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殡葬之苦

朱七七

墓地吃紧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日本迎来婴儿潮。在此期间出生的群体被称为团块世代，如今，团块世代老去，死亡也步步逼近，墓地成了不得不去解决的事情。然而，高龄人口的剧增令墓地走俏，在日本，一墓难求。

据统计，十年前，日本一年的死亡人数就超过了100万人，而现在预计会超过150万人。尤其是在人口聚集的东京，墓地更是紧俏，因为很多从周边地区涌进东京的居民，不仅为生者置地买房，也希望将祖上的墓地迁到大都市来。

2005年以来，由于日本相关政策和法律法规的限制，以及种种行政措施的滞后，扩大墓地面积成了日本政府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目前东京仅有的八处国立墓地，根本无法跟上居民日益增加的墓地需求。现今，日本政府打算在八柱和多磨等墓地设置墙壁埋藏式墓地和抽屉式墓地，但这一举措并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日本民众一墓难求的窘境。

为了满足市民真正的需要，目前东京国立墓地不允许生者申请墓地，必须在死后才可以申请。而且，并不是申请就可以获得墓地，需要根据一年一度的墓地公开抽签来决定墓地归属权。没中签的人滚动到下一年继续参与抽签，因而中签率年年走低，起初20人中有一人能中，如今，50人中才能中一人。许多死者的家属连抽数年，死者仍无葬身之处。

即便抽中了签，墓地价格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起的。墓地至多两平方米，不仅要一次性缴纳高达几十万日元甚至几百万日元的购买费用，每年的管理费也是不小的开支。随着地价的上涨，墓地购买费用还在逐年增长。

国立墓地抽签难中，但死者总得安息，于是私营墓地成了香饽饽。这里虽然可以在生前申请，但也要靠抽签获得使用权，而且中签率并不比国立的墓地高。令日本国民更郁闷的是，私营墓地的使用费远远高于国立墓地。

因为城市墓地价格较高，郊外成了私营墓地经营者的新宠。在东京、大阪等城市的周边地区，随处可见山谷被整成小块的平地来建造墓地。这些地方大多地势险要恶劣，且在高速公路附近，昼夜充斥着汽车噪音和尾气。稍好一点的地段或能整成大片平地的地方往往用来建造会馆、高尔夫球场之类的娱乐场所。

收费奇高

有了墓地，自然要竖墓碑，墓碑的费用更令人咋舌，最高达400万日元。墓碑的价格也极大地增加了墓地使用者家人的痛苦。由于墓碑价高，被墓地折腾掉大部分家当的人会选择购买价格稍低的墓碑，渐渐地，大量次品墓碑充斥市场。安葬完亲人后，人们很有可能因为墓碑断裂或风化而和墓碑供应商闹上法庭，这样的事，每年都发生多起。

日本民众死不起，还不光是因为墓地和墓碑的问题，据一项调查显示，日本丧葬费用是全世界最高的。按人均收入与支出比来算，日本的丧葬费用是英国的20倍，德国的11倍、韩国的6倍，美国的5倍。

在日本，佛教式的葬礼颇为流行。这种葬礼上重要的一环就是由得道高僧授予死者法号，法号分等级，越高级的法号，收费越高，有的可以抵得上购买一辆进口轿车的费用。

因为经营成本小，门槛低，日本的丧葬公司遍布大街小巷。他们往往利用人們乐意大肆操办丧事的心理，来谋取高额利润。据业内人士透露，这些公司的利润一般高达九成。以10万日元高价出售的棺材，其进价只有5000日元，而祭坛则更是暴利，因为可以循环使用。丧葬公司花三四百万日元购得一个祭坛，以一百多万日元的价格出租，三四次就可以收回成本。

亲人去世，本来已经够悲伤，丧葬公司的收费更是雪上加霜。死者亲属被丧事折磨得筋疲力尽，往往都不再有精力和丧葬公司计较，只有默默地接受他们的价格了事。

火化排队

火葬是日本广为使用的丧葬方式，火葬场所也严重不能满足需要，死者火化往往会排队等上好几天。

近年来，日本精简行政机构，一些基层政府合并后，下属的火葬场也停运关闭，这就使得大城市的火葬场承担了更多的火化事务。专业机构进行的调查显示，由于死亡人数的增多，东京、大阪等几个主要大城市的火葬炉几乎都在日夜不休地超负荷运转。即便这样，遗体火化还是需要排队等待。

因等待火化而不耐烦的死者家属不断向政府提出新增火葬场所的要求。政府也考虑到整个日本社会的老龄化问题，着手筹建新的火葬场所。然而，在选址问题上，原先积极呼吁新建火葬场的民众大多退缩不前。对死亡的恐惧及对死亡所象征的不吉利的排斥，让人们拒绝在自家附近兴建火葬场。即便政府一再保证，会处理好环境和卫生问题，绝不会影响人们的正常生活，但仍然没有人愿意接受。一旦有半点关于某地要建一座火葬场的风声传出，当地的人们就自发组织游行示威来抗议。因此，新建火葬场所的工程，政府迟迟难以行动，而死亡人数的逐年上涨，让现有的火葬场所不堪重负，民众的抱怨越积越多。

政府不得已，在火葬场向死者家属发放调查表进行调查，询问是否愿意政府投入资金再建火葬场所，每一个因排队等待而痛苦不堪的家属都无一例外地表示愿意；而关于“是否可以在你家附近新建”这一条上，全都画上了叉。调查报告上设置了调查对象的住所，最后也问及选址建议，建议地址五花八门，但都离其居住地很远。

编辑 钟健 1249768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