元十三和十四世纪欧洲对中国的知识是甚至古代丝绸贸易最繁荣的时期都未曾有过的。”[14]而且13至14世纪中国与欧洲的交通,主要是通过陆路把两大洲联系起来的。[15]

月即别汗时期金帐汗国的统一、稳定和强盛,也为欧亚草原丝绸之路的经济文化交流创造了良好的政治条件。据十五世纪的阿拉伯史家伊宾·阿剌卜沙记载,当时“商队从花剌子模出发,乘坐大车,一路平安无事,‘毫无惊险、风波’,三月可达克里木。不需为马匹携带饲料,也不需为跟随商队同行的人们携带粮食。此外,商队不带向导,因为草原与农业地区有着人烟稠密的畜牧业和农业居民点,只须付出若干报酬即可获得一切必需物资”。[1]221

月即别汗时代(1313-1341年)是蒙元帝国分裂以后金帐汗国与蒙元朝廷关系最为密切时期,亦是双方关系发展的最关键时期。1312年,月即别登上金帐大汗宝座之后,继续坚持前任大汗脱脱对元廷的友好政策,承认元朝皇帝为全蒙古大汗,而且金帐汗国与元朝之关系经受住了察合台汗国与元朝关系恶化之考验。在元朝与察合台汗国的冲突中,金帐汗国始终坚定地站在元朝一边,极力维持双方良好的宗藩关系,对元代西北地区之稳定,作出了重要贡献。其后,双方使者往来频繁,不绝于道,经济文化交流不断。

此外,月即别汗继续保持汗国旧有传统,与埃及的马木路克王朝仍保持着紧密的联系,但政治上的结盟色彩日益减弱,经济利益关系和经济交往变得尤为重要。月即别汗曾派人带了礼物向算端祝贺“伊斯兰教传播到了从中国起直到西方各国尽头的地方”。他说:“在他(月即别)国内还有一帮人没有皈依伊斯兰教,但他即位后,就让他们在皈依伊斯兰教与战争之间进行选择。他们如拒绝入教,就发起对他们的战争,将他们击溃后,屠戮、歼灭他们。”[1]136月即别汗实现金帐汗国伊斯兰化的决心和伊斯兰化所取得的成就,巩固了它与埃及马木路克王朝友好关系的基础。月即别汗对埃及算端的求婚,曾在婚娶的经济方面多次讨价还价。[10]397-3981320年,金帐汗国蒙古公主秃伦拜出嫁埃及算端灭里·纳昔儿,使两国关系的发展更进一步。金帐汗国与埃及政治经济关系的发展,拓宽了中阿文化交流的渠道,确保了中西交通路线的畅通。

以阿塞拜疆为中心的外高加索地区交通便利、地理位置优越、战略地位尤为重要,且气候适宜、享有丰美的草地、牧场,广布富庶的城镇,商贸地位突出。伊儿汗国建立者旭烈兀第三次西征强占了原本属于术赤兀鲁思(封地)的阿塞拜疆等地,因为“根据成吉思汗遗言,阿姆河和咸海以西的地面应划入术赤及其后裔的封地之内。但由于这些地方——伊朗高原和外高加索诸国远离金帐汗国,术赤王朝(指金帐汗国——引者注)鞭长莫及,故在十三世纪二十至三十年代,伊朗和外高加索诸国由术赤汗的地方官吏管辖。旭烈兀汗来到伊朗后,将最高权力控制在自己手中”。[16]1259年,蒙古帝国大可汗蒙哥汗突然去世,在争夺汗位中,忽必烈为了取得旭烈兀的支持,故颁布圣旨:“从质浑河岸到密昔儿的大门,蒙古军队和大食人地区,应由你,旭烈兀掌管,你要好好防守,以博取我们祖先的美名”,[17]正式承认旭烈兀对阿姆河和幼发拉底斯河间广大领土的控制。后来,忽必烈称帝,又将阿姆河直至埃及这一区域划归旭烈兀所辖。然而,按照蒙古人的制度,农耕地区是蒙古成吉思汗“黄金家族”之公产,每一个支系都有权从中获得一部分收益。根据穆斯林史家术思札尼记载:“蒙古人统治下的伊朗各州中,每一州都有一部分归他(拔都)所有,他在其采邑内设置了自己的经理人。”[1]48元世祖忽必烈对旭烈兀割占的承认,违反了蒙古黄金家族共产的原则。毫无疑问地损害了金帐汗们在伊朗地区的利益。这样,大部分领土处在钦察草原的金帐汗国便无法通过里海以西之地与外界进行商贸、外交往来。金帐汗国试图通过以阿塞拜疆为中心的外高加索地区建立通向黑海、地中海的出海权,从而达到其发展外交、商贸的目的。于是双方关系骤然出现裂痕,不断恶化,结下了不解之仇,长年交恶,经常为争夺阿塞拜疆等地而兵戎相见。

从1257年别儿哥称汗始,历任金帐汗与伊儿汗国诸汗征战近百年,月即别汗亦不例外。月即别汗时代将金帐汗国的政治、经济推上一个新高峰。金帐汗国达极盛阶段,有军队三十万人。在国家实力强有力的支持下,月即别汗摒弃了先汗脱脱与伊儿汗国名王合赞汗之间的友好关系,再次向伊儿汗国发动军事进攻。诚如雅库博夫斯基所言:“与旭烈兀朝的冲突曾不只一次成为月即别汗与埃及算端灭里·纳昔儿进行外交谈判的题目。月即别的军队用各种配合方式不仅在国境线上,而且在旭烈兀朝国境内活动。但无论术赤朝(指金帐汗国——引者注)如何努力,却始终未能取得阿塞拜疆。在将近一百年内,阿塞拜疆未出十三世纪后半叶与十四世纪前半叶蒙古统治下的伊朗(指伊儿汗国——引者注)之手。”[1]76由此可见,尽管月即别汗组织了骁勇善战的军队,又与埃及算端结成政治军事同盟,甚至为了巩固与埃及马木路克王朝的同盟关系而不惜一切代价定立伊斯兰教为国教以及远嫁金帐汗国公主给埃及算端,但以阿塞拜疆为中心的外高加索地区仍掌控在伊儿汗国大汗手中。

对金帐汗国来说,斗争最后以失败而告终,月即别汗投入了无数的人力、物力、财力,耗费了宝贵的时间,但他最终也没能得到外高加索地区这块肥沃的领土,更谈不上通过该地发展与黑海、地中海的联系,结果却使金帐汗国自身的发展也受到了限制。更有甚者,在月即别汗去世后的二十年间,金帐汗国再次陷入内部刀光剑影的权力之争当中,汗位继承过程残酷凶险,即位斗争异常激烈,各派相互厮杀,汗廷政局经常处于动荡之中,极不稳定。自1357年月即别之子札尼别大汗(1342-1357年在位)遇弑起,继之为汗的别儿迪别、忽里纳、纳兀鲁斯在位时间都极为短暂,且都死于非命。这就无疑加速了汗国的衰落与分裂。

综上所述,金帐汗国第九位君主月即别汗在位期间,采取了一系列有效措施,正式迁都别儿哥萨莱,使得汗国对地方的财政及其他事务的管理更加有效;顺应社会历史发展的客观需要,定伊斯兰教为国教,尊重学者,鼓励发展科学文化教育事业,传承发展伊斯兰文明;坚定地站在元朝一边,双方维持了良好的宗藩关系,与埃及马木鲁克王朝通好,确保了中西交通路线的畅通。所有这一切,月即别汗是积极的、进步的,并且是占主要的地位。但是,月即别篡夺汗位,与伊儿汗国为争夺以阿塞拜疆为中心的外高加索地区,连年征战,反映出蒙古族统治阶级自身的消极性和落后性。不过,这些在月即别汗一生的事业之中只居于次要地位。月即别汗在蒙古族历史上乃至世界历史上 都是一位杰出的统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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