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罗马乡村维拉经营述论

提 要：古罗马共和国后期，乡村维拉逐渐兴起。它是罗马贵族享受安逸生活和追求财富利润的场所，也是罗马社会的一个显著特征。它主要由在城市居住的贵族所有，由奴隶管家管理。维拉建筑结构渐趋复杂，由多个部分组成，这种安排便于管理，以满足不同的生产生活需要，亦可从中反映罗马社会的发展和农业生产经营的多样化。此外，维拉按其功用不同可分类研究，虽然多数维拉在其用途方面很难严格区分，但从罗马人对维拉使用的侧重点不同可以考察罗马人的生活及当时的农业发展情况。

关键词：古罗马；乡村维拉；经营

维拉是古代罗马社会经济发展的一大特色，是罗马上层人物身份的象征，也是其他民众追求的目标。维拉通常是指罗马贵族建在乡村或海滨的宅第，是休闲的去处，因此住宅部分更为雅致和奢华。在一些古典著作中，维拉主要指城市外包括土地在内的居住地，有时被视为城镇的一部分。多数情况下，维拉具有农庄性质，人们可以在此种植各种农业作物，因此，维拉可被视作共和国末期至帝国时期罗马贵族重要的财富来源。

从公元前2世纪起，维拉陆续开始在罗马出现，至公元1—2世纪进入发展高峰期。1之后，维拉在数量上逐渐减少，但规模不断扩大，装饰更为奢华。罗马的维拉通常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海滨维拉，一类是乡村维拉。2笔者试图根据古典著作的描述，对古罗马乡村维拉的建筑结构及生产生活情况进行分析研究，从而对古罗马时期的社会生活史有进一步的了解和认识。

一、维拉的管理者

乡村维拉的主人基本是城市中的贵族，他们不经常居住在维拉中，所以维拉的事务通常由管家（vilicii）管理。管家一般为奴隶，“懂得读和写，受过一些教育，农业知识要比其他人更高一些”。3在加图的《农业志》中对管家的职责做了详细的说明：

不染指他人财物，用心关注自己的事情。要阻止奴隶的争吵：如果有人要澄清某事，他应公正地处罚。勿使奴隶不幸，勿使他们挨冻受饿；要使他们好生劳作，使他们更易于远离坏事和其它事情。管家不能四处闲逛，要经常保持冷静，不外出吃晚饭。要监督奴隶从事主人要求干的活计。不要自以为比主人精明。要把主人的朋友视为自己的朋友。要仔细倾听使唤他的人。除在十字路口或炉灶前举行家庭守护神拉瑞斯节日外，他不能做祭祀活动……没有主人的命令不借钱给任何人：主人借出的钱要收回。播种用的种子、食物、斯佩尔特小麦、酒、油都不借予任何人。要与主人经常核对帐目……别想在主人不知的情况下买任何东西，也别想对主人隐瞒任何事。不能有任何客人。不要请教占卜者、观鸟兆者、预言家和占星家。要善待谷地。对于所有农活要事必躬亲，以便知道干什么……他应第一个起床，最后一个睡觉。睡前要检查维拉是否上锁，每个人是否睡在自己的地方，家

畜是否有饲料。1

在雨季，管家“要在维拉中寻找可做之事。要清扫而不要无所事事。”2另外，“主人命令的、所有地产中应做和应购买并准备的、如何分配奴隶食物和衣服”，3管家都要知道，同时管家也要知道如何使用并命令女管家。

女管家（vilica）通常是男管家的妻子，由主人进行指配，虽然在古代罗马法中规定奴隶没有结婚权，但通常主人允许奴隶管家有与一名女奴保持稳定关系的特权，而女管家也有较为重要的权力：如在主人允许的情况下，她可以在朔日、望日、诺奈4及节日向家庭神祈福等。在加图的《农业志》中对维拉中女管家的职责也做了说明，用以指导她该如何去做：

她不应该奢侈。她和邻居及其他妇女少联系，既不让她们到家里来也不去她们那儿。不出去吃饭，也不闲荡。没有男女主人命令，她不能献祭，也不能让人为她这样做。她要干净；她要保持维拉洁净；每天睡前要保持炉灶洁净。朔日、望日、诺奈及节日时，把花冠放在炉灶上，在同样的日子里向家庭守护神祈福……她要有很多鸡和鸡蛋。她要保存干梨、山梨、无花果和干葡萄，山梨要放到浓酒中，梨和葡萄放到桶中，木瓜、葡萄放在葡萄渣中，并放入罐中埋入地下，新鲜的普拉奈斯提胡桃放入罐

中埋入地下。桶中的斯坎提亚苹果、习惯贮存的其它品种和野生水果，所有这些每年她都要贮存好。

她要懂得精细地碾磨好的面粉和斯佩尔特小麦粉。5

在罗马，由男女管家共同管理维拉，这种现象比较普遍，如考古发现的杉布库（Sambuco）维拉可能即为这种情况，因为考古发现，在此维拉中似乎没有适合主人居住的房间，由是说明，主人很少到维拉来，基本上所有的事情均交由管家处理。

在罗马，较为典型的乡村维拉面积通常为200—250犹格，在如此规模的维拉中，男女管家一般管理10人左右。在加图《农业志》中记载240犹格的橄榄园中，男女管家管理11人，包括“日工五名，牧牛者三名，驴夫一名，养猪人一名，牧羊人一名”，6而在100犹格的葡萄园中则管理14人，包括“日工十名，牧牛者一名，驴夫一名，看管柳树者一名，养猪人一名”，7这种管理形式在罗马较为常见。

二、维拉的结构

乡村维拉主要傍罗马城而建，基本短途可以到达，因此在维拉小憩成为罗马城市贵族的休闲活动。拥有乡村维拉最多的地区是在阿巴尼山（Colli Albani）周围地区，特别是图斯库鲁姆和拉努维乌姆（Lanuvium），另外还有菲迪尼（Fidenae），提布尔（Tibur）、普拉尼斯特（Praeneste），大部分维拉沿布拉恰诺（Bracciano）湖而建。1这些维拉基本建在斜坡或梯田式的土地上。维拉主人或建筑者选择不太肥沃的土地修建农庄的中心地区，其他肥沃土地通常进行生产。

科鲁美拉在著作中强烈要求应把维拉建在城市附近，他引用迦太基马戈的一段箴言：让那些买了维拉的人卖掉城市中的房子，这样他就不会把注意力关注在城市而是转移到乡村。2科鲁美拉随后补充道：“如果箴言适合现在的时代，我不会改变它。但现在的一些政治活动不断迫使我们离开城市，离开后又要参与其中，因此我认为农庄应位于靠近城市最合适的位置，当繁忙的人们每天集会结束后都可以到农庄去”。3瓦罗还提到，乡村维拉最好建在树木葱郁的山脚下，要注意使它迎着有利于健康的风向。4

我们从意大利的维拉遗址中可以发现，一种类型是由栅栏环绕的小场地，一个或多个建筑物错落有致，其中不乏有较高大的建筑物；另一种是一个正方形或长方形建筑，由较多房间环绕而成，中间是露天庭院。

随着人们财富的增多，维拉建筑风格逐渐由简易繁：人和牲畜、主人和仆人、住房和工场、休息

室和卧室之间均有一定的分隔，有时还建有走廊和阳台；同时在维拉中亦加入浴池、加热系统、日光浴室等设施。从维拉的变化中，可以考察主人对其关注程度。如果内部有舒适的居住区，较好的人行道和加热系统，即表明主人居住在维拉内，或者经常在此居住。若维拉在其他方面井然有序且较为繁华，而居住区没有过度奢华，它则可能处于管家的监管下，主人不经常管理。如果维拉有所改变，即表明主人在财富方面有所变化，或主人离开此地，或已将此处出售给他人。

加图在《农业志》中对乡村维拉的建筑风格没有进行详细的阐述，仅提到“石灰建筑的维拉，其地基要高于地面一足，其它墙用砖块砌成”，5“墙体厚一足半”。6但加图提到在维拉周围除住宅外亦有其他建筑，如“牛圈的冬夏饲料架，马厩和奴隶住所”。7

罗马乡村维拉基本分为三个主要部分：一是Pars Dominica，主要为住宅区，专供主人及其家人居住；二是Pars Rustica，主要是为奴仆、农场工人和牲畜提供的住所；三是Pars Fructuaria，为劳作和食物加工区，在此处可以从事奶酪加工、葡萄酒酿制、橄榄油压榨等工作，后二者在一般农场中均可找到，统称为Pars Massaricia。

1、Pars Dominica部分

有的主人不经常到维拉去，因此有些维拉没有主人住宅区。而有这一部分的维拉，通常主人的住宅区位于二楼，并被分为冬夏两个居住区，冬季的卧室面向东南，餐室面向正西。夏季的卧室面向正南，而餐室则朝东南。浴室一般朝向西北。人行道朝南，这样可以保证冬季有大量的阳光。

2、Pars Rustica部分

这一区域主要为维拉中劳作的人和牲畜提供住处。畜栏一般要保持适宜的温度，这样有利于牲畜生长，因此役畜通常有冬夏两处畜栏，而其他家畜的畜栏冬季有棚，夏季无棚，这些畜栏均有高墙环绕，可以防止野兽袭击。畜栏内部较为宽敞，一般有9—10步宽，这一宽度可以让牲畜躺下，而且人可以在里面自由地进行喂养。罗马人认为畜栏要保持干燥，即使有雨水渗入，也能较快排泄出去，如此一来，墙基和畜蹄均不会受损，这样对维拉的建筑和牲畜的生长均非常有利。

通常情况下，畜栏周围就是所有牧人的居住区，管家之所以这样安排，一是方便牧人照顾牲畜，二是管家要对牧人进行监管，让他们居住在一起，可以起到互相监督的作用，由此可以减轻管家的监管负担。

在维拉中也有奴隶的住所，奴隶一般分为带镣铐和不带镣铐的，未带镣铐的奴隶的房屋通常朝南，而那些带镣铐的奴隶则长期居住在地下室，在离地面较高的地方开了很多狭窄的小窗户，用于采光。

另外，在这一区域还建有高屋顶的大厨房，如此建筑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罗马的房屋屋梁为木制，高屋顶建筑可以起到防火的作用；二是高屋顶建筑有利于家内奴隶每个季节都能在此长时间劳作，夏季不至于太过炎热，而“在严冬的黎明，有一些事情要在这里做，饭也要准备，并在这里吃”，1高屋顶的厨房可以提供较好的光线。

3、Pars Fructuaria部分

维拉的这一部分主要分成多个房间存放橄榄油、油和酒的压榨器、陈年的酒、没有发酵的酒等；房间的顶楼主要存放干草、麦秆和其他饲料；周围通常会建有仓库和谷仓。仓库比较高，可以使用梯子攀爬，通常会在北面的墙上凿一些小孔进行通风，因为这一方向最冷且潮气最少，所以可以长时间保存谷物。维拉中的酒基本用于出售，所以存酒的房间通常在一楼，但一般要远离浴室、火炉、粪堆、其他散发恶臭的污秽地区、蓄水池和其他流动水源，以防止不洁之物污染酒质。

在维拉中，有独立的酒和油的压榨房，这一房间与储存橄榄油的房间一样要保持较为舒适的温度，因为液体遇热会稀薄，遇冷则浓稠，如果油凝固的话，就会有陈腐味，影响质量，因此，罗马人非常重视这些房间的温度。除此之外，压榨房内不能生火取暖，因为橄榄油被煤烟熏过亦会影响它的味道，因此通常这一房间会朝南，以获得足够的阳光和其他反射的光线，保持室内的温度。

另外，在这一区域还有熬浓新酒的大锅间，这一房间既不能太窄也不能太暗，否则不方便熬酒的仆人在里面劳作。用于劈木材的房间称为烟室，它位于奴隶和仆人居住区，靠近仆人的浴室。有时它也被用作奴隶的浴室。2而一些陈年老酒的储藏室也会安排在这一区域，因为有些老酒要经过一定的烟熏才会很快成熟，因此罗马人会因势利导，不断调整维拉中各房间的使用情况。

在这一区域还有面粉磨坊、池塘和粪池。通常有两个池塘，一个用于放养家禽和家畜，一个用来浸泡羽扇豆、榆木、树枝等。另外粪池也有两个，一个用来收集新粪并浸沤一年，另一个是提供旧粪，用于当年的生产。二者均建在较缓的斜坡上，这样有利于粪水直接排入各种作物地中。罗马人通常会在粪池上面撒上一层厚土，保证水分不会散失。罗马人认为粪池中的水汽是非常重要的，它能使粪肥保持效力，水分不断渗入其中，可以使那些与麦秆和谷壳混杂在一起的灌木种子和杂草腐烂，这样施肥后的谷物地就不会遍生杂草。因此，在罗马，有经验的农民从羊圈或牛栏中清除粪肥时，都要在上面盖上树枝，或者不要让这些粪肥干透或被太阳直晒，以保持它们的肥力。因此，在维拉附近遍布果园和花园是非常有利的，畜棚和浴室中渗出的粪水和脏水以及压榨橄榄时挤出的渣滓对作物生长极为有益，这样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解决维拉中肥料的问题。

另外，这一区域还建有打谷场。打谷场一般不是泥土地，而是铺设最坚硬的石头，一是因为在畜蹄和打谷锤的不断敲击下，一般的泥土地无法承受；二是铺石的打谷场在扬谷的时候会较为干净，谷物与小石子很容易分离，而在一般的泥土地中，谷物会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给收获带来麻烦。同时罗马人针对意大利多变的天气，一般会为打谷场建棚，以避免阵雨淋湿谷物。

以上三个部分是罗马乡村维拉中较为常见的建筑结构，在庞贝北部两英里处的伯斯科雷阿莱（Boscoreale）维拉基本上是按照这一模式修建的，主人住宅区设在二楼，其他部分结构如表1所

示：

除此之外，因维拉主人的喜好不同，一些维拉中还会有其他建筑，如带柱廊的庭院、健身房等。许多维拉中亦建有独立的图书馆，最著名的是卢库鲁斯在图斯库鲁姆的维拉，其中有一个大型图书馆，收藏了他在小亚北部作战时所获的书籍。苏拉在库玛的维拉中也建有图书馆，西塞罗在他的4个维拉中均建有图书馆。2

三、维拉的类型

在罗马，虽然维拉的建筑结构各有不同，但有时按用途可将其分为三种类型：一是奢侈的隐居地，主要以城市风格进行建筑和装饰的乡村居住区，延续了城市的生活方式，罗马生活的遗风即强调个性和对自然美景的享受在其中一览无余；二是城市和乡村相结合的维拉，带有小型的住宅区，其他是农业生产区，这种类型较为普遍；第三种是罗斯托夫采夫所谓的“由奴隶进行生产的农业区”，在此类型中，有较大的农业生产区，主要包括农业和其他生产，至共和国后期和帝国时期这一类型基本成为罗马经济的支柱。1

事实上，从现有的资料中我们很难对罗马乡村维拉进行如此严格的分类，如小普林尼在信中提到台伯河上流的提弗努姆（Tifernum Tiberinum）维拉时，他强调维拉的幽静、各房间及其功能、水利设施等，但他没有提及相关的农业生产，而从其他信件中可以发现他的很多收入来自此处维拉。2

另外，在庞贝，从墙饰和双耳细颈罐上可以发现很多大地产主拥有庞大的、极尽奢侈的住宅，但这些住宅周围基本遍布可事农业的土地。因此，根据古罗马人强调维拉的侧重点不同以及一些古典著作的描述，我们大体将罗马乡村维拉分为两种类型进行考察：强调休闲的维拉和强调生产获利的维拉。

1、强调休闲的维拉

在一些古典著作中，这类维拉通常被描述为远离城市喧嚣生活的绝佳去处，人们在那里可以享受平静安逸的生活。这类维拉通常较为奢侈，内部有精美的装饰，有镀金的横梁，闪闪发光的彩色大理石，卧室中有水仙女的雕像以及青铜、象牙和宝石的雕像。墙上、地板和天花板上均有描述大型宴会的壁画。

小普林尼就曾提到在托斯卡纳的维拉中可以“享受静谧，因为它让人很安逸。不需要穿戴整齐，不受繁务之骚扰。清爽的空气和晴朗的天空益于健康，因此人们安静闲适”。3马提雅尔（Martial）也和其他城市居住者一样认为乡村是躲避城市喧闹、昂贵花费、复杂社会压力和其他不利因素的地方，他曾前往诺门塔纳（Nomentanum），在那里随时“想睡就睡”，4远离喧闹的罗马。同时，他非常重视维拉周围的美景而非它所创造的价值：

在泰伦布拉（Trebula）的避暑山谷，在6—7月有清凉的草地，农庄，房屋，在山里可以度过收获季的长长的一天……树丛、泉水、蔓延的葡萄藤投下的荫凉，蜿蜒的水渠，草地……如果纳希卡（Nausicaa）把她父亲的花园给我，我会说“我更喜欢我自己的”。5

尤文纳尔（Juvenal）也曾把罗马的生活与普拉尼斯特、沃尔西尼（Volsinii）和提布尔的维拉生活进行过一番细致的比较，6字里行间流露出对维拉生活的向往。罗马诗人赫拉西曾从梅塞纳斯（Maecenas）处接手一座位于利斯札山谷（Licenza Valley）的维拉，他非常喜欢在此休息并寻找创作诗歌的灵感。

乡村维拉的安静闲适生活也使得很多古典作家在描述它时均会提到其中所进行的文化活动，比如西塞罗就曾把《论演说者》的对话安排在图斯库鲁姆的李基尼乌斯·克拉苏（Licinius Crassus）的维拉中，他认为这一场景很适合学术讨论，因为有柱廊、健身房和长凳，很容易令人回忆起古希腊的体育场馆以及在其中进行的辩论。小普林尼也曾感叹骑士特兰提乌斯·朱诺（Terentius Junior）在其乡村维拉中通过阅读和学习享受安静的休闲生活，“人们认为他住在雅典，而非维拉”。7因此，在一些古典著作中，维拉与古代高雅文化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由是，乡村维拉受到很多文人学者的追捧，它成为罗马人享受安静生活、追求高雅文化的一处乐土。乡村维拉有优越的地理位置，因此另一个吸引人之处即为狩猎，但这多为皇室和贵族的活动。公元2世纪，图拉真在阿尔奇纳佐（Arcinazzo）建立皇家维拉，以狩猎为主，由是，从帝国中期起，狩猎开始在维拉中流行开来。1小普林尼也提到他在托斯卡纳维拉逗留时，主要有两项活动：阅读学习和狩猎。2

2、强调生产获利的维拉

第二次布匿战争以降，罗马人多以土地的生产获利为目的在乡村修建维拉。古典作家在描述这类维拉时，主要侧重于乡村的生产生活：“沿着富裕的乡村行走，家禽圈中有大量家禽和鸡蛋，无花

果树……母羊产的羊羔，橄榄树……卷心菜，画眉鸟……肥硕地停在橄榄树上……一些幼崽……阉割的动物。”3这一场景呈现的是一幅生机勃勃的乡村画卷。

在维拉周围的土地上，罗马人大多种植谷物、葡萄、橄榄等农业作物，并且采用较为科学的耕作技术，比如按时翻耕、施肥、轮种和套种，按照一定的播种率进行耕种。4我们有很多资料可以表明这类维拉的农业生产有较多的剩余产品可以出售至市场。例如，约公元前2世纪前半叶修建的杉布库维拉，虽然属于中等规模，但它包括4个大型贮藏室，内有大量的陶罐，挖掘者认为从储藏室的规模可见地产中的作物主要用于出售，因为其总量超过农场的消费量。5很多学者根据古典作家的描述对加图时代的维拉地产的生产利润进行估算，卡芬雅克（Cavaignac）认为加图所描述的240犹格的橄榄园每年总获利达8000狄纳里，而坦尼·弗兰克（Tenny Frank）估计相似面积的果园总获利50000塞斯退斯（约12500狄纳里），沙茨曼（Shatzman）也认为加图100犹格的葡萄园每年可以净赚160000塞斯退斯。6

在维拉的地产中农业经营并非唯一的生产方式，普鲁塔克曾在老加图传记中记述，在维拉中有不同的经营投资，如生产树脂，伐木和经营牧场，同时也开采温泉。7在一些地区，维拉的主人向公众开放温泉洗浴（不在自己的维拉中，而在不同的地区），这些经营者不仅从提供服务中获得较高的社会声誉，同时获利可观。乡村维拉中还饲养各种珍禽动物，如爱琴海地区的山羊、伊庇鲁斯的牛等，富有者通常经营大牧场进行放养。

四、 结 论

通过以上考察，我们可以发现乡村维拉是共和国后期至帝国时期罗马乡村较为典型的生产生活单位，其经营特点如次：

第一，维拉基本由城居大贵族所有，但通常由较有能力的男女奴隶管家管理。原因之一是贵族基本都在城市中担任公职，较少前往维拉，所以很难亲自管理；另一方面，很多富有的罗马贵族对管理维拉感到繁琐枯燥，了无兴趣，小普林尼曾提到“我到托斯卡纳地产是为了享受自由，但我被周围大量农民的请愿书所困扰，我毫无兴趣阅读……我疏于管理地产中的账目……我偶尔骑马像一家之主一样巡视地产，只是为了运动”。1因此，大量的维拉交由管家管理的方式不断沿袭下来，这说明这种管理方式是得到罗马人的普遍接受、且能为其带来较大利益的。但在维拉发展后期，管家逐渐与奴隶相互勾结，营私舞弊，对维拉的生产生活起到很大的破坏作用。

第二，维拉的布局较为独特。罗马人通过设定不同的居住区，将维拉中各生活单位有机地协调安排，这样既可以有效地利用空间，又方便管理。因此，虽然维拉规模不断扩大，但内部的结构安排较为有序，这在一定程度上为经济利益的获得提供了很好的前提条件。

第三，大规模维拉的出现可以说是当时社会城镇化的一个重要表现。很多贵族维拉位于城市周边，有的甚至与皇室地产相连，因此，这些维拉基本与皇室之间保持一定的社会和政治关系，这不仅带动维拉生产生活的发展，同时也促进这一地区基础设施的改进，譬如兴修水渠，发展便利的道路交通等。同时，贵族们不断往来于城市和维拉之间，拉近了城市与乡村的距离，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促进乡村社会生活的发展。

综上所述，通过对罗马乡村维拉经营状况的考察，我们可以了解，维拉不仅为主人提供奢华的住所，也是经营获利的生产单位。加图、瓦罗和科鲁美拉在其著作中均提及维拉及其地产的主要生产目的是获利。一些元老贵族也坚持这一观点，公元2世纪，在阿庇亚大道（Via Appian）拥有维拉的大贵族昆提利（Quintilii）兄弟就曾撰文指导人们从事维拉生产获利。2因此，在各种有利条件下，维拉的发展一直持续至帝国后期，它促进了古罗马经济的繁荣和城镇化的发展。

[作者范秀琳（1978年—），西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讲师，重庆，400715]

[收稿日期：2013年10月11日]

（责任编辑：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