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黎明

三井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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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部决赛开始之前，詹姆斯应该向印第安那致以诚挚的问候，这里是拉里·伯德、吉米·奇特伍德（最伟大的篮球电影《火爆教头草地兵》的主角）、“St. Elmos”牛排餐厅、印地500系列赛以及步行者队的故乡。两年前，印第安那波利斯第一次承办超级碗，竟毫不费力地营造了家庭般的气氛，超出了所有人的期望值，每个人都享受那一整个星期。而如今27个月之后，所有人都万万没想到步行者竟有机会成为勒布朗·詹姆斯和热火三连冠的狙击者，球迷的热情已经达到了空前。

早在我们于新奥尔良享受全明星周末时，步行者便用40胜12负的战绩宣告了自己是合格的冠军竞争者。他们最好的五名球员打得比其余任何五个家伙都要好——罗伊·希伯特逐渐成长为新时代的穆托姆博；保罗·乔治应邀拍摄了商业广告并且越来越有“巨星范儿”；欢乐青年兰斯·斯蒂芬森成为每个球迷最喜欢的全明星遗珠；大卫·韦斯特的中投越来越有诺维茨基的风范；乔治·希尔掌控着这一切。于是弗兰克·总是笑不拢嘴，他热爱他的球队，热爱他们的总冠军机会，热爱所有的一切，但是当这一切遇到了詹姆斯，似乎都不停使唤了。沃格尔慢慢变得越来越慌张，而全队除了在第五场砍下37分的乔治外，没有一名球员站出来接管比赛，希伯特出乎意料地退化成了哈希姆·塔比特，史蒂芬森甚至只能用些激怒对手的盘外招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这种关系就像一对离了婚的夫妻由于儿子参加青年足球比赛而被迫凑到一起，一切看上去都非常糟糕。

印第安那的球迷讨厌詹姆斯和热火，甚至比骑士球迷还要讨厌，这可不是和善的“体育仇恨”，你可以从赛前球员介绍便感受到深深的敌意——“BOOM！”每当热火的球员做出球迷们看不惯的事情，这种集体仇恨感便会瞬间爆发——当马里奥·钱莫斯将C.J.沃特森推到摄像师身上时，全场嘘声四起，BOOM！尽管步行者的主场并没有什么优势，但我们知道当他们卯起劲来会超水平发挥，他们的粉丝会激励他们，他们决不让自己放松哪怕一秒钟。不过相比于过去两个赛季，如今这支热火的弱点比任何时候来得更明显，这才是印第安那人有机可乘的真正原因。

迈阿密在去年休赛期轻描淡写地只引进了格雷格·奥登和迈克尔·比斯利，留下的是那支在总决赛第六场差点因为一个篮板球丢掉冠军，更为年迈、老胳膊老腿的迈阿密热火。你没法指着任何一名热火球员说道：“这家伙比一年前更出色。”肖恩·巴蒂尔和哈斯勒姆看起来就要化成灰烬了；克里斯·波什变身三分专家再也不搞低位单打了；雷·阿伦将会在每个系列赛中给你两场漂亮的比赛，也就这样了；马里奥·钱莫斯和诺里斯·科尔的控卫组合比任何球队都更不靠谱；德怀恩·韦德再也不是联盟前20的球员了。

所以关键问题还是勒布朗·詹姆斯，他的重要性超过以往任何时候。迈阿密人想要更进一步，詹姆斯必须拿出超级劲头。这四年来，热火一直依赖勒布朗、韦德、防守、波什和三分球，而现在他们在接下来比赛中惟一能够依靠的只有詹姆斯了，这一点清晰明了。

千万不要激怒詹姆斯，但是步行者忘记了这记血的教训，斯蒂芬森和步行者当了激发勒布朗的罪人。你得承认斯蒂芬森是一个勇于承认自己错误的人，在东部决赛第四战结束后，他坐到自己的衣柜前接受采访，坦率地承认自己在24个小时之前发表针对詹姆斯的刺激性言论的目的就是要“让他上头。”而且，他也承认这个小计谋反过来伤害了他和步行者。“我试着影响他的情绪，不过我想他打出了更高的水平，而且赢得了比赛。”在热火一路领先，最终以102比90击败步行者，并且取得3比1的系列赛优势后，斯蒂芬森这样说，“我能对付热火，我能搞定这场战斗。”

这一夜的詹姆斯打得非常聪明，尽管对目前的他而言打出这样的表现并不让人惊讶。每当有机会对在系列赛中挣扎着想要挽回不利局面的对手施以迎头痛击时，詹姆斯都毫不手软。对于步行者来说在这个系列赛里坚持下去已经很难了，当然现在还没有到他们互相指责谁是球队失利的罪魁祸首的时刻，不过好像也不远了。

考虑到对方的关键人物是一个突然变得果敢而且充满动力的、得到了两次总冠军的叫做勒布朗的家伙，步行者要完成逆袭几乎是不可能的。在倒霉的步行者身上怒刷32分、10个篮板以及5次助攻之后，詹姆斯在谈到斯蒂芬森的计策时说：“我就笑笑，不说话。我不需要任何额外的动员了，重回总决赛的信念给我的动力已经足够了。”詹姆斯需要一个罪人来刺激他，而斯蒂芬森愚蠢得自投罗网了。

在詹姆斯和热火梦游一般应付常规赛的时候——很大程度上，前两轮对阵山猫和篮网也是这样——他们从没有感觉到任何敌人值得让他们愤怒起来，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碰到过一个哪怕能接近于像曾经的凯尔特人那样让他们拿出决心全力以赴的对手。现在热火正在全面打击着步行者，不管怎么样，步行者本赛季学到的最重要的规则就是：不要给一个已经很渴求胜利的詹姆斯任何让他更想要击败你的理由。

2

每当人们想要试图去解开詹姆斯荷马史诗般的历程的时候，比如卑微的出身、期望的重担、肌肉怪人、有目的的离开、伟大的目标，家庭和父亲的问题、失败的自豪感等等，你会发现自己总是不自觉地不停地往前观察个人的年历和地域，然后反过来去预测他的未来。

詹姆斯的出生是一个转折点，他在30年前的12月30日来到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特殊世界，一个让他不可避免地成为他自己、让他不可能置身事外的世界。他出生在俄亥俄州阿克伦，当时这座城市正在失去它的所有，包括自信。詹姆斯出生的两年前，理查德·梅奥建成了阿克伦最后一个轮胎厂，这个工龄超过30年的壮汉总是穿着一件V领T恤，一只手戴着手套放在屁股上，另一只放在额头上，那种感觉就像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紧锁的眉头，眯起的眼睛，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是一个由广阔的水域——五大湖以及沃巴什河和俄亥俄和密西西比河所围成的圈子的人们所共识的表情，在这里，旧工厂的衰落是必然的。阿克伦的每个人可能都记得，这里一直被称为“世界橡胶之都”，就像美国中西部的绝大多数工业城市一样，那里的人有着十足的身份认同感。轮胎制造业当时是整个城市的经济支柱，数以千计的人以此为生，一代接一代，而在1982年秋天的一个下午，这一切突然完全消失，破产后的小城不再被人们关注，直到詹姆斯以新生的身份加入到逐渐衰退的市中心毫无生气、奄奄一息的圣文森特高中，而且成为了美国历史上最惨淡职业体育的一份子。

作为青年联盟的球员，詹姆斯找到了自己的团队，他们紧密地团结在一起并自称“五虎”。高二那年，詹姆斯带着他无畏的“天选之子”的文身登上了体育画报的封面。从那之后，事情变得非常不可思议，尤其是在阿克伦这种小地方。詹姆斯，当地的一个毛头小子成为了全世界的体育明星，而且是最被看好的运动员。这里的人们开始觉得詹姆斯的名声可以抵得上阿克伦的名声，却又渴望这两者可以结合在一起。2002年，还是高二生的詹姆斯被Parade杂志评为年度运动员，阿克伦灯塔报在转载了Parade的文章，很多人都被这个现象级的故事所吸引，结果几乎就是勒布朗的故事养活了整个编辑部。

在接受颁奖时，詹姆斯要求队友一起加入他，这群穿着运动裤和夹克的年轻人都显出了真正的自己。一个是五年级般的身材，另一个即将签约为俄亥俄州防守前锋，还有一个带着特有尴尬礼貌的天主教男生。詹姆斯那时候还小，身材也比现在要消瘦的多，他对在这样的小型会议上的发言感觉很不自然，但是他做得很好，他感谢了自己的队友和教练，说的很真诚，总是在谈关于团队怎样，而不是个人怎样。

他看上去总是很用心地在做这些事情（ESPN的一小时访谈除外）。他逐渐提高着自己面对媒体的能力，尽管如此，在他的身上还是有一个谜团——一个人能保持谦卑的自信吗——而这恰恰是一个人风度的核心。那天下午他看上去像一个穿着不合身的燕尾服并试图让自己表现自然的年轻小伙子，但对于颁奖这种事却显得非常自然。

詹姆斯在新闻界掀起了波澜，几乎每个人的谈话内容都有他的名字，有的记者甚至在杂货店都会被发问：你们为什么这么关注一个还是高中生的孩子，你们明明还有其他的更重要的事情干？逐渐地，詹姆斯似乎成为了这座后工业时代美国小城的答案。仪式结束后，詹姆斯收起自己的夹克和奖杯，记者大卫·吉菲尔斯很好奇近距离的詹姆斯到底有多高，当詹姆斯靠近门的时候他伸出了手，詹姆斯也立马回应了，两人相互握手。“祝贺你！”大卫说。他笨拙的点着头，避免着眼神接触。他是一个孩子还是一个冉冉升起的新星？当你站在詹姆斯的面前时他会相信是前者。“我们读同一所高中。”大卫说，“也可以说我们是校友，就是你现在的高中，圣文森特圣玛丽高中。”他笑了笑，但没说什么。

可以肯定的是，詹姆斯所遇到的各种各样的问题，即使是在如此早的情况下，都是在寻找着一种联系以期来衡量真正的自己，他的眼睛正在望向胜利的出口。

3

接着，克利夫兰历史上（尤其是体育界）从没有出现过是事情发生了——骑士队在2003选秀中获得了状元签并选中了詹姆斯。他当时身穿着洁白的西装，耳朵上镶着钻石，一下子就成为了这个球队的英雄，一个球队真正需要的灵魂人物。或许在美国的体育史上根本没有任何一个球员可以像詹姆斯这样把自己和家乡联系的如此紧密。很多球员为自己家乡的球队打球，同样，詹姆斯看上去也要经历同样的命运，而且好像是命中注定。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操控着一切，操控着选秀的乒乓球，如果你参与其中的话，你会发现甚至是后来的“决定”都是由他决定的，这或许让我们理解这为什么会是这件事的转折点。

一旦我们相信我们值得拥有他，我们会慢慢地意识到我们也应该理解他的成长。詹姆斯的成长伴随着一种忠诚的定义，他向他的朋友、邻居甚至是汉堡店的员工展示着自己的友好。他在阿克伦有了自己带区号的电话——当天用粗重笨拙的手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时，很明显，有一种地域的归属感在里边。他可以反复地在阿克伦和克利夫兰之间制造一种正常的距离，一种只有土生土长的阿克伦人才能明白的距离。阿克伦和克利夫兰紧挨着，只有35英里的距离，很多东西或者所有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所以这不仅仅是你来自哪里，或者怎么样就可以解释的，那是一种身份认同的一个概念。

在这位世界上最具潜力且最著名的运动员来到这里之前，如果你想询问一些艰苦岁月的话，请找2003年的克利夫兰骑士队。接下来就是老生常谈的剧情了，勒布朗出现了，他把球队扛在了肩上。詹姆斯不是身份认同危机的答案，但他却是答案的具体体现。当詹姆斯获得了2010年NBA最有价值球员称号，他被安排在阿克伦大学的体院馆进行一个展示典礼。他在这里打过很多很多的高中比赛。其实，他在一年前干过同样的事情。风吹的黄色的警戒布条声声作响，它们在体育馆前边围起了一个交通圆环。几百个人聚集在这里，等待着詹姆斯的出现，期待着詹姆斯能看他们一眼，又或者是打个招呼、握握手，甚至是能合影就更好了。他又一次带领球队度过了一个卓绝的赛季，这么多年以后，希望变成了信仰，阿克伦的冠军触手可及。

詹姆斯的队友们被他强烈要求一起来分享这项荣誉，他们开始出现在人们的摄像机里，一边走一边打闹，主教练麦克·布朗穿着一个高尔夫T恤，笨笨地挥着手。然后天上开始出现乌云，下起了毛毛细雨。不定什么时候，大人物就要出现了。时间走得很慢。半个小时，四十五分钟，一个小时，甚至更多。下午的寒风袭来，人们开始不耐烦了。有一些人在人群里瞎起哄。一辆车从专用车道里开了过来，停在了入口处，周围已经被媒体团团包围，就像一群蚂蚁看到了冰激凌。那是一辆很豪华但看上去像是在电影里才出现的卡通车，传统但很神秘，呆在里面很长时间的话，可能氧气会不够用。最终，他出现了，身旁是两个状得像电话亭的大汉。他穿着银色的西装和一个知更鸟的T恤，在大雨里急匆匆的冲向汽车。一个服务人员打开行李箱，詹姆斯脱下夹克递给了他。服务生小心翼翼的放好衣服。詹姆斯从后门进入了车里。大雨打到了他的眼镜上。“混蛋！”他消失在了车里，车开走了。

4

或许这就是他离开克里夫兰的前兆，很多球迷一直在看詹姆斯为迈阿密效力的比赛，就是为了试图解答自己的困惑。尽管他已经远离家乡去到了远处的聚光灯下，但是每个人都希望他能获得成功，当然，也不是绝对的。选择了迈阿密就等于选择了捷径，如果用一个例子解释背叛的话，那这就是最佳答案。他当年曾在新闻会议室郑重其事地许下了承诺，承诺为这座城市带来总冠军，虽然他已经不穿着克里夫兰的球衣，但他依旧是阿克伦人，因此所有人都希望他能赢球，为那些真正珍惜胜利和冠军的人们，为那些渴望冠军认同感的人们赢球。

很多人都指责詹姆斯更注重自己的商业品牌而不是运动财富，这有点扯淡。他的篮球天赋，篮球财富，这在体育名人史上都是独一无二的，这是他人生故事的主线，形成了他由内而外的人生密码。没有赢或许是一个比较好的结果，有希望总比没有强，因为这个对整个城市来说都独一无二的人已经足够强大。詹姆斯或许不明白克里夫兰为什么需要他，要不然他不会以那样的方式离开，就在“决定”的三周前，阿克伦大学宣布启动当地第一个关于锈蚀的学士计划，这个计划可以吸引成千上万的投资，这些钱可以用到研究如何修复腐蚀的桥或者建筑物甚至是军用设施。而第一个学生进入该计划时，詹姆斯在一个完全不同于家乡的地方——迈阿密开始了新的职业生涯，并且在那里拿到了两座总冠军奖杯。

时间过得真快，四年就这样一晃而过，如今詹姆斯正在为第三个冠军而努力着，同样也是阿克伦城的第三座冠军。而现在所有人也都在想詹姆斯总有一天会回到梦开始的地方，但你知道，也许这仅仅只是一个愿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