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根孔雀翎

◎曾 俊

三根孔雀翎

◎曾 俊

夜已深沉，昏暗的烛光下，莎拉伏案劳作。一个卑微的补衣工，双眼凹陷，桌上一件精美绝伦的孔雀服发出耀眼的光彩。莎拉手持针线，游龙般来回穿梭，她揉了揉疲惫的双眼，打了一个小盹，醒来的时候烛台倒在孔雀服上面，烧了一个窟窿。

莎拉顿时陷入无限忧愁之中。客人明天就要来取衣服了，她根本没有能力购买昂贵的孔雀毛再去修补，时间也来不及了。莎拉坐在昏暗的烛台边，唉声叹气，憔悴无比，不知不觉趴在桌上睡着了。

这一切被半夜醒来的女儿小莎拉看得一清二楚。小莎拉的父亲死得早，全靠母亲一针一线维持拮据的生活。

小莎拉悄悄穿好衣服，慢慢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莎拉来到一座破旧的小木屋前。小木屋里面住了一位老婆婆。

小莎拉进了屋，把自己母亲烧坏客人衣服的事情说了一下，然后胆怯地对老婆婆说：“我想借三根孔雀毛。”

老婆婆领着小莎拉来到孔雀园道：“孝顺的孩子，就算我给你三根孔雀毛，你的母亲也无法把那件孔雀服修补得完好如初。现在我给你三根孔雀翎，它能满足你三个愿望。”

小莎拉喜出望外，点了点头。老婆婆从一只孔雀头上拔下三根孔雀翎交给小莎拉，说：“千万要记住，绝不能和任何人说你来过我这里，否则你就会变成一只孔雀。快回去吧，你母亲马上就要醒了。”

小莎拉紧紧抓着孔雀翎，一路狂奔到家中，母亲还趴在桌子上沉睡。小莎拉悄悄拿起一根孔雀翎放在烧坏的孔雀服上面，一道亮光过后，孔雀服完好如新。做完这一切，小莎拉又悄悄爬到床上睡觉去了。

次日清晨，莎拉一醒来发现孔雀服上面的窟窿不见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便把事情告诉了女儿，并问女儿昨晚有没有谁来过。

小莎拉抿了抿嘴道：“妈妈，没有谁来过。你太累了，可能是做了个梦而已，孔雀服不是好好的吗？”

事已如此，莎拉不得不相信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然而第二天，客人并没有来取衣服，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工钱，莎拉望穿秋水，一直等了好几天，都不见客人来取，然后是一礼拜，一个月，客人都没来取。

渐渐地，莎拉仿佛忘记了那件精美绝伦的孔雀服。直到一天有位朋友请她赴晚宴，她实在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思来想去，她穿上那件孔雀服出门了。

没料到整个会场的人都被孔雀服吸引住了，女士们羡慕不已，男士们赞叹不停。莎拉在会场中央翩翩起舞，如鹤立鸡群，完全忘了自己只是一个卑微的缝补工人。

就这样，凭借那件孔雀服，莎拉认识的贵妇人越来越多了，她的虚荣心一天一天疯长，壮着胆子，穿起客人珍贵的衣服到处炫耀。她不再日夜操劳去缝补衣服了，而是肆意挥霍微薄的积蓄，到处挑选搭配的胭脂水粉，项链首饰，对小莎拉的生活很少过问。

又有一个舞会，某位贵妇人请莎拉庆祝生日。往常她是绝对没有资格和这些人交往的，但那件华丽的孔雀服，顺理成章成了她的通行证。那晚她完全陶醉了，喝了很多酒，疯狂地跳着舞。回到家中，才发现孔雀服沾满了红酒，她赶紧拿去冲洗，不管用什么洗都洗不干净，华美的孔雀服刹那间黯然失色。莎拉愁容满面，一连好几天不出门，望着失色的孔雀服发呆，再也不见往日自信的神采，对女儿不理不问。

小莎拉看出了母亲的不快乐，悄悄拿出了第二根孔雀翎，黯然失色的孔雀服焕然一新。小莎拉对母亲撒谎说自己用米浆洗了一次就干净了，母亲信以为真，脸上再次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马上穿起孔雀服在屋内欢快地跳起舞来。小莎拉从来没有看见母亲如此开心过。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次日一大早，孔雀服真正的主人来取衣服了，莎拉恋恋不舍地把孔雀服还给了客人，情绪一落千丈，泪水悄悄流了下来。之后的很多天里，莎拉一想到孔雀服带给自己曾经的荣耀就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多想自己拥有一件珍贵的孔雀服。

孤独的小莎拉再次看出了母亲的伤心事，她悄悄拿出了第三根孔雀翎。一件美丽的孔雀服应运而生。莎拉欣喜若狂，不停地追问孔雀服的来历，小莎拉只有保持沉默。

莎拉凭借孔雀服回到了之前虚伪的生活，开始不断有人向她打听孔雀服的由来，莎拉无言以对，感到很尴尬，回到家后莎拉又问起女儿孔雀服到底哪里来的，小莎拉缄口不言，莎拉忍无可忍，打骂起小莎拉来，小莎拉流着眼泪说出了三根孔雀翎的故事。

莎拉大吃一惊，根本不相信世间居然会有如此荒谬的故事，但刹那间她不得不信了，因为她的小莎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只蓝孔雀，只见那只孔雀拍了拍拍翅膀就往屋外飞走了，越飞越远。莎拉赶紧追出去，可一会儿就不见了孔雀的影子。

莎拉好不容易找到了女儿说的小木屋，推开门，果然有位老婆婆。她的身边围满孔雀。莎拉泪眼婆娑道：“请你还我女儿。”

老婆婆笑道：“我这里只有孔雀，没有你的女儿。”

“我女儿变成了孔雀，是你害了她。”

“一切条件都是她自愿的，她的惩罚来自你的虚荣心，是你害了她，在你眼里，你女儿还比不上一件华丽的孔雀服，你怎能说是我害了她呢？”老婆婆道。

“我不要孔雀服了，你还我女儿。”莎拉哭道。

“太晚了。”老婆婆道，“看见我身边的孔雀吗？它们都曾经是人，只因像你女儿一样违背诺言，才变成了孔雀。”

莎拉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后悔不已，悲愤之下拿出那件孔雀服一把火烧了。就在孔雀服烧尽的时刻，小莎拉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莎拉喜极而泣，紧紧抱住女儿，生怕她再次变成孔雀飞走。

说来也巧，次日一早，原先孔雀服的主人又找到莎拉，遗憾地说道：“太让人伤心了，昨日傍晚，不知道何处突然溅出火星把孔雀服烧了个大窟窿，麻烦你看看还能否修补，我太喜欢这件孔雀服了，绝对不能失去它。”

莎拉叹道：“爱莫能助。我没有如此华丽的孔雀毛，再说如此大的窟窿，就算有了孔雀毛，也不可能把它修补得天衣无缝。”

“你为何不去找找小木屋的老婆婆，她养了一大群美丽的孔雀，或许她有办法。”站在一旁的小莎拉突然脱口而出。

孔雀服的主人喜出望外，拿着衣服疯狂往外跑。莎拉来不及阻拦，不禁暗暗为她担心起来：不久的将来，老婆婆的身边是否又会多一只美丽的孔雀……

（原载《上海故事》2013年下半年增刊 河南

司志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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