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重：艺术家的真性情

郭成

“城市零件”和西南当代艺术的发展越来越受到媒体的关注。同时，贵阳K11艺术村的开设也将这个团体与商业话题联系到一起。集中于北京、上海的艺术圈往往以神秘、地方来形容西南当代艺术的发展。而西南当代艺术的领军艺术家董重，将以一种西南本位的话语，介绍一个当地的艺术生态。从西南出发，看看他怎么说。

艺术与财富：谈及您的作品，我们不免会从几个关键词入手：西南、神秘、城市零件……能不能简单介绍一下您的创作经历和这些关键词的关联？

董重：我在贵阳出生，很少离开这座山城，最长的一次在外生活是1991年至1992年在北京中央美院进修。我不觉得我生活的地方有什么神秘的，只是吃得辣一点，这里的山多一点，城市小，这里的人有点固执一点。我反而觉得北京、上海这些地方还神秘些，这么多人、房子、汽车，还有这样多的艺术家。我也不觉得我的作品有多神秘，只是现在平庸的艺术作品多了点，所以很多人看我的作品，觉得反差大了点，也可能一时接受不了，就用神秘来概括。至于城市零件，咋说呢？是我创办的一个团伙，就是聚在一起，做点自己喜欢的事。城市零件对我或其他零件艺术家没什么特别的，但对外界却是一个符号，也有评论家称之为一种精神。

艺术与财富：在您的作品中，最吸引人的可能是那些难以辨认的形象。各种动物的原型和山海经般的混搭，让人感受到一种完全相悖于都市生活的情境。这种画面的生成与您的某些经历有关吗？

董重：一般来说，被认为有些怪诞的艺术作品总是被认为和艺术家的特殊经历有关，但我却是个没有什么特别经历的人，特殊一点的是，我父亲是个优秀的艺术家。

艺术与财富：从您的画中能感觉到一种原始的色情和暴力。细碎的桃花和画中不知名的人物动物（怪兽）的争斗，是不是来自西南地区的传统背景？

董重：如果一个艺术家长期生活在一个地方，那他的创作肯定会受到这个地方各种因素的影响，但什么是西南的传统背景，我不知道，也不想搞清楚。“原始”，我理解为野性，好的艺术作品总是有情色的因素，只是每个人对情色的感觉不一样。暴力其实是野性的衍生品，人类不能失去野性，最起码在艺术作品中不能失去。野性、情色、暴力、迷幻，不是西南这个地区或是贵阳艺术的专利。

艺术与财富：宗教形象也出现在您的作品中。西南地区的神话传统、自然崇拜和外来文化之间的关系，在您的作品中是怎么平衡的？

董重：西南地区到底有什么样的神话传统，我没搞清楚，首先，我对贵州少数民族的文化毫无兴趣。这二年认识成都的诗人钟鸣，他让我对一些上古文化有些了解，也是皮毛。我作品仅仅出现过耶稣或是圣像画的一些因素，这算是和宗教的联系。我承认我的作品是各种元素的混和体，但我创作目的却是“纯粹性”，所以，神话宗教、外来文化其实都不重要，我只要一个纯粹的画面效果和严肃的叙事。

艺术与财富：外界习惯将您描述成贵州当代艺术的青年领袖。面对这种外界对您的肯定，您在自己的创作之外，对贵州的艺术生态有什么看法？对未来又有什么抱负？

董重：我只承认我是城市零件的老大，别的不敢当。艺术生态在中国被过度提及，我不觉得一个艺术家非得有个什么好的生态环境才能做艺术，所以，艺术生态是伪命题。我和城市零件的兄弟姐妹没什么抱负，过一天算一天，该散伙就散伙，但我相信这伙人总会有那么几个能坚持做艺术，原因也就是喜欢艺术而已。

艺术与财富：城市零件作为一个艺术团体，已经组建了8年，在全国范围内也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能不能简单介绍一下城市零件的基本理念和在8年当中发生的变化？

董重：上面说了，城市零件是个团伙，一伙人刚好在一个时间段凑在一起，各怀心事地干同一件事情：艺术。和外界接触，这伙人刚好比较团结互助，也讲些策略，显得像个训练有素的团队，便带来了一定的影响力。顺便说一句，城市零件创立于2006年6月，到现在8年，最大的变化是多数人长大了，而我开始老了。最近，我们搞了个小食堂，几位会做菜的艺术家轮流掌勺，中午在一起吃饭，聊聊天。还有，成立了一支足球队，二杆子占一大半，每周踢一场五人制比赛，日子过得自在。

艺术与财富：能否介绍一下城市零件与K11的合作？商业的运营是否影响了艺术家的创作？

董重：K11是2007年和我们接触，他们有一项艺术村的计划，城市零件被列入艺术村计划中，2008年开始为我们提供免费工作室，不间断提供一些展览的机会。和K11合作，使城市零件艺术家们有了稳定的创作空间，也给一些艺术家提供了很多机会。我不认为和K11合作是商业行为，而是赞助。K11对城市零件的管理很松散，只是提供一些服务，而中国当代艺术最缺的恰恰是这样的公益性的赞助，K11这样做很了不起。

艺术与财富：K11在上海、武汉等地也有项目，你们与其他地方的K11有没有交流？相对于武汉和上海，一同提及K11和城市零件，城市零件的名字似乎总能占据上风，请问城市零件在这种关系中取胜的秘诀是什么？

董重：K11和城市零件是合作关系，谁也不是老大，城市零件的官方名称叫做K11贵阳艺术村&城市零件工作室，这名儿太长，叫城市零件方便。再说，我们在与K11合作前，在圈内就有一定影响力，朋友们叫习惯了。和上海、武汉等地K11的交流全由K11安排，我们总是积极配合，是硬性的任务。

艺术与财富：媒体通过城市零件的群体效应来与其他地区艺术生态做比较。您觉得贵州地方的当代艺术生态有什么特点？这是否比其他地区更有优势？

董重：这仅仅是策略，一种战术，我和零件艺术家设计的战术，目的不用多说。我不觉得贵阳非得有什么样的艺术生态，其实中国其它地方也不一定非得强调这个生态。上面说过，艺术生态是个伪命题，城市零件不是所谓的艺术生态，它就是一个团伙，一伙人因同一件事情而聚一起，其实没什么明确的目的，就是聚在一起而已，过分强调聚集在一起的意义，那就是邪恶势力了。战术都是临时的，而战略才重要。战略是什么？就是艺术家个人的创作。

艺术与财富： 您怎么看市场、收藏与艺术家创作的关系？您的作品面貌没有大的变化，是否与市场的运营有关？

董重：没有市场，只有收藏，收藏家与艺术家的关系永远扯不清楚。2003年至今，我几乎所有的作品都被机构和藏家买走，重要的因素是价格合理。我工作的进展非常缓慢，同样的题材或图式，我总是想做得更为纯粹。10年过去，我的作品有着令我满意的进展，变化在一些细节上比较突出。我祟尚手工，我相信手的能力超过大脑，我作品的进展取决于手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存在于作品的所有细节中。所以，面貌不重要，而重复繁琐的细节更能激起我的欲望。

艺术与财富：日后的工作将重点放在自己的创作上，还是更多的作为一个艺术工作者，继续加强西南艺术力量的整合和推广？

董重：做艺术更多的应该是欲望和乐趣，而不是责任，目的性不能太强。我喜欢呆在工作室，喝茶、听音乐、抽雪茄烟斗、阅读、发呆、打瞌睡，当然还有画画，这是这个时代最奢侈的生活。如精力允许，我会做些其它事情，比如做个经营艺术品的空间，但不能太累。我喜欢懒散的生活，绘画便是最懒散的生活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