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鹦依人(三)

2014-08-12 10:00惊鸿
飞言情B 2014年7期

惊鸿

上期回顾:安哲学来了两三招养鸟心得,非要潘意可根据他的手势练习飞行,否则就不给她吃巧克力。潘意可偶尔满足满足他的虚荣就算了,可为啥要被抱到浴室里跟他一起洗澡?

粉红色的人影出现在书房的门口,秦凯薇笑眯眯地走了进来:“你的藏书还真多。”

安哲把手里的书递给她:“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版本。”

秦凯薇夸张地发出一声赞叹:“比我想找的版本还要好。真是谢谢你了,安总。”

安哲笑了笑:“别那么客气,你叫我安哲就行。”

秦凯薇含情脉脉地望着他:“那我就不客气了,安哲。”

帅哥美女的组合果然养眼。可是,这样一幅爽心悦目的画面看在我的眼里,却仿佛变成了一根细细的针,几乎不易察觉地,就在我心里划过了一丝尖锐的疼痛……

他就那样背对着我,一直跟她说话——甚至连看都不再看我一眼。他居然……因为秦凯薇跟我生气了……

我的眼眶忽然有点发酸,一扭头,毫不犹豫地从书房半开的窗户里挤了出去。

深秋的夜风凉飕飕的,我的眼泪也终于掉了下来。似乎听见安哲在我身后焦急地喊了一声,但是我没有答应。我现在只想飞到远一点的地方去,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谁也不想见。

第九章 离家出走(二)

好像只打了个盹的时间,天色就已经黑透了。

夜风吹动干枯的枝叶,发出单调的“刮拉刮拉”的声音。我抬头看看头顶上的月亮,明明是如银盆般喜庆的模样,看上去偏偏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烟火气。这个季节,景色果然凄凉——尤其在我这无家可归的可怜生物眼里。

我叹了口气,把全身的重量换到另外一只脚上。

站在树枝上睡觉果然比不上躺在我的小窝里来得舒服,看来我还真不是当鸟的材料。其实我也想不明白,我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呢?我没有人的身体,却偏偏有人的记忆。我有个鸟的身体,却偏偏不知道要如何当一只鸟。

那种随遇而安的境界,我恐怕永远都达不到。我的脑子里如果还有哪怕是一点点随遇而安的意识,想来今天那样尴尬的一幕也就不会出现了。

再叹一口气。

站在树枝上饿着肚子吹了半夜的冷风,我多少也冷静下来了。其实回头想想安哲又有什么错呢,他是个成熟的男人,条件又不错,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异性的追逐呢。秦凯薇也算是个不错的交往对象吧,漂亮、独立、聪明、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知道勇敢地去争取。

那我到底生什么气呢?

我低下头的时候,借着淡淡的月光又看到了自己的两只黑色爪子。心里一阵难过,赶紧移开了视线。

是不是因为在他们的面前,我把他们都当成了平等的人,但是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只鸟儿的缘故呢。也许这才是最令我难以接受的吧,如果我也是一个人……

是啊,如果我也是一个人……

一阵冷风夹杂着落叶“呼”的一声扑了过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好冷啊。已经是后半夜了吧?

我放松了身体靠在树干上,尽量想找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唉,野外生活还真是不容易。动物也难做啊,想我一个年轻貌美正当年华的小女子,竟然沦落到披着一身鸟毛夜栖树枝的地步,这经历还真算得上坎坷了吧,而且名正言顺的主人还不在家,寄养的主人还被我给得罪了,周围又没有什么热带森林能让我重返大自然……恐怕出了这个小区,我能去的地方也就只有动物园和马戏团了……

原来世界之大,还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第N次的叹气,愁肠百结。

远处的人行道上似乎有一道光线晃了过去,我身上的毛立刻都竖了起来。好像有人在喊什么,留神倾听,却又没有什么动静。是我饥寒交迫出现了幻觉吗?

光线又晃了过来,真的是有人啊。

我还没有来得及躲到更高的树枝上,刺目的光线已经当头罩了过来,晃得我一时睁不开眼睛,心里却真的惶恐起来。如果就这么被人抓走了,恐怕会再也见不着安哲了吧。

“下来,回家去。”耳畔传来的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声音。

竟然真的是他?!

我直愣愣地望着夜色里这个轮廓模糊的人影——他真的是出来找我的?

“回家。”安哲重复了一遍他的命令,声音里流露出一丝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柔和。

我突然之间有种想要哭的冲动。

所谓身不由己说的就是我这样的情况吧,在我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之前,我的鸟翅膀已经扑棱起来,带着我的鸟身体一头扎进了安哲的怀里。闻到他身上那种我再熟悉不过的清爽味道,我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起初他没有动,任由我抓着他的衣襟抽抽搭搭,然后,两只手臂慢慢地环了上来,把我紧紧地搂住了。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搂着我,任由我一直抽搭。在我的记忆里,我还真的没有这么哭过,小时候挨打最重的一次,是跟邻居家的小朋友玩过家家,拿我老爸的论文底稿生了炉子,老爸回来之后把我按在椅子上一顿好打。那时候我也只是象征性地嚎了两嗓子以满足他的暴力欲,同时告诉我老妈赶紧来救驾,眼泪毕竟是没有掉。

现在……唉,变成了异类,果然性格也跟着受影响。

这一天,我的最后一个发现是:哭果然很伤元气。因为还没有走到家,我就疲惫不堪地拱在他的臂弯里睡着了。

我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安哲也是。因为他接电话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浓的睡意:“你好,我是安哲。”

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爽朗的笑声:“还在睡?说好了今天一起打两杆的,想反悔?”

安哲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今天不去了,改天我请你。”

电话里的男人戏谑地问他:“你小子居然也有睡懒觉的时候?昨晚干什么了?”

安哲也笑了:“别再给我造谣了。昨晚上我家的鹦鹉离家出走了,我找了半夜,现在当然得补补觉啊。”

电话里的男人哈哈大笑:“你小子是养宠物吗?我怎么感觉你自从有了那只鸟,就像结了婚似的,也不出来跟我们鬼混了,有事没事还上超市买菜。这回居然还离家出走?它别是只妖精吧?”

安哲也笑了:“它还真是只妖精。回头让你也见见。”

电话里的男人又笑了。

声音怎么听得这么清楚啊?我纳闷地转过身去看,不料正对上安哲那张放大了的脸,吓了我一跳:我睡觉的地方,他怎么会在?

安哲的胳膊绕了过来,把我拢到了他的怀里又闭上了眼睛。看样子他还没有睡醒呢。我小心翼翼地抬头张望,深蓝色的被子,深蓝色的枕头,不会吧,真的是……他的卧室?

因为过度惊讶,我的身体小小地哆嗦了一下。安哲立刻就察觉了,他的手在我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像是在示意我别乱动。

我不敢乱动了,但是脑子却开始快速运转,他的卧室平时是不让人进的,连打扫卫生的陈阿姨也不能进去,我当然也不可以。所以我的睡篮一直被他安置在卧室门外的矮柜上。一直以来我都猜测他是个有洁癖的人……

有洁癖的人竟然把宠物抱上床睡觉?他的脑子是不是被我给气坏了?或者,昨晚回来的时候,我的爪子挂在他的毛衣上摘不下来了?所以他干脆把我也放上他的床?

也不像,因为他身上穿着深蓝色的睡衣……

纳闷。

他怎么也开始不对劲了呢?

又或者,昨天抱着我回来的时候,无意间触动了他幼年时抱着玩具熊睡觉的美好回忆,所以,他为了重温美好的童年旧梦,暂时把我当成了记忆中的玩具熊?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什么烂理由啊,总之,这个男人也开始变得奇怪了。

电话铃又响了。

安哲叹了口气,闭着眼睛摸过电话放在耳边:“我是安哲。”

这回是个女人的声音:“安哲?是我。你的鹦鹉找着了吗?”

原来是秦凯薇。我屏住了呼吸,把脑袋凑过去一点。

“嗯,找着了。”安哲闭着眼睛,声音温温的,听不出里面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那就好。”秦凯薇夸张的声音道,“要是被人抓走,可就不好找了。”

安哲“嗯”了一声,肩膀微微放松下来,却没有说什么。

“对了,我特意告诉你一声,李教授已经到了,现在住在利德酒店。”

安哲的眼睛睁了开来:“利德酒店?”

秦凯薇不死心地追问了一句:“今天是休息日,我打算去看看他,你要不要一起去?”

安哲瞟了一眼窗外,说:“行啊,一起去吧。这样……出门之前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秦凯薇很爽快地答应了。

听到他们这样一来一往的对话,我心里又有点不太舒服。唉,看来我也就这么点出息了,明明跟自己说过了不再干涉安哲的私生活,可是真的要面对这个假想敌的时候,才发现不是那么容易。我感觉自己像一只刚从蛋壳里爬出来的笨鸭子,把第一眼看到的人当成了母亲,就这么毫无道理地想要霸占这个自己认定的亲人。

这样的做法不是我一直不屑的吗?

我这是怎么了?

难道真是因为变成了鸟的缘故,性格也跟着脆弱了起来?

安哲的脑袋凑过来,在我的后脑勺上亲了一下:“别闷闷不乐的了,我一会儿带你出去玩。”

出去玩?我竖起耳朵望着他,立刻又感到泄气了。还不是去见我的……假想敌?!

我懒懒地倒了回去,心里暗想:多么老套的情节啊,帅哥男主角带着自己的宠物去约会女朋友……

然后这只宠物有意无意地闯点祸、捣点乱什么的……

然后……男女主角的感情由此加深……

然后……

唉……

第十章 病号安哲

安哲冲完淋浴,裹着一条深蓝色的大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倒回到自己的小窝里,打算再睡个回笼觉了。

也许是因为他的卧室里阳光最充足,他一大早就把我的小窝搬到了窗台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果然很舒服啊。我翻个身,满足得直叹气。不是因为贪睡,而是对即将要进行的活动提不起什么兴趣来。他虽然说是出去玩,可是电话我也听到了,无非就是去利德酒店看望那个李教授,有什么好看?又不是看画展。尤其是一想到我扮演的这个超级大灯泡的角色也不是那么讨人喜欢,就更没有兴趣了。

安哲瞟了一眼懒洋洋的我,伸手从衣橱里取出几件要换的衣服放到床上。我支起脑袋饶有兴趣地等着看现场版的内衣秀……

啧啧,好景致啊。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真煞风景哦。

安哲这么一副美人出浴的模样是不能见人的,开门的重任当然又落到了我的头上。

扒在门框上先从猫眼里窥视窥视,好像是个快递公司的职员。

我赶紧扭开门锁,扒拉在门把手上探头看他。穿着制服的年轻人看到门打开似乎愣了一下,目光随即落到我身上,露出一个十分意外的表情。又是这种表情?真是没有创意的人。

我瞪着他,他也瞪着我。所谓的大眼瞪小眼,就是指我们现在的状况吧?

“请问你找谁?”还是我最先忍不住,好歹我也算是半个主人啊。

“我……”年轻人结结巴巴地说,“请问……这里是不是有位安哲先生?”

我点点头,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对。”

年轻人递过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包裹,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愣了一下,好像意识到了不妥当,立刻又收了回去,尴尬地挠了挠脑袋:“有安哲先生的快件,请问谁来签收?”

他好像有点回过神来了,目光里流露出一点点戏谑的味道,好像故意出个难题给我,想看我如何来应付似的。

小样!我气鼓鼓地把门推开一点,欺负我不识字啊?

“快件放到鞋柜上。”我从他手里抓过签字笔,签什么呢?

安哲?潘潘?潘可意?

我开始犯愁了。一抬眼,看到年轻人满脸都是好笑的表情,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别人用脚拿笔啊?真没见过世面……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接过了我脚上的签字笔,不用抬头看也知道是安哲。他已经换好了衣服,不动声色地推了我一把,示意我进屋里去。

我忽然发现只要有外人在场,他永远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我从书房拿来裁纸刀的时候,包裹已经撕开了,里面是厚厚的一摞文件。最上面的一页写着“泰晟集团090012”几个大字。安哲还没有来得及看,电话就响了。

“孟总,您好。”安哲的声音又变成了老成持重的中年伯伯,“已经收到了,我现在就看。周一把报告送到您办公室。”

是重要的公事吧?泰晟这个名字听着十分耳熟,好像我在哪里听到过。正想再凑过去好好看看,却被安哲推开了。他十分小心地捧着文件去书房,还不忘回头警告我:“不许碰啊,是重要的东西!”

一副六亲不认的架势,这男人果然不可理喻。不过,看这副样子,今天出门的事算是彻底泡汤了。我不禁悄悄松了口气,他既然要工作,自然不会去和秦大美女约会——我也不用扮演恶俗电视剧里的可爱配角了……

那我干点什么好呢?

想了想,钻到书柜底下把我藏起来的那本《时尚》拽出来,这是我从他的书柜里找到的唯一一本适合女士消磨时间的读本,还是女士版的呢,也许是安心留下的吧。刚发现的那天,我费了好大劲才从一摞杂志的最下面把它抽出来,为了不让他再放回去,我每次看完了都悄悄把它推到书柜的底下。

安哲纹丝不动地坐在书桌前面看他的文件。

看了一会儿杂志,我伸个懒腰跑到客厅里啃苹果。探头看一看书房里,安哲还是那么坐着,几乎连姿势都没有变。

靠回沙发上吃掉半袋花生,再溜达到书房门口看看,安哲正在电脑上忙活。他还真是个工作狂啊。

早饭已经被他省略掉了,不会连午饭也要省略了吧?

我摸摸饿瘪了的肚子,有气无力地吆喝了一句:“该吃午饭啦。”

再探头看看书房里,还是没有动静。我猜他根本就是在故意装没听见。

看看墙上的挂钟,再看看他坐在书房里的那副架势,今天的午饭是不能指望他了。还是毛主席说得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我飞到厨房先打开冰箱,一样一样地清点里面的存货:一盒咖啡,半打啤酒,几盒牛奶,两个没有打开的面包,另外就是十几个鸡蛋和两瓶酱菜。

我叹了口气,安哲这个家伙,有闲情逸致的时候,会上超市买来好多的菜啊肉啊把冰箱塞得满满的。接下来的几天,又会懒洋洋地天天叫外卖。我记得我们昨天的晚饭吃的就是外送的烧卖,一点也不好吃。

关上冰箱,再搜查橱柜,只有大米和半箱方便面。

算了,还是去问问安哲好了。

我飞到书房门口探头往里看,空的。他人呢?

卧室里似乎有电话铃在响,一声一声的,却不见有人接。我赶紧飞进卧室,被子已经拉开了,安哲正背对着我躺在床上。电话就扔在枕头的另一边,屏幕上一闪一闪的名字是“凯薇”。

什么时候她从秦小姐变成“凯薇”了?

我把电话扒拉到一边,小心翼翼地落到床头柜上低头打量他。他闭着眼睛,眉毛皱成一团。是不是病了?我把脑袋凑过去,想试试他的体温。

“潘潘,别闹。”安哲闭着眼睛嘟囔了一句。

隔着毛皮大衣呢,他的体温让我有点难以确定。我想了想,凑到他的脑门上伸出舌头舔了舔,再舔舔,好像是在发烧哦。难道是昨天夜里冻着了?应该是这样的吧,我记得扑进他怀里的时候他身上只穿了件薄毛衣。心里忽然浮起了很复杂的感觉,有点感动,又有点愧疚……

这都是被我害的吧。

我在床头柜上转了两圈,想起来目前能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吃药!”

安哲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好像不耐烦我又吵到他似的。

我凑过去拱了拱他的脸:“吃药。”

安哲推了我一把,不耐烦地说:“家里没有药。”转个身又去睡了。

没有?不吃药好像是不行的吧。

我着急地转了两圈,忽然想起小区里有诊所。他带着我在小区里遛弯的时候,我看到过。实在不行的话,只有我出去一趟买点药了。以前不是从电视里看到过宠物替主人买东西吗?我的智商至少要比那些猫啊狗啊的强吧……

赶紧飞到书房里从打印机上取下一张纸,用我的爪子握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凉,发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安哲,男,二十六岁,体重六十五公斤。”

年龄和体重都是我估计的,印象里药师开药是要根据体重来下剂量的。看看我这几个字写得那叫一个难看,唉,也没空难过了,救人要紧啊。

从安哲的钱包里抽出两张钞票,把它和我写了字的纸都塞进一个小塑料袋里。

抓着这个小口袋,我扒在窗口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今天是休息日,小区里的人应该不少。大白天的,不会有人拿气枪射我吧?

我忽然开始羡慕猫啊狗啊的了,至少它们出门不像我这么招摇啊。

还真是有点紧张。我发现爪子好像在抖——该不会就这么高血压了吧?

深呼吸,再深呼吸,我从窗口把脑袋伸出去,左看看,再右看看。

算了,豁出去了。

我用力从半开的窗户里挤了出去,用最快的速度飞往诊所。一边拼了老命地扇翅膀,一边在心里不停地念叨:这可是我第一次独自出门啊,神啊,天啊,请保佑我吧……

一路上倒是有几个人驻足看我,也许是我一副落荒而逃的模样惹人生疑?经过广场的时候,几个正在玩足球的孩子也看见我了,冲过来大呼小叫,吓得我差点撞到树上。

终于看到了墙壁上红红白白的十字标志。想也没想我就顺着一扇半开的窗户,一头撞了进去。谁知这一撞,就像撞翻了炸药桶一样,耳边立刻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不就是撞坏了一个花盆吗?赔你还不行吗?再说我也算受害者啊,我愤愤不平地在地上直跳脚,真是的,养什么植物不好,偏养带刺的!

跳了半天抬头一看,一圈的大脑袋围着看我,人人脸上都是稀奇古怪的表情。

问题是——怎么没有一个是白大褂啊?

第十一章 谢谢

我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它的爪子还抓着个塑料袋呢。”一个女人的声音兴奋地嚷了起来,“里头好像还有不少钱。”

我再退一步。光天化日的,该不会遇到打劫的了吧——而且还是团伙作案?

这个女人的一声惊叫却让围着我的这一圈大脑袋们越发地兴奋起来,其中有几个开始跃跃欲试地想要伸手抓我了。

我紧张地注视着他们的动作,脑子里飞快思索:喊救命?喊打劫?要不直接拿大爪子挠他们?

“你们在干什么?!”从人群的背后,突然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

下一秒,大脑袋们纷纷散开,露出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士,她双手插在口袋里静静地站在门口,一双冷冰冰的眼睛依次扫过人群,本来开了锅一样的场面竟然迅速地安静下来。

我松了一口气,满脸崇拜地仰视着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管护士叫“白衣天使”了。

“2床你还往前挤?”她的眼神和声音都显得冷冰冰的,“针管都要被你拽下来了。”她说着,走过去动手整理了一下。2床的那个中年男人明显瑟缩了一下,看来这个中年天使还真是很有威慑力啊。

我也闹明白了,这间屋子是诊所的滴注室。这些围观我的大脑袋不用说都是好奇心旺盛的病号。看来,滴注的过程果然无聊哦。

眼看白衣天使要踩到我身上了,我不满意地低叫了一声。

她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但也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就恢复了平静。还真是富有自制力的人,够冷静。

我朝她走了两步,把塑料袋交给她。护士好奇地接了过去,在周围人们兴致盎然的注视下打开了塑料袋,取出我写字的那张纸。她低头扫了一眼,犀利的目光又落回到了我的身上,上下打量我。

我突然之间就有点心慌。

这样凌厉的眼神,让我觉得真能透过我的毛皮大衣一直看到我心里去似的。难怪《聊斋志异》里面那些好不容易才修炼成人形的小妖,面对忽然间遇到的什么人,会迅速感应出自己已经被他看穿,然后不顾一切落荒而逃……原来都是真的。

心慌之余还有点心虚,我不敢看她。其实我也是受害者,应该不算是妖孽吧?视线下落的时候看到她的胸卡上简洁地写着:医护007。

原来是007啊,难怪难怪。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007用手指了我一下,冷冰冰地说:“你跟我过来。”说完也不看我一眼,就拿着字条和塑料袋率先往外走。我赶紧拍拍翅膀追了上去,毫不犹豫地把身后再度爆发出来的兴奋的说话声都关在门里面。

门外是一条短短的走廊,一位年轻妈妈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正从对面注射室里走出来,那孩子本来哭得声嘶力竭的,忽然一眼看到我,也不知道是因为过度惊吓还是因为过度惊艳,竟然连哭也忘记了,就那么直愣愣地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全然忘记了鼻涕眼泪还挂在小脸上呢。

没见过世面的小孩!

007镇定自若地走在我前面,一直把我带到了门诊室。门诊室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正在给一个半大孩子开处方。一眼看到我,那孩子惊讶地喊了起来:“安先生的鹦鹉!”

这孩子方方正正的一张小脸,好像还真是有点眼熟。他好奇地凑过来想要摸我,被我退开两步躲了过去。我一直对这个年龄的孩子充满了戒备,从常识上讲,这个年龄的孩子是最具备好奇心,却也最缺乏同情心的。

老大夫好奇地问他:“你认识?”

男孩两眼放光地直点头:“安先生每天带它在广场上散步,我当然认识啊。”

老大夫看了看007递过来的字条,再看看我,对007说:“大概是家里没有其他人。”

007点了点头。

老大夫拿过一张处方单,犹豫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症状?咳嗽不咳嗽呢?”

我连忙说:“不咳嗽。”

老大夫和007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大夫又问我:“是刚开始发烧吗?”

我点点头。应该是吧,他一早起来像平时一样洗澡换衣服,好像没有什么不对劲。应该是看文件的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老大夫开始填写处方单,一边喃喃自语:“那就先吃点药,到明天烧还不退,就给我打电话。”说着把单子交给007,“别忘了附上一张我的名片。”

老大夫还真是谨慎的人,他把诊断书和名片用大头针仔细地别在一起,连同药袋一起都交给了007,和蔼地嘱咐她:“病房我先盯着,你辛苦一趟,送送我们这个特别的小访客。外面孩子太多,怕不安全。要是耽误了病人就不好了。”

他的话听得我心花怒放,忍不住扑上去在他的脸上用力蹭了两下。这个老大夫,他真是太可爱了。

老大夫呵呵笑了起来。刚才说话的那个男孩子也趁机凑过来在我后背上摸了两把,脸上露出阴谋得逞的奸笑,嬉皮笑脸地跟007说:“阿姨,我也跟你一起去送它吧。”

老大夫一把拽住他:“你就不用去了,赶紧去注射室。”

我松了一口气,看着他满脸遗憾的表情忍不住做了个鬼脸。

十分钟之后,我在007的护送下平安回到了家。我们在窗户外面分手的时候,007再次仔细地叮嘱我:“一定要让病人好好休息,多喝水。”

我拍着翅膀钻进了客厅,回头一看,她还站在花圃的外面目送我。突然之间觉得她犀利的眼神也没有那么可怕了,本想扑回去表达一下谢意,想想还是算了。

拍拍翅膀,算是跟她道别吧。

卧室里的安哲还在睡,但是脸色红扑扑的,好像睡得很不安稳。这回即使隔着我的毛皮大衣,我也能确定他在发烧。问题是,该怎么喂他吃药呢?

我从浴室拧了一条湿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他哆嗦了一下,微微睁了一下眼。

我赶紧说:“安哲,起来吃药。”

他哼唧了一声,却没有动,眼睛又闭上了。

用力推他两下,还是不动。

我再喊:“安哲?安哲?吃完药再睡啊。”

还是不理我,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

想来想去,只能把厨房里那个带尖嘴的小号量杯取来,把他要吃的药都放进去用一点水化开。再接下来……

我小心翼翼地站在枕头上,嘴里叼着量杯,用一只爪子去掰他的嘴。

咦,牙咬得这么紧呀?用力扒拉了半天,这家伙就是不肯张嘴,忙活得我都要出汗了。

看他这么不配合,我恼羞成怒地在他的下巴上用力挠了一爪子,趁他张嘴呼痛的瞬间,将量杯里的药一股脑都灌进了他的嘴里。他似乎呛了一下,不过还好,药都咽下去了。他皱起了眉头,不知是因为药很苦,还是我挠得太狠。

唉,这不是没办法吗。我有点内疚地看着他下巴上的爪印,在心里反复念叨:反正你是男人,也不怕破相。

还得喂他喝点水——我发现被我挠了一把之后,再掰他的嘴就顺利得多了。看来,用暴力手段解决问题果然最直接有效……

也许是药开始起作用,没过多久他就睡得很安稳了。

我靠在他旁边躺了下来,觉得又累又饿。本想靠在他旁边睡一会儿的,可是转念一想,安哲一会儿睡醒了也得吃点东西吧?我记得原来生病老妈都要煮点粥给我吃,好像电视里生病的人也都是吃这个的吧?

我飞快地在脑子里把熬粥的程序过了一遍,嗯,好像……不算复杂。我再仔细地想了想具体实施的难度,无非就是我的两只爪子没有办法端锅,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看在我刚苏醒的时候安哲天天照顾我的分上,我决定豁出去了。

嘁,不就是熬粥嘛。

下期预告:安哲误以为照顾自己的是前来探病的秦凯薇,因此让两人关系变得微妙起来,潘潘对此生气又无奈……病好后,安哲带潘潘到公司,可是新见到的帅哥童海林为啥让她有种不安全感?更多精彩,尽在下期《飞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