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转型如何突围?

2014-08-27 03:19陈芬
中国经济信息 2014年15期
关键词:转型经济

陈芬

中国改革稳步前行,但增长放缓的阵痛困扰中国经济,转型升级在这种情况下也就变得颇为复杂。

中国的改革开放如果从1978年算起,已经走过36年了。36年前,中国一年的国内生产总值只有3645亿元。在1978年,全国城市人口年均收入只有430元,而那时候农民一年的收入更少,只有133元。这三十年来,中国经济取得了伟大的辉煌成就,一方面我们要看到这个成就;另外一方面,我们还要看到,三十多年来累积了更多深层次的矛盾和问题。

当前,中国经济发展中很多问题的出路,总会归结为“经济要转型”,但最大的问题是:经济转型,知易行难。怎么找准转型方向?如何真正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到决定性作用,激活实体经济、激发创新活力?

2014年是深化改革的开局之年,经济转型面临的矛盾、困难和压力彼此交织。从简政放权,真正发挥“市场”的作用;到摆脱土地财政,实现投资渠道的多元化;再到广受热议的产能过剩、过度投资和地方债等问题,经济转型面临重重压力,转型的深刻性、复杂性、艰巨性前所未有。

在7月8日由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经济之声主办的《大国大时代》系列时事报告会上,对于经济转型中的矛盾和破解之道,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魏建国、国务院参事室特约研究员姚景源、安邦集团副总裁贺军、日本大学商学院终身教授李克等嘉宾就纷纷给出了不同角度的见解。

溯根源

产能问题何在

显然大家知道,我们要想解决经济中深层次的矛盾问题,根本途径就是转方式、调结构,那么,怎么来看这个问题呢?国务院参事室特约研究员姚景源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姚景源 我们的增长方式和结构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中国的第一、二、三产业出现了什么问题?

从农业上说,尽管我们的粮食十年来皆丰收,去年粮食总产量达到12038.7亿斤,但是进口粮食还是超过七千万吨。总书记讲,我们十三亿人口的饭碗要端在自己手里,这不单单是我们的国家安全问题,而且从实际上讲,全世界也养活不了我们十三亿人。

从工业上说,中国的工业确实很“大”,但大而不强。现在我国已经有281种重要工业产品的产量排名世界第一,去年中国设备产量占世界总产量的60%,造船占到世界产量的40%,汽车占到世界产量的25%。但是,我们整个工业还是处在国际经济的下游。我们的工业领域还缺少核心技术,缺少创造。

从第三产业上说,我国第三产业在整个国民经济比重中占46%,如果和美国的80%比,我们接近低一小半;全世界平均水平是60%,我们现在比全世界平均水平还低了14个百分点。第三个产业比重如此之低,直接影响民生。第三产业能够保障我国就业的结构调整。

求破解

攻克转型难关

转方式、调结构的问题,我们已经讲了十几年,但为什么到现在依然把它当成一个主题呢?这是因为十几年来转方式、调结构的成果还是不如人意。转型的难点在哪里?应该怎么做?

姚景源 中国经济增长在过去的长时间里都依赖出口、依赖投资,对世界经济的依赖度过高,所以从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到2008年的世界经济危机,发达国家一有病我们这里就受影响,中国经济一直处于世界经济波动的深刻影响当中。

我国有限的资源使得我们难以支撑粗犷的生产模式。我国石油要靠进口,铁矿石一多半要靠进口,单位能耗是世界经济平均水平的2.2倍,比日本更高。另外在环境上,比如大家都知道的雾霾,现在中国环境已经是整个华北、东北、华东、华南都存在严重的雾霾,这种资源环境不可持续,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必须要转方式、调结构。

我觉得,第一,一定要发挥市场的决定性作用,把转方式、调结构交给市场,让市场能够真正成为我们转方式、调结构的根本力量、绝对力量,我们的经济转型才会有一个根本的、强大的动力。

第二,要打破地方保护主义。一些地方为了招商引资,就采取了一些不公平的措施,比如说你到我这儿来投资,我不管你是什么状况,你要投资,我给你免税、拨款等等,一系列的章法都迫害了市场机制。各地按照自己的方式调结构,这是偏袒。

第三点,我觉得中国经济转型的主角是企业,我们应该把转方式、调结构这种艰巨重担交给企业。要减少政府对转型的不断干预,要让企业成为转型的主角,政府要做好应该做的事,发挥它的积极作用。政府应当做什么?就是要创造一个良好的社会环境、法律环境、经济环境,舆论以及文化环境,这样我们才能够取得良好的成绩。

怎么看

辩证看待“GDP”

在历史中,大家都觉得日本是近邻,是一个我们很熟悉的国家,但实际上,中国现在对于日本的了解可能远远差于对美国和欧洲的理解。中日管理学院院长、理事长,日本大学商学院终身教授李克以日本为参照性案例,从此入手,解读了为什么要转型升级的系列问题。

李 克 上世纪九十年代日本经济出现泡沫,进入长达二十几年的衰退期。但只要去过日本的朋友,没有感觉到日本的衰退状态。我们一直说,日本是东亚模式最初的创造者之一,我们经常把日本的模式作为中国发展的一个参考,比如说大家都提到的美日的出口导向。

但背后我们看到有一个很要命的问题。前一段时间,我和林毅夫老师,张维迎老师在交流,提到一个问题就是:说经济增长,中国确实在二战以后创造了一个世界唯一的奇迹,连续三十年的GDP快速增长,平均年增长率达到9.8%。但是,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我们出现了国富民穷,越是发达地区、沿海地区,人均可支配收入占人均GDP的比重越小,这样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2012年,我们连续做了几个课题,就是分析中国大中城市的经济结构。姚景源老师讲的话我非常认同,真正转型升级要把政府、市场角色确定清楚,要把政府无端伸向市场的手、伸向资源的手砍掉。这个话说起来非常容易,但是需要考虑政府在经济层面上到底起了什么样的作用,如果说不去深入考虑,而是很笼统地看市场,还是解决不了问题。endprint

2011年,中国在全球经济中排名第二,在日本,有很多媒体采访我,我说对此我当然很高兴,证明我们的祖父辈也有贡献。很多曾是计划经济体制下的资产,在改革开放中,逐步地商品化、市场化、价格化。这确实是几代人共建努力的结果,值得骄傲。但我觉得又不值得兴奋。为什么不值得兴奋?因为单纯从GDP的角度来讲,我们有几千年的发展历史,在清朝嘉庆年间我们的GDP就占到全球总值的35%左右,远远超过今天的美国。但是,GDP这个指标本身有很大的问题,特别是在体现软实力的方面,还有很多没有商品化的、没法计量的因素没有纳入进来,我们不能对GDP走火入魔。

公平竞争

不要让市场化离开中国

中国改革开放36年,从计划经济时代转向市场经济时代,在人类历史上确实是有着非常大的贡献,但是下一个时代该怎么走?安邦集团合伙人、副总裁,高级研究员,智库学者贺军认为,不能让市场化离开中国。

贺 军 可能在很多的方面,中国的市场化还不尽如人意。以制造业为代表的经济形态讲,我们认为中国经济处在世界工厂的1.0时代;在未来,我们要向2.0、向3.0时代发展。在前进的路上有很多国家或地区的样板是可以学习的,比如说韩国、中国台湾地区,还有日本、欧洲,经济创新能力最强的美国,都是我们前进的目标。

未来中国不能远离市场化。过去十几年,特别是中国进入WTO之后,中国的经济进入了黄金的十年,这十年当中,我们的GDP大概增长了300%,在全球经济中也变得举足轻重。但是中国经济的质量,还有中国人民的福利水平,包括幸福感,这些却没有同步提高。

这里面最大的差别是什么?是我们没有战略,我们没有构建市场化的制度。中国经济受政府和政策的牵引,谁是市场的主体?在成熟的市场经济当中,不应该是企业,而是市场本身。但是在中国,很多主体不是市场,不是企业,而是政府,政府对资源控制的影响力是比较强的。

比如说,对中国经济历次的刺激或者是低谷波动期,实际上都和政策有关系,1992年之后,中国经济经历了一个快速的发展,邓小平同志南巡之后,掀起了改革开放的高潮,政治上的意义是很伟大的,从经济的角度来讲,把所有人的热情都激发出来了。在中国,没有政府推动的话,我们确实也很难有这么大的发展。但是到了目前这个阶段,我们要静下心来好好地思考,政府在这个过程当中到底参与了多少。比如在金融领域,从产业获利来看,从最高端的金融资源,到金融的服务机构,再到制造业这个产业链,一直往下捋,我们可以看得到,中小企业尤其是制造企业,它们的发展是非常艰难的。

创新之路

要正确看待“创新”

对于最近被热议的创新经济,李克教授也表示要从不同的角度看待,要辩证地看待,不能为所谓的“创新经济”蒙蔽了双眼。

李 克 “创新经济”这个概念没有错,这个思路作为战略方向,包括细节上,我觉得都没有问题,只是操作模式有问题。比如说,大家到全国各地转一转,到处都是科技园、创新园、留学生科技园等等,都是政府主导的这种形式。我听很多朋友讲,国内现在很多园区基本上都长草了,而且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是,从这些所谓的模式和方式上看,人们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现代国际产业园。搞创新跟搞科研是两码事,研发出的产品可以达到国际一流水平,但是做出这个东西后,市场能不能接受,产业链能不能做大,还是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研发出的东西能不能形成最终的品牌,能不能走向国际,能不能在国际上走向中高端,这都是一道一道的门槛,竖在你面前。如果在这种高风险的领域当中,动用大量的国家资源,去全国性地推广所谓的创新经济,在模式方面也是以政府主导的方式来做,后果会怎样?我想不用说大家也知道,这就是某种形式的“大跃进”。

在行业的发展过程当中,没有所谓的“发展工业”、“发达工业”——这是一个非常大的、一个带有误导性的概念。很多人问我:您觉得未来十年哪些行业重要?我说我个人看好三大行业,农产品、能源资源、水,这里面没有一个大家所说的高科技行业。产业发展的关键是要不断地深挖,追加技术含量。同样是农产品,有人就可以做出各种各样的衍生品,就是看有没有加工开发的能力。

专业化

走“精细化道路”

如今,在经济增长主要靠投资、出口拉动转向靠消费拉动的过程中,外贸行业应该如何转型升级?曾经担任商务部副部长,长期关注外贸领域的中国国际经济交流中心副理事长魏建国先生认为,中国经济应该走“精细化的道路”,并要参与到世界贸易和投资规则的制定中。

魏建国 前段时间,德国总理默克尔在中国访问。中国、德国,这两个国家都重视实体经济,都重视出口。这两个国家有大量的外汇储备,同时这两个国家现在面临的问题最多,面临的社会责任最多。

中国经济转型的一个关键在于企业家思路的改变。当下中国的现状很像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期的德国,经济上比较粗犷,发展所依靠的是劳动力的低成本、高污染和高能耗。中国制造要走到世界制造业的高峰,必须要走一套精细化的路,既要依托产品的精细化,也要依托人的精细化。德国曾提出用国民经济收入的35%来培训德国人员,所以德国的铆工、钳工、焊工、包括电脑操作人员都非常专业,这是来自于企业家的精细管理。

企业真正把服务做好,做到精细,就成功了一半。有人问我那另外一半是什么呢?我个人认为,就是社会公益事业。企业转型不要以利益为主,而是要以老百姓为主,以生态为主,以我们的和谐幸福为主,以为子孙留下的家园为主。

精彩激辩

精细化服务

在美国,星巴克公司的老总曾跟我说,咖啡不是一个很简单的东西,星巴克卖的不是咖啡。我问卖的是什么,他说是服务——只要客户一进门,他就知道这个客户要在这儿喝短时间的咖啡还是长时间的咖啡,是想看报还是跟客户聊天。我从心里佩服他,这些是我们要借鉴的。

——魏建国

不断创新

全世界的手机大多数都是在中国生产,可是在中国生产的苹果手机的利润,美国拿到其中的49%,日本拿到30%,韩国拿到11%,剩下我们有多少呢?只有3.63%。所以大家可以理解习近平总书记讲的,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创新,创新,再创新。

——姚景源

制度建设

我们在经济高速增长的阶段,忽略了很多建设,包括制度建设,包括政府和市场的关系,还有各种各样的市场制度的建设。当经济特别好的时候,每一个人、每一任政府、每一个企业,都觉得自己是经营发展的天才,但是当台风过去后我们会发现,很多都变了。

——贺军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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