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与亲情抗争，“一根筋”女儿悲情弑母谁之过？

魏斌　边关月

面对跳下爱情“火坑”的女儿，爱女心切的母亲决绝地以冰水挡之，竭力浇熄女儿的爱情之火……亲情与爱情开战，一场本不该发生的悲剧也由此而来——

母亲的无奈，

女儿恋上绝症离异男

2012年3月的一天，合肥市第一人民医院血液肿瘤科手术室门外，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在激烈争吵着。女孩在手术室门口的等候区来回踱步，泪水涟涟，口中喃喃自语：“祥杰，你要坚强，我等着你……”中年妇女却不住地“泼冷水”：“这个人的死活跟你没关系，走！马上回家！”她把女孩往楼梯口拽，女孩却一把挣脱：“妈！祥杰在手术，我不会走的！”

女孩名叫米雯雯，时年29岁，是合肥市一家通讯公司的程序员。跟她吵闹的女子是她的妈妈牛玉虹。母女两人争吵的焦点是手术室里正在做骨髓移植手术的男子聂祥杰——比女儿大14岁、还有一个十多岁儿子且身患白血病的离异男人。

看到女儿一头扎进“火坑”执迷不悟，牛玉虹也不由得老泪纵横——

米雯雯1983年出生于合肥市蜀山区，父母都是一家国有制鞋厂的工人，米雯雯小学还没毕业，父母就先后下了岗，父亲腿脚不好，全靠母亲在外推销日用品维持家用。供女儿读完大学，牛玉虹的头发已白了过半。尽管如此，她觉得把女儿供出来，有份好工作，嫁个好人家，再苦再累也值得！

2006年7月米雯雯从杭州电子科技大学毕业，由于工作难找，先后涉足房地产推销、广告公司业务员等。直到2008年春天，米雯雯才成功应聘进一家通讯公司做程序管理员。入职后，她遇到很多工作上的难题，经常不能按时完成客户的订单，幸好有部门主管聂祥杰暗自“顶缸”，还不厌其烦地教她其中要领。

时年39岁的聂祥杰是河北省保定市人，毕业于河北大学电子信息工程学院，28岁那年来合肥打拼，不久就成为公司的业务骨干。每当米雯雯遇到难题，聂祥杰总是放下自己的工作，先帮她解决问题。米雯雯也虚心学习，一个月试用期顺利通过。渐渐地，米雯雯的目光忍不住随着聂祥杰的身影移动，她感觉自己对这个男人产生了特别的情愫。

2008年7月21日，是米雯雯的生日，她给聂祥杰发去短信，请他吃饭。米雯雯没想到，聂祥杰将自己9岁的儿子阳阳也带了过来。他话里有话地说：“我不想再婚，免得拖累别人，把儿子养大得花不少钱，我还有八十多万的房贷没还，何必拉一个人跟我一起吃苦……”

聂祥杰赤裸裸的“交底”，却并没有吓到米雯雯。她更加觉得聂祥杰善良和有责任心。此后，米雯雯开始为爱加油：每天到阳阳的学校门口接他放学，阳阳也很喜欢这个年轻阿姨，懵懂的他几次暗示爸爸恋爱。看着米雯雯执著的付出，聂祥杰终于打开感情的阀门。

这段恋情，米雯雯最初是瞒着父母的。可没想到两人的恋情刚进行了四个多月，就被牛玉虹发现了！牛玉虹了解到聂祥杰的条件时，气得几乎晕过去，把女儿关在家里训了整整一天，可女儿却不肯分手。

米雯雯和父母对峙了一个多星期，牛玉虹嘴都说干了，但女儿倔强如牛，坚持自己的选择。一次，两人又争执起来，一旁的父亲米钢梁对妻子说：“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吃了亏就知道好歹了！看她能当好几天后妈！”牛玉虹只好给女儿撂下狠话：“你不听话，以后不要回来哭！”

经不住父母每天说教，米雯雯干脆搬到聂祥杰的家里，和阳阳也相处得很愉快。这年元旦，米雯雯带聂祥杰回家，还给父母买了很多补品。然而，从进门开始，米父就在卧室“睡觉”，连声招呼都没有，牛玉虹更是一张冷冰冰的脸。米雯雯觉得父母很过分，气得拉着男友出了门。

此后，米雯雯很少回家。回家后，只要母亲开口“啰唆”，她就开溜……母女俩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肯屈服。直到2012年春节后，米雯雯破天荒地跑回家，向父母借钱。

牛玉虹追问原因，这才知道，聂祥杰患上急性粒细胞白血病M2型，要做骨髓移植手术。牛玉虹吓了一跳，惊恐道：“赶紧分手搬回来！不然以后想甩都甩不掉了！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然而，米雯雯却说：“妈，我爱他，他做了手术就会好起来的！能不能把家里的钱先借我一点……”牛玉虹骂她脑子进了水，米雯雯不仅没借到钱，还差点被母亲关在家里。

米雯雯跑出来后，决定靠自己。她把自己四万多元的存款都存进了男友的住院费里，又四处找同事朋友借。聂祥杰的家人也积极地筹措手术费，很快将钱凑齐。

2012年3月的一天，聂祥杰在医院做骨髓移植手术。得知消息，牛玉虹赶到医院，手术室外，她为女儿愚蠢至极的行为捶胸顿足……

亲情与爱情开战，

“一根筋”母女的较量

从医院回来，牛玉虹在家里哭到大半夜，丈夫米钢梁也很生气：“雯雯根本体谅不了我们当父母的！以后她的苦日子还在后头！”牛玉虹哽咽着：“她大学白念了啊，这书都读到哪里去了……”那天晚上，牛玉虹把女儿骂完后，又情不自禁地向丈夫说起女儿的从前——

那年，她推销肥皂不慎滚下商场电梯，一瘸一拐地回到家中，才12岁的女儿跑过来给她敷脚，心疼地说：“等我长大赚了钱，妈妈不要去卖肥皂了……”18岁那年初进大学门，女儿舍不得妈妈，几次违规留妈妈住在寝室，母女俩有说不完的话……

曾经懂事的女儿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想了一夜，牛玉虹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决定去找聂祥杰谈谈，劝他放手！

一周后，牛玉虹来到护士台，正询问聂祥杰的床位时，被打完开水的女儿撞了个正着。得知妈妈是来找男友谈话的，米雯雯气得瞪着妈妈低吼：“妈！他才做完手术！你心肠真狠！”

“我狠？你以为他爱你？以前哄着你给他带孩子，现在哄着你伺候他！还想骗我们家的钱……”牛玉虹越说越气，作势要去病房。米雯雯赶紧拉住妈妈，她必须阻止妈妈见男友，她不想男友在这个时候受到任何影响！

米雯雯将妈妈带到医院的长椅上，向她讲述了男友得知自己病情后的反应——

2011年8月，聂祥杰连续高烧四天，米雯雯陪他到医院检查，哪知被确诊患上白血病！聂祥杰沉默良久，开口的第一句话是：“雯雯，你的日子还长，我们分手吧！”endprint

聂祥杰不愿拖累女友，趁着儿子还没开学，躲回保定老家。手机也关了机，中断了和米雯雯的联系。一周后，米雯雯独自踏上开往保定的列车，按照男友身份证上的地址找寻，找到了聂祥杰的家。

米雯雯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形下来见男友的家长。聂祥杰的父亲已去世，聂母72岁，家里还有34岁的弟弟弟媳。当时，大家就聂祥杰的病情已做了打算，再多钱也要治。弟弟聂祥明决定去做骨髓配型。米雯雯的到来，震撼了整个聂家。聂家人虽感动，但还是劝她离开。米雯雯却握住聂祥杰的手，哭着摇头，阳阳跑过来叫阿姨不哭，全家人无不动容。

米雯雯是在男友不辞而别的时候，意识到男友是因为爱她，才想独自面对生命即将到来的黑暗！所以那一刻，她下定决心，要和聂祥杰在一起。

为了让男友接受相对先进的治疗，米雯雯和聂家人一起返回合肥。幸运的是聂祥明和哥哥的骨髓配型成功。回家借钱的事，聂家人并不知情。

说完，米雯雯声音哽咽，向母亲表示，这份常人不能理解的爱情，她一定要进行到底！

牛玉虹听完女儿的话，对聂祥杰的恨意减了不少，她的声音柔下来：“可是，雯雯，他摊上这病是活不了几年的，到时你啥也图不着……”

牛玉虹提出，女儿以朋友的身份照顾聂祥杰可以，但必须从爱情里抽身而退，更不能在经济上有损失。为了男友安心治疗，米雯雯只好暂时答应母亲，她会慢慢了断。

母女俩暂时和平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来，得知聂祥杰出院，牛玉虹发动自己的亲朋好友给女儿介绍男朋友。但是每次女儿都有不满意的理由。有一次，牛玉虹非常满意一个在区工商局工作的小伙子，人很好，家境殷实，哪知米雯雯见面后，几句话就把对方打发走了。

回家后，牛玉虹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找什么样的？找聂祥杰那样离过婚，带个孩子，一身病的是吧？”米雯雯转身想走，牛玉虹揪住她的胳膊警告：“我告诉你！他手术做了，你也仁至义尽了！”牛玉虹知道女儿喜欢孩子，于是故意说：“聂祥杰不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而且大剂量的放化疗已让他彻底丧失生育能力！”

没想到，米雯雯平静地说：“生不了就不生了，我把他儿子当亲儿子看，我们相处得很好！”说罢，挣脱母亲的手，转身出门。牛玉虹的心仿佛掉入了冰窖……

亲情读不懂爱情，

无尽的痛悔谁之过？

或许是爱情的力量，术后两个月，聂祥杰体内慢慢出现“造血岛”，化疗效果不错。每天米雯雯下班回来，都会扶着聂祥杰在小区内散步，他们的爱情故事也渐渐传开。

牛玉虹却觉得很丢脸，见了街坊邻居都绕道低头走。6月的一天，牛玉虹跑到聂祥杰面前对他大骂一顿，气得他连药都没吃。米雯雯把母亲推出门：“我不要你管！”这以后，母女关系更加恶化。

聂祥杰做完骨髓移植手术，早花光了他十多年的积蓄。然而，后期治疗费惊人，而且无止境。聂家人四处凑，米雯雯也到处借。很多次聂祥杰都劝女友离开他，米雯雯却红着眼睛强调：“我爱你，我要你健康地活下去，无论什么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2012年10月，眼看山穷水尽，聂祥杰不得不减少放化疗次数，哪知排异反应加剧，又诊断出严重的移植物抗宿主病，这是骨髓移植后出现的多系统损害！走投无路的米雯雯想起母亲有一笔13万元的拆迁款。当时领取时是她陪母亲一起去银行办的手续，她知道密码。米雯雯知道母亲不会借钱给她，于是决定把这笔钱偷偷取出来。

10月24日，米雯雯回到近半年没有回去的家。一进门，父亲意外地盯着她，她发现父亲瘦多了，而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母亲，虽然满脸冷漠，但眼神中流露出的依然是对她的牵挂。

父母问她聂祥杰恢复得怎么样，米雯雯简单敷衍了几句，说回来取几件衣服，便回到房间把存折偷了出来。

半个多月后，牛玉虹发现存折不翼而飞，米雯雯这才承认她暂时借用一下，因为聂祥杰情况恶化，需要钱住院治疗！

牛玉虹彻底愤怒了，她痛恨女儿不听话，更痛恨罪魁祸首聂祥杰！当天下午，牛玉虹就赶往医院，直接闯进聂祥杰的病房：“你把我女儿还给我！把我们家的钱还给我！”聂祥杰愣住了。一旁的米雯雯赶紧解释：“妈，这不关聂祥杰的事，是我自己将钱拿出来的……”牛玉虹喝住女儿：“住嘴！姓聂的，一个老男人，骗小姑娘的钱，你可真好意思！””

刚做完放疗的聂祥杰身体很虚弱，刚想说话却昏了过去。米雯雯吓坏了，情绪失控地去找医生。牛玉虹一看这种情况，不得不离开病房。

经过紧急抢救，一个小时后聂祥杰才苏醒过来。他醒来第一句话是：“米雯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这话，让米雯雯肝肠寸断。

此后，聂祥杰的病情急剧恶化，医生劝家人有心理准备。2012年12月底，聂祥杰病危，临终时他握住米雯雯的手说：“如果真的有来生，我希望还能遇见你。”

聂祥杰去世后，阳阳被聂家接回保定，聂母按照儿子的遗愿，要把合肥的这套贷款房过户给米雯雯。男友弥留的爱，更让米雯雯悲痛欲绝。她辞去工作，回到父母家，每天对着聂祥杰的照片发呆，终日以泪洗面。

担心女儿会出问题，牛玉虹和丈夫轮流劝女儿，然而不劝则已，一劝米雯雯更是止不住泪水：“都是你，逼死了聂祥杰……”吓得牛玉虹再也不敢吱声。

2013年2月24日，元宵节晚上，米雯雯躲在房中不出来，牛玉虹的丈夫也下了楼。看着邻居们欢天喜地地过节，牛玉虹忍不住在客厅里号啕大哭，哭自己命苦。米雯雯听见哭声出来，问母亲哭什么，牛玉虹说，我哭还不行，难道你要我死你才开心吗？米雯雯不吭声。牛玉虹从厨房拿出电饭煲线缠在脖子上，作势上吊吓唬女儿：“你这个样子，我也不想活了！”

一瞬间，米雯雯大脑一片空白，她想起自己深爱的聂祥杰，就是因为母亲大闹病房才导致病情恶化，一时怒上心头，她冲上去，双手死死抽紧了电源线……她发现自己失手杀害了母亲，随后向警方投案。

看守所内，米雯雯悔泪长流，请求死刑，为母亲偿命，和男友共赴黄泉。2014年1月，当地中院对此案做出判决，米雯雯犯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无期徒刑。

血案落幕，留给两家人的是无尽的痛悔。米雯雯为了爱情甘跳“火坑”，牛玉虹决绝地反对也是希望女儿过得幸福快乐，然而，亲情读不懂爱情，爱情也不能体谅亲情，如果两者能多加体谅和理解，或许，悲剧就可以避免。

编辑/纤手暖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