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神魁

2014-12-17 02:29段超
当代体育·扣篮 2014年22期
关键词:施密特奥斯卡投篮

段超

施密特的故事不是发生在街球场上,他没有过统治洛克公园,然后泯然众人矣的经历。他也不是什么天才大学生,更没有因为伤病和药物而被毁掉。或许和很多充满戏剧性的故事不同,施密特的故事应该算个有着伟大过程以及温馨结尾的故事。而他所取得的成就恐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篮球轨迹横跨四个大陆,在长达26年的职业生涯里,一共拿下了49737分,这比贾巴尔多,比乔丹多,比任何球员都要多,是篮球史的第一高分。

作为最强得分手,他从来不会在防守上花心思,当然,对于一个到了45岁还在打球的人来说,防守的意义也只能是一个名词而已。对于施密特来说,在他的篮球生涯里防守从来都不是重点。虽然有人会拿他和德国战车、和大鸟作比较,但是施密特是独一无二的,他只擅长、也只想做一件事。与其作比较,不如单独把他列出来,一个无可比拟、永不放弃、永不妥协、永不停歇的超级射手。

人生概述

“很多人打球就像是搬钢琴,而我则是弹钢琴。”施密特这样解释自己的篮球生涯。虽然是个投篮狂,可在巴西,他的绰号却是“神之手”。

“没什么神奇的,”奥斯卡说这话的时候正坐在他的豪宅里。这座豪宅位于阿尔法维尔,在这里丝毫感受不到巴西第一城的喧嚣。住宅里有一个巨型热带鱼缸和许多挥舞青铜剑的盔甲武士陶瓷像。“主要还是训练,所谓神之手就是硬练出来的。”说完他回头看了看巨大的电视屏幕,电视上播放着巴西世界杯的比赛,梅西正带领阿根廷羞辱伊朗队呢。“我一直在练。”

无论什么只要用心去做就会有回报,施密特持之以恒的训练就是个例子。去年,他刚进入篮球名人堂,而介绍人就是那个一直被比较,也是好友的拉里·伯德。在入选演说时,施密特穿了一身精致的西装,头上还带了一顶俏皮的报童帽,那副打扮就像一个准备出诊的医生。他用18分钟,带着浓重的口音讲述了自己的篮球生涯和生活。他提到了那些助他成才的教练,那些他努力奋斗并最终成功的国际比赛,还有他挚爱的妻子克里斯蒂娜。对于妻子,施密特用了一个充满爱意的昵称——“篮板机器”。因为那么多年里,都是克里斯蒂娜在体育馆里陪着他训练,给他捡球。“我们在一起38年了。”施密特对着克里斯蒂娜说道,“我希望可以陪你一直到最后。”

那天,施密特从头到尾都没有摘下自己的帽子,然而坐在别墅里讲述自己故事的施密特头上则什么都没带。从稀疏但却高低不平的头发下面隐约能看到几道疤痕。最近几年,施密特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2011年他被查出了一个良性脑部肿瘤,2013年又查出一个恶性的。今年他则患上了心率失常。

不过他还是战胜了病魔,就像他说的,这些毛病算不了什么,对他的晚年生活更没造成任何影响。他不希望自己的故事变成什么老年施密特与病魔抗争的励志剧,对于他来说,只是身体有些不适,或者是一些必须自己去搞定的小麻烦而已,可能一直到死他都会处在搞定麻烦事的处境当中。当然,人生总会发生这样那样的麻烦事,就像也会有这样那样的好事发生一样。

机缘起点

13岁时,因为施密特的个子确实太高了,没办法和别人一样玩足球,只能打篮球。当时他的教练是个日本人,有一套独特的训练方式。在这样的方式下,施密特有时候一只手运球,另一只手不断捡石子,有时训练内容则是爬椅子和爬绳子。虽然古怪,但恰恰是这些训练让他对篮球产生了兴趣。

16岁时,奥斯卡被圣保罗的帕尔梅拉斯俱乐部选中,和另外七个小伙子一起进入了球队。17岁时,他的身高已经达到了2.03米,但是帕尔梅拉斯队那些眼光长远的教练并没有让他去改打中锋,这救了施密特,否则世界上就没有那个超级神射手了,只是多了一个在禁区里干脏活的大个儿而已。那些教练仔细培养了施密特的投射技巧,帮助他改掉了脸前出手的习惯,提高了他的出手点,改为从头顶出手。这是日后施密特能够拿到几万分的起点,高出手点,迅捷的出手速度,一手精准且难以封盖的投篮就此开始成型。

施密特也在不断打磨着自己的投篮。通常球队一周训练三次,但是施密特则是每天放学都会去训练。一天他要投1000次,而且是从球场的各个角度出手。总之只要是训练,他要么是在练习投篮,要么就是在体育馆外面跑台阶。“每天、每周、每个月、每年!”施密特说,“内线、外线、篮板后面,我确实是练了好多。”青年时代,施密特就获得了让他曾经梦寐以求的机会:进入巴西国家队。施密特不是看着NBA长大的,在巴西,电视很少播NBA的比赛,而他的父亲曾在海军服役,祖父是从德国来到巴西的,并在巴西组建了家庭。所以国家队是他惟一的梦想。而当最终他被国家队裁掉时,施密特几乎崩溃了。“那一天是个悲剧日。”奥斯卡说道。

倒霉事总是接踵而至,19岁时,他的脚踝严重扭伤,甚至有些医生已经下结论说他以后再也不可能打篮球了。差不多有三个月的时间,他的整条腿都装在一个巨大的石膏里,他只能坐在家门口,无聊得像个白痴。

有趣的是,那时他家旁边正好来了新邻居,邻居家有个小女孩,奥斯卡每天都会和她一起坐校车去上学。“我拿着书,还撑着两根大拐杖。”施密特回忆说道,“每天去学校都是煎熬,但是这个女孩过来帮我拿了书,于是我们便成了朋友。”说到这,施密特停顿了一下,接着开始了标志性的大笑。“哈哈,所谓男女间最纯洁的友谊是不存在的,所以我们开始约会了,这一约就约了38年。”正说着,他那台“篮板机器”跑步归来了,然后马上就化身大厨,做了一桌巴西炖菜,那可是巴西周六的传统食物,另外,卡利斯蒂娜还准备了咖啡和巧克力。此时施密特终于把自己的视线从电视上移走了,目光一直紧随着走进起居室的施密特夫人。“多美!”他说道。

国际蹉跎

脚踝受伤一年以后,施密特回到了球场,接着,他的夙愿终于成真,那可是巴西国家队的首发队员。“打那之后,我就开始有名气了。”他说道。

NBA的职业球员在1992年以后才允许参加国际比赛的,所以在那之前,为了能够继续代表巴西队参赛,施密特只能待在欧洲打球。他的职业生涯开始于意大利南部的卡塞塔,也正是这段经历塑造了他的自律性。“不喝酒,不喝咖啡。”施密特说,“不抽烟,也没有药物。我试过一点,但是我不爱喝酒。在意大利的时候,人们在吃饭的时候都会喝点红酒,但是却从不喝可乐。天啊,疯了吗?喝酒不喝可乐?没有可乐我还怎么玩啊!”不过对于食物,施密特却不挑。“我什么都吃。我需要能量。那个时候我的身体状态,我的训练状态,我所坚持的巅峰期都来自于此。所以我才能得那么多分。”

施密特的得分数据确实很漂亮。在欧洲最高级别的A级联赛里,施密特曾连续七年独霸得分王。1982年,他在欧洲的第一年,场均得分就已经接近30分了,而到了1990年,他的场均得分则达到了44分。

施密特还记得儿时的科比,毕竟他曾和乔·布莱恩特一起在意大利效力。他记得半场休息时,科比会跑到场上,也会在技术台那边搞怪。科比也记得他。“我在那边生活的时候,他就是那边的传奇。”科比说道。

虽然身在异乡意大利,但是每四年都能获得一次真正代表自己国家作战的机会,无论是奥运会还是其他的国际赛事,这都是奥斯卡真正最看重的事情。1988年首尔,场均41.9分;1992年巴塞罗那,场均24.8分;1996年亚特兰大,27.4分。施密特是奥运会男子篮球得分纪录的保持者。如果让他知道有人记错了他的场均得分,他马上会吼道:“41.9分!别随便就说少了!”

加拿大国家队的主教练史蒂夫·康查斯基,这个施密特的老对手对于他的评价还算中肯。“他不是一个运动能力出众的球员。”康查斯基回忆说,“他的力量还不错。而他的自信是最为强大的,甚至已经达到了自傲的地步。不过,他就是能在你面前一个接一个地把球投进去。”

1987年在印第安纳波利斯举办的泛美运动会上,施密特和马塞拉·德·索萨一起,将巴西队带进了决赛,对手是众望所归的美国队。当时美国队拥有大卫·罗宾逊、雷克斯·查普曼以及丹尼·曼宁,他们还带着34连胜的气势。半场之后,巴西队就以54比68落后。接着,第三节,施密特开始倾泻火力。而索萨则在精神上打击对手。“我告诉他们,我老了,我防不住你了。”索萨说道。而施密特则补充道:“我们对他们说,嗨,投呀!你倒是快投呀!大伙可都看着呢!你快投呀!”美国队不断受着声音干扰,而防守端,他们还要面对施密特神之手的威慑。奥斯卡仅半场就砍下了35分,全场46分,率队以120比115让美国队首次在本土吃到败仗。全场最常见的画面便是施密特那经典的紧握双拳的庆祝动作,不过,给人印象最深的画面,则是他在球场上默默站着,喜极而泣的场景。

赛后的发布会上,时任美国队主教练丹尼·克拉姆甚至连施密特的名字都不知道,还是一名队员照着球员名单才读出来的。不过,这不代表克拉姆很轻视他。“我不太关注国际篮球。”克拉姆说道,“我也觉得我们的球员对他们的了解太少。只知道巴西队开始给他挡拆,距离篮筐30尺的地方挡拆,他居然就在那出手了,还一个个的连进。”事实上克拉姆真正记不住的是他安排了谁来防守施密特。“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们已经换了三、四个人去防他,可他依旧在蹂躏我们,他有可能是没打过NBA的球员里最出色的。”

这场失利也宣告了美国队只有业余球员参赛时代的终结。之后,美国梦之队从天而降。虽然施密特在巴塞罗那对抗“梦之队”时全场拿下了二十多分,但他还是被对面梦之队的星光璀璨给震慑了。“想着把我的照相机带来来着。”施密特在名人堂演讲时开玩笑说。1987年在印第安那波利斯结下的恩怨此时算两清了。“这是我一生中最出彩的一战,在梦之队头上动土,哇喔!”

拒绝幻想

事实上,施密特曾得到了在NBA打球的机会,不过他拒绝了。1984年,他就是在那届选秀中被选中的。篮网在第六轮挑了他,不过他却毫无兴趣。“第六轮?第131号?算了吧!呵呵!”当然,施密特还是去了训练营,也看了报价。“我说算了,谢谢你们!”施密特说道。

对于这个选择,奥斯卡从未后悔,他不愿当一个角色球员。保加利亚前锋,也是首个进入NBA的东欧人乔里·格洛切科夫曾和施密特抱怨过缺少出手机会。试想,施密特是一个没有投篮在篮球场上就彻底失去意义的人。前巴西球探乔治·都勒在内内参加选秀前听他说过,如果内内能在巴西买一支球队,就会签下施密特,然后不让他投篮只许传球。

当国际篮协作出规则上的改变之后,施密特都35岁了。“那时再去NBA做新秀实在有点晚了。”施密特套着口音说道,还把Rookie说成Hookie。

如果施密特当初打NBA的话会有多强呢?反正他说绝对会是巨星级别的。“球一样,篮筐一样的。反正我没见过世界上有人能防住我。我有信心,把球传给我就行!”究竟有多好?“肯定前十,不是某一年的,而是NBA历史的前十!”康查斯基也被问过这个,他也做了比较,“这些人要比奥斯卡贡献的多,他们更加全面一些。但是我不认为伯德或者德克能达到奥斯卡那样的射术,他们的投篮水平肯定赶不上奥斯卡。”

如果是在现在的联盟里的话,那么当代全面的技术分析会把他贬得一文不值。“你知道他会怎么打的。”皮彭不止一次这么说,“他接到球就直接出手了。”然而在上世纪八十年代,那个更注重一对一的联盟里,被伯德那不合理投篮给征服的人有太多太多。那样的环境正好最适合施密特:把球给他,让他进攻,然后你只需要做一个静静看着他生吞对手的美男子就好了。

康查斯基的说法固然大胆,但是他对于施密特的描述更得还是源于他对于神之手的个人崇拜。虽然他只看过十几场施密特的比赛,不过这就足够让他痴迷了,尤其施密特是一个几乎难以预测出上限在哪的家伙。现在能做的只有想像一下如果奥斯卡进入NBA会发生什么,施密特就像是独立摇滚一样,会有很多拥趸,但是他们却没办法感染那些不喜欢的人,让他们也变成拥趸。

温馨结尾

1995年在西班牙度过了一段理想的生涯后,施密特回家了。职业生涯最后几年是在弗拉明戈队度过的,一个经营各种体育的豪门俱乐部。虽然他已经40岁了,但却赚到了职业生涯里最多的薪酬。“我不浪费体力。”施密特说,“好钢用在刀刃上,所以我下半场才防守。”说完,他自己也笑了。

本来,44岁时他就打算退役,然而,退役之战却被搅局了,队友被驱逐,施密特对裁判鼓掌,他也被驱逐了。他不希望结局是这样,于是第二年重来。所以,他直到45岁才退役。“本以为我会打到死,我打得够多了,每长一岁,保持身材就难一分。”施密特说道。

杰·特里亚诺,开拓者队助教,他说过一个2002年世锦赛时的事。当时有一个训练营,虽然有一大堆孩子,但没人听说过施密特。特里亚诺当时打趣:“你还能投篮吗?然后他就站在罚球圈弧顶,穿着皮鞋,而且还没有热身。我把球给他,接着他就来个十连进,然后甩甩袖子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一群惊讶的目光。”

虽然施密特可能是巴西史上最出色的篮球手,但他却不是最受欢迎的。首先在那个足球国度,他的运动非主流;其次,巴西有近五成的人口是非裔,他的肤色也不搭边。正如都勒所说:“在这个国家里一个白人英雄的形象很难取得共鸣。”尽管有这两个原因,但却依然不妨碍他成为标志性的人物。1998年,还在打球的施密特参加了参议员竞选。“我想当总统。而且我那时有机会,从参议员到总统,我已经铺好路了。”要知道,竞选期间还真有一段时间他的支持率是排在竞争对手爱德华多·苏普利西之前的。这让爱德华多的工党也开始认真研究起施密特来,把他当成一个真正的对手来看待。

“他们没有诋毁我。”施密特回忆道,“他们说的似乎全是正面的事,奥斯卡,你是个打篮球的,快回去打球吧!”甚至受人爱戴的前总统卢拉都不支持他。“他就像一块肥皂。”卢拉说道,“这是一个市场产物,如果一块肥皂被选中,他做的事也就是一块肥皂能做的事。”最后施密特以七点之差败北。不过他倒是很庆幸最后没能从政。现在的他通过四处给学校和公司做激励演说赚钱,这让他避免了很多政坛上说不清的东西。“我经常跟公司老板聊天,许多人问我那时选举碰没碰钱。什么钱?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施密特说道。

“政治,我这样进取心不够强的人做不了政治。你看看我现在的生活,舒服就好。”去年,一个巴西的演讲机构把施密特评为了全国最佳演讲家,而现在他则非常期待自己能卫冕这个奖项。“我想要卫冕这个奖,想要连续三次成为最佳演讲家,甚至是十次!全国最佳!乃至世界最佳!”

奥兰多,施密特最喜欢的地方,也是不幸起始之地。他的儿子在圣彼得堡法拉哥特海军学院打球,他每年都会去迪斯尼一次。“三次。”奥斯卡笑着说,“我还是不要去好了。”第一个肿瘤在2011年被发现,当时因为头痛去就诊。肿瘤有八公分,好在是良性的,医生担心的会引起癫痫也没有发生。当然,医生担心会变成恶性肿瘤倒是成真了。2013年手术之后,他回到了中佛罗里达去休息。“有一天我开始狂吐,我觉得我自己就快死了。”

他的女儿马上就把他送往了医院,待了一周后被确诊为心律失常。经过了五个小时的手术,他被装了一个心脏起搏器来阻止不规律心跳的发生。那次生病,让他在回到家之后还接受了三周治疗。他觉得都是因为近几年的治疗方式,比如还处在试验阶段的紫苏醇吸入治疗才导致了他的心脏问题,但是他还是会坚持治疗的,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的。施密特说他很想见一个坎皮纳斯的牧师。“他能给你很多启发。”施密特说道,“我是天生的教徒,但无所谓。”现在他一直都在服用处方药,每月还要接受一次化疗。基本上,这样的治疗频率会伴随他余下的生命。“但是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至少我还活着,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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