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生,还有写作①
——从存在主义角度解读普拉斯及作品《钟形罩》

2014-11-14 09:56陈治云
世界文学评论 2014年4期
关键词:埃斯特普拉斯存在主义

陈治云

没有生,还有写作

——从存在主义角度解读普拉斯及作品《钟形罩》

陈治云

存在主义哲学扩展了人的经验感知,理性再也无法测度精神的深度,由于它探讨的主题直接与人的存在相关,对20世纪文学作品的影响顺理成章。论文试图从存在主义角度解读普拉斯及其作品《钟形罩》 ,分析她作品中人物存在的逻辑及作品背后作者的生存实验,从无法忍受的外在之荒诞到内在体验,到以写作作为对于存在困局的悖论式解决。

荒诞 写作 存在主义 普拉斯

Author: Chen Zhiyun,

is from The College English Department of Hun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Engineering. Research areas are the teaching of English, English and American literature studies.

存在主义在形成初始,便以其自白于对外在荒诞与内在存在的探讨,而得到了深陷于孤独和焦灼的现代人的推崇,经过一系列拷问,我们似乎已经被引到存在内部。说也奇怪,正是在人类的技术征服自然似乎不再有任何限制的时刻,在认为已经达到目的时,在拷问存在本身的一瞥,人类突然发现,他自己是被虚无和荒诞包围着的,而这种非存在甚至还将对存在进行限制。此刻,“荒诞”已真正成为一种包蕴深层次哲理内涵的自觉意识,成为西方现代众多艺术形式所表现的共同的主题。

对于作家而言,诚实迫使他们承认,人类正经历着一个无论是自我的存在感还是文字文化都显著衰退的时期,而普拉斯所有的作品,和她不断通向死亡的实验,始于对现代人群的游离和对外部世界秩序的反抗。写作行为对于她来说是某一不知疲倦、充满激情而又痛苦万分的询问对象。萨特自为的存在是与意识领域同属一个范围的,而意识的本性则在于它不断地超出他自己。在普拉斯整个写作过程中,她向我们展示了其对自己的写作实践所持有的有意识的并经过深思熟虑的想法。她唯一的一部自传体小说,与其说是其思想的反馈,不如说是她由此捍卫自己的某种权利,因为写作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内心经历”,通过写作,虚无和存在的界限被打破。她从事写作是为了解释自我的存在,但她却看出了这种揭示只不过是一缕同周围黑暗势力相抗衡的、闪烁不定的微光。

一、外在之荒诞

在《钟形罩》中,我们已经看到埃斯特是如何走向反抗一切乃至自己生命的自由之路的,她拒绝全社会给女性制定的和谐幸福的一切关系,同此有着共同主题的也在普拉斯的诗歌中得以展现,如疯狂、残暴、战争、恐怖、食人、自杀、精神分裂、死亡等都象征着精神的崩溃、自我的沦丧、生命的毁灭。

《钟形罩》的开场白:

那是一个古怪的夏天,天气闷热不堪。那个夏天他们把卢森堡夫妇送上电椅……我老是禁不住去琢磨,电流沿着人的一根根神经烧下去,将人就那么活生生烧死,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我想那准是世上最糟糕的事情。

故事叙述从一个泛指的词开始,从现实和幻想之间的模糊界限的不确定和双重性开始。从自传到虚构,从现实到想象,这种话语往来奠定了故事的节奏,一种摇摆于加倍和减半之间的节奏。这一钟摆式的运动赋予了两者之间以优越性,即产生恐惧的空洞。恐惧是挥之不去的写作,在文本中,恐惧由多种条件决定,构建了多层次的地形:存在的荒诞、写作的向往、爱的丧失以及死亡的诱惑。当卧尸复苏,灵魂回到自身,回到叙述者,出现了“心脏一如既往的吹嘘”,而这样的声音,正是“我存在,我存在,我存在”(209)。

处于矛盾冲突中“没有出路”,困于钟形罩中的普拉斯本人,也在《钟形罩》出版三周后,打开煤气,终结了自己年仅31岁的生命。她在短暂的一生中,在经历了几度沉沦与希望,而希望又随之而破灭的历程中,懂得了她过去视为当然的东西中,究竟有多少就其本性而言,是既非永恒也非必然的,而是彻底暂时和偶然的。她懂得了不管哪个自我看起来是多美完全地包容在他的社会环境里,自我孤独也是人生无法削减的一面。到了最后,她还是看到了每个人在自己的死亡面前都是孤独的和无遮蔽的。不可否认,这些都是令人痛苦的真理,但是,最基本的东西总是从痛苦中学到的,她自以为安全可靠的那个人类世界,竟如此脆弱!她领悟的东西实际上始终在那里,隐藏在甚至最健全的社会的表层下面;它的真实性并不因为是其处于一个混乱而灾难的时代而稍有减少。

二、内在之写作

若悲剧归根结底是虚无的恐惧,那么反抗虚无本身就已经包含某种存在、某种肯定和创造。假如某种存在的经验没有产生出问题,而这种经验想必已经包含承认超验的存在,那么所有问题就不会提出。假如埃斯特主张虚构的价值、日常的家庭妇女生活、学习速记成为秘书成为众多男人眼中炙手可热的妻子人选等诸如此类的符号与光芒是正确的话,内在的日常现象就会占据上风,悲剧就绝不会展现出它决然的叛逆姿态。一切就会内在地相适应,一切不幸就会避免,皆大欢喜,彼岸那里也永远不会崩溃。然而,关于人的真理是绝不可能在一种与其他性质相反的性质里找到的,而必定是同时在两种性质里找到的。因此,他的脆弱性仅是硬币的一面,他的力量是另一面。也许只有这种对限制、对界限的认识,才是防范力量过快衰减的唯一措施。

但对于埃斯特而言,她只想弄清这样一个对她来说确定的、最基本的真相,到底何处是“完完全全的自由”,她如何找寻到她所理解的价值和日常生活个人存在的永生的关系,如果个人得不到永生,如果存在只是虚无,如果没有任何一个男人“符合理想”,如果她作为女性渴望写作,“想要变化,想要兴奋,想我自己往四面八方射出箭去”(69)的念头得不到允许,如果为了那个流泪婴儿的进步得不到实现,那么一切的秩序和价值就应该被彻底否定。个人、女性、她的价值和使命,不应该像那些教义和男人那样理解,即当人走出外在的形式、外部的规律,才能以饱受苦难的历程获得内心的光明。

在普拉斯的生命中,一切都是动态的,一切都处于运动之中,一切都是炽热熔岩的火流。普拉斯让人潜入内心裂开的无敌深渊。她引导人们穿漆黑之夜,但是这个黑夜也应该放出光芒,她试图从黑夜中获得光芒。我们可以怀疑依附,怀疑幸福,怀疑进步,怀疑自己和别人的存在,怀疑一切看似崇高和幸福的。我们受到噩梦般的种种困扰,依然有那么多迫切的问题存在,有这一刹那“无从知晓”的可怕力量,有母亲的殷切盼望,有男性的虚伪和谎言,以及为争取相对自由的权利而进行的创作。如果说外在的荒诞是生命的常在状态,欲望便是意识的独特状态,似乎是人受到了真实性的入侵。写作把存在的与生俱有的野蛮黑暗变成一个光明的王国,它自己封闭其中并为其独立自在而感到自豪。埃斯特很清楚,作为一个在众多目光中生存的女性,她不信任任何一个如愿以偿幸福的女人们,甚至不愿去祝愿她们,这个会引起她无限反抗的由所有鸡毛蒜皮拼凑起来的整个机制,这种男性可以“过双重生活,女人只有一种生活”(67)的双重机制,她不断渴望挣断依附于各种形式的所谓的进步和幸福人生的一切线索,在危急时刻,让本性完全改变。

所以,作为世界上唯一的、独一无二的个人,应该参与实现世界的普遍希望、彻底完善的行动,我们决不能放弃对自己的最终力量、最终自由、最终知识和美的渴望,否则,世界就该毁灭。只有肯定自我的存在,完成自己在世上的个人使命,才能确立世界及其价值,实现普遍存在的完善和完整。普拉斯要以自己的写作表达一种超越具体时空的、具有普遍意义的终极关怀。诗歌的诱惑,在一切反抗时期都会出现,并总是困扰着复杂的、感觉到永生权利的人们。她认为写作是一种精力,一种极度强大的力量,它吞噬着,并将一切推向未知的道路、黑暗的地区和“写作的夜晚”。当生存已经渗透进荒芜之野,即使许多东西看似依旧,但在内部却将沐浴写作之火焰,不断完成自己的精神重生,内在地阐释她的一切创造事业。

三、结 语

普拉斯作为为存在主义的信徒,以艺术模拟人生。如果生命已经无法跨越黑暗,得到光明,如果个人注定孤独,那么艺术可以代替人生。普拉斯的写作赋予所有那些依然以自己的存在困扰自己的人,所有失去尘世的希望的人,所有悲观失望的人,所有因惧怕生活而失去理智的人新的才能,每个人都应该像承担幽灵般的时间那样承担自己的命运,文学很清楚这一点,死者并未死去,而注定成为我们的同时代人,不管他们自己愿不愿意。

注释【Notes】

① 本文是2013年湖南省社科基金外语科研联合项目(项目编号:13WLH30)“普拉斯作品中的存在主义研究”阶段性研究成果。

② [美]普拉斯:《钟形罩》,杨靖译,译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1页。以下只在文中注明页码,不再一一做注。

Existentialist philosophy extends the human experience perception; reason can no longer measure the depth of the spirit, as it explores themes of human existence is directly related to the impact on the literary works of the twentieth century. This paper attempts to interpret works of Sylvia Plath and

The Bell Jar

, analyze the characters and logic in the work behind the survival of the experiment, from unbearable inner experience outside of the absurd to the existential, to writing for the existence of paradoxical dilemma solved.

absurd writing existentialism Plath

陈治云,湖南科技学院大学英语教学部,主要从事英语教学及英美文学研究。

作品【Works Cited】

[1][德]格奥尔格·西美尔:《生命直觉》,刁承俊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年版。

[2]李钧:《存在主义文论选》,山东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

[3]Frances Elaine Donelson.

Women's Experiences: A Psychological Perspective

. London:Mayfield Publiship Company, 1999.

Title:

No Life, Still Writing—An Interpretation of Plath and

The Bell Jar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xistentiali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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