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拉克尔诗歌中的“蓝色”意象研究

2014-11-14 07:30徐艳林
世界文学评论 2014年3期
关键词:蓝花首诗蓝色

徐艳林

特拉克尔诗歌中的“蓝色”意象研究

徐艳林

特拉克尔诗歌中的“蓝色”出现频率之高,令人瞩目。这“蓝色”既是对德国早期浪漫派杰出诗人诺瓦利斯所开创的“蓝花”传统的继承,也是寄托诗人复杂情思的独特艺术手段,因此“蓝色”比诺瓦利斯的“蓝花”有更丰富的内涵,它不仅象征着痛苦的爱情,还象征着神圣的母爱和对罪孽的救赎。

蓝色意象 神秘 诺瓦利斯 救赎

Author:Xu Yanlin,

is from College of Humanities, Tongji University, specializing in Europe and American literature.

特拉克尔(1887—1914)是20世纪德语诗歌王冠的秘密持有者,生前仅留下了两部诗集:《诗作》和《塞巴斯蒂安在梦中》,加上诗人生前因不满而未发表的诗歌,总共也就200首左右,但他的诗歌却引起了哲学家维特根斯坦和海德格尔的重视,也赢得了里尔克、拉斯克-许勒等著名诗人的赞赏,并在世界范围内获得了越来越多的读者。

特拉克尔的诗歌充满了神秘感,这种神秘感很大程度上可以归因于意象的营造,而在这些神秘的意象之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颜色词”的运用,比如白色、黑色、红色、蓝色等,而其中“蓝色”出现的频率极高,令人瞩目,“蓝色无疑是重要的,它简直就是德意志艺术灵魂的象征。从德国浪漫派开始,一朵‘蓝花’,就曾经令诺瓦利斯憔悴而终;艾欣多夫也曾吟哦着‘我追寻一朵蓝花/可永远也找不到她’四处流浪……在德国浪漫派那里,蓝花象征着秘密的永远可望而不可求的欲求。而在特拉克尔的诗歌里,‘蓝花’同样随处可见,这一方面是对德国艺术精神的自觉继承,另一方面当‘蓝花’前冠之以‘神圣’,那又是他母亲玛利亚的象征”。本文试图以此为突破口,通过具体的诗作来探讨“蓝色”意象浓厚的象征意味。

一、源于诺瓦利斯的“蓝花”传统

作为早夭的诗歌天才,诺瓦利斯与特拉克尔与许多相似之处。1794年11月17日,诺瓦利斯在滕施德特附近的格吕宁根遇见了刚刚12岁半的索菲(Sophie vonKühn),并对她一见钟情。经过双方父母同意,他们在1795年3月15非正式地订了婚,不幸的是同年11月索菲重病不起,并于1796年5月19日去世,诺瓦利斯深受打击,他当时的书信和日记都表明了这一点,但他并没有自杀,而是以自己内心的坚强获得了“一种超越人类限度的提升”(诺瓦利斯 5),并通过这种爱与死的体验,将索菲幻化成另一个“贝娅特丽齐”,指引着自己对于宗教和无限的神秘颖悟。在缅怀索菲的《夜颂》中,“蓝色”开始出现:“像生命的最内在的灵魂一样呼吸它的,是永不休止的天体的恢弘世界,并且遨游在它那蓝色的潮水里……”(诺瓦利斯 129);“当我就这样四处搜寻救星,进退两难,怀着无限的渴望把那飞逝的熄灭的生命眷恋:——这时从蓝色的远方——从我昔日的福乐之高空——一片暮霭骤然降临——霎时断裂了诞生的脐带——光的束缚”(诺瓦利斯 133),而在他未完成的长篇小说《亨利希·封·奥夫特尔丁根》中,主人公奥夫特尔丁根只因追求一朵神秘的“蓝花”而终生漫游。特拉克尔对诺瓦利斯的欣赏之情,似乎可以从他的《夜歌》(12首)看出来,而最明显的例子是《致诺瓦利斯》,在诗歌中如此直白地吟咏一位诗人,这对特拉克尔来说,仅此一次,虽然这首诗在他的诗歌中属于相对短小的诗作,特拉克尔却前后修改了三次:

致诺瓦利斯

安息在透明的大地,神圣的异乡人

上帝从他黑暗的唇边取走了哀怨。

他在血液中湮沉

胸中渐渐止息

弦乐轻柔的拨奏,

春天将棕榈叶抛撒在他面前。

踯躅的脚步

他沉默地离开了夜色朦胧的小屋。

无论从气质上还是从个人情感的际遇上,特拉克尔都从诺瓦利斯那里得到了慰藉,因此他对诺瓦利斯的“蓝花”可以感同身受,但他似乎并不满足于与诺瓦利斯同步,他将“蓝色”频繁地放到各种境遇之中,他不仅让“蓝色”承担单纯的修饰功能,更将他变成了自己情感的客观对应物,这种对应在他的反复抒写中得到了加强。

在特拉克尔的诗歌中,蓝色(幽蓝/蔚蓝/蓝/蓝蓝/深蓝)以形容词或名词的形式出现了128 次,与“蓝色”相联系的意象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常见的较合乎情理的,比如蓝色的天空/花园/光/小河/动物/房间/野兽/眼睛/紫苑/图像/黏液/水面/眼睑/鸽子/洞穴/水流/暮色/小溪/人影/蝴蝶/大衣/池塘/长袍/水晶/花儿/小舟/镜子/水/山脉/大海/风信子;有些似乎是特意扭曲式的表达,比如蓝色的云/脸庞/果实/微风/冰/春天/星空;有些则是只存在于想象中的,较为抽象的,如蓝色的宁静/钟声/管风琴声/灵魂/波动/气息/问候/窸窣声/阴森/幽灵/哀怨/战栗/笑声/哀叹/安息,从这些表述来看,特拉克尔的“蓝色”虽然对诺瓦利斯有所继承,但已经在诗歌意象的塑造上迈进了一大步,他赋予蓝色以多层的象征意味,这不仅仅对浪漫主义精神的发扬,更是对诗歌表现方式的大胆探索,这种探索对于象征主义诗歌的意义很大。

二、蓝色——痛苦的爱情

特拉克尔出生于奥地利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他的父亲托比亚斯·特拉克尔靠自己的努力跻身于当时的上流社会,这无疑为特拉克尔提供了较好的成长环境,遗憾的是他的童年并不美满,他的母亲是一个冷若冰霜的女人,她“唯一狂热的爱好就是整日关在一间收藏有很多古董的小屋里沉思冥想”。(204)母爱的缺失造成了特拉克尔的孤僻和忧郁,也许是作为一种对母亲报复的手段或是作为母爱的一种替代,特拉克尔与妹妹格蕾特之间存在着一种暧昧关系,特拉克尔似乎并不隐讳对妹妹的爱,他的许多诗都是直接写给妹妹的,比如《给妹妹》、《妹妹的花园》,“少女”也是特拉克尔经常刻画的意象之一。这种所谓的爱情给特拉克尔带来的痛苦远远大于快乐,罪孽感使他早早地染上了毒品,并有自杀倾向,他的诗往往笼罩着一股难以排解的忧郁。

给 妹 妹

秋日复至,你离去的地方,

蓝色的野兽在丛林中喑呜,

黄昏,孤寂的池塘。

鸟儿轻悄的飞行“噗噗”作响,

忧郁笼罩着你的眼眶。

你柔美的微笑啊,也发出了声音。

上帝已经扭曲了你的眼睑。

夜深时星星寻找耶稣受难节的孩子,

寻找你高高的额头。

“蓝色的野兽”在特拉克尔的笔下频繁出现,至于它的确切含义估计永远无法弄清楚。海德格尔认为,“在‘蓝色的兽’这个诗意的称呼中,特拉克尔召唤着那种人之本质(Menschenwesen),这种人的相貌,即脸孔,在对异乡者的足音的思索中被夜的蓝光所洞见,并且因此为神圣所照亮。‘蓝色的兽’这个称呼是指那些怀念异乡人并且随异乡人漫游到人之家园中的终有一死者”(海德格尔 40)。这样的解释虽然使特拉克尔接近了哲人的高度,但在这首诗里却行不通。作为特拉克尔诗歌的早期翻译者林克也承认,“特拉克尔的诗歌具有形而上的质素,甚至相当深刻,这当然是毫无疑问的”(林克 24)。同时也委婉地指出海德格尔的解读未免有些“过度阐释”的嫌疑。因此,在分析这首诗的时候,林克的立场似乎来得更加有效一些——“也许可以用弗洛伊德的心理分析理论来解释特拉克尔:‘负罪者’及诗中一再出现的‘兽’是他的本我;‘异乡者’是他的超我;作为诗人的他则是他的自我,诗人悔悟‘兽’之罪,希望将其超拔为‘异乡者’”(林克 24)。

这首诗的诗题是《给妹妹》,诗中共出现了四个“你”字,这样的口吻保证了诗人态度的坦诚。值得注意的是,既然是“给妹妹”,说明是写诗者“给”的,但诗句中没有出现一个“我”字,我们可以认为诗人其实是潜伏在诗里的,与妹妹同在的,“蓝色的野兽”就是他的替身。这首诗综合起来看,写得很动人悲苦,交代了三层关系:我与妹妹的聚与离(妹妹离去给“我”造成的忧伤)——相聚给妹妹造成的忧与喜——上帝对“受难”的妹妹的责罚。虽然“蓝色的野兽”从字面上看只出现在妹妹离去的时刻,但它一直没有离开,鸟儿轻悄飞行的“噗噗”作响声是由“蓝色的野兽”听见的,妹妹眼眶里的“忧郁”是“蓝色的忧郁”发现的,妹妹柔美的微笑是由“蓝色的野兽”的眼睛看出来的,妹妹扭曲了的眼睑也只能由“蓝色的野兽”才能看出来,而星星寻找妹妹则是“蓝色的野兽”想象中的上帝对妹妹的责罚,实质上是对诗人的责罚。

在这里,“蓝色”象征着爱情的忧郁,有如此内涵的诗句还有很多,比如:“正是爱情温柔的季节。一叶小舟在蓝色的小河上漂流”(34),“褐色的珍珠从已死的指缝间掉出,当寂静 开启一个天使蓝色的罂粟眼睛”(63),“女孩们 眼中充满了夜晚的钟声,窥探着走过阴湿的幽蓝”(66),“手中掉下紫苑蓝色红色,滑过年轻人的嘴唇陌生聪明”(67),“从蓝色的镜子中飘出妹妹纤细的身影而他在黑暗里跌倒仿佛死去”(161)。从这些看似平静的诗句中,我们看到诗人看似离经叛道的行为背后那深受宗教和伦理纠缠的痛苦灵魂,他对不伦之爱带来的痛苦感受得最深切,因此他没有躲避,他在诗里坦诚交代了这一点,虽然他改换了自己的面孔,但是他爱情的性质却是无法得到改变的。

三、蓝色——缺失的母爱

特拉克尔在世时并没有得到太多的承认,除了他的伯乐路德维希·冯·菲克尔,《火炬》杂志的主编卡尔·克劳斯也是特拉克尔最早的鉴赏者之一。特拉克尔曾将《诗篇》一诗题献给他,他在给特拉克尔的答谢信中写下自己的感想:“……腹中的婴儿是完满者,当一切都已太迟,他们才准备就绪。他们带着羞涩的哭喊来到世上,而世界给予他们惟一的、最初的、也是最后的印象就是:让我回到你的身体中吧,啊母亲,那曾经是美好的地方!”(206)特拉克尔的答复是:“感谢您对于最痛苦的光明的洞察。”(206)如今,“蓝色的洞穴”这一意象也因此成为母体的经典标志。

特拉克尔因为缺乏母爱,所以才产生了针对这种缺失的一连串报复行为:乱伦、吸毒、自戕。他没有从现实生活中体味生的乐趣,所以才对死亡抱有一种渴求式的幻想,这种渴求对他来说是最彻底的逃脱,也是回归原初纯洁的方式。这种渴望回归原初、回归无罪的心境在《童年》一诗中有最明显的体现:

童 年

四处挂满接骨木的果子,童年安静地栖息

在蓝色的洞穴里,掠过旧日的道路,

如今野草黯然沙沙作响的地方,

寂静的枝丫沉思冥想;微风扫过葡萄叶。

仿佛蓝色的水流在岩石中轰响。

温柔的是乌鸫的哀怨。一个牧人

无言地追逐绕着秋日小山起落的阳光。

灵魂,犹存蓝色的一瞬。

一只受惊的兽出现在林边

古老的大钟和阴森的村落静息于深谷。

我更虔诚地领悟了黑暗岁月的意义,

孤寂小屋里的冷清和秋日;

神圣的蓝光里,闪亮的脚步声响彻远方。

一扇打开的窗户格格作响;当目光

触及小山旁塌废的墓穴,忆起传说的童话,

泪水涌上了眼眶;哪怕有时灵魂也略略开朗,

当它想起快乐的人,黑金色的春光年华。

特拉克尔的诗歌经常缠绕在回忆之中,但回忆大多是苦涩的,这首诗可以看作是苦涩的源头,是诗人对自己不幸的童年进行的一次痛苦的反观。“四处挂满接骨木的果子,童年安静地栖息在蓝色的洞穴里”,这里描画了一幅美好的“童年”图景,在美好的自然环境中,童年安静甜美,备受保护,但这与诗人的现实童年却形成了鲜明对比。诗人呼唤神圣的母爱,但这母爱对他来说始终是缺失的。“蓝色的洞穴”、“蓝色的水流”、“灵魂蓝色的一瞬”、“神圣的蓝光”都是由神圣的母爱所衍生出来的诗人的想象物,这些想象物最终都落空了,只有“寂静”、“哀怨”、“无言”、“孤寂”、“泪水”是真实可触的。

如果说诗人在这首诗对母亲的埋怨还偏于克制的话,诗人在散文诗《梦幻与迷狂》、《启示与末日》中对母亲的控诉则近似于咆哮:“一件女人长袍的蓝色的窸窣声使他在柱子前愕然惊惧,而母亲夜色朦胧中的身影正倚门而立。恶魔的魂灵在他的头脑里飘然而起”(162),“在蓝色的战栗里,小山上飘来夜晚的风,母亲黑暗的悲叹,复又死寂,而我看见了我心中的漆黑地狱”(192)。林克认为在特拉克尔的诗中,“情感和思想大多都通过图像来呈现或暗示,在意象、隐喻和象征中委婉地、重叠交叉地、层层深入地披露出来”,而这正是特拉克尔诗歌最奇特的品格,从诗人委婉的交代中,我们能看出母爱的缺失对于他的精神世界造成了怎样的创伤。

四、对罪孽的救赎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特拉克尔作为随军药剂师亲历了残酷的格罗德克战役。因为医师缺乏,在10多天里,他必须独自照顾近90个负伤者,其中一位伤兵的自杀给特拉克尔带来沉重的打击,他企图自杀未遂,被带到了战地的精神病科进行治疗,最终因服用可卡因过量死亡。在他临死前,曾写信给与他交好的评论家菲克尔,信中写道:“在濒临死亡的存在的那些瞬间里,感觉到:所有的人都值得去爱。当清醒的时候,你感受到世界的残酷;其中有你全部不可推诿的过错;你的诗歌只是一个不圆满的赎罪。”

特拉克尔自身是一个罪人,他虔诚地忏悔自己的罪孽,正因为他是一个罪孽感深重的人,所以他才能从自身观察世界,观察整个人类的罪孽,从而看清了整个人类的堕落和文明的危机。为了拯救这种危机,他无疑要向宗教靠拢,他的许多诗采用了宗教题材,比如散文诗《巴拉巴》(249)、《抹大拉的玛丽亚》(252),此外“修士”、“修女”也是他经常描摹的意象,他似乎想利用这些意象来完成自我身份的支离,并试图从中减轻自己的罪孽感,达到救赎的目的,如《夜的屈服》(第五稿):

夜的屈服

修女,将我笼入你的黑暗中!

你的山脉深蓝且荫凉。

当黑暗的露珠滑落,

尖锐的十字架直指闪烁星空。

在这里,“修女”既是诗人呼唤的上帝,又带有女性的柔情成分,“你的山脉深蓝且荫凉”——这无疑是对“蓝色的洞穴”的同义转换,带有一种皈依的属性;同时“修女”又是无边的黑夜的隐喻,在自然的黑暗(夜)和诗人灵魂所感受到的黑暗的压迫之下,诗人表示要向上帝屈服,这种屈服不是消极的,而是对自己曾经背叛上帝的种种罪孽行为的认同和赎罪,无疑带有一种积极的意味。

至于西方文明的没落,他的最后一首诗《格罗德克》无疑是最好的注脚:

格罗德克

黄昏,致命的武器

激荡着秋季森林的呼啸,

平原金黄,大海蓝蓝,

天顶的太阳更阴暗地滚动而过;

夜幕拥抱着垂死的战士,

他们破碎的口中吐出粗鲁的怨诉。

静静地,荒郊上空聚集红色的云朵,

其中安居震怒的上帝。

月色凄清,血已凝固。

一切大道皆通往黑暗的腐烂。

就在深夜和星星金色的枝条下

妹妹的幽灵飘过静谧的小树林,

问候英雄的魂灵,和血迹斑斑的首级,

芦苇中也缓缓荡起秋天黑暗的笛声。

啊,更为骄傲的悲恸!你们这些金属祭坛,

今天以巨大的痛苦孕育灵魂的烈焰,

未出生的孙子们。

这首诗里出现了四个颜色词:金黄、蓝蓝、红色、金色。这首诗的前半部分乍看之下,仿佛是直观的描写,比如它点明了季节:秋季;点明了时间:黄昏——夜晚;点明了事件:战争;而诗人对于战争的厌恶通过两个显明的意象表现出来:吐出“怨诉”的“垂死的战士”和“震怒的上帝”;诗人对战争的感受和预料的结局是“一切大道皆通往黑暗的腐烂”。既然是秋季,那么说“平原金黄”似乎是合情合理的,“大海蓝蓝”也是合情合理的,“红色的云朵”可以看作是故意扭曲式的表达,“就在深夜和星星金色的枝条下”承接上面一句“月色凄清,血已凝固”是由黄昏转入夜晚的描写,“金色”一词已经加入了诗人的想象成分,这正预示着接下来诗句的想象特征——由妹妹的幽灵问候英雄的魂灵。诗人对战争本身是仇恨的,但对在战争中死去的人却是敬佩的,并称赞他们为“英雄”,诗人认为战争使一切陷入黑暗,但他认为其中的积极意义只有一个,那就是以今天的痛苦换取“未出生的孙子们”的和平,这可以看作是诗人人道主义理想的一个显现。

如果去掉这四个颜色词,似乎并不影响诗歌的完整性,但是诗歌画面的质感就大打折扣,而且诗歌下半部分的想象成分也会多少显得突兀起来,这四个颜色词均属于色彩强烈的词语,照应的是诗人强烈而激动的情绪——对战争之恶的反感;“蓝色”在这里不再是忧郁,而是救赎的启示,就像梵·高的画是对资本主义最强烈的控诉一样,诗歌也是特拉克尔控诉人类罪恶的特殊手段,但他们所作的远比控诉还要多,因为这种画和诗在给人的心灵带来震撼的同时,也净化了观者的灵魂,也许这才是救赎的真义。

注解【Notes】

[1]本文所引诗歌原文均出自[德]特拉克尔:《特拉克尔诗集》,先刚译,同济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208—209页。以下仅标明页码,不再一一说明。

[德]诺瓦利斯:《诺瓦利斯作品选集》,林克译,重庆大学出版社2012年6月版。

[德]海德格尔:《在通向语言的途中》,孙周兴译,商务印书馆2004年9月版。

林克:《罪感及其解脱——特拉克尔诗歌的基调》,载《四川外语学院学报》1998年第2期。

In Trakl's poetry, the blue is an outstanding word because it appears so frequently. On the one hand,the blue image is an inheritance of the blue fl ower which was created by Novalis, a very noble romantic poet in German. On the other hand, it is an unique artistic means of expressing complex thoughts, so the blue contains more meaning than the blue fl ower. It is not only a symbol of the pain of love, but also a symbol of the holy mother's love and redemption of sin.

Blue image mysterious Novalis redemption

徐艳林,同济大学人文学院,主要研究欧美文学。

作品【Works Cited】

Title:

On the "Blue" Image in Georg Trak's Poe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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