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众路线:中国特色参与式民主及其网络实现策略

2014-12-13 09:20许一飞
理论导刊 2014年2期
关键词:代议制民主群众

许一飞

(中共黑龙江省委党校,哈尔滨150080)

受社会历史条件及人类生产力发展水平的制约,类似于古希腊在城邦国家内实现的民众皆可参与的直接民主,也只能是在小国寡民的状态中惊鸿一瞥。近代以来的大多数国家,无论是地域还是人口都远非轻量级的城邦国家可比,民众直接的政治参与在实际操作上是难以实现的,所以代议制民主被解释为民众在难以直接参与决策的庞大而复杂的社会体系中实现民主理想的一种实际解决办法。但人类实现广泛政治参与的民主理想从来不会止步于当前,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加速发展,这一理想变为现实具有无限的可能,网络民意借助科技进步而异军突起就是一个契机。网络时代开启了一扇民主创新之门,每个现代国家都不应被动卷入,而应乘势而上,顺势而为。中国特色的民主制度应和“中国模式”的经济奇迹共同生长,在后金融危机时代,已显式微的西式民主只能是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制度的参照,中国仍要一如既往地坚持立足中国实际的认识论原则,继续发扬中国共产党的优良传统,群众路线就是值得深入挖掘的中国民主的宝贵财富。

一、民众参与是民主政治的核心问题

第一,参与是民主政治的核心特征,是参与式民主得以确立的首要依据。虽然世界各个民主国家在进行政治制度的设计过程中,对民主的理解不尽相同,民主的实践模式也各有特色,“但各种对民主异质性‘争议’的诠释中始终蕴涵和难以回避的是民主核心的同质性——参与。”[1]参与是民主政治的核心特征,是参与式民主得以确立的首要依据,“民主政治的核心问题是人民的政治参与,人民的参与过程是实现民主的根本途径。”[2]参与是民主的应然之意,是民主制度运行的基础。民主的原意是人民的统治,雅典城邦的著名领袖伯里克利将雅典民主政治的特征概括为政权在全体公民手中而不在少数人手中。这种民主是一种实事上的参与式民主,公民通过直接参与来决定城邦的公共事务,实现人民的统治。政治参与的深度与广度反映着一个国家政治体系的内容与质量,同时也是国家政治发展水平的重要标志。正如亨廷顿所说“公众参与的程度和规模是衡量一个社会政治现代化的一个重要尺度。”[3]

第二,代议制民主的衰退源于民众参与的不足或无法实现。对代议制民主弊端的批判或者欲弥补其不足的政治思维,可以归结为这样的一个基本事实,那就是民众的参与不足或者参与的难以实现。代议制民主作为民众在难以直接参与决策的庞大而复杂的社会体系中实现民主理想的一种实际解决办法,经过两百多年的实践,逐渐显示出弊端。代议制民主的弊端表现为:(1) 过度的政党政治。民众的政治参与变成了选择政党,民主被绑架在党派间争斗及其利益媾和之上,“它们除了党派机器以外,不代表任何人。”[4](2) 精英把持政治。巴伯认为代议制在逻辑上是矛盾的,公民的投票仅仅是选择精英来代替公民行使公共事务的责任,这种行使公民的权利本身就变成了放弃公民自己参与公共事务的权利。“随着公民规模的扩大,参与的机会迅速减少”“尽管用会议的方式可以使更多的人参与进来,但他们只是听听别人的发言而已。”[5](3) 沦为金钱政治。议会和普选制使富豪得以间接地统治社会,他们按照自己意愿选择利益代理人参加选举,政治成为财阀的政治。巨额的选举费用,使民主政治变成了少数人参与的烧钱的游戏。(4) 即时性政治。西方代议制民主是一种选举时的民主,拉选票时信誓旦旦,选举结束后很少兑现,选举时谁都能代表,选举后只能代表自己。选民“投下选票之时,便是失去自由之始”。[6](5) 民众的政治疏离。选举结束后,选民就被精英遗忘,政治成了精英的游戏,民众被隔离在决策之外。“代表形成新的社会权贵阶层,代表与被代表者的鸿沟日益拉大”,[7]形成了少数精英的积极投入政治生活和多数民众的政治冷漠和非参与的政治生态。

第三,参与式民主理论的兴起源于实现民众更加广泛参与的政治理想与实践。当代参与式民主理论就是在重拾古典参与式民主的精神内核并反思自由主义代议制民主的弊端的过程兴起的。佩特曼在1970年出版了《参与和民主理论》一书,被认为是参与式民主理论兴起的标志。书中梳理了卢梭、密尔、柯尔等人对参与式民主的论述。佩特曼认为“民主不仅被看作一套全国性的代议制,也是一种参与性社会”,[8]民众政治参与最恰当的领域是与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领域,如社区或工作场所,“只有当个人在当前的社会中有机会直接参与决策过程和选择代表,他才有希望控制自己的生活前景以及自己周围环境的发展。”[8]103巴伯认为“尽管代议制能够服务于责任与个人权利,然而它却破坏了参与和公民身份”,[9]应该实行以强调公民参与为主要特征的强势民主。哈贝马斯在交往行为理论的基础上提出了协商民主理论,认为民主不仅仅体现为政治领域中的制度设计,而且更是一种交往行为中主体间的协商形式,即协商民主。哈贝马斯主张参与式的话语民主,“合法的决定并不代表所有人的意愿,而是所有人讨论的结果。”[10]

纵观西方参与式民主理论的研究与实践,可以将参与式民主的特点大致概括为:“一个核心,一种弥补,一个方向,多种方式”。(1) “一个核心”。参与式民主理论的核心概念是参与,主张公民通过共同讨论、共同协商来解决与自身息息相关的决策问题。这是参与式民主的根本特征,它区别于代议制民主中公民只是在投票、选举中的参与。(2) “一种弥补”。在目前的历史阶段及生产力发展状况下,参与式民主理论并没有使任何一个代议制民主政体变为直接的参与式民主政体,代议制民主仍然是适合现代国家的一种基本的政治制度。麦克弗森、帕特曼、巴伯是当代参与式民主理论复兴的代表性人物,他们都主张以参与式民主来弥补代议制民主的不足,修正代议制民主的缺陷。(3) “一个方向”。参与式民主强调一种自下而上的参与,主张公民由幕后直到前台,“凡生活受到某项决策影响的人,就应该参与那些决策的制定过程。”[11]162(4) “多种方式”。可以说,有多少种参与式民主的理论,就有多少种参与式民主的实现方式。佩特曼认为参与式民主的维系相应地需要一个参与性社会来支撑,工业领域和工作场所是这个参与性社会最重要的领域。柯尔主张职能民主,以人人都能参与的代表经济、政治、文化、伦理、娱乐等不同职能的团体为单元,来参与各种社会事务。奈斯比特的共同参与制民主理论,区分了政治参与制与企业参与制,前者可弥补代议制的弊端,后者可以缓解劳资矛盾。巴伯提出了强势民主的方案,强调公民直接参与政治,以“社群”、“共识”等理念为特征,进行“面对面”的讨论、审议及判断。哈贝马斯主张通过平等、自由的对话、讨论来形成共识。

二、群众路线是中国特色参与式民主

群众路线是毛泽东思想活的灵魂,是中国共产党根本的政治路线和组织路线。当西方民主制度弊端凸显,参与式民主的理论家们还在争论不休时,毛泽东与他的同时代共产党人已经身体力行,并在民众波澜壮阔的积极参与中,实现了国家独立和民族解放。其卓越的理论意义和实践成效,已经为我们党90多年的奋斗历程所充分证实。群众路线,就是一切为了群众,一切依靠群众,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说群众路线是参与式民主,因为它具有参与式民主的核心特征——参与。说群众路线是中国特色参与式民主,涉及一个联言推理的逻辑过程,其公式为:(P,Q) →P∧Q

P→群众路线是中国特色民主;Q→群众路线是参与式民主;P∧Q→群众路线是中国特色参与式民主。P、Q为真,必然得出P∧Q为真。

P→群众路线是中国特色民主。群众路线与社会主义民主在本质上是一致的。群众路线的核心是群众,“一切为了群众,一切依靠群众”,国家政治生活围绕群众而展开,保障人民当家作主,实现代表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的人民民主。

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历史上的活动和思想都是群众的活动和思想,历史活动是群众的事业。”[12]毛泽东也曾经指出:“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自己则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不了解这一点,就不能得到起码的知识。”[13]790毛泽东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把马列主义关于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和历史的发展动力的原理同中国的革命与建设的具体实际结合,创造出富有中国特色的民主形态——群众路线。群众路线的核心是群众,一切为了群众,一切依靠群众,相信群众自己能解放自己,突出人民群众的主体地位,保障人民群众行使当家作主的权力。人民民主就是以人民群众为政治生活的核心,是基于保障人民群众主体地位之上的政治体制结构,人民民主的目的和归宿是要真正体现人民群众的政治意愿与利益诉求。因此,群众路线与人民民主具有内在的统一性,群众路线是人民民主的价值和理念的重要体现和实践形式,群众路线就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民主形态,正如江泽民所深刻指出的那样,“发展社会主义民主,同坚持党的群众观点和群众路线在本质上是一致的。”[14]

Q→群众路线是参与式民主。首先,群众路线的关键特色是“从群众中来”,强调的是人民群众的参与。人民群众的参与是参与式民主的关键所在和核心特征,这与西方参与式民主理论所倡导的精神在本质上是一致的。毛泽东说:“民主,讲俗话就是老百姓能起来说话、活动、想办法。”[15]早在新中国建立之前,毛泽东在与黄炎培谈到怎样走出“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历史周期率时就说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起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这就是要在中国探索出一条真正实现人民群众当家作主、直接参与社会管理的民主新路,并寄希望通过人民群众广泛的政治参与来实现。虽然毛泽东在实践这一探索时走了弯路,但无数成功的历史事实证明,发动群众,依靠群众,形成一种自下而上的广泛参与的力量,是党的事业取得成功的关键所在。因此,要在中国实现真正高度完善的社会主义民主,必须寻求一条有人民群众广泛参与的道路。正如邓小平所说:“改革开放中许许多多的东西,都是由群众在实践中提出来的。”[16]事实上,中国共产党成立90多年来,党依靠人民群众的广泛参与实现了国家独立、民族解放,党依靠人民群众的广泛参与取得了改革开放的累累硕果,党依靠人民群众的广泛参与也必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

其次,群众路线的鲜明特色是“到群众中去”,强调的是领导干部的参与。这是最具中国特色的民主特征,是中国参与式民主与西方参与式民主的最主要区别。领导干部的参与首要的是一种日常生活的参与。一是要情感参与。“主要的一点是要和群众做朋友,而不是去做侦探,使人家讨厌。”[17]这要求党员干部(尤其是领导干部) 要牢固树立群众观点,与人民群众同吃、同住、同劳动,从情感上拉近与群众的距离。二是要利益参与。“那末,就得和群众在一起,就得去发动群众的积极性,就得关心群众的痛痒,就得真心实意地为群众谋利益,解决群众的生产和生活的问题”。[18]1党没有特殊利益,党的利益和人民的利益具有高度的一致性。三是要平等参与。到群众中去,就是要求党员干部“每到一地,就和那里的群众打成一片,不是高踞于群众之上,而是深入于群众之中”。[13]1095四是要主动、自为、自觉地积极参与。毛泽东把调查研究作为践行群众路线的一种方式,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要调查研究,“没有满腔热忱,没有眼睛向下的决心,没有求知的渴望,没有放下臭架子、甘当小学生的精神,是一定不能做,也一定做不好的。”[13]790

领导干部的参与最终是一种政治参与。到群众中去,目标是如何动员群众、组织群众,这是一个“自上而下”的过程。“为了有效地动员群众,社会运动积极分子在大多数场合都需要把他们所持有的意识形态和话语体系进行改造,将其与动员对象的直接利益或情感联系起来。”[19]领导干部的参与既是个体行为也是组织行为,是代表个人和代表组织的有机统一。代表个人,党员就是群众;代表组织,党员就是党员。

综上,作为群众路线的参与式民主的中国特色表现为:

第一,强调领导干部的参与,这是最具中国特色的民主特征。领导干部的参与,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参与,而是同群众有密切的联系的参与,是一种带着政治目标的生活参与、情感参与。“党是群众中的一部分,而同时又是群众中先进的、觉悟的、马列主义的、有组织的一部分。因此,它必须同群众有密切的联系,同群众生活在一起,处处依靠群众;同时必须保持它同群众不同的特性,不溶化于群众的大海中,而成为群众的政治领袖。”[20]

第二,领导干部的平民化参与,可以去精英化、去官僚化,激发人民群众参与的热情。2012年的美国总统选举,投票率只有57.5%,这在美国的选举历史上已位于前列。选民对政治参与的热情与兴趣不高,缘于选民只有选举时的民主,人们选出精英来治理国家,然后就被遗忘在政治参与之外。领导干部的平民化参与,可以深化与人民群众的鱼水关系。领导干部融入百姓生活,百姓就融入了国家的政治生活。领导干部保持平民本色,就可以跳出精英政治的窠臼。领导干部保持同人民群众的血肉联系,就可以有效防范官僚主义的作风。

第三,群众路线的实践特色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双向参与使决策更科学。群众路线的参与模式是双向参与,既有自上而下的党员干部的自觉参与,也有自下而上的群众的自为参与,是党员干部的党性自觉和人民群众的自愿自为的互动参与。“在我党的一切实际工作中,凡属正确的领导,必须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这就是说,将群众的意见(分散的无系统的意见)集中起来(经过研究,化为集中的系统的意见),又到群众中去作宣传解释,化为群众的意见,使群众坚持下去,见之于行动,并在群众行动中考验这些意见是否正确。然后再从群众中集中起来,再到群众中坚持下去。如此无限循环,一次比一次地更正确、更生动、更丰富。这就是马克思主义的认识论……从群众中集中起来又到群众中坚持下去,以形成正确的领导意见,是基本的领导方法。”[13]899毛泽东同志的这段讲话正是我们党群众路线和工作方法的高度概括,也是我们党长期革命和建设科学决策的重要依据。正如胡锦涛同志所说的那样:“各级党委和政府要坚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工作路线,倾听群众呼声,反映群众意愿,集中群众智慧,推动决策科学化民主化。”[21]

三、从第三次浪潮到智慧地球,参与式民主借助网络在参与的逐步深化中实现变革

“社会成员多广多深地以及在什么问题上参与共同有关的事务,这不是已经做了些什么的问题,而是现在正在做什么的问题。民主永远处于尚待改进的状态,而改进的过程是永远不会完成的。”[22]阿尔温·托夫勒认为,代议制是第二次浪潮(工业社会) 政治结构的基础,它是第一次浪潮(农业社会) 老观念和工业化初期新设计相结合的产物,已经不能适应信息技术高度发展带来的第三次浪潮的信息社会,“公民可以借助网络就公共问题直接向政府发表意见或投票表决,‘半直接民主’和‘直接民主’将代替工业时代的代议制‘间接民主’。”[23]未来学学者托夫勒在1980年出版的《第三次浪潮》中所预言的信息社会的场景大多已经实现,当我们还沉浸在麦克卢汉的“地球村”、尼葛洛庞帝的“数字化生存”以及威廉·米切尔的“比特之城”时,智慧城市、智慧国家、智慧地球已经由理论走向实践,助推着民主政治的现代转型。

2013年8月5日,住建部公布了103个国家智慧城市试点名单。所谓智慧城市,是IBM提出的智慧地球的体现形式,是互联网络的更深入拓展,是基于互联网、物联网、云计算、大数据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并且基于维基、社交网络、FabLab、LivingLab等工具和方法的应用的创新2.0时代的城市形态,是城市信息化发展到更高阶段的必然产物。网络属于生产力的范畴,马克思指出,“劳动资料不仅是人类劳动力发展的测量器,而且是劳动借以进行的社会关系的指示器。”[24]新的生产工具、劳动资料的使用,必然会指示出一定的社会关系,“社会关系和生产力密切相联。随着新生产力的获得,人们改变自己的生产方式;随着生产方式即保证自己生活的方式的改变,人们也就会改变自己的一切社会关系。”[25]智慧城市将改变物与物、人与物及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方式,使世界的时间与空间更加紧密快捷地联系在一起,其所体现出来的人与物的生产力状况及人与人的社会关系的变化,以及其所引发的人的交往方式、生活方式、劳动方式、思维方式的改变,也必将引起上层建筑的发展变化。正如1982年美国未来学家约翰·奈斯比特在《大趋势》一书中所做的大胆预言:“在立即可分享信息的时代,代议民主制已过时,参与式民主变得重要。”[11]161这是因为:

第一,网络扩展了民众政治参与的方式与途径。一般来说,政治参与的途径包括投票、选举、上访、请愿、结社、组党等。在信息时代,网络将成为民众政治参与的重要渠道,“电子计算机可能是自有投票箱以来实行民主的最可信赖的工具”,[26]民众可以通过博客、政务微博、论坛、网站、电子邮件等参与政治生活,也可以凭借相近的政治理念和利益诉求,自发、自由与自愿地结成网络共同体,从而影响政府决策。

第二,网络提升了民众政治参与的兴趣与素质。“恰当地理解参与的含义是亲自参与、是自发自愿的参与。”[27]网络所具有的方便、快捷、实时、平等的特点,可以使政治参与绕过现实社会中存在的种种限制,并且可以消弭诸如身份、地位、金钱、权力、学识、性别、年龄等的差异,使公众因平等自由高效的参与而提升政治活动的兴趣。民众通过自我参与的政治实践,体验到了政治活动的意义与责任,塑造了独立的政治人格,增强了民主意识,同时获取了必备的政治知识,使政治素质获得提升。

第三,网络提高了民众政治参与的效率与质量。“传统的管理体制是层级制的,党的方针政策、意志主张、行政举措通过各级组织逐层向下传达,人民群众的利益诉求通过各级组织逐层向上反映。”[28]这种金字塔型的政令及决策的传递和执行模式,在客观上延长了传递及执行的时间,容易造成政令传递的失真及执行效率的降低。网络催化了政府的信息化改革与信息化建构,使管理体制由科层制向扁平化发展,从而促使权力结构由控制型向分权型转变,以及决策体制由垂直式向交互式发展。这种转变拉近了政府与民众之间的距离,并形成良性互动,“政治参与不再是处庙堂之高的精英们的专有游戏,正襟危坐的政治家和嬉笑怒骂的草根屌丝有了一个同等高度的平台。党和国家的政策投放和政治动员可以藉由草根阶层政治参与的主动性与积极性取得实时、迅速的效果。”[28]效率提高的连动效应,必将是参与质量的较大提高。

四、作为中国特色参与式民主的群众路线的现实困境

当前,作为中国特色参与式民主的群众路线,在践行过程中所遇到的困境在于,群众的积极参与和领导干部的参与不足之间的矛盾,群众热盼领导真实参与和领导参与的形式主义的矛盾,以及领导呼唤群众参与和群众参与冷漠的矛盾。归结起来就是,从群众中来,却上不来;到群众中去,却下不去。主要表现为:

第一,对象选择的困境:群众在哪儿?陆学艺认为当前中国社会已经分化为“十大社会阶层”,即国家与社会管理者阶层、经理人员阶层、私营企业主阶层、专业技术人员阶层、办事人员阶层、个体工商户阶层、商业服务业员工阶层、产业工人阶层、农业劳动者阶层、城乡无业失业半失业者阶层。而学界普遍认为改革开放前只有两阶级一阶层,即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和知识分子阶层。阶层的分化,使群众的内涵与外延产生了模糊。其一,“群众”这个词本身是一个政治学概念,常常和“人民”连用,是指我国居民的大多数,不包括受人民民主专政的敌对分子;其二,当“群众”在党群关系中使用时,指的是没有党员身份的人;其三,当“群众”在干群关系中使用时,指的是和领导相对的人,其中包括普通党员;其四,“群众”往往和“公民”的概念混同,而“公民”是个法学概念,有明确的定义及划分。群众分化成多个阶层,阶层之间由于经济地位、政治诉求、价值观念等的不同,往往产生矛盾甚至发生冲突。这就客观上造成了对象选择困惑,即到群众中去却不知群众在哪儿、听群众呼声却不知应该听哪部分群众的呼声。

第二,鱼水疏离的困境:领导在哪儿?毛泽东曾说过:“党群关系好比鱼水关系。如果党群关系搞不好,社会主义制度就不可能建成;社会主义制度建成了,也不可能巩固。”[29]在那个时代,党用生命和无私赢得了群众的尊重和爱戴,党的利益和群众的利益具有高度的一致性。在阶层分化加剧的时代,市场经济使趋利成为一种潮流,部分领导干部躲在深宅大院,“群众”的范畴局限于少数强势群体之中,拉大了与普通群众的距离,甚至与下属都很少见面。干群关系的疏离使部分领导成了高高在上的官老爷,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在官方的话语体系中,鱼儿很想投入水中,在民间的现实诉求中,水也很想与鱼接近,然而现实往往却是,鱼儿离不开水,水儿却找不到鱼,这是一种悖论,困惑着中国的现实政治生态。当疏离日久,官僚主义滋生,鱼水关系变成了油水关系,甚至是水火关系,老百姓不敢也不愿意说实话动真情,党和政府的公信力就会在这种疏离中逐渐流失,许多社会矛盾,甚至群体性事件就会在这种不信任中爆发。

五、群众路线的网络实现策略

第一,从群众中来,可以是从网络中来,领导找到群众,突破对象选择困境。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 于2013年7月发布的《第32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13年6月底,我国网民规模达5.91亿,手机网民规模达4.64亿,农村网民规模的增长速度为5.8%,略高于城镇。[30]这接近中国人口半数的网民,来自于城市乡村、各行各业、各个阶层,有着不同的学识背景、生活习惯、性格特征及地域风俗,网民早已超越网络本身,是一个具有普遍代表性的群体,有着极其广泛的群众基础。因此,从群众中来,可以是从网络中来,领导带着政治目标的网上冲浪,就可以找到群众,并且是各个阶层的群众。人民网有强国论坛,地方有地方网站,网络上有社区,个人有博客,商人可以言商,学者可以论道,农民工可以表达利益诉求。领导干部常态化地投身到网络公共空间里,就可以听到各个阶层的呼声,从而突破对象选择困境。

第二,到群众中去,可以是到网络中去,群众找到领导,突破鱼水疏离困境。到群众中去,可以是到网络中去,但不是以普通公民的身份去,是以一个领导干部的身份去,带着关心疾苦、解决问题的诚意,公开自己的身份,让群众找到领导。根据哈贝马斯的理论,网络空间可以看作是一个“公共领域”,公共领域就是政治权力之外,作为民主政治基本条件的公民自由讨论公共事务、参与政治的活动空间,是连通公共权力领域和私人领域的桥梁。2008年6月20日,胡锦涛在人民网和网民在线交流,群众可以和国家最高领导直接沟通。人民网两会品牌栏目“我有问题问总理”,群众一下子找到了总理。国家行政学院电子政务研究中心2013年3月27日发布的《2012年中国政务微博客评估报告》显示,截至2012年底,中国政务微博已达17.7万个,其中,党政机构微博为11.3万个,党政干部微博6.4万个。[31]这些政务微博的开通,拉近了党群的距离,增进了干群的交流,密切了党群、干群关系。

综上所述,群众路线是中国特色参与式民主。实践证明,作为中国特色参与式民主的群众路线已经结出了民主的硕果,人民选择了共产党,实际上是选择了共产党的群众路线,共产党的胜利,实际上是群众路线的胜利。群众路线的双向参与是对西方参与式民主的全面超越,同时,可以弥补代议制民主的不足,使民主更加全面。2013年3月,美国学者乔舒亚·柯兰齐克在新出版的《撤退中的民主:中产阶级的反抗和代议制政府在世界范围内的衰退》一书中指出,民主化的失败并非个案,西方代议制民主制度正在全球范围内大举衰退,金融危机过后,“中国模式”发展为西式民主制度的替代样板。在信息化全面加速的今天,群众路线理应借助网络进行信息化变革。同时,要按照十八大“加快推进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制度化、规范化、程序化,从各层次各领域扩大公民有序政治参与”的要求,加强群众路线的常态化和制度化建设,经过长期努力,制度化的群众路线必将成为世界民主的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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