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记》:浪漫主义情感演绎

2014-12-11 16:50厉婉露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4年2期
关键词:西德尼卡顿内特

厉婉露

(浙江工商大学外国语学院)

《双城记》:浪漫主义情感演绎

厉婉露

(浙江工商大学外国语学院)

狄更斯的小说《双城记》其浪漫主义的着墨痕迹甚是明显。文本从小说情节设计、作者的想象力和主人公西德尼·卡顿的自由之路出发,看《双城记》中浪漫主义情怀的体现。在以理性为主导的现实主义文风下,艺术作品中的情感流露仍有重要地位,其中浪漫主义亦是狄更斯小说审美的重要特征。

《双城记》 浪漫主义 情感

查尔斯·狄更斯是英国最伟大的作家之一。其一生创作了14部长篇小说以及多部短、中篇小说。其文学作品所体现的思想超越了同时代的任何文学家。所以,他被人们赞誉为“现代英国的一批杰出的小说家”之一,马克思称赞他在文学中给世人揭示的社会及政治问题比一些政治家和道德家合起来的还多。有关狄更斯作品的现实主义主题探讨已有不少,关于其浪漫主义情怀的讨论却鲜少有见。本文从浪漫主义角度着手,看狄更斯丰富的想象力以及作品中所体现的对自由的无限向往。

一、情节设计的三大谜团

在对狄更斯作品的研究著作中,大部分都倾向于研究其作品中所体现的现实主义精神,很少有评论家去挖掘狄更斯作品中的浪漫主义情怀。浪漫主义情怀在《双城记》中首先体现为情节悬念性的设置上。

狄更斯在作品中擅长制造悬念,从而能够吸引读者的阅读。从小说《双城记》中可见,狄更斯在创作之前已有一番巧妙构思,使得小说在情节上跌宕起伏,具有悬念性。小说伊始,悬念便已呈现。马内特医生18年后出狱,却缄口不谈入狱原因,其为谜之一。当达奈向马内特提出娶露茜为妻的请求,并且要表露自己在法国的真实身份时,马内特是如此惶恐不安,坚持要让达奈在新婚之日的早上再向其吐露。医生不愿知道达奈的真实身份其为谜之二。婚礼当天马内特医生在得知了达奈的真实身份后,先是脸色苍白,之后医生的精神彻底崩溃,九天九夜,茫然无知地再次开始了在巴士底监狱制作鞋子的日子。马内特医生为何在达奈吐露真相后精神再次失常此为谜之三。《双城记》的情节安排环环相扣,层层铺设,直到小说的第三卷《一场风暴的历程》,当人民攻占了巴士底狱,在北塔105找到了马内特医生藏于牢房内的书信,至此真相才大白。原来查尔斯·达奈正是艾弗勒蒙德侯爵的侄子。18年前,马内特医生被艾弗勒蒙德两兄弟带到他们的府邸,在别墅中马内特医生看到一个发着高烧的美少妇躺在床上,神志不清,濒临死亡。在阁楼,他看到一个农家少年躺在一堆干草上,他仰卧着,咬紧牙关,右手按着胸口的剑伤,死亡在即。不久,被奸污的女子与受了伤的少年相继死去。马内特医生本着仁心,写信将这件事揭发给朝廷。不料信落到了侯爵手里,不经审判,马内特医生就被关进了巴士底狱。马内特医生的妻子在两年后郁郁而死,只留下马内特从未见过面的女儿露茜尚存人间。在结尾处的真相才揭开了之前一系列的谜题。马内特医生与艾弗勒蒙德家族实有血海深仇。但是为了女儿的幸福,他将仇恨埋藏于心底,用博爱之心柔化强烈的复仇之情。

小说逐步推进的层层悬念让情节变得跌宕起伏,情感的流露在谜底揭开时达到高潮。博爱与仇恨交战得如此激烈如此长久。最后在马内特医生身上我们看到的是博爱最后战胜了仇恨。

二、狄更斯的丰富想象力

狄更斯身上有着如同英国画家般的气质。从来没有什么人能够像他那样准确而又详细地把一幅画的各个部分和色调勾画出来。下面是有关侯爵夜晚进入府邸的描述:

侯爵老爷下了马车,由火把前导,登上那一段宽阔的低矮的台阶,这足以搅乱这儿的黑夜,招来栖息在树林中那座大马厩屋顶上的猫头鹰大声抗议。此外,一切都那么安静,有人拿着台阶的那个火把,和大门前打着的另一个火把。就好像在大厅里,而不是在露天的夜里燃烧似的。除了猫头鹰的叫声,水泉落进石盆里的溅水声,毫无声息;因为,有些黑夜到这时就一起屏住呼吸,然后长叹一声,又屏住呼吸,那就是这样的一个夜。(双城记,120)

狄更斯有如此清晰和强烈的想象力,一定能够毫不费力地使没有生命的事物变成有生命的事物。这种想象力在狄更斯身上激起非凡的感情。他把心中的情感投射在所想象的事物中去。在他看来,石头和夜晚都是会说话的。

在这一段中,我们所看到的物像:马车、火把、黑夜、树林、猫头鹰,都颇具哥特式的风格。浪漫主义作家喜欢奇异的东西:幽灵鬼怪、凋零的古堡、昔日盛大的家族的最后一批哀愁的后裔、催眠术士和异术法师,没落的暴君。浪漫主义者倾向于从宏伟、邈远和恐怖的事物感受灵感。狄更斯的作品在大量写实的现实主义格调下不乏浪漫主义的情感流露。

狄更斯在描写艾弗勒蒙德死亡时没有采用现实主义的写实手法,而是借助了其丰富的想象力:

这预兆着城堡里又多了一个石面像。

戈冈在那天晚上又来察看了这座建筑,补上了缺少的这个石面像;这座建筑等待了大约两百年的这个石面像。

这个石面像仰躺在侯爵老爷的枕头上。它像一具突然吃惊,发怒之后石化的精致的假面。一把刀深深刺进它的石身子的心窝。刀把上附了一张绉纸片,上面草草写了几个字:

“快送他进坟墓。雅克。”(双城记,123)

以上是狄更斯通过全知叙述者的角度描写的。在叙述者看来侯爵并非人,而是坚硬无比的石头。在侯爵被暗杀后,我们并没有看到流血的恐怖与对死亡的恐惧。狄更斯呈现给我们的是石像回复到了原初。在他看来,贵族如此倒行逆施早该得到惩罚,他们心狠如顽石,死后也就顺理成章地化作了石头。在对侯爵命运的尖锐描写中我们可以看到狄更斯对于贵族怀有厌恶的感情。但是狄更斯同时也是人道主义者,他并不直接描写流血的场景也不描写具有鼓动作用的暴力情景。通过想象力的世界,他告知我们的是,通过博爱,通过人道主义可以改变社会底层人民受到压迫的处境,流血不是最有效的路径。事实上暴力最直接的结果是在推翻暴力源的同时生产了暴力本身。暴力极容易让人陷入非理性,偏离人民原先正义的轨道:

磨刀石有两个摇柄,两个男人疯狂地转动着,转得仰起脸,长发往后飘动时,那脸比化了最野蛮的装的最狂的野人的脸还要可怕、残酷。脸上贴了假眉毛,假胡子,那副可憎的样子,满是血污和汗水,都由于嚎叫扭曲了,都由于兽性大发和缺觉而直眉瞪眼。(双城记,267)

这是狄更斯在《双城记》中最血腥的描写,人民在暴力影响下已然失去了理性。我们看到人民的行为更像是野人行径而非人类。但即便如此狄更斯更多的是用比喻的手法而非一字一句像摄像机记录般地记录暴力现场。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到狄更斯并不赞同采用暴力来解决社会问题。在他看来,暴力在扫除恶魔的同时,暴力的施行者本身已成了暴力的化身。狄更斯赞成用爱去化解恨,用人道主义精神来拯救人类。

三、西德尼·卡顿的自由之路

《双城记》塑造了若干生动、深刻的人物形象,西德尼·卡顿则是最璀璨的一颗。《双城记》是一个有两个主人公的故事——查尔斯·达奈和西德尼·卡顿。有意思的是,查尔斯·达奈和查尔斯·狄更斯享有共同的名字缩写。而在小说中卡顿又与达奈在外貌上极端的相似。当然就这两个小说的人物而言,卡顿是一个远为引人注意的人物,而达奈则要扁平得多。约翰·格劳斯谈及卡顿时曾说:“他浪费了他的才能,因酗酒而喝掉了他早年的天赋;他的意志垮掉了,但是他的智力未受到损害。”在我看来却不尽然。卡顿是一路奔向他的自由王国。《双城记》是以故事主人公被杀害,相当欢欢喜喜地结束的。

在小说中,西德尼·卡顿的对立面就是查尔斯·达奈。小说中多次出现镜子的意象,实则是在告诉我们西德尼·卡顿和查尔斯·达奈是同一个人物的两个面。在老贝利我们就看到了这么一面镜子。犯人头上的那面镜子不仅仅是用来映照查尔斯·达奈,更是为了引出西德尼·卡顿——一个与查尔斯·达奈极其相像的人。

如果说查尔斯·达奈所主宰是梦神阿波罗,给人的是积极入世的一面。那么与此相反,主宰西德尼·卡顿的则是酒神狄奥尼索斯。他俩分别对应的是两个境界——梦境和醉境。当达奈和卡顿单独在一起时,作者也确实多用醉境来描绘西德尼·卡顿:

至于我最大的愿望是,忘记我属于这个世道。这个世道对于我也毫无好处——除了这样的葡萄酒——我对这个世道也毫无好处。在这方面,我们并不怎么像。真的,我开始觉得,无论哪一方面,我们,我和你,都不怎么像。(双城记,82)

在描写西德尼·卡顿的地方我们都能看到酒。他嗜酒,每次与斯特赖弗先生半夜研究文件时的饮品都是酒:葡萄酒、白兰地、朗姆酒。在他身心疲惫需要休息,二次营救达奈之时,也是以酒作为治疗之物,以酒作为他营救的物质保证。

而作者在描写达奈时则多用梦境:

查尔斯·达奈由于紧张了一天,惊魂未定,而且觉得他在这儿跟这个模样相像而举止粗鲁的人做伴,就像做梦似的,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终于没有回答。(双城记,82)

在达奈第二次入狱宣判为死刑,卡顿借助暗探巴萨之力混入监狱营救达奈。达奈在见到卡顿之时以为自己身处梦境怀疑自己见到的是幽灵:

他脸上有一种显然与众不同的神色,这个囚犯乍一看,还怀疑他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幽灵。但是,他说话,是他的声音;他握住囚犯的手,那实在是他的手。(双城记,360)

梦境是美丽假象,即使梦境的现实达到最高度时,我们仍然感到梦的若明若暗的假象。小说中达奈的形象就如同光明之神阿波罗的代言者,他掌管的是我们内心世界的美丽假象。狄更斯借此人物表达的是对现实的美好愿望,但仅止步于愿

安徽望。这类人物寄托了浪漫主义的情怀。

相对于梦境的是醉境,卡顿相对于达奈其人物性格要丰满得多。在这些安静的文字下,我们若仔细阅读,便能看到卡顿澎湃的激情。在酒神的掌控下,当激情高涨时,主观的一切都化入混沌忘我之境。这就很好地解释了卡顿为爱,不惧怕牺牲,最终达到永恒的自由王国。为爱而死,正是其澎湃激情的最佳体现。

在结尾处西德尼·卡顿不断重复的圣经话语:“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相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双城记,386)西德尼·卡顿向往的是万世不朽的自由。在其放荡不羁的外表下隐藏的是颗充满狂暴激情,为获自由以死换永生的心。

《双城记》讲的是两个国家的故事,两个主人公的故事。在故事里博爱与仇恨激烈交战。虽然狄更斯以现实主义风格闻名于世。但在这部以真实历史——法国大革命——为题材的现实主义小说中我们发现浪漫主义的着墨痕迹甚是明显。在理性主宰的世界,作者怀有浪漫主义的各种情怀。情节悬念的安排更能表达作者的情感。各种人物环境的描写不乏哥特式的风格,也让我们看到了狄更斯丰富的想象力。而主角西德尼·卡顿则最大限度地体现出了作者的浪漫主义情怀。卡顿的命运由酒神狄奥尼索斯所掌控。他怀有极大的激情,为爱而献身,以死亡换得永恒的自由。

[1] 查尔斯·狄更斯.双城记[M].赵文娟,石永礼,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3.

[2] 罗经国.狄更斯评论集[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1.

[3] 蒋承勇.《双城记》:“美德”与“恐怖”演绎的人性之善恶[J].浙江工商大学学报,2012(5):68-71.

[4] 幸香兰.探析狄更斯《双城记》的小说创作风格[J].小说评论,2010(1):182-84.

[5] 臧嫦艳.《双城记》的人物形象和文化气质[J].名作欣赏,2012(12):29-31.

[6] 张玲.剥笋——《双城记》主题分层析[J].外国文学研究,1988(2):3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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