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完善生育政策调整的思考

◎ 文/曾毅

继续完善生育政策调整的思考

◎ 文/曾毅

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了“只开放双单独夫妇生二孩”的方案，是生育政策调整所迈出的第一步。在受人口分母决定论误导反对生育政策调整，主张保持原生育政策不变的声音仍然十分强大的情况下，迈出这第一步是很不容易的，也是值得庆幸的。但是，基于2010年人口普查和其他最新数据研究表明，只开放双单独方案虽比保持原生育政策不变有所改善，但与普遍允许二孩与提倡适当晚育方案相比，仍有加速人口老化与劳动力萎缩，助长出生性别比偏高与继续制造独生子女高风险家庭等一系列有损人口社会经济均衡发展的弊端，而且将显著加大新时期计划生育工作难度。

因此，有必要按照十八届三中全会关于进一步完善生育政策的精神，继续进行生育政策的科学合理调整，尽快实行普遍允许二孩与提倡适当晚育。

尽快实施普遍允许二孩与提倡适当晚育的建议

1.信息公开，取得民众理解和支持

在许多已生一孩、希望生二孩育龄夫妇的农村和不很发达城镇地区，不提倡晚育地普遍全面无条件放开二孩，可能因生育堆积造成一系列问题。因此，建议实行普遍允许二孩与提倡适当晚育。

（1）建议人口计生部门以基层社区为单位，通过调查摸底搞清情况：

a已生一孩、希望生二孩以及近期可能生一孩的育龄妇女人数。

b当地所有小学合计每年最多可招收一年级新生人数。

将a与b向民众公布，如果a显著大于b，则告示民众，为了避免生育堆积而负面影响孩子入托、上学、就医和就业，请较年轻妇女适当晚一些生二孩，让年龄较大妇女优先生二孩；言之以理，晓之以情，取得民众理解和支持。建议根据a和b的差异，因地制宜，确定一个各地不同的当前优先生二孩年龄（例如，32—35岁或30—35岁）。然后，每隔一年优先生二孩年龄下降1—2岁，2015—2016年前后实现城乡年满28岁妇女都普遍允许生二孩的平稳过渡软着陆。此后，随着社区等候生二孩妇女人数下降，生二孩的提倡低限年龄也逐步相应下降，时机成熟时予以取消，而由民众自行选择生育年龄。

（2）大力宣传提倡鼓励自愿适当晚育间隔，有利于母婴健康并降低婴儿死亡率。对模范执行适当晚育间隔生二孩者予以公开表扬奖励，对不符合晚育要求而怀孕二胎者予以批评教育，但对他们生二孩决不视为违法，决不罚款，决不列为违反计划生育案例，不但允许而且要求其生下二孩，防止以不满间隔为由的性别选择流产女婴。建议加大鼓励女性青少年接受中高等教育和职业教育、先立业后成家的宣传、引导与扶持力度。

2.因地制宜，不搞一刀切

在生育成本较高、晚育少育已经成为社会习俗的较发达的城市地区，如果通过调查摸底得出的该社区近期每年预期生育一、二胎孩子总数并不显著大于该社区每年最多可招收一年级新生人数，则不必区分生二孩的优先和非优先年龄，即可以一步到位放开二孩。

3.单独二孩政策不变，给群众一颗定心丸

政府郑重地向群众承诺， 无论在农村和不很发达城镇地区，还是在较发达城市，城乡普遍允许生二孩的新政策决不会再变，给群众一颗定心丸，彻底消除群众害怕因适当推迟而丢失生二孩机会的担心，以利于二孩政策平稳过渡。对女方36岁及以上、为避免难产和出生缺陷等问题不宜再生育的独生子女夫妇作为奉献一代，国家继续予以奖励补助。

完善生育政策调整的社会经济政治效益分析

1.既满足民众生二孩意愿，又不会造成人口失控

基于2010年人口普查等最新数据分析以及几乎所有全国性大样本调查数据表明，近十几年来，排除漏报因素之后我国处于平均每个妇女生育1．6个孩子左右的低生育水平，是客观真实的。根据1997年、2001年、2006年全国生殖健康大规模调查的数据分析与诸多研究均表明，我国城镇育龄妇女理想子女数为1个与2个孩子的比例分别为55%与43%左右，农村育龄妇女理想子女数为2个孩子的比例在70%左右；在生育意愿最高的西部农村地区，有多子女偏好的群众只占13%左右。近年国内外研究发现，在低生育社会中出现了实际生育水平低于抽样调查反映的生育意愿的规律性趋势。我国不打算生育而希望“双份收入无小孩”的“丁克”青年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逐年增加，有利于生育政策调整的低生育水平社会经济环境已经形成。

在我国低生育水平社会经济环境下，基于得到国内外普遍认可的多维人口家庭预测方法、2010年人口普查和其他最新数据的模拟预测表明，普遍允许二孩与提倡适当晚育方案下，我国人口总数在2029年将达到14．45亿峰值，然后平缓下降； 2050年和2080年总人口分别为14．20亿和12．43亿。由此可见，普遍允许二孩与提倡适当晚育不会造成人口失控，同时又满足了城乡所有希望生二孩夫妇的愿望。

2.减缓人口老化和劳动力萎缩程度

普遍允许二孩与提倡适当晚育将避免原生育政策不变或只开放双单独生二孩导致的老年比例太高、老年抚养负担快速大幅上升和劳力资源快速大幅下降等后果，有利于经济社会持续发展与资源环境保护。

（1）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成果卓著，但科学技术和劳动生产率比美欧仍然落后很多。我国的生育水平已比美国低22．4%，与欧洲一些低生育率国家不相上下，而人口老龄化速度则是美欧的二倍多。在这种新的人口与经济社会条件下，如果我国尽快实施普遍允许二孩与提倡适当晚育政策，将使我国未来劳动力资源保持适当水平，避免像日本和西欧债务危机国那样，因生育率过低、人口过度老化和劳力资源快速萎缩而面临长期经济衰退，并大大增强我国的竞争力，从而实现人口、经济、社会的均衡发展。

（2）根据权威部门发布的水资源和耕地数据估算，2008年我国人均水资源与人均耕地分别比1979年下降30．0%与34．3%；同时，我国经济社会发展与人均收入有了巨大进步，这当然是改革开放的成果。在普遍允许二孩与提倡适当晚育方案下，我国人均水资源与人均耕地在2029年人口峰值前后达到最低值，但分别只比2008年下降2%与6%左右，随后因人口总数平缓下降而逐渐上升；再加上科学技术发展以及相关政策的实施，完全可以实现人口、社会经济、资源环境均衡发展。

（3）大规模人口城镇化导致生态脆弱农村地区大批人口外迁，而使当地效益差的农耕地退耕还林或退耕还草，生态环境状况显著好转。再加上科学技术发展以及政府关于环境保护与可再生能源开发等强有力政策的实施，人口与资源环境将会协调发展。

3.有利于扭转出生性别比偏高的危险倾向

普遍允许二孩与提倡适当晚育，可以有效克服原来在农村实行的一孩半政策即“一男孩等值于二女孩”的心理暗示导向和二胎女孩出生数结构性减少的副作用，有助于今后出生性别比较快恢复正常，而且还有利于缓解已经发生的出生性别比偏高将造成未来大龄男子找妻难的压力。

4. 减少独生子女高风险家庭与提高国防安全

普遍允许二孩与提倡适当晚育将避免继续产生大量独生子女“高风险家庭”，将使独生子女在家庭中的“惟一性”及其导致的家长们的紧张心理不复存在，孩子们从小学会谦让、合作，家庭成长环境得到显著改善；将从根本上改变我国军人中独生子女比例不断升高而严重危及军人心理素质、家属支持配合程度与国防实力降低的不利趋向。

5.二孩政策平稳过渡有利于执政为民

普遍允许二孩与提倡适当晚育在西、中部十个省份将使屡禁不止的已经发生与正在发生的大量“非法”二孩生育合法化，将使很多孩子彻底摘除“黑孩子”帽子。这正是民众基本权利回归，共产党执政为民、以人为本科学发展观的体现。提倡更加合情合理的二孩晚育政策将大大有利于遏制多胎生育。东中部较发达的15个省（市）实现二孩政策平稳过渡后，其低生育水平将有适度回升。

6. 遏制腐败

二孩政策平稳过渡将避免原生育政策和只开放双单独生二孩滋生超生造假和罚款敛财等诸多腐败，并降低计生工作难度，大大改善党群关系。

可行性分析

1.实践证明二孩晚育间隔政策十分成功

20世纪80年代初一直实行二孩晚育间隔政策的甘肃酒泉市、山西翼城县、河北承德市与湖北恩施州（合计840万人口）试点地区年均人口增长率与时期总和生育率比其周边实施一孩半政策、社会经济水平并不比他们差的地区低或至少差不多，出生性别比多年来一直保持在正常或接近正常范围，并大大低于其周边一孩半政策地区。大约30年前这些农村地区开始实施二孩晚育间隔政策时，其社会经济水平与生育观念远远落后于当今全国实行一孩政策（大部分为城镇）以及一孩半政策农村地区的平均水平。既然四个相对欠发达试点地区840万人口20多年的二孩晚育间隔政策能够不约而同地获得成功，并全部持续发展至今，我们有理由想信经济起飞之后，生儿育女成本大增、人们生育观念显著变化的今日我国实行二孩提倡晚育政策的可行性。

2.适当晚育可拉大世代间隔，缩减中青年夫妇一生中处于“上有老，下有小”困难时期的长度

全国大样本生殖健康调查数据表明：在5年之内，一、二孩间隔越长，第二孩死亡率越低。母亲32岁以前，生育二孩年龄越高，第二孩的死亡率越低。湖南医科大学对我国南、北方13个省、市的15个城市24150例新生儿与母亲的深入调查研究表明：24—34岁晚育组所生婴儿比非晚育组所生婴儿体重平均重153克；身长、头围、胸围、臀围、上臀围等指标平均长0．54厘米。与非晚育组相比，晚育组的早产儿发生率低4．27个百分点，足月产的成熟率高6．91个百分点，而过期产的滞留率低2．82个百分点。适当晚育可拉大世代间隔，一、二孩间隔数年还可减轻抚养婴幼儿负担过分集中的压力，保证两个孩子都健康成长。

3.适当晚育间隔有利于群众的切身利益，符合“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观，是我国现行生育政策平稳过渡，国家与百姓双赢的措施

（1）既可避免因希望生二孩育龄妇女累积很多而造成生育堆积失控，又可满足民众生育二孩愿望，并改善儿童健康与降低婴孩死亡率，从而取得民众支持，大大改善党群关系。

（2）如果我们尽快启动普遍允许二孩与提倡适当晚育政策，适当新增婴儿正可扩大当前急需增加的内需市场，而这些孩子进入劳动年龄时，可以大大减轻2030年前后开始的劳力资源快速萎缩与老年比例迅增的“人口负债”压力，促进经济社会持续发展。

[1]Bongaarts．．J． 2001． Fertility and Reproductive Preference in Post—Trasitional Societies． Population and Development Review， Vol．27， Supplement Global Fertility Transition， Pp． 260—281．

[2]顾宝昌 ．“对人口的客观规律性要抱有敬畏感——读‘中国未来生育政策的选择’”．市场与人口分析，2006，12(3)．

[3]郑真真．中国育龄妇女的生育意愿研究．中国人口科学，2004(5)．

[4]李秀彬，辛良杰，谈明洪，赵宇鸾．人口城镇化有可能减轻生态环境压力．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

[5]林毅夫．经济发展战略与现行生育政策调整．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

[6]曾毅． 建议尽快实行“普遍允许二孩与提倡适当晚育政策 —— 六普等新数据分析的启示”．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3．

[7]曾毅． 关于中国现行人口政策的若干思考．行政管理改革， 2013．

[8]曾毅．优化生育政策调整方案．财经，2013(10)．

（作者单位：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

编辑：黄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