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勇:让世界耳朵,听中国声音

2014-09-18 13:27杨书源王发财
新青年 2014年9期
关键词:张勇赛事大赛

杨书源+王发财

音乐:从学习者到策划人

1985年的张勇,还是一个中学生,在中央音乐学院学习单簧管。或许是因为出生于音乐世家的那一份禀赋,让他在回忆当时的细节时,是轻松的口气:“我当时只是来看一眼,我爸说那就报一个名吧。顺势就考上了,那就念吧!”

毕业后,张勇出过国,也在辽宁电视台做过剪辑、编导,做的是一个三分钟的科学小栏目,那段时间他迷恋画画和广告设计,就这样又坚持了三年。从电视台出来,他成立了自己的影视公司,第一年下来赔了18万。到了1997年时,公司开始涉足平面设计的活儿,一年到头,一人分了7万块,看到设计公司利润大,张勇也就一直干了下去。

那段时间,用张勇的话来概括:“兜兜转转,干的都是和音乐无关的东西,差点也就把自己的老本行给忘了。”

直到2003年,张勇打算做点演艺经济。而这种想法来源于了解他的朋友闲谈间的一句话:“你是学音乐的,圈内的资源都在,而且你现在又是弄设计策划的,音乐就没什么可以策划的了?”后来,张勇办了欧美音乐之旅,带着中国学音乐的学生到世界的音乐学院去看看。

不过,这些事情,在张勇看来,都缺乏持续性,干起来,总有那么点“不得劲儿”。

2006年,张勇看到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一本册子上面有一个地图,标明:1954年成立的世界音乐比赛竞赛联盟110多个国际音乐赛事,其中一个中国的国际音乐比赛也没有。而与中国相邻的日本有9个,韩国也有3个。张勇对于那张地图用到了这样的描述:“中国白白的一只大公鸡,一个点也没有。”

张勇开始回想他所知道的国内的音乐比赛,为什么没有办成国际性的比赛,最后归纳出:1没有绝对公平的制度设计,有时甚至因为老师的地位问题,学生的成长没有得到发展。2没有固定专门的大赛的设计团队,筹备小组成员是临时构成的,很多并不懂得包装和宣传。3大赛的间隔时间太久,而且往往在不断换城市举办,很难形成一个大型国际音乐赛事需要的稳定性。他好像明白了一个道理:音乐圈内的人很难完成国际音乐比赛的策划与筹备,因为比赛操作流程的专业性和公正性是很难经这些人的手实现的。在这个时候,张勇音乐“圈外人”的方式反倒成了一个优势。

也就是那时,他觉得他可以为改变现状做一些什么,他把自己推到了一个中国首个国际音乐比赛赛事的先驱者和策划人的角色。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为了为大赛筹集资金,抵押掉了自己的房子。不过他说:“开头的艰难,都是可以预想的,总之事情和文化产业政策在往好的方向走,这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张勇创办的国际音乐比赛叫做北京国际音乐比赛(简称BJIMC),它是一个纯民间运营的国际音乐赛事,不依托任何音乐院校的背景,在中国举办却不请中国人当评委主席,对于比赛的预期结果,张勇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几年后国际上的承认和赞誉,让世界选手尤其是中国学生感受规格高,享受到真正的国际赛事的氛围。

就这样,张勇兜回了“音乐”,只是,他的角色已经变了。他,要用自己的探索,改变一个局面。对于张勇而言,这更像是他给自己出的一道证明题。

张勇说一个成功的音乐比赛,5%是学术的成分,95%是关于其他。而他,就要做好这95%。

困惑:音乐教学大国的孩子在如何成长

张勇以民间力量办一个国际音乐比赛,个中滋味他并非毫无预知。然而,他心里一直存在的对于中国音乐教育的困惑却让他一直走了下去,他说:“中国是一个绝对的音乐学习大国,那么多学音乐的学生,他们站在世界这一个平台上,机遇和环境是否平等,这更多也是有一种责任在里面的。”

他还说:“在国内,其实很多音乐院校老师的教育理念以及学生的遭遇他是不能够理解的。”

他抱定这样的一个理念:好的国际性的音乐比赛对于音乐学习者来说,是一种不可复制的激励和锻炼,一个音乐学习者的舞台表现能力以及抗压能力,在经过一次大赛以后,会与之前有悬殊的差异。与此同时,存在的问题是:中国的音乐学习者,是否可以参加公正、一流的音乐赛事。

在张勇的长期观察来看,中国的学生,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上海音乐学院和中央音乐学院牵头的比赛在全国专业赛事层面几乎是占主导的,然后两个派系之间却总会有一些互相排斥的微妙因素,老师的利益和荣誉几乎成为了很多比赛中决定输赢的砝码。至于身处地方音乐院校的学生,其夹缝中的生存状态以及在大赛中“炮灰”的地位就更加昭著了。

张勇说了这样的一个故事,为了说明中国的音乐学习者成长的艰难:小魏在艺术中学学习小提琴,表现是中上的,他的老师是名师,但是并不看好他。家长想要小魏参加央视的钢琴小提琴比赛,增加赛场经验。老师却因为自己的名誉和面子百般阻挠: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就不要给我去丢人了。一家人却坚持要小魏去接受大赛的挑战,最终进了决赛,得了名次。现在小魏有像样的大型比赛都去参加。但也就是他在去参加那次比赛的时候,那位名师怕后果难看,就决定不再教他了。现在,小魏已经到美国开音乐会了。

张勇说:“很多音乐圈里的名师,观念狭隘得让人惊讶。而中国学音乐的学生赛事能力的缺乏是显见的。拿黑管来说,前几届中国学生的人数比例都不会超过国外的一半。真的极其缺少舞台经验。和运动员其实是一个道理。考试不是舞台,曲目的多样性的掌握、抗压的能力。中国和韩国、日本学生上台,我95%都可以通过穿着、简历、面部表情所透露出来的自信程度知道他们的国籍。这其实就是差距。”

国际赛事:在中国的北京,让世界的人来

在大赛筹备的前期,曾经有一个国内专家告诫张勇说:如果中国人得不了奖,你办这个国际比赛在中国办就没有意义。

张勇感慨于这位长者狭隘的思维,他说:“我就是要在中国办国际级的多乐种赛事。让全世界的音乐人来参加,让中国学生在公平的环境里和人家去竞争。”

2006年,第一届大赛,科目是长笛。虽然参赛者大多是外国选手,但是举办以后,张勇特别兴奋,他有了将比赛设计为多乐种的决心。现在,北京国际音乐比赛已经发展成为了长笛、单簧管、大提琴和弦乐四重奏四个单项比赛,每次大赛进行一个项目的角逐,四届比赛一个轮回。张勇认为这四种乐器,在国际性赛事来说,是相对比较冷门的,比较容易办成。endprint

然而,没有资质,没有能力,成为了这个拥有宏愿的民间发起的国际音乐赛事的两块最大的绊脚石。

而且,张勇对于这个比赛“标准与规格”的强力执行,也让他切断了许多本来或许更加变通、可行的路子。

张勇为了集资,开办夏季音乐学院,用学费周转大赛资金。第一届比赛,400万人民币的资金投入,其中50%的资金都是张勇的公司出资。第二届大赛,除去宝马的商业赞助,60%的资金都是自己拿的。到了第三届,为了保证大赛的公正性,商业赞助开始大量减少,也就意味着自掏腰包成为了更加沉重的负担。

尽管第五、第六届大赛都是挂靠在文化部的名义下主办的,但是文化部每年50万的资金支持,其实计划是要从今年才正式启动。拿2012年的第五届大赛为例,大赛只获得了180多万的商业赞助。另外德国使馆一直坚持每次大赛赞助10多万的资金。

张勇说,融资的困惑其实是民营企业普遍的困境。另外,中国没有赞助民间艺术的习惯。2012年初,张勇为了筹资想到了挂靠在北京国际艺术基金会旗下,成立基金会。

2013年,北京市和文化部共同举办了北京国际音乐比赛,但是最终因为中国选手没有得奖,官方赞助资金从刚开始约定的400万,到开幕的时候缩水成了200万,后来200万也没有兑现,因为大赛没有回款,张勇不得不再次抵押了自己的房子,还借了高利贷。

公正:这个朴素却艰难的选择

对于这个国际音乐大赛,“公正”成为了张勇很多决策的出发点,一切的细节,在他的眼中,必须符合“公正的品质”。而这个大赛的筹委会,是连上张勇一共四个人的组合,小而精。

“前三后一”,“前二后二”,这些打分的方式都是避免评委抱团而设的。如果发现评委作弊,把评委也开除,张勇说:“我当时差点把自己的老师也开除。”

每届大赛有11到13个评委,而每个国家的评委不超过两人。

张勇说:“在评委的选择上,筹委会除了对于评委专业性的考量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对于他公正的品质的一个摸底和考量。我没有在一开始就告知评委会主席的人选,我想要了解他们对于公正的品质的他人的评价。比如在黑管比赛时,我就问长笛专家对它的看法。在大提琴评委会主席的选择中,我选择了许多我信赖的业内朋友给我推荐的教授,他是久负盛名的音乐学校的校长,虽然在专业性上并不是最一流的,最后还是选择让他当主席。因为他是一个为人十分正直而且组织管理能力很强的领导者。我给他发邮件告知我的倡议,他回复我邮件,问得很尖锐:你为什么让我当评委会主席?他还希望我陈述选择其他评委的理由,很认真听过讲述,但是表情严肃,不置可否。看到他审慎的态度,我确定我选对了主席。我相信对你越苛刻的人其实越是在公正这个品质上也是越可取的。”

品牌:这就是坚持做好一件事情

张勇说对于这个坚持下来实属不易的国际音乐比赛,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国际音乐大赛品牌。

他说国内现在的大型赛事的选手一般很难获得国际上的认可。所以我太希望国际上的评委将北京大赛的口碑带回自己的国家,但是即使愿望很迫切,我们也没有做过刻意的宣传。2013年,国际上给了大赛选手15个国际音乐节、歌剧节的演出机会。把比赛做好,自然可以给选手创造更加多的机会。

张勇说,在大赛的前几届,国际上对于大赛的认可度没有这几届这么高。“国外的联系主要就是通过信件,400多个国外的音乐院校的地址和电子邮件。特别是第一、第二次请评委,非常难,说服力也没有那么强。中国评委如果看到是成熟的比赛,一般会来。但是国外评委会挑选,我们就写一封诚恳的长信,把国情和他们说清楚,中国没有这样的国际赛事,中国人学习音乐的人数之多,中国人参加国外国际比赛的难度。是真的想要求得到他们的帮助获得一个举办真正国际比赛。另外还要强调公正的具体执行方案,大赛不是专门为中国人设的,这是一个具有世界眼光的比赛。”

说起2013年的弦乐四重奏比赛,张勇说:“惨淡而成功。”因为失败让我看到可以前进的方向,所以带给我的成就感,和前几届其实是一样的。特别是他提到了一个感人的细节:“凯勒曼组合,我在他们报名的时候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来,因为这四个人已经把世界顶级的三个音乐比赛第一都拿了。这次比赛,他们依旧是第一,他们告诉我说:‘我们来的原因,是因为你请的评委,把所有顶级的评委都请了,这在欧洲比赛的时候都没有过的。可以说现在评委的格局已经可以固定下来了,不用再像开始那样费周折。评委是我们现在唯一不愁的。”

“我想做一个品牌,像德国人一样,就是开始做,不炒作,美国人是开始做,同时开始炒作。我崇尚的是这个,但是这不符合当代的生活逻辑。实实在在,坚持做下去,保持公正的品质,这对于我来说更加精益求精于细节。就像在路上的车,吉利车可以跑十年,高尔夫也可以跑十年,但整体的状态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张勇说。

张勇对于自己的事业的评价是这样的:是你愿意留下来很久的东西,如果别人要记住我,希望这个比赛就是一个标志。

张勇是一个乐观主义者,他说:“文化体制改革,并不是下放审批的那么一点事儿,可能还需要三五年,但是我还等得起,因为我还年轻。”

张勇说,做这个中国首个开创性的国际音乐大赛,从来没有后悔过,也没有被家人埋怨过,只有一回,他停顿迟疑了一下。“那次,老爸问我,如果你不做这个音乐比赛,日子是不是可以过得更好?我只有在那一回顿了大概一秒钟。”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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