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民间信仰源流初探

2014-11-25 03:19林秀玉
黑龙江史志 2014年5期
关键词:民间信仰源流福州

林秀玉

[摘 要]僻处东南一隅的福建自古以来民间信仰就特别发达。闽都福州的民间信仰与整个福建民间信仰形成“同中见异”的关系。福州民间信仰在土著—闽越族原始宗教信仰的基础上,汉唐以来不断吸收融入中原汉族宗教文化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是闽越文化与中原传统文化相互碰撞与融合的产物。尽管在中原宗教文化的浸润下,中华汉民族宗教文化的影响日深,然而在融合重构中本土化地域特色愈见鲜明,由此勾勒出闽都福州自然环境和人文历史的多彩风貌。

[关键词]福州;民间信仰;源流

所谓民间信仰,“是除了既成宗教如儒释道三教以及新兴教派之外,属于庶民的、扩及庶民生活各层面的信仰。”“是以祭拜天地神鬼之信仰需求展开的公众祭祀为主,间以一些个体性的求神问卜行为。”(1)僻处东南一隅的福建自古以来民间信仰就特别发达,但由于福建地形割裂,八闽各地习俗各异,从而使闽都福州的民间信仰与整个福建民间信仰形成“同中见异”的关系。(2)其源起演变体现了闽都人文历史渊源脉络与鲜明的特点。

福州民间信仰与整个福建民间信仰渊源起落大致相同:经历了先秦汉初的原始宗教和巫术盛行、东汉至唐中期汉民族民间信仰渐占主导地位、唐末至明初的闽地民间信仰迅速发展及本土化、明中期至民国时期的民间信仰兴盛与外播等四个阶段的发展演变。

一、原始宗教和巫术盛行的先秦汉初

秦汉之前,福建境内居住百越一支“闽越”族人。春秋战国时期闽越人还处在原始社会后期,西汉初才建立起早期的国家闽越国,其文化大大落后中原汉族,反映在宗教信仰上则是原始宗教和巫术盛行。

原始宗教是指灵魂不死、万物有灵、图腾崇拜及祖先崇拜为主要内容的宗教信仰。距今四千多年前的福州闽侯昙石山文化遗址的墓葬中有石器、陶器等随葬品,寓意让死者的灵魂带到另一世界使用,反映出当时福州先民已经有了灵魂不死的观念。闽越人还持有万物有灵观点,认为一切自然物都跟人一样有着不死的灵魂,并把自然物看作都具有某种超自然力量加以崇拜。蛇被闽越族视为与本氏族有着特别亲缘关系的“灵物”,将其作为本氏族的圣物或标志,即所谓“图腾崇拜”。《说文》指出:“闽,东南越,蛇种。”(3)所谓“蛇种”就是说认蛇为本族群的祖先。对蛇的崇拜,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一直存在于闽越族的后裔中。如福州疍民直至清代仍“自称蛇种”。他们在宫庙中画着蛇的形象加以祭祀。在疍民的船舶上均放有一条蛇,名叫“木龙”,祈求蛇保佑行船平安,若蛇离船舶而去,则视为凶兆,表明船舶行驶有险。文载:“凡闽海舶中,必有一蛇,名曰木龙,自船成日即有之。……若见木龙去,则舟必败。”(4)一直到清代民国时期,福州疍民妇女:“多带银簪,长五寸许,作蛇昂首之状,插于髻中间,俗称蛇簪。……簪作蛇形,乃不忘其始之义。”(5)

秦汉之际,闽越人有了祖先崇拜。古代流传的神话说,在混沌初开时,神星之精太姥(又称太武、大武等)居住于太姥山,她能呼风唤雨、乘云而行。据考证,太姥原名“太母”或“大母”,汉武帝时改太母山为太姥山,太母也易名太姥,她当是母系社会时期闽越部落的首领,后来被奉为始祖加以神化。秦汉时,闽越人十分重视祭祀祖先。秦始皇在福建设置闽中郡后,曾禁止闽越人祭祀祖先,“使其社稷不得血食”(6),这也是秦末闽越族人起兵北上加入反秦行列的主要原因。

与原始宗教信仰相辅相成的巫术在闽越人中相当盛行。闽越人流行着断发纹身的习俗实际上就是原始巫术的“模仿术”,即剪去头发,在身上纹上蛇的图案,以吓走水怪。在很长时期内,闽越族的后裔都保留着断发纹身的习俗。

秦汉时期,已有道教的前身方仙道及黄老道在福州活动的踪迹。高山深壑、幽谷川流、林木葱茏的福州,吸引了方士和道士来此修炼。据《夷坚志》云:汉初,“福有道人,尝见老叟,同室岁余,告之曰:‘吾莊君平也。”(7)西汉武帝时,何氏九仙在福州于山修炼,后从福清市竹山到仙游九锂湖。文载:何氏九仙“相传本临川人,九人皆瞽,惟长者一目独明,后相率炼丹,依饲胡中鲤,鲤尽化成龙,九人各乘一去,今仙游县之九鲤湖是也。九人始入闽时,盖居次山(闽县九仙山,即福州于山)。”(8)

西汉时期,朝廷虽在福建福州设立冶县,将闽地纳入其行政版图,但中原汉文化在这里影响不大。且因为“东越狭多阻,闽越悍,数反覆”,西汉元封十年(公元前110年),汉武帝派兵灭闽越国:“诏军吏皆将其民徙处江淮间,东越地遂虚”(9),福建人口由是锐减,使原来就不发达的经济文化愈加落后。闽越族孑遗,后来有的与汉族融合,有的躲入深山老林,有的则遁入水泊衍为疍民。先秦汉初,历久积淀的福州民间信仰顽固地保留着闽越族早期宗教文化的地域特质,并为后继的闽都宗教文化所承袭,同时已萌现吸纳中原汉民族宗教文化的端倪。

二、汉民族民间信仰渐占主导地位的东汉至唐中期

东汉之后,尤其是三国以来,福建受中原文化的影响日益加深。三国时孙吴在福建增设郡县、典船校尉、船屯,驻扎军队,派遣官吏治理。为避战祸,一些北方士民纷纷南下,从而揭开了汉文化大规模传入福建的序幕。从西晋至唐五代,出现了多次中原汉民族移徙入闽的高潮。汉民族的大批迁徙入闽,在带来先进的生产工具和生产技术同时,也带来了汉民族的文化传统,包括宗教信仰,使福建福州的民间信仰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一方面,道教、佛教等官方宗教传入福州,对民间信仰产生了不小的影响。以道教为例:东汉末年三国孙吴时,在福州活动的道士外来与本地的兼而有之。著名道士介琰乃外来云游于此,董奉则是候官人,二者道术都很深。福州修养炼功、祈神斋醮的场所道教宫观也相继建立起来。据黄仲昭《八闽通志.寺观序》的记载,建于三国孙权治下的方山(福州五虎山,又称虎头山)洞元观,不仅是福州最早道观,也是福建最早道观。受道家神仙思想的影响,一些巫觋去世后演变为神仙,为百姓所崇奉。东汉时福州永泰人徐登与山东人赵炳斗道法,以术疗病。“徐登者,闽中人也。本女子,化为丈夫。善为巫术。又赵炳,字公阿,东阳人,能为越方。时遭兵乱,疾疫大起。二人遇于乌伤溪水之上,遂结言约,共以其术疗病。”(10)福州等地百姓奉他们为神明,顶礼膜拜,是为福州道巫结合的开端。永泰高盖山上有徐真君庙,俗称花林庙,“岁旱,祷雨于此多应”。唐末五代以后,从巫觋演化为道教俗神的人数剧增,成为闽地人格神的主要来源。

另一方面,移民将中原地区固有宗教信仰传入福建,丰富了福州民间信仰的内容。东汉后,汉族对日月星辰、风雨雷电、山川水火以及天地的自然人格神崇拜和某些动物崇拜传入福建,建立各种坛庙以祭祀。晋太康年间(公元280-289年),福州冶山都城隍庙建成。《八闽通志.祠庙》载:“怀安县城隍庙在威灵坊内。晋太康迁城,遂建于此……庙之神乃汉御史周苛也。守荥阳,为项羽所烹。高祖既即位,思苛忠烈,令天下郡县各附城立庙祀之。城隍之祀,疑始于此。”这既是福建对城隍神崇拜的启始,也是汉族圣贤崇拜的植入。闽越国灭亡后,散居在八闽大地的闽越人孑遗奉闽越国的王公贵族为神灵,视为祖先加以崇拜。汉族入闽后,为缓解与闽越人的冲突,不但容许闽越人已有的宗教信仰存在,而且还对闽越族的祖先加以祭祀,如闽越国的开国君王无诸,无诸之子郢,郢之子白马三郎,末代君主余善等在福州都建有专庙祭祀。与此同时,一些早先入闽且有功德于民的汉人死后亦被奉为神灵。如福州连江的大小亭庙建于晋代,祭祀因海难死亡的黄助兄弟。福宁有马郎庙,祭祀晋代江夏太守司马浮,等等。可谓祖先崇拜与圣贤崇拜同兴,南北民间信仰并存。

三、民间信仰的迅速发展和本土化的唐末至明初

唐末至宋元时期,福建社会相对稳定,经济得到了匀速发展,特别是两宋时期,中国经济重心南移,福建在短时间内跻身于全国发达地区行列。时人对福建经济的突飞猛进赞叹道“忆昔瓯越险远之地,今为东南全盛之邦。”(11)经济的长足进步与人口的增殖,使福建宗教在唐末宋元时期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不但道教、佛教等官方宗教达到了鼎盛,民间信仰也迅速发展,表现为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造神运动。志书载:“闽俗好巫尚鬼,祠庙寄闾阎山野,在在有之。”(12)福州作为八闽经济政治文化中心,人口汇聚之地,民间信仰的迅速发展表现尤为突出。一是祠庙数量剧增:《八闽通志.祠寺》记载明代以前福州府属各县的祠庙共113座,其中唐末以前建造的祠庙仅9座,而唐末宋元时期建造的祠庙则多达75座,增长了八倍多。流传至今的众多地方神,绝大多数是这个时期塑造出来的。二是神灵来源各异。这个时期各种类型的神祗被相继塑造出来。有从僧侣道士演变成为神灵的,如福州连江县英惠庙奉祀的主神萧孔冲,生前为僧人;香火延续至今依然旺盛的福州裴仙宫主祀神裴真人,俗姓周名简洁,曾任福建督署衙门幕宾,生前辅政多施恩泽于民,勉人从善,深受民间百姓称道。周简洁后弃官入霞府修道,法号为“非衣真人”,合称为“裴真人”,后得道仙去,人们遂兴建庙宇祀之;有从王公将相演变为神灵的,如闽王王审知去世后被奉为神灵,建忠懿王庙祭祀。南唐江王徐知证、饶王徐知谔也被闽侯百姓奉为神灵,立洪恩慈济宫奉祀;有从巫觋演变为神灵的,如临水夫人陈靖姑,生前是一名女巫,死后成为妇幼保护神。还有不少平民百姓演变为神灵的,如闽侯烈威祖庙供奉的陈氏三兄弟神像,他们生前只是“一家以贞义自维”,死后经常显灵,百姓立庙祭祀,宋廷还敕封长兄为威烈昭济侯,二弟为威显侯,三弟为显应侯。还有自然神意会而成的人格神:如闽县会应庙供奉着五龙顺化王,宋代成为福州一带祈雨的主要对象。连江县灵津神庙供奉的主神是一块怪石,相传此石会浮在水面随波逐流,至境内被人发现,众人惊奇不已,以为有神仙附体,遂立庙奉祀。这时期福州民间信仰可谓神灵诸多,宫庙林立,不胜枚举。

这一时期民间信仰发展的特点是,经过魏晋南北朝隋唐数百年对中原汉族宗教文化的不断融化吸收,闽越古老的民间信仰在融入汉民族宗教信仰共同体之中的同时,彰显了闽都福州民间信仰本土化的趋势。一方面,一些从北方传入的民间信仰进一步与福州人文地理相结合,产生了变异,不断适应本土文化发展而进行重构。如关帝信仰传入闽地后,随着宋元时期福建商业的繁荣和海外贸易的发达,从原来的忠义神化身演变为财神和海上保护神。另一方面,这一时期造神运动中涌现的百千计神灵中,绝大多数是土生土长的,具有浓厚的地方特色。迄今在福州民间盛行的“水部尚书”陈文龙信仰便是雏形于明朝初年。陈文龙是福建莆田人,与抗元英雄文天祥同是南宋后期的状元、丞相,最后又同样抗元殉职。清代民族英雄林则徐赞颂陈文龙和文天祥“隆名并峙”。民间最早奉祀陈文龙的庙宇位于福州乌龙江上段的阳岐村。阳岐村临江边古时有一民间商旅码头,十分繁荣,特别是经营南北京果杂货和土特产品生意的莆仙一带商贾,要进入省城的船舶多停泊于此。史称此码头为“兴化道”。(13)莆仙一带商旅为祈求生意兴隆,平安往返,就于明洪武年间,在兴化道旁建一小庙坛,奉祀海上女神妈祖和抗元英雄陈文龙。当地依水而生的疍民,也成为虔诚的崇拜者。他们极需陈文龙这位忠烈勇猛气魄的英雄,作为镇压水中妖魔的神灵来护佑。信徒的需求通常成就了神灵的神格定位。这位被称之为“一代忠贞”的忠烈,逝后被奉为“海(水)神”。显见,民间造神在职能方面表现出更加迎合信众的求助,因而拥有持久的信众群体,影响深远。

四、民间信仰的兴盛及随移民外播海外的明中期至民国

明代中期以后,佛教道教等正统宗教在福建急剧走向衰弱,为民间信仰提供了广阔的发展空间,促进民间信仰的繁荣兴盛。主要表现如下:

第一,民间信仰宗教理论水平上扬、宗教仪轨趋于规范、呈现三教合一特点。伴随佛道等正统宗教的衰弱,“僧逃寺废”的现象在城乡各地屡见不鲜,这就使得供奉地方神的庙宇逐渐成为百姓宗教活动的主要场所。与此同时,促使佛教道教进一步俗化。许多僧尼道士积极参与甚至主持民间信仰的祭典和民间信仰活动,有些僧尼道士还成为民间宫庙的庙祝,把佛教道教理论和仪轨嫁接到民间信仰上去,使这个时期民间信仰无论是在宗教理论水平还是宗教仪轨的完整性上都超过前一时期。而且民间信仰的诸神吸纳综合了儒道释三教元素,三教合一现象比比皆是。例如明代福州的临水夫人信仰,人们将释、道、儒的精神充实和附会临水夫人的种种灵异事迹,从而使这一信仰逐渐演化为兼具释、道、儒品质的多神教信仰形态;在福州仓山区望北台真武祖庙也同样可以看到释道神灵同处一庙的情况,在正殿是真武神像,而在后殿奉祀的却是佛教的慈航观音,这恰恰反映了神灵的繁杂和崇拜之神的多样化,属儒释道多神崇拜系统。这种演化进一步展现了中原文化不断与闽越文化融合后的本土意识。

第二,民间信仰的神袛繁、庙宇兴、信众多。唐末宋元时期创造出来的地方神绝大多数流传下来,并在明清时期得到进一步扩展,其中有些神灵拥有数十甚至数百座宫庙,信徒人数之多,分布地域之广,影响之大远远超出前一时期。如临水夫人信仰在明清时期影响相当大,古田临水宫香火极盛,“各处之人家或患邪或得病,皆去临水宫请香火。即无事之家,亦去请香灰装入小袋内供奉,以保平安。路上来往不绝,龙源庙内日夜喧腾,拥挤不开。”(14)明初形成的陈文龙信仰同样影响日扩。自洪武五年(1372年)始,中国东南太平洋上的岛国琉球与明朝正式建立藩属关系,双方保持了长达500年的友好往来。明清历代统治者都对这一海岛小国颇为重视,首先体现在对琉球的册封。自明初到光绪年间,中央政府时常派遣册封使团前往琉球举行“册封礼”庆典,中琉之间的海上航行十分艰险,陈文龙神成为出使海船上供奉的主要神灵。据传,陈文龙“神灵显赫”,化险为夷,护佑使团平安,很受朝廷赞赏,故敕封“水部尚书”,后加封为“镇海王”。明清时期,一些新的地方神又被塑造出来,与原有的地方神一起,构成了庞杂且几乎无处不有的鬼神世界。现有史料分析,至少从明朝末年,福州的五帝信仰已经开始流行。五帝是民间逐疫之神,郭白阳的《竹间续话》卷二解释:“五帝之姓为张、钟、刘、史、赵。”相传这五位书生夜游,因见瘟鬼于井中施放疫毒,五人恐民众饮用,乃留书投井而死,后人以其舍身救人,遂建庙祭祀,尊称他们为“五灵公”。福州五帝信仰的流行,主要与福州地方频繁发生的瘟疫有关系。同时受到江南一带传入的五通、五显之类民间信仰的影响,形成带有浓厚乡土色彩的的地方神。明清时期福州城内外供奉五帝的庙宇有十多座,俗称“九庵十一涧”,分布比较集中的是台江这个人口密集的商贸区,如白龙庵、复初庵、方慧庵等。

第三,民间信仰的外延与内涵加强。福建民间信仰与家族祖先崇拜的结合,早在北方汉族迁徙入闽时便已开始了,明中叶以后这种民间信仰的外延性表现的更加突出。许多大的家族不但盛行祖先崇拜,而且通常还有家族的保护神,一般每个家族至少有一座家庙或族庙,有的家族更多。由家族祖先崇拜延伸形成的行业祖师爷崇拜也更加盛行。明中叶以后,随着市民文学的兴起,地方神灵的神话传说故事也被大量创作出来,或民间口头流传,或载之于方志、笔记,或编写戏剧,或演绎成传奇小说,改变此前地方神缺少神话传说故事为衬托,神灵形象大多苍白单调的状况,客观上推动了民间信仰走向兴盛。

第四,民间信仰伴随移民之足迹传播扩及海外。

明清以降,福建地区社会经济迅速发展,人口数量急剧增长,对外移民遂成为解决闽地人口与自然资源之间矛盾的一条渠道。福州民间信仰也跟随移民的足迹,远播到台湾、东南亚、日本、美国等地。如临水夫人信仰这一时期已超出福州方言区,福建各地均建有其庙宇,还传播到浙江南部和东南亚一些国家和地区。以台湾为例:据统计,以临水夫人为主神的庙宇在台湾有17座,陪祀临水夫人的庙宇多达72座。(15)至于城隍信仰,“台湾人自认其大小49座城隍庙,皆源自大陆,根于福州冶山都城隍”。(16)上世纪90年代以来,不断有台湾岛内的同胞组织进香团到福州城隍庙谒祖进香。此外,东南亚地区如新加坡、印度尼西亚、越南、马来西亚、缅甸、泰国等地都有许多祖庙在福建城隍庙。(17)福州的白龙庵可以说是供奉五帝最早的庙宇之一,福州移民所落户的地方,都有它的分庙,也称作白龙庵。如台南的白龙庵,连横《台湾通史》载:“庙在镇署之右,为福州人所建,武营中尤崇之,似为五通矣。”(18)此外,嘉义市的九天殿共义堂、台南市的西来庵、范司堂、高雄市的清德堂以及全台白龙庵等均由福州白龙庵分炉的。在福州地区信众众多的裴仙师信仰也被福州移民带到台湾,成为台湾福州移民比较特殊的信仰。福州民间信仰的外播,成为维系祖国内地与台湾岛、祖国大陆与东南亚各地的神缘纽带。这种影响不仅仅局限在庙宇和祭祀活动领域,它还扩大为文化的传播及传承,其载体包含闽东语系方言、艺术、民俗、宗教信仰等,具有广泛的宗教文化影响。

综上观之,福州民间信仰是在土著—闽越族原始宗教信仰的基础上,汉唐以来不断吸收融入中原汉族宗教文化的过程中逐渐形成的,是闽越文化与中原传统文化相互碰撞与融合的产物。从其历史发展看,先秦时期,福州民间信仰以闽越族早期宗教为主体,呈现其固有的独特性。尽管汉唐以后,在中原宗教文化的浸润下,中华汉民族宗教文化的影响力日深,然而其福州民间信仰的地域特色在融合重构中愈显鲜明。(19)时至今日,民间信仰在当地民众中的影响依然很大,我们应继承和弘扬民间信仰所蕴涵的中华民族传统历史文化合理内核,汲取精华,剔除糟粕,从而使民间信仰学术研究能够取得长足的进步发展。

注释:

(1)林美容:台湾民间信仰的分类[M],台湾中研院民族学研究所1991版。

(2)关于“闽都”概念说,见薛菁:闽都文化的基本特质与精神[J].光明日报.理论版2008年2月24日。

(3)〔清〕朱景星,郑祖庚:闽县乡土志候官乡土志(卷2)[C].福州:海风出版社,2001.7。

(4)〔清〕郁永河:海上纪略[C]。

(5)〔清〕施鸿保:闽杂记(卷9)[C].福建人民出版社,1985。

(6)汉书.高帝纪(卷1.下)[C].中华书局,1960。

(7)〔明〕何乔远:闽书(卷138)[C],福建人民出版社,1994。

(8)〔明〕何乔远:闽书(卷1)[C],福建人民出版社,1994。

(9)史记.东越列传[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329。

(10)〔明〕黄仲昭:八闽通志(卷5)[C].福建人民出版社,1990。

(11)栾贵明:四库辑本别集拾遗(上册张守:毗陵集)[C].?中华书局,1983。

(12)〔明〕黄仲昭:八闽通志(卷58祠庙)[C].福建人民出版社,1990。

(13)福建莆田仙游的简称,闽人又称莆仙人为“兴化人”。

(14)里人何求:闽都别记.[M](第128回“六娘法网收镇野鬼玉真梦魂夺救疹童”).福建人民出版社,2012。

(15)林国平:闽台民间信仰源流[M].福建人民出版社,2003.119

(16)卢美松:福建城隍文化渊源探略[J],载于闽中稽古[A].厦门大学出版社,2002.468.

(17)李天锡:华人华侨民间信仰研究[M],中国文联出版社,2004.81.

(18)连横:台湾通史[M],商务印书馆,1983.403-404.

(19)篇幅所限,另文探讨。

基金项目:福建省教育厅社科课题:福州民间信仰源流与特征.课题编号:JA08144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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