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歌唱(组诗)

■李笙清

行者

玄裳羽衣，越过荆棘丛林

为一片灯火的明明灭灭。把盏临风

雨声此起彼伏，在某个夏日的黄昏

交织动感的舞蹈于精灵飘忽的城堡

于户外写生的山谷，泼墨挥毫

穿过逼仄的长街。河流。高原。山川

意象的翅膀，拍打着死水溅起的欲望

起落。一年过去，一年再过去

交替写意的情感，空空如也。唯有拔节的麦子

窃窃私语着对沟壑的印象

隅隅而行，沉重的行囊，水壶和酒和绿叶上

刻写的路标。长途跋涉，历经露宿风餐

到达一个白幡飞扬的灵堂，让自己写真在

一个缺乏诗意的地方，倾听如诉的散板

牵扯出雨打芭蕉的回声

悟

鸟声杂乱的黎明，我听到树叶发出

沉重的叹息。视觉所至

是暗夜里涌动积蓄已久的思绪

穿破晓风抵达庄严的刹宇禅林

虔诚地伸出双手，顶礼膜拜

为呓语四溢的季节，锁定

香炉中袅袅升腾的颂经的神圣。佛啊！

请为我解开千千心结，还有那些

尘封在抽屉中的写满梵文的箴语

或者一支签文的喜 怒 哀 惧

合上眼睑的黎明，我听到三宝如来

从遥远的天竺传来气功师般的感应

于是思想开始摆渡，在鸟语沸腾的森林

啄木鸟尖尖的嘴

又一次刺痛昨日的伤口，血流满地

有蚂蚁成群结队，为我送行

水缸里的鱼

水缸里荡漾的水，有时静如处子

而且恬然如一朵还未开放的莲

有水泡在水缸绽放，一个，二个，三个……

是缺氧的鱼的呼吸，沿着水缸行走

涌动一丝轇轕不休的潮汛

一张太阳的脸，在水缸沐浴

一双星星的眼睛，在水缸濯洗

一只饥饿的野猫，吮吸水缸里的太阳和

星星的泪水。回过头去，舔着滴血的爪

有低沉的埙声在水中重叠

踅来踅去的风，掀动的漩涡

停留在苍茫的大海之上，拍岸的涛声

隐约传来。而我的水缸里

只有在寂寞无声的子夜

才有游动的鱼对海的渴望

是无法冰冻的回响

寂寞歌唱

寂寞歌唱，为了我艳艳的油桃花

凋谢在故乡的土地上。母亲沟壑遍布的脸

是远天正在消褪的霞，一点点模糊在

老屋的门前。那张青砖灰瓦的脸啊！

寂寞歌唱，为了我蛙声不息的仲夏夜

父亲在池塘里放牧月亮和星星的时光

老黄犬忠实地守在他的身旁，一如既往

就像守护父亲用脚印圈绕的村庄

我的思绪在城市的天空飞翔，耳边交织的噪音

是故乡原野上不眠的灯火

流溢在远方的土地上。我寂寞歌唱

为了那个在唢呐声中出嫁的新娘

雨季的某个黄昏

雨季的某个黄昏，我在梅林中寻找一段

烘干后又淋湿的故事。我寻找你的唇

在黄昏的意杨树下湿润的感觉

你漂流在雨季的长街上，逝水一般的光阴

渐渐汇聚成你发辨上的水滴。细听

一个声音在灌木丛中穿行，掺合着船姐唤渡的

歌喉，感染着雨中候船的人

雨季的某个黄昏，我睁大充血的眼睛

寻找你扔掉的那颗酸涩的梅子，却发现

我的梅子已风化为雨中意味深长的章节

封面上，是你站在雨季的某个抒情的黄昏

站成一幅雨水模糊的抽象的画

芭蕉：季节与想象

户外早行的蜻蜓，从我的窗口飞过

一寸心思，起舞于翩翩扇动的翅

季节穿过时空隧道，在蜻蜓飞过的地方

有芭蕉破土而出，并绿绿地生长

诗人沉默的时候是在深沉的构思

灵感的乍现，或许会诞生一首伟大的诗

一支熄灭的烟蒂，隐约飘忽的气息

让诗人凝视芭蕉生长的眼眸

多了几丝感人的惆怅

想象是季节蕴藏的诗，被诗人发掘

包装。再变成铅字。诗人疲倦的心

在正午的阳光下小寐，醒来后

衣袂飘飞，一叶芭蕉

在诗人的手中轻轻的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