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体名字

2014-11-17 17:06陈漠
西部 2014年5期
关键词:切尔乌鲁木齐葡萄

陈漠

跨文体名字

陈漠

植物是怎样获得自己的名字的?这个名字到那个名字之间,是不是有一根无形而牢靠的隐秘桥梁?秋天,望着乌鲁木齐大街小巷中堆积如山的鲜美葡萄或石榴,我在想,每一粒葡萄或每一个石榴是否知道它们叫葡萄或石榴?我们每叫一声葡萄或石榴的时候,这个名字是否通过我们舌尖的发音进入了它们的耳朵或内心?

此外,我们知道眼前的精美果实是吐鲁番葡萄,那么,别人看到它们时该怎么跟它们打招呼?他们也会“葡萄葡萄”地喊它们的名字吗?

四个来自不同城市的人结伴旅行,途中得到一个第纳姆金币。他们来到一个类似乌鲁木齐这样的地方后,看着满街亮晶晶的新鲜葡萄,不禁垂涎三尺,动了买欲。

于是,其中的波斯人说:“我建议用这枚金币买安古尔!”

阿拉伯人说:“我不要什么安古尔,我只想买艾纳伯。”

突厥人说:“买什么艾纳伯呀?我想买的是乌朱姆。”

罗马人则说:“不行,你们要买的东西我一样也不要。我要买斯塔菲尔。”

由于意见不统一,四位旅伴怒目相向,以至扭打在一起。

后来,一位智者出面干预说:“你们真是愚蠢啊!安古尔、艾纳伯、乌朱姆、斯塔菲尔,分别是波斯语、阿拉伯语、突厥语和东罗马语中葡萄的发音!你们四个人要买的其实就是同一样东西——葡萄。只是你们每个人只按照自己的语言和发音出发,而根本不考虑别人的愿望,因而造成现在这种结局。赶紧消除误会与隔阂,和好如初吧!”

四个旅伴因各自的无知而羞愧难当。

他们都过于相信自己对葡萄的命名了。对于事物其他异彩纷呈的表现形式和特质,却没有或极少顾及,因而造成了难堪的局面。

这是波斯诗人鲁米讲过的一个关于植物名字的故事。

鲁米的愿望是希望众生灵正确认识名字的问题,尽力消除纷争和隔阂,和谐相处。他还动用了《圣训》中先知说过的一句话“众信士犹如一个人”,希望大家都变得像慈母一样温顺。他甚至呼吁人们寻找真主的使者苏莱曼。因为苏莱曼受真主派遣,懂得了鸟兽的语言,使鹿豹亲近,鸽子不担心鹰的突袭,羊不必回避狼群。智者使世界一片祥和。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觉得鲁米在给我们讲一个葡萄的故事,或者是讲关于名字的故事,最多也是一个关于走出愚昧、向智者看齐的说教故事。后来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事情远非这么简单。鲁米自己就是一位伟大的智者。葡萄这个名字的故事,实际上是诗人站在七百多年前的波斯,讲给我们的一个类似于通天塔的故事。由于人们语言不通,隔阂愈来愈深,通天之塔永远无法建成,而一旦误会与隔阂消除,通天之塔的建成就是一件早晚的事情了。

现在,我想讲另一个关于植物名字的故事,这个故事来自冰岛。

一位农民因事去求国王。国王拿一把种子给农民说:“把它种在没有土的土地上,长出榛子后,我将满足你的要求。”

农民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他的女儿听完事情经过后,来宫廷觐见国王。

这位姑娘撩开衣襟,对国王说:“陛下,这就是在没有土的土地上长出的榛子!”

国王惊异于女孩的聪慧与勇敢,也惊羡于她绝美的双乳,答应了她父亲的请求,并娶她为妻。

榛子是榛树上结的球形坚果,果仁可直接食用,也可以榨油。在很多地方,人们以榛子比喻成熟女人的乳头。

显然,这是一个充满想象与美好感情的绝佳故事,苦难、勇敢、传奇、圆满诸元素尽含其中,令人爱不释手。而更具魅力的还在于这个精美的比喻。深褐色中含着玫瑰色调子的乳头,浑圆而静穆,是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后第一个要寻找的东西。可以说,乳汁是一条真正意义上的圣河,是全部生命的方向和依靠。《圣经》(雅歌)中说:“你吮吸了我母亲的乳汁,便是我的兄弟。”

对于异性而言,乳房以其难以言喻的神秘之光与神圣之美,成为每个男人穷其一生也无法逾越的险峻大山,难怪爱默生说:“圆,是世界密码中最高级的符号。”

此番情形下,用榛子来形容女人的乳头,实在是一种极端准确、质朴、诗意而美好的事情,其恰切和美丽程度足以让人突然间体会到世界之光及尘世间所有微不足道的幸福。

现在我们发现,榛子这种植物——不知不觉间似乎拥有了两个名字:榛子和乳头。或者说,两种物质(榛子和乳头)突然间共同拥有了一个名字:榛子。这其间微妙的相互作用与联系,谁能真切体会得到呢?

每当我们说起花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们首先想到的是一种灿烂而明媚的形象,那种鲜活和艳丽得令人心颤的美,以及纯洁、热切和生动得无以伦比的青春,还有那种恣意弥漫的醉人的芳香。

事实上,在古代汉字里,花这个名字就像它的实物一样美丽。花的象形文字猛一看,就是一棵怒放着花朵的大树。我们的造字先辈们早已经以命名的方式建造了自己心中的鲜花之美。或许可以说,花以自己特有的文字样式,为自己的名字,也为一切喜欢花的目光实施了爆破式的绽放。

花开在各自的季节里,也开在每个人的心里。

那么,花和自己的名字之间达成了怎样的默契呢?花是否一眼就能认出呼唤自己的嘴唇?在所有的季节里,花依照渐次开放的方式,向我们传递并展示时间的奥秘。这些时间的波纹,早已刻进人们记忆的湖底。

每年冰封大地的时候,乌鲁木齐人已在心里做起了鲜花美梦。他们期待着到一百多公里以外的吐鲁番盆地去观看当年盛开的第一树杏花和桃花,到阿克苏或库尔勒等南疆地域去观赏香梨花和石榴花。五月中旬,伴随着天山雪水的汩汩涌流,花中女皇——玫瑰逐次怒放。这种五千年前盛产于中亚大地的鲜花,几乎一夜之间开遍了乌鲁木齐市的大街小巷。接着,到五家渠看郁金香、到南山看王不留行、到周边村镇看沙枣花的人们也涌出城市。六月上旬,乌鲁木齐人去南山看星星草、花葱、贝母、野兰花,七月去赏看麦娘开花,八月去看天山草原野罂粟开花……这些五彩缤纷的花呀,以其千姿百态的形状,以其精彩绝伦的花萼、花瓣上的纹脉,向人们展示时间的相貌和秘密。而颜色本身就是值得倾听的音乐呀!这些鲜美的色彩和香味已经点燃了四季。

美国作家蒂尔说:“科学家只要从窗口看一眼哪种植物开花,就能知道白天的时间。”他说,大自然的律动变化无穷。他坚持认为,远在我们发明及制造钟表以前,甚至远在我们用沙漏和水钟来分割时间以前,花已为热衷于表达时间概念的工匠们提供了伟大的样板。不仅如此,愈美的花,在世间停留的时间愈短,愈香的花,其体形愈为小巧精致——沙枣花、丁香花、茉莉花等,莫不如是。

有人说:“每当我回想欢乐的时候,就认真地辨认每一个正待开放的花的蓓蕾。”他的意思是,花的蓓蕾里蕴含着生活的奥秘及无穷的意义。它任何时候都可能开放,我们必须小心而诚挚地在它身旁等待,我们必须等待一个名副其实的醉人时刻!

在这里,花,花的形状和颜色,花绽放的时间和香气等,都与其名字,以及这个名字在我们心中圣洁而美好的位置,构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伟大关系。可以说,花已经成为我们这个世界及我们生命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花的名字已深深地刻写至我们的血脉之中。

除了植物,地名同这个地方的隐秘联系同样难以言喻。

一次,意大利米兰市市长以欧洲人特有浪漫情怀和悲悯意识,向全球所有拥有米兰这个名字的城市发出倡仪,希望每一个米兰城市联系到一起,建立米兰同盟及友好城市,以便互通有无,密切合作。新疆塔里木盆地东部罗布泊地区的米兰古城,也成为这位意大利市长的呼唤对象。尽管米兰古城现在已成为一个农场——兵团36团场部所在地,但意大利人还是顽强地找到这里,并按照其愿望同这个沙漠农场建立起了合作关系。

这就是名字的力量。

仅仅因为相同的名字,世界上原本互不相识的城市走到一起,并成为挚友!谁能说得清这些城市之间稳秘的相同细节和看不见的血缘关系呢!也许它们原本就是拥有共同母亲的孩子,由于时空的关系,不慎走散了。今天,有人心怀一种崇高的使命感,通过书信、传真、电话或电子邮件的方式,让大家重新相认,并回到一起,成为一家人。而母亲起的米兰这名字,就成为这些孩子(城市或农场)彼此相识的唯一标识,成为血脉相连的神秘密码。

同样在塔里木盆地,其南部的和田地区,据说因为名字的关系,几乎变成《圣经》中的圣地。

一位名叫钟林的学者,在其所著的《丝绸古道旅游》一书中说,和田就是《圣经》中所说的伊甸园。理由主要有五个:

1.和田汉代时叫于阗,而于阗就是伊甸的另一个发音。

2.《圣经》中记载伊甸有四条河流,而我国的《山海经》记载,于阗也有四条河流,即今天的尼雅河、克里雅河、玉龙喀什河和喀拉喀什河。“而北流注入氵幼水”中,“氵幼水”就是塔里木盆地北部的塔里木河。神住在帕米尔高原上——天堂。神“在东方的伊田建了个园子”——于阗位于帕米尔高原以东。所以,于阗理应是伊甸。

3.塔里木河漂流探险证明,诺亚方舟的漂流地就是塔里木河。此外,世界上再没有比塔里木河更相似于《圣经》中的描写了。

4.用精神分析心理历史学的方法推测,“善恶树”的故乡在和田地区,善恶树就是葡萄树。

5.塔克拉玛干一词有“过去的家园”的意思,而过去的家园理应是伊甸园。

无论学者们的理论依据和判断结果如何,伊甸与于阗这两个名字间的神秘联系,的确让我们异常震惊和激动。

《圣经》是目前全人类历史上发行量最大的书籍,也是世界上很多人的精神依靠。假若这件事是真的,那么我们的和田就不仅仅只是和田了。这个汉唐时期的佛都,以后又改信伊斯兰教的地方,必将引起整个世界的高度关注。即使仅仅是学者们的一种猜测,那么,名字与名字之间我们无法看清的隐秘而强大的某种联系,还是令我们产生了无限遐想。它至少告诉我们,所有的名字都不是随便起的,每个名字都有自己一整套神圣的密码与渊源。

我们居住的乌鲁木齐位于天山北部,这个美丽城市的名字密码在哪里?

乌鲁木齐是蒙古语中“美丽的牧场”的意思。在一千多年的沧桑岁月里,这个三面环山的城市先后拥有过轮台、西海、迪化、巩宁城等名字,1949年12月1日成立迪化市人民政府。由于迪化中的“启迪教化”之意有歧视少数民族兄弟的嫌疑,所以,1954年2月1日停止使用迪化这个名字,恢复使用乌鲁木齐之称谓。

这些名字像一个个同胞胎的兄弟,淌过时间的河水,手拉手从历史深处走来。每个名字上都沾满了当时的露珠和灰尘,沾满了各个时代呼喊它的声音,也同时沾满了花香和马粪味。这些名字像乌鲁木齐市曾经戴过的一顶顶草帽,也像一个个把手,被文书、官吏或商人们用鹅毛笔抓住,在诸多纸张上摇来晃去。当然,这些名字更像是一个个音符,被一代又一代波斯人、阿拉伯人、中土人或奥斯曼人放在唇齿之间,用舌头搅来搅去。他们亲切地呼唤着轮台、迪化及乌鲁木齐,也使这些名字在各自的记忆里咆哮或安睡。

新疆有多得数不清的榆树沟、石人沟、东戈壁、大湾、头道梁子、杏花村、五棵树等地名。也不知道这个榆树沟村是否知道另一个或另外许多个榆树沟村的存在?这个村里的榆树或石人,会不会想到同另外一个村里的榆树或石人说话?我想,名字已经使它们之间建立起了某种秘密的联系。只要愿意,它们总有办法跟别的树联系上的,用树自己的语言方式说话,或者通过风、空气、香味,以及通过阳光或时间来说话。一个村子大声呼喊另一个村子,这里的榆树跟那里的榆树约会。一切都是合理的,可能的,必然的。它们拥有共同的村名或乡名,只需要张开嘴巴,它们一下子就能喊到对方,找到对方。碰到沙尘暴来临的时候,它们也及时给对方通风报信,并在站稳自己的同时,鼓励对方挺住。沙过天晴时,它们站在各自的位置上放声大笑。笑啊!也许一笑就是一辈子。

那么,人呢?二百多万人口的乌鲁木齐市,以及十三亿中国人或六十亿世界人口中拥有相同名字的人之间,是否一直都拥有某种秘密又默契的关系呢?如果像米兰市市长那样,把这个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招呼到一起,并建立起必要的联系,那么,这些人会发生怎样的事呢?假若不是同名同姓,而很多人都特别想拥有同一个姓名,那他们是否可以像做变性手术那样更换到另外一个他们盼望已久的姓名呢?人是复杂多变的。我实在想象不出这些变更名字以后的很多人的很多可能。

一位名叫乌申绪的人写过一本题为《文字之谜与谜之失落》的书,讲述纯粹的东方人、胡儒非教派的创始者法兹拉勒的故事。

书中说,一次,法兹拉勒梦见一对戴胜鸟、所罗门先知和他自己。正当两只鸟站在枝头,看到所罗门和法兹拉勒在树下熟睡时,两个人的梦境突然融合为一。于是,枝头上的两只戴胜鸟也融合成一只鸟。

还有一次,他梦见一位托钵僧来到他关闭的洞穴里拜访他。令人惊奇的是,没过多久,这位托钵僧果真来访。这时,法兹拉勒才知道,原来,这位托钵僧也梦见了他。他们在洞穴里共同翻阅一本书,并在文字中看到了各自的名字和脸。当他们抬起头端详彼此时,竟然发现对方的脸上都写着书中的文字和自己的名字。

于是,法兹拉勒一边给人解梦,一边从一个城镇到另一个城镇传道。他不停地告诉人们,这个世界充斥着许多隐而不察的秘密,若想探究它们,就必须先理解文字的奥秘,特别是每个名字的奥秘。

法兹拉勒说,当每样东西从虚无跨入物质世界时,都会发出一个声响,因此,声音里存有和虚无之间的界线。拿两个最没有声音的物品互相撞击,就足以让我们领悟到这一点。

法兹拉勒曾梦见自己的死亡,后来也如做梦般地走向死亡。他被控散布异端邪说——崇拜文字、名字、人类、偶像而非真主,宣称自己是救世主,并相信自己的幻想,因而被处以吊刑。他的继承者、诗人内扎米也坚信整个世界充满了秘密,尤其喜欢以名字为主要内容的文字游戏。他能够在两行诗句中,把情人脸上的一个器官和一颗美人痣比喻为一个字母和一个句号,把这个字母和句号比喻为海底的一块海绵和一颗珍珠,把他自己比喻为一个愿意为珍珠而死的潜水员,把这位主动潜入死亡怀抱的潜水员比喻为一个寻找爱人的神,接着又回到原点——把他的情人比喻为神。内扎米也被剥皮而死。而诗人之死却促使其教义迅速散播开来。

在这里,名字和文字同时体现出了某种诗意而神圣的光辉。自己的名字在对方的脸上呈现,情人以一颗痣的形象在我们心里蕴藏,并最终成为心中的女神。不同的人做一个相同的梦,并同时在对方的梦境里出现。由于梦,或者因为名字,两个人也许可以合而为一——这就是我们生存的世界。这里遍存着秘密。每棵树上都结满了智慧的果实。我甚至在想,如果母亲所说的我的双胞胎哥哥真的存在于乌鲁木齐的话,那么,他的脸上也许早已刻写上了我的名字。通过名字,我一眼就能认出他,并喊住他。

香港导演吴宇森的电影《变脸》,1997年成为美国电影票房冠军——突破亿元大关。这是一部极具戏剧性的迷人影片。疯狂的罪犯特洛伊举枪瞄准联邦侦探阿切尔时,却打死了阿切尔的儿子。阿切尔向妻子发誓,一旦复仇成功,就告别警探生涯。为了找到将会给洛杉矶带来巨大灾难的神经毒气弹,阿切尔通过变脸手术,变成特洛伊,而罪犯特洛伊也换上阿切尔的脸,并杀掉所有知情人。于是,特洛伊取代了阿切尔在联邦调查局的位置,并取得了阿切尔妻子伊芙的信任,还想占有阿切尔的女儿杰米。阿切尔则被打入地狱,终身监禁。危机关头,阿切尔越狱成功……这是一个经典的名字与脸的故事。或者说,名字与脸的故事在这里被讲述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名字与命运、名字与生活、名字与身份、名字在真实世界中的价值与作用等,都被吴宇森通过镜头语言,极端艺术地呈现出来。

名字就是命运啊!

说起花的时候,我们必定感到某种美好、柔软而娇嫩的世界形象。说到坦克,我们会想到一种结实而无坚不摧的战争武器,而拖拉机总让我们想起一个连拖带拉的铁家伙。与此同时,希特勒、斯大林、毛泽东、周恩来、卡夫卡、鲁迅、沈从文等人,只要说起他们的名字,即使从未见过这个人,我们也能想象到他们各自的形象、特点与命运。最重要的是,我们想象的形象和这个人的整个气质与最终命运都相差无几。你说这多厉害,也是多么神奇呀!

乌鲁木齐的名字早已刻写在城市的脸上。

如果于阗真的是伊甸,如果葡萄树真的是善恶树的话,那么,乌鲁木齐和整个新疆都长满了这种树。也许波斯人、阿拉伯人、突厥人和罗马人再也无需争执了,去个乌鲁木齐人点拨一下,或者把他们请到这里看一眼葡萄,也许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乌鲁木齐是一个融合多种语言、多种文化和多种名字等非凡气质的城市。全城四十八个民族的人群拥有四十八种名字和语言方式。四十八个民族就是四十八个花朵,以及四十八种关于名字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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