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政坛裙带风

王碧颖

“关系”大概是人际社交中最不可或缺的名词，而裙带关系更是古已有之的入职捷径——你看那唐宋元明清一路走来，纵使甄选人才的法制再完善，还不是有肥缺好职被沾亲带故的“自己人”占了位？

不过这裙带关系可不是皇权专利，近日的拜登次子就职一家能源公司董事新闻，可不是让一众人感叹：原来在主张着人人生而平等的美利坚，也是要拼爹拼关系的！

能源公司：

政客眼中的香饽饽？

据5月13日外媒报道，乌克兰最大的私人天然气公司Burisma Holdings宣布任命亨特·拜登领导该公司法律部门，希望藉此增进与其他国际组织的关系，这一举措引发各界热议。多家美国媒体认为，拜登4月刚访问基辅，与乌克兰领导阶层谈及能源安全议题，希望乌克兰降低对俄罗斯能源依赖。在此敏感时刻，亨特作为现任美国副总统拜登的小儿子，却在美国与乌克兰商讨能源问题的当口，入驻乌克兰天然气公司出任高管，这的确是带着些意味深长。

不过白宫倒是迅速撇清关系：白宫发言人卡尼在13日的例行新闻简报中被问及此事时强调，亨特的聘用案不该被解读为美国政府对乌克兰Burisma Holdings的官方背书，“亨特与拜登家族其他成员都只是普通的美国公民，无论在哪里工作，都不能视为美国政府、副总统或是总统的背书认可”。

和女发言人的低调相比，小拜登本人却说得更“高大上”。他在声明中说，相信自己的法律和经营建议会“为乌克兰的经济做贡献，让乌克兰人民获益”。至于谁信？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事实上，早在亨特之前的4月，就有一位“关系户”进驻到了Burisma公司，那就是德文·阿彻。阿彻曾在2004年担任约翰·克里竞选总统的高级顾问。《华尔街日报》还爆料称，阿彻在大学时，与克里继子克里斯托弗·亨氏是室友。而这位低调的同学也和亨特早有往来，1991年他们就一起建立了私募基金公司“罗斯蒙特资本”，那时小拜登才二十出头。值得一说的是，CNBC的调查发现，克里斯托弗·亨氏也持有“罗斯蒙特资本”50%的股份，但他不参与日常运营。不少美国分析人士认为，尽管从财务方面看，“罗斯蒙特资本”没有投资过Burisma，但阿彻确实看起来很像是代替克里家族持股的“操盘手”。

无独有偶的是，阿彻加入Burisma以后就在乌克兰杂志上发表文章，主题是谈实现能源独立的三步走。不知道小拜登亨特的“造福乌克兰人民”说是不是也是借鉴了这位公司前辈呢？

说客：

“家里人”的热门职业

能源公司因为巨大的经济效益常年吃香，但也毕竟不是什么样的“官家亲戚”都能进去做高管的。人家亨特·拜登是优秀律师一枚，德文·阿彻也是手段出众，那没有那么有“职业特色”的政客家属们该做什么？说客成了最好的选择。

美国游说业的主要业务是帮助美国或跨国大企业游说国会议员，使他们能提议或通过对本企业或本行业有好处的议案。而不少大企业聘请的游说者，正是国会议员的妻子、儿女或者近亲。比如2004年被美媒披露的卡伦·韦尔顿，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女孩与人合伙创办的游说公司“北美咨询解答”，开张才1年多，手头合同的金额就达到100万美元。不是凭借说客的职业证书，而是无与伦比的背景和优势——她的父亲、美国共和党资深议员科特·韦尔顿，是国会中共和党的头面人物。当女儿开办游说公司的时候，韦尔顿正好在众议院担任武器装备委员会副主席，手上掌控着600亿美元军购费的审批权。韦尔顿还是国会美俄能源核心小组委员会的创立者和现任主席，在能源政策上有很大发言权。

卡伦的一个重要客户是俄罗斯“伊特拉”国际能源公司，该公司为获得美国能源开发项目，聘请卡伦公司进行公关。当时，“伊特拉”在取得价值数十亿美元的天然气开采合同中可能存在暗箱操作，引起俄能源及投资公司的质疑和不满。美国贸易发展署为此撤回了对“伊特拉”的86.8万美元资助，同时取消了它进入美国西部投资的机会。

两个月后，韦尔顿带领国会代表团访问莫斯科，“顺便”参观了“伊特拉”办公室。韦尔顿大赞“伊特拉”是美国能源公司的可靠合作伙伴，返回美国后还公开批评了贸易发展署的“错误”决定，并代表该公司向国务院求情。此外，韦尔顿还邀请30名议员参加在国会图书馆为“伊特拉”总裁举办的晚宴，会上他宣布了众议院鼓励美俄合作开发能源的决定。据说此后不久，“伊特拉”便与卡伦敲定了50万美元的合同。韦尔顿帮助女儿做生意的事自然引起舆论关注，但面对疑问和指责，韦尔顿总是振振有词地加以否认。韦尔顿办公室主任柯纳伦就辩解说：“韦尔顿从没有为女儿拉生意。”

在美国，议员亲属充当说客和咨询者的现象并非个案。美媒2004年曾报道，当年至少有11名众议员和17名参议员的亲属参与了游说和咨询，而这些议员或多或少地在立法过程或其他事件上对自己亲属的客户进行偏袒或说情。俗话说，枕边风一吹，比什么都有效，看来大企业们都深谙此道。

金主：

裙带关系的源头

其实无论是小拜登加入能源公司也好，议员女儿成为知名说客也好，都逃不开其背后巨大的利益链——美国民众和媒体之所以喜欢揪着不放也好，政客和家属们顶着风浪我行我素也好，都源于此。

从普通议员到总统，他们的日常演说、竞选都需要资金支持，而资金何来自然是财大气粗的企业资助了。看《纸牌屋》的小伙伴一定不陌生这一套，让弗朗西斯一家又爱又恨的说客雷米可不就是周旋于企业与政客之间，用一笔笔“赞助”换取有利议案。

其实美国政坛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即政府成员的亲属不得为与自身经济、政治利益有关的组织效力。但让政治不染金钱之味谈何容易？现实中，不少大型企业聘用政客及其家属担任高管，而美国总统将驻外大使的肥缺赏给竞选时的“金主”也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据非营利性机构“公共廉正中心”统计，截至去年10月底，在新任命的美国驻外大使中，30%为总统竞选捐助人，而职业外交官的比例为45%。职业外交官多被派往艰苦地区，而自2007年起为奥巴马竞选至少筹得1760万美元的25名捐助人，大多被派往条件优越的西欧国家。一些媒体嘲讽道，现在美国驻外大使职位开始明码标价，捐款55万美元就有九成把握被派到西欧。endprint

近年来，美国国内正在逐渐放松对政治献金的限制。美国联邦最高法院2010年在一项裁决中允许类似“超级政治行动委员会”的外围组织可不受额度限制接受捐款。今年4月，联邦最高法院进一步取消了10年来对个人在两年选举周期内捐助候选人的总金额上限。

当然，除了资金这一重要因素，家族荣誉、党派斗争等也是裙带风盛行的重要助推力。美国的家族政治势力相当庞大，统计显示，目前有17%以上的国会议员来自议员世家。美国有700多个家族至少向国会输送了两名家族成员：亚当斯、汉密尔顿、塔夫脱、哈里森、罗斯福、肯尼迪、洛克菲勒，这些姓氏伴随着美国200年历史。

要从一个无名小卒爬上政坛高位固然不易，但若有了家族的名声在外，一切似乎都能顺风顺水、理所当然。作为美国有名的权贵世家布什家族，培养出了多位总统和优秀政客。而家族中被称为“小小布什”的普雷斯科特从4岁起就一直身处祖辈和父辈政治竞选的环境中，人们将他视作布什家族的“政治传人”，并将他与约翰·肯尼迪之子小肯尼迪相提并论。这位美国前总统乔治·布什的侄子、前得克萨斯州州长杰布·布什、布什家族的第三代成员的乔治被政治分析家认为“在不久后将有可能成为共和党中强有力的人物”，而他本人也曾野心勃勃地宣称：有一天他也要像祖父、父亲和伯父那样走上美国政坛。

如果你没有出身于这么庞大的家族，结识了正确的“贵人”也能让你的仕途顺风顺水。还记得《纸牌屋》里德彼得·罗素吗，只要有弗朗西斯这样的神人靠山在，表现失利？吸毒史？没经验？都不是问题，担保提名、准备好强大的竞选团队运作、议员夫人亲自打造专属议案，还能在总统面前信誓旦旦作保。有了这样神队友，还用担心仕途坦荡吗？

美国建国至今一直自我标榜为崇尚个人奋斗的国家，这也是美国梦的重要内容。像克林顿和奥巴马，都从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成长为总统，算是对这种奋斗精神的有力注解。但另一方面，错综复杂的裙带关系在美国政界、商界，乃至文化界、体育界又无所不在，并影响深远。

1992年大选，出身贫苦、连姓都随了继父的阿肯色州州长比尔·克林顿战胜了争取连任、出身政治家族的布什总统，给了裙带政治一记响亮的耳光。然而20年以后，克林顿家族已经变成美国新的门阀。非常有希望参加2016年总统选举的希拉里·克林顿，难道真的没有丁点儿借助“克林顿”这个姓氏光环吗？答案我们都心知肚明。

外国政坛的那些“裙带风”

英国：2500个家族操纵国家

英国高官们大多出身豪门，有的依靠岳父母“上位”。在现任政府中，有5人的父亲曾为国会议员，两人为保守党内阁大臣的女婿，还有3人与英国前首相有血缘关系。其中，财政大臣奥斯本是前英国外交大臣豪威尔的女婿。此前的研究表明，过去400年，英格兰基本控制在1000个家族手中，2500个家族则操纵着整个英国。

法国：“倒退回到宫廷时期”

在法国学者潘松看来，法国的权贵阶层正在不断发展，世代相传，他们的财富与权势不断增长。例如，路易威登集团老板曾做过萨科齐的证婚人，而《巴黎竞赛》周刊老板则被萨科齐称为“我的兄弟”。其实，发生在萨科齐身上的“裙带风波”远非“官商勾结”这么简单。去年10月，当萨科齐的次子让·萨科齐要去拉德芳斯商业区补管委会主席这样的肥缺时，许多人惊呼萨科齐正在建立“萨氏王朝”。拉德芳斯是法国著名的商业中心，也是整个欧洲最大的商业区，而管委会则有权最终拍板投资者是否能在金融区内获得建筑许可及行政支持。对此，法国《世界报》质疑称，“难道法国已经倒退回到宫廷时期？”在众多质疑下，让·萨科齐放弃了该职务。

菲律宾：历任总统大多沾亲带故

2006年，菲律宾的《宿务日报》曾经做过一次政治宗谱历史研究，结果发现14名总统中至少有12人沾亲带故。例如拉莫斯总统是马科斯总统的表弟，阿罗约总统是马卡帕加尔总统的女儿。菲律宾国会更是名门望族子弟的集中地，绝大多数国会议员来自134个家族，阿基诺、加西亚、拉莫斯、洛佩兹四大家族的姓氏，在国会成员名单上反复出现。

日本：“五大家族”星光闪耀

在皇室成为摆设和象征的日本，真正活跃的是五大家族：小泉、安培、福田、麻生、鸠山。小泉家族——日本国会有114年的历史，而小泉家族成员在国会中有一席之地的时间则长达94年，小泉纯一郎更是登上了首相宝座。

安倍家族——安倍晋三担任首相之前，其家族已出过两名首相，而安倍晋三的父亲在即将出任首相前夕病逝。福田家族——2007年71岁的福田康夫出任日本首相，其父福田纠夫也是在71岁时当选日本首相的。麻生家族——日本前首相麻生太郎的高祖父是大名鼎鼎的大久保利通。大久保利通的儿子牧野伸显官至外务大臣、宫内大臣，其女婿便是前首相吉田茂。吉田茂把女儿许配给了日本“煤炭大王”麻生太吉的儿子麻生多贺吉。鸠山家族——鸠山家族最先发迹者是鸠山和夫，曾任众议院议长。他的大儿子是日本前首相鸠山一郎。日本前首相鸠山由纪夫的父亲曾任外务大臣，弟弟曾任总务大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