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哆啦A梦没有了口袋

2014-05-14 13:11司马疯疯
读者·校园版 2014年21期
关键词:大雄舞蹈队谢家

司马疯疯

亲爱的大雄,你的难过我知道

转到这所中学之后,我似乎把十几年来不曾体会过的痛苦,通通体会了一遍。我也是刚刚发现,胖女孩真的没有春天。

小时候住在镇里,同学们都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伙伴,他们跟我一道上学、放学,下河摸鱼、进园摘果,我们像一个共同体,亲密和睦,不分彼此。我以为我就是他们,他们就是我。看着他们的样子,我从来没有发觉,自己是个胖姑娘。

四年前,爸爸到市里的一家面馆当学徒,慢慢地当上了帮厨、主厨,直到半年前,他筹到钱开了属于自己的面馆。爸爸在市里租了房子,把我和妈妈接了过来。我告别了镇上的伙伴们,怀着满腔的憧憬,进了城。

面馆开在三中附近,我们的租屋也在三中附近,于是我进了三中。

班主任将我领进班里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我的一只脚已经踩进了地狱。

我站在讲台上绽放一个笑颜:“大家好,我是谢家遥,转学生,希望能跟大家在这里一起开心地学习生活。”

“什么遥?肥遥吧!真的好肥啊!哈哈哈,巨磊,她跟你旗鼓相当哟!”一个男生全然不顾我的尴尬与班主任的火冒三丈,站起来指着坐在角落的一个胖男生说道。

那个胖胖的外号叫“巨磊”的男生很不屑地白了我一眼:“我是男生,胖点可爱嘛,别拿上面那个球跟我混为一谈,掉价,掉价。”

全班同学哄笑起来,班主任拿教鞭在黑板上“啪啪啪”地抽了好几下,这才控制住了局面。

我的脸像被火烧了一样烫,心里不知是尴尬还是难过,总之是哆哆嗦嗦地走到了最后一个空位,低头坐了下去。那节课我完全没有听到老师说话,我只是用余光看到大家时不时用看外星人的目光回头瞄我。我听到了他们的窃笑,鼻子很酸。

回家后,我心不在焉地扒了两口饭,就回到小房间里去了。没心思听英语,没心思做作业,我翻开从镇上打包来的书箱,想看几本漫画转换一下心情。当我看到《哆啦A梦》的那一刻,我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了泪。从前我时常怀疑,这世上怎么会有大雄那样“悲催”的人物,懦弱、平凡、受人欺负,可是现在,我却成了大雄。

暗淡生活中的一点点小逆转

或许你们都没有试过,在学校里整整一个星期都不跟别人说一句话。我觉得我快憋疯了,以前跟同学们嬉笑吵闹的那些场景,遥远得就好像一场梦。我已经做好了孤单地过完中学生活的准备。孤单的时候看一些小说,看一些漫画,总会习惯的。

天气热得厉害,下午放学后,我索性在图书室里看看书才走。约莫七点,天还是亮的,沿路的餐馆和小吃店都已经热闹起来了。一家饺子店门口排着长队,我远远地看到一个耀眼的身影,那是我们班的班花苏唯。苏唯站在夕阳里,看上去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我走过她身后的时候,她猛地转身,一脚踩在我的脚背上。疼得钻心,我却不敢喊。

苏唯脸都白了,连连说“对不起”。等我抬起头来,她看着我的脸,诧异地说:“谢家遥?”

我大吃了一惊。万万没有想到,班上最漂亮的女生竟然记得我的名字。

“踩疼你了吧?”她一脸愧疚的样子。

“没事没事!”我慌忙摆手。

苏唯叹了一口气:“我晚上要在学校排舞,准备下个月的艺术节,所以来不及回家吃饭了。听说这附近的东西很好吃,我就来试试。谁知道排队排了好久啊,气得我也没有胃口了。”

“来我们家的店吃吧,我爸爸做的面很好吃的。”

“远吗?”

“就在前面,走两分钟就到了。”

苏唯眉开眼笑,挽起我的胳膊就走。我喜滋滋地走在她身边,这是我转学之后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是一个普通的中学生,第一次意识到我心里还残余着一丝尊严。

苏唯是一个有礼貌的女生,她跟我爸爸妈妈打招呼,周到的问候对我爸爸妈妈很受用。爸爸亲自给她做了一碗海鲜面,她才吃一口,就大呼好吃,还怪我怎么没有早点带她来。

如果可以,我愿意当哆啦A梦

第二天回到学校,我一进教室苏唯就跟我打招呼。我愣在门口,同学们都很诧异地看着我们,气氛僵住了。苏唯朝我走过来,竖起大拇指,眨眼说道:“真好吃,如果什么时候还能吃到就好了。”

我开心地点头。大家“哇哇”直叫,表情都遗憾得像是自己错过了什么惊天大机密。于是,我成了班里的“抢手货”,不管是下楼做早操还是放学回家,都有人主动邀我一起。这样的感觉很不错,我把这一切都归功于苏唯。

我发现苏唯爱吃零食,便回家让爸爸时常给我做一些不同种类的糕点。每次我拿出来给苏唯时,她都笑得很开心。我问她:“你看我像不像哆啦A梦啊?我的百宝袋随时可以拿出好吃的东西哦!”

苏唯频频点头:“像像像,你真是我的哆啦A梦啊!好吧,以后我就是大雄。哆啦A梦,我这张馋嘴可要靠你了。”

她这样说着。我的身份终于完成了转变——从“悲催”的大雄,变成别人的哆啦A梦。

似乎有一点卑微,但如果这样能够维持我们之间的友情,那又有什么关系。苏唯本来就是出现在我绝望的生活中的一根救命稻草,只要可以抓住,我不在乎是不是只有我这一方在付出。

那些我从来都不曾见过的风光

为了可以跟苏唯走得更近一些,我提出去她们舞蹈队帮忙。

她们的排练真的很辛苦,每天晚上都要从七点练到九点,有时就连中午放学也要留下来。我跟着她们一起,帮她们放碟、整理她们换下来的服装。她们练起舞来都很专注,没有人理我,但我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艺术节开幕了,各种各样的节目都很好看。城市里的孩子真的都是多才多艺的,我想了想自己,恐怕除了学习之外,其他的就什么都不会了。

舞蹈队上场了,金红两色的裙子和面纱,神秘、诡异的印度音乐,十来个婀娜多姿的女生,她们在台上的一个扭腰、一个转身,都能引起台下的欢呼。灯光打得很耀眼,一闪一闪的,把我的眼睛刺得生疼。我在心中努力地将自己往舞蹈队里挤,我给自己催眠:我也是舞蹈队的一员,哪怕只是一个负责后勤的。

最伤人的成语是过河拆桥

我没有想到的是,苏唯对我的热情跟艺术节一起闭幕了。

平时总会跟我聊天的苏唯,下课时却在座位上独自看书,不再理我了。我像往常一样给她糕点,她也是只吃一点点。放学后我问她想去哪里,她却用带有疑问的目光看着我说:“你没有自己的课余生活吗?”

我愣了。

我跟她说了声“再见”,默默地转头离开。是啊,我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怎么还妄想能和她成为朋友呢。细细想来,我只是在她忙碌的时候充当一个打杂的吧,现在她忙完了,我也就没有什么用处了。

大雄,假如我没有了口袋

后半个学期,我重新回到了孤独的中学生活。我每天都跟苏唯打招呼,她也总是对我笑,仿佛一切都没有变过。我起初有一点恨她的虚伪和自私,但一想到我当初接近她也是另有目的,就惭愧得什么恨也没有了。

期中考试结束的那天,苏唯兴高采烈地跑来找我:“谢家遥,我请你去唱K吧,完了去你家的面店吃面好不好?”

“你不是不理我了吗?”我低下头说。

苏唯歪了歪脑袋,半晌才说:“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只是你下课不跟我说话了,放学不跟我一起走了,我家的糕点你也不吃了,我俩是决裂了吧。”

苏唯叹了一口气,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她仍旧像以前一样挽着我的胳膊,笑着说:“果然是误会啊,那我就一件一件说给你听。我们练舞练了两个月,累得回家都看不了书,好不容易等到艺术节闭幕了,我得赶快把落下的功课补回来才行,课间都不敢聊天了。至于你的糕点,我想吃得很呢,但是现在不跳舞,热量消耗没有那么大,我要是吃得太多,非被老师赶出舞蹈队不可!还有放学后不跟你一起走,那是因为我家跟你家的方向完全相反啊,之前练舞不回家,所以放学后才能跟你同路去吃东西的。”

苏唯看着我,缓缓说道:“可能你不相信吧,现在大家都夸我的脖子好看,可是以前,我总被别人嘲笑是长颈鹿呢。所以我看到你的遭遇,其实挺感同身受的。谢家遥,你应该自信一点啊,你要这样想,其实你长得很可爱,要这样肉乎乎的,才适合自己嘛。”

我听了她的话,忍不住笑了。我问她:“可是没有了口袋的哆啦A梦,对大雄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也许是没什么意义吧。”苏唯耸耸肩,说,“但我敢肯定大雄是不会把哆啦A梦送走的,因为不管哆啦A梦有没有口袋,他们都是曾经互相扶持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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