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最大规模的星座——一网公司空间段负责人访谈

□ 迟惑译

2015年6月15日，一网公司宣布，欧洲的空中客车防务与航天公司中标，将承担一网星座900颗小卫星（其中工作卫星648颗）的制造合同。但其中多数卫星都将在美国制造。这是人类有史以来真正进入工程建设的、规模最大的星座。无论航天界还是通信界都对此非常关注。

美国产业界所关心的问题有这样一些：为什么一定要在美国建厂？卫星单价会是多少？一网公司选好发射服务商了吗？卫星退役后要不要降低轨道再入大气层？空客是以合作方的形式，与一网公司组织合资企业共同实施卫星制造的，那么供应链的其他环节，包括卫星和终端，如何解决？

就此，外国媒体采访了一网公司的空间段负责人布里安·霍尔茨。

霍尔茨一直跟随格里格·维勒，在03B星座期间就发挥了重要作用。由他来谈这个问题，是具有权威性的。

问：一网星座的基本架构还是由648颗卫星组成吗？未来加上备份的总采购量确实达到了900颗吗？

答:没错，我们最初的星座构架是648颗，但是现在考虑要扩大。星座扩大的需求再加上备份星的需求，就会有这么多。我们的起点就是648颗。

问：空客公司说前10颗卫星在法国制造，其他的都会在美国制造。

答：是的。我们正在考虑一个先导计划，用来验证生产模式和技术。先导计划运行一段时间后，就开始大规模增加产量。先导计划会在法国图卢兹实施，那里是空客的卫星制造设施所在地。然后会把生产线设立在美国。现在我们正在考察美国的几个州，为我们的生产线寻址。几个月后就会确定。

问：你们打算根据什么来选择生产线的地址？

答：这里有两个因素。我们正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围绕着它，首先需要具备强大的物流和供应系统。我们需要把卫星运到发射场，需要在当地设立其他系统组成部分。因此，位置和物流非常重要。很显然，我们会在当地创造大量高技术工作机会，制造厂和卫星运行中心会设在一起。长期来看，我们会在制造和运营方面创造700个工作岗位。这是件大事儿，很多人对它有兴趣。我们还要选择合适的合作伙伴。选址的事情已经接近尾声了。

问：为什么要在美国制造？这是为了争取美国政府的业务吗？

答：一旦我们成功展示了生产技术，就会设法开辟这样的资源。我们的体系在价格上很有优势，可以开辟新的商业计划和新的任务。美国政府会对这样的能力很有兴趣。我们和空客公司建立的合作模式允许通过第三方销售，可以使用我们所开发的技术。我们当然也会把这种能力用在其他任务领域里。

问：我没有听到你谈及在星座上搭载载荷的事情。

答：我们已经有了一种非常便宜的平台，如果协调好生产能力，可以搭载一些有效载荷，也可以用它来建立其他小型或者中型星座。

问：一网公司和空客公司合资拥有卫星厂的模式会一直延续下去吗？

答;我们和空客公司的合作关系积极而有趣。双方合作很愉快。很显然，未来会有新的合同出现，空客也将参与其中，无论是一网星座的搭建还是卫星制造。如果你从生产的角度考察一下空客公司的全球活动和其他业务，会发现我们做了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能确保系统成功。

问：一网公司曾经打算为此建立一个合资企业？

答：我们现在也是这样认为的，我们就是在建立一个合资企业。合同最终达成之前，还有一些步骤。但所有文件都签署了，我们正在正常推进。

问：国际电信联合会划拨给你们的Ku频段资源使用底线是什么时候？

答：我们的期限是在2019年。但我们的系统会在那之前投入使用。

问：你说的是先导计划卫星还是其他？

答：先导计划的卫星会在其中发挥关键作用。

按计划，一网星座的卫星单价是40万～50万美元，这是你们所期望的吗？应当如何看待这个价格？

答：根据过去9个月内所作的工作，以及和空客公司合作过程中的流程，我们很有信心实现这个单价。虽然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但可以说40万～50万的单价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努力目标了，而是很有把握的事情。

问：你打算在批量生产的半途才达到这样的价格水平吗？

答：是的，为了协调生产，我们需要做很多创新工作和流程改造。我们不是在设计一种一次性使用的卫星方案，所以更重视继承性。所以我们的流程和传统卫星会有差别。我们正在梳理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对于卫星单价，我们是有信心的。

问：你对发射服务市场的评价如何，这在你的成本里会占很大一部分吗？

答：我们对发射也很有信心。我们考虑两个因素。首先是价格，另一个是进度。管理发射计划存在一定难度。必须从过去的发射中汲取经验教训。从计划管理角度来看，为了保证成功，进度是比总体成本更重要的因素。所以我们打算购买多重航天发射服务，包括多个发射场。我们正在逐步完善计划进度。这项工作已经接近完成了。

问：9月份吗？

答:到9月，从合作伙伴角度看，系统的主要部分都会确定，我们所要采取的具体方法也会清晰起来。

问：轨道高度还是设定在1200千米？

答：这是我们的运行轨道，是近极地的1200千米高轨道。这种选择是有几个原因的。首先是简化运行管理，其次是满足覆盖要求，把通信容量投放到我们针对的市场上。这是经过复杂权衡后的结果。

问：你反复权衡过高低轨道吗？较高轨道需要较少卫星，低轨道需要更多。

答：在轨道问题上，我们实施了大量分析，试图平衡用户终端复杂度和卫星数量、一定服务水平所需要的覆盖率之间的关系。如果你审视一下我们的目标，会发现平衡各种要素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我相信，现在的解决方案很好，可以满足要求。

问：你打算什么时候选定终端制造商？这样的合同对卫星界是大事，对终端界可能算不上大事。

答：用户终端的数量以百万计。我们正在积极地考虑不同类型的新技术和供应商。我相信在9-11月这个时间段内，你会看到我们宣布几家入选的终端供应商。他们至少会提供第一阶段的原型机技术。高通已经入围。他们将在用户终端领域发挥关键作用，提供调制解调芯片和LTE芯片。

问：你打算把150千克的卫星部署在1200千米高的轨道上，设计寿命是多少？

答：我们要平衡系统总体的全寿命成本。必须考虑技术选择的可行性。全寿命成本受发射的制约，无论发射工具多么便宜，近期都不可能改变这种局面。我相信可以实现5年以上的设计寿命。

问：所以，你不打算采用行星实验室公司（一家小卫星遥感星座运营商，已经被谷歌收购）的模式。

答：确实不打算这样，我们要用可靠的卫星系统来向用户提供可靠的服务。

问：你在谈及5年寿命的时候很有信心。这是不是意味着实际寿命还有可能更长。

答:我们今天的设计可以保证寿命至少是5年。不仅是寿命，我们还能在控制卫星发射质量和单次发射的卫星数量上做出更好的成绩。

问：在1200千米的轨道高度上，就需要考虑抗辐射加固了。或者可以把容易受辐射影响的器件设计在卫星内部的深处来防止辐射伤害。

答:必须认识到，辐射造成的影响是随时间不断加重的。业界传统上要为此预留很大的余量。但是航天技术发展至今，人们已经积累了大量数据。我们在设计O3B星座时采用了更新的理念。因此，可以对环境和余量做更精确的计算。与此同时，还精心选择了轨道。我们的轨道更倾向于减弱质子辐射甚于减弱总电子能量。这样就获得了一个所需要采用的防护系统数据，然后可以把电子设备置于卫星内部。我们通过精心设计，采用了更多的商用器件。在研制过程中，上述理念已经得到验证了。

问:你打算在卫星到达寿命末期后让它们降轨吗？

答：我们打算要对空间环境负起责任来。我们确实在设计系统时，考虑到了让它具备更高的降轨可靠性，来确保其在寿命末期的时候能可靠地降轨。这是我们设计中的一个重要因素。我们没有忽视它，也不打算在轨道上制造一堆垃圾。我们做了有关设计，保证卫星在寿命结束后能重返大气层。我们还采用了一些其他的设计，未来可以让卫星承担新的业务，对那些不太可能升级承担新任务的卫星，我们也要把它从星座里移除。这是我们非常积极去做的事情。你会看到事实的。

任何时候人们设计这样一个星座，碎片减缓都不会是设计任务中的首要项。我要阐明这样一个问题：我们不打算发射一堆东西然后造成一堆太空垃圾。我们在这个领域的态度是非常非常积极的。

问：也就是说，卫星在寿命末期的时候会有足够的燃料用来降低到足够低的轨道，在2年内再入大气层。

答：是的，但按照我们现在采用的模式，卫星降轨后，两年内就可以再入大气层。我们其实可以在更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一点，但综合考虑多方面因素后确定为两年。我们对降轨设计很有信心，一定能把所有需要降轨的卫星都送回大气层。在一些场景下，我们可以移除一些尚能工作的卫星，保证星座升级改进。

问：在你看来，主动移除太空垃圾的系统能在近期实现商业化吗？

答：这是人们正在着手去做的事情，已经在空间进行了一些演示验证。这将催生出降轨服务业务。这也会创造一种新的产业。我们乐于看到这种系统投入使用，这也可以促进我们的商业计划发展。

问：您愿意解释一下为什么在6月15日发布中标消息吗？我猜想，美国进出口银行可能是你们的贷款来源之一，这个日期可能并不算很好。美国国会给美国进出口银行的行政授权在6月底到期，是否重新授权要到7月1日见分晓。

答：宣布中标消息的时候，我们没有考虑过是否要获得出口信贷机构的资金。的确，从2014年10月开始，我们就在推进进出口银行贷款的流程。我们的供应链都对参加进出口信贷很有兴趣。因此我们会另行发布消息来介绍相关情况。我们计划在9月发布几次消息，介绍关于融资和其他合作方的情况。但就卫星而言，6月15日发布合作方消息正当其时。从现在到秋天，对于供应链，我们还有一些更重要的决定要做。我们在欧洲和美国都要举办产业日。我们打算在英国召开供应商会议，并与欧洲空间局会面。我们要采取一系列动作来把合适的合作伙伴引入卫星制造部分。

问：也会发布关于出口信贷的消息吗？

答;我们当然在为这个项目寻求出口信贷。我们的目标是把这个项目推广到全世界。这就需要很多人的参与。我们不打算让自己的企业看起来只有一个发源地。为了成功地实现全球化，因此有很多工作要做。你可以期待我们的更多发布。全球化的参与，是我们成功的关键之一。

问:在卫星制造方面的出口信贷，似乎只有美国进出口银行能提供了，是这样吗？因为多数制造活动在美国进行，法国进出口银行似乎不会为此提供信贷

答:做生意的方式有很多，可以在多个地方都开设工厂。如何搭建财务体系是个大问题。法国进出口银行对此有自己的考虑。美国进出口银行的态度更加积极一些，它在为美国企业服务方面有成功的过去。虽然有一两个恶例，但总体来说出口信贷是成功的。根据维勒和我在O3b的传统和管理成功先例，我们可以成功管理一网星座的信贷问题。我们希望得到美国进出口银行的信贷，但也要从其他渠道筹资。当总经费盘子确定下来，人们都会发现，我们的成功概率非常非常高。

问:如果美国进出口银行没有得到后续行政授权而关闭了，或者此事搁置几个月，会影响你们的计划吗？

答：我们对此有所准备。在O3b系统建设期间，所有的资本市场都停顿了，但我们还是弄到了出口信贷。虽然用了比计划中更长的时间，但项目还是不断推进。财政方面的手续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完成，但我们已经学到了足够的经验教训。对于先导项目和后续批产项目，我们都有信心来逐步搞到所需要的钱。我们在计划中已经预留了时间。

问：空客公司宣布在硅谷成立自己的风险投资公司，初期投资1.5亿美元。这件事发生在你宣布其中标前几个星期。这两者之间有联系吗？

答：从创新角度看，空客在硅谷发挥杠杆作用，是很有趣的。这只是他们采取的步骤之一。自从我2014年9月和他们讨论之后，空客的态度就非常积极。在我们共同努力的事业中，他们做好了自己的那部分。空客以非常积极的态度推进，也对我们提出了很高的要求。我想，他们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我们有良好的商业设想。空客在硅谷设立风投是一种眼光长远的行为，是为了在美国扩大市场份额。对空客来说，这是一个重要举措，能让他们开发新业务、创造新价值。我们的系统，不仅仅是一网星座，也可以为他们在美业务提供优良的机会。而在这之前，他们是做不到的，因为准入成本太高。成立风投公司可以降低一些成本，并且创立一些新的业务。在硅谷站稳脚跟，可以让空客发挥杠杆作用。

问：即使卫星制造不放在硅谷，也会在那里发生成本吗？

答:我们不打算在硅谷生产。从商业角度来说，看不到太多前景。但我们会在硅谷保持强势的存在。一网卫星系统需要在那里设置很多资产。我们已经在那里建立了机构，但不包括制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