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后现代的鲍德里亚思想探源

2015-01-29 20:31苏丽亚中央司法警官学院公共教学部河北保定071000
关键词:鲍德里亚

苏丽亚(中央司法警官学院公共教学部,河北保定071000)



走向后现代的鲍德里亚思想探源

苏丽亚
(中央司法警官学院公共教学部,河北保定071000)

[摘 要]后现代大师让·鲍德里亚受同时代思想家们的影响颇多。鲍德里亚汲取了费尔迪南· 德·索绪尔和罗兰·巴特等人语言符号学的思想,将之用于剖析消费领域内资本逻辑的架构;深谙亨利·列斐伏尔日常生活批判的要义,将符号学引入对消费社会日常生活的解剖;还受到了居伊·德波景观社会理论的重要影响。通过对这些思想体系的先验整合与思辨重构,鲍德里亚揭示了意象物及其伪似的消费主义功能,从全新的符号学视角对现代社会的消费意识系统景观作了深层解码,一定程度上赋予了经典马克思主义以新的别致内涵,但与其实践地超越资本时代的旨趣渐行渐远。

[关键词]鲍德里亚;语言符号学;日常生活批判;景观社会理论

[DOI]10.3969/j.issn.1009-3729.2015.05.004

让·鲍德里亚是法国思想界一位杰出的哲学家、社会学家,他涉猎广泛,受到许多知名思想家的影响,思想丰富,在哲学、符号学、美学等诸多领域都表现出了相当的才华。鲍德里亚紧跟时代步伐,在理论、方法和写作风格上不断创新,从而使其社会批判理论能够为西方社会的不同发展阶段提供参照、方法和策略,他也因此成为一个在国际学术界备受关注的知名理论家。

让·鲍德里亚所处的时代适逢西方社会的现代转型期。随着新技术革命的兴起,西方社会逐渐从大工业时代进入后工业时代,在这个时代科学技术泛滥,一切都被符号化、商品化,商品的符号化及其所建构出的一系列影像体系,成了满足人们需要的一种独特方式。在这样一个后现代社会,对传统的反对和批判,对确定性、稳定性的消解,已然成为时代的一个主流倾向。在愈加丰富和多元的大众传媒的中介下,我们的生活世界日益被符号和意义所虚化与取代。时代的这一变革在鲍德里亚思想体系中突出地反映了出来,他的思想中充斥着现代性与后现代性的斗争:从支持现代性到逃离;从发展马克思思想到与马克思思想决裂;从符号决定一切到完全转向后现代的虚无主义。这些无不显现出新旧时代在其思想深处的交融与对立。鲍德里亚由此把符号学理论运用到对消费社会的分析中,开创了独树一帜的用消费意识形态分析资本主义社会的新模式,深刻地揭示了当今时代的消费社会特质。消费社会及其消费行为所固有的意识形态功能,以其独特的形式维护着资本主义制度的合法性,它通过符号的编码形式,以无意识的方式完成着对人的需求和欲望的操纵。为了能够对这个新到来的消费社会作出超越传统的解答,鲍德里亚自觉地汲取了众多后现代主义哲学家、思想家们的思想观点,而语言符号学、日常生活批判和景观社会理论构成鲍德里亚的主要思想来源。

一、物的符号意义的语言符号学分析

语言符号学是鲍德里亚思想的首要来源。鲍德里亚坚持认为,资本生产逻辑对于物质产品的依赖必须通过符号作为中介才能实现,而语言更是人们沟通世界的中介,因此,资本逻辑在消费领域内的扩张,必然要依赖语言和符号。

结构主义者认为:“所指不过是一个瞬间,在无休止的指意过程中,意义并不是在主客体间的稳定的指涉关系中生成的,而仅仅是在所指的无限的、模棱两可的游戏中生成的。”[1]鲍德里亚充分汲取结构主义的这一重要思想,尤其是费尔迪南·德·索绪尔等结构主义语言学家们的相关思想和理论。然而,鲍德里亚并未照搬结构主义语言符号学,而是力图将之运用于对资本逻辑在消费社会的扩张的分析上。结构主义语言学是由索绪尔创立的,其核心思想之一是语言的所指与能指的区分。索绪尔首先区分了语言和言语,认为符号是语言最基本的构成单位,语言本身构成一个系统,而言语则受语言结构的整体制约,人在言语时并不是主体在言说,而是根据语言结构规则进行新的结构组合。

符号由能指和所指构成,在使用语言的时候,能指与所指之间是一一对应的,能指与所指构成明确的意指关系。由于言语也是语言,所以在具体言语时,能指与所指之间并不表现为一一对应关系,不构成明确的意指关系,而是被分别理解为语言的物质层面和观念层面。在日常语言分析中,语言的物质层面将不断地从讨论范围里隐退,所以我们对物的认识只能在符号所指涉的关系中得到。但是,此时语言的物质层面与观念层面并非完全断裂,而是内在地与现实生活保持着特定的映射关系,正如并不存在没有物质的观念,也不存在没有观念的物质。然而,鲍德里亚将上述符号语言学引入对媒介社会的符号状态分析中时,割裂和摒弃了能指与所指之间的关系,将能指和所指看作可以任意相互指涉的。

在这方面,罗兰·巴特给予鲍德里亚以深刻影响,这集中体现在巴特对物的符号意义的语言符号学分析上。在鲍德里亚关于物的意义的研究范式和框架方面,存在着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结构主义符合学这两种对于资本主义符号逻辑具有穿透力的分析范式。而结构主义符号学正是巴特提供给鲍德里亚的,甚至有学者指出,巴特是当之无愧的鲍德里亚分析方法的引路人。

巴特生活于一个大众文化日益成为主流文化的时代。巴特的切入点是用符号学分析物的存在方式。巴特认为,“在经验的层面上,我无法使玫瑰和其所传递的讯息分隔,如同在分析的层面上,我也不能混淆玫瑰是能指及玫瑰是符号,能指是空的,符号是完满的,那是一种意义”[2]。所以,按照巴特的观点,我们送出去的玫瑰不再是具体的物,而成了承载着爱情的符号,玫瑰是能指,爱情是所指,第一个玫瑰当然是实体,但在所指的层面变成了符号。可见,巴特的符号学解构了所指/能指、符号/意义。巴特认为,在索绪尔的语言学中,语言也好,符号也好,都存在着非意向性关系的可能,而正是这种非意指关系的存在,赋予了符号对于所对应的事物的抽象能力。在《神话学》中,巴特主要从对商品的分析中揭示由物到符号的幻化过程,这时候他的理论还是依据索绪尔的语言学的。巴特之所以把自己的书名定为《神话学》,是因为他的神话包含了特殊的意指过程,在意指过程中,内容消解了,变成了一种形式,是空无内容的形式使其成了神话。在《神话学》中,巴特区分了两个层级的内容。作为语言学系统的第一层级是指由能指和所指组成的空洞的符号,这个符号在第二层级与自己的所指构成包含意识形态内容的意义。就像黑人士兵向法国国旗敬礼的画面被宣传为一种意识形态的操控对象一样,他代表的更多是画面所意指的内容,我们既可以认为是法国的帝国性,也可以理解为法国没有种族歧视问题,这就是神话。因此,意识形态的表征不再表现为直接的对应关系,他以不在场的在场方式,在无意识中完成对大众的操控。

在《流行体系》中,巴特认为商品生产和交换的已经不是具体的使用价值,而是商品所蕴含的符号意义。他在对服装的分析中指出,我们在购买服装的时候,往往看到的是蒙上一层意义面纱的消费意象,“意象系统把欲望当作自己的目标,其构成的超绝之处在于,它的实体基本上都是概念性的:激起欲望的是名而不是物,买的不是梦想而是意义”[3]。在这里,服饰流行无需与现实中的衣服对应,作为符号,我们更关注的只是符号释放的意义、被符号化的物。巴特认为,这正是现实与虚象颠倒的神话世界。

与索绪尔不同,巴特思考的更多是符号学的意识形态表达。在巴特的理论中,他把符号学批判运用于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并与马克思的资本主义批判相联系,将马克思的批判推进到符号经济学的批判中。鲍德里亚则在巴特的影响下,先行解构了使用价值/交换价值,从而颠覆了使用价值的基础地位,运用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对使用价值进行了形而上学的改造,比巴特更深刻的是,鲍德里亚把所有的东西都置于符号学的语境下进行说明。鲍德里亚由此认为,当代社会的逻辑基础是艺术品拍卖。以此为开端,在一系列符号的中介下,整个世界被转换为一个符号系统。

二、日常生活与符号学

亨利·列斐伏尔的日常生活批判理论是鲍德里亚思想的又一重要来源。列斐伏尔把我们生活于其中的世界称为“消费被控的官僚社会”[4],看到了日常生活领域已经从被遗忘的角落变成了资本主义统治与竞争的主战场。面对消费问题的日益凸显,特别是文化领域的统治,西方左派学者开始研究新的资本主义替代方案。

列斐伏尔认为,在消费社会,消费占据首要的地位并取代了生产,对以消费和日常生活为中心的异化的批判应是首要的批判,要扬弃异化,全面异化是必经之路,而在这个传媒时代,我们都被塑造为文化符号,因此,革命应从大众文化开始,“让日常生活成为艺术品”[5]。基于此,他把革命的希望寄托在对变革与节日的重新发现和推崇上,这是列斐伏尔的乌托邦情结,这种乌托邦精神也影响到了鲍德里亚。应该承认,把对日常生活的批判建立在脱离马克思的经济学说之上,这也是西方马克思主义的批判路径,比如卢卡奇对工具异化的批判。而列斐伏尔和鲍德里亚将批判的逻辑泛化到了日常生活领域的符号消费异化上来,最终都走向了颠覆生产这一主题,并将马克思的拜物教理论发展成符号拜物教,严重摆脱了物质生产,成为一种语言现象。

早期的鲍德里亚深受列斐伏尔的影响。列斐伏尔想通过对日常生活中的社会制度及意识形态作文化层面的批判,以达到对资本主义社会批判的目的,把对资本主义异化现象的考察由宏观层面转向微观层面,想借助对日常生活的批判,找到变革资本主义的有效途径。然而,列斐伏尔的日常生活批判又与经典马克思主义存在着重大区别。列斐伏尔认为,以往马克思主义的社会、阶级、生产力、生产关系对于当下的资本主义时代已经不具有直接的适用性,必须建构出一系列日常生活的范畴,这些范畴的一个同一性所在就是“日常性”。在这里,我们不能把列斐伏尔的日常生活理解为人们的日常生活经验的存在,而是要透过表象呈现本身,发现作为意识形态投射的消费物,正是这种蕴含意识形态投射的消费物是资本主义剥削的表现。我们要透过日常生活的遮蔽,发现这一切都是通过消费这个中介表现出来的事实。也就是说,工业化作为一种强大的同质性力量,不但逐渐地扼杀和窒息着人们的创造力和反抗精神,而且逐步地呈现出将社会同化为没有对立和反抗,甚至没有一丝波澜的“平面”。

鲍德里亚之所以成为建构消费社会理论的旗手,不是表现在他对列斐伏尔的继承,而是表现在他对列裴伏尔的超越。列斐伏尔认为,空洞的能指掩盖了消费社会的真实现状,其实,在其背后存在的那个异化的主体以一种有形或无形的力量控制着非理性的消费。列斐伏尔根据他对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中异化现象的普遍性分析,指出对日常生活的批判应是社会变革的有效途径。但是,他只是谨慎地用符号学去诠释物的意义,没有进一步去发展符号学的批判功能,也就没有向后现代蜕变。而鲍德里亚比列斐伏尔走得更远些,他在对消费社会的分析中全面引入符号学,符号成为他反观世界的一种独特方式。他认为,世界充斥的全是一片漂浮的符号,我们被符号所包围,我们对世界的认识是通过符号获得的,在这样的世界中全无人的主体性。基于这样的世界观,人的主体性的丧失使鲍德里亚在后期滑向了客体主义的深渊。

在列斐伏尔的“消费被控的官僚社会”中,我们尚且有可能呼唤一场现实的革命,但在鲍德里亚带给我们的符号世界里,连作为异化的主体也消失了,这种大胆在鲍德里亚这里完成得如此彻底,马克思主义的物质内容及现实的革命要求所赋予的批判功能都被替换了,这使得鲍德里亚的思想深处到处弥散着后现代虚无主义,这也导致了他最终与列斐伏的决裂。

三、从景观社会到符号社会

法国情境主义运动给予鲍德里亚同样不容忽略的重大影响,尤以德波的景观社会理论对其影响最大。法国思想家居伊·德波是20世纪西方盛行一时的国际境遇主义的代表人物。面对这个物化的时代,德波认为,资本主义已经超越了它的生产阶段,进入到崭新的再生产领域,我们的时代表现为表象的无限积聚,它以丰裕的现象学实现着对人们的意识形态统治。德波把这种布展出的景象称为“景观”———“在现代生产条件无所不在的社会,生活本身展现为景观的庞大堆聚。直接存在的一切全都转化为一个表象”[6]。景观作为可视的景色,这种客观性被主体有意识的表演赋予了意识形态的批判功能。在德波看来,资本主义的异化使一切都被纳入资本主义的生产逻辑,人们对这种非现实表象折磨的景象就是景观社会的重要规定。日常生活下的人们在景观的充斥之下处于一种无意识的接受状态,这样一来,被现代资本逻辑所制约和操纵的社会全部生活都自我昭示为一种景观的极度积聚。景观社会的出现和盛行,其实不过是商品拜物教原则的彻底贯彻和完全实现。

在资本主义社会,不仅是劳动产品而且还包括被资本所渗透的一切,统统成为相对于主体的外在的景观。在德波这里,景观已经与商品不同,它不是商品的使用价值,而是商品世界在人们头脑中的意象。景观社会已经取代了商品社会,意象统治一切,并且在看似不干预中却实行着隐性的控制,这是资本主义意识形态对人们最深刻的奴役。大众因为迷恋景观而迷失在虚假的生活中,失去了对本真生活的渴望和追求,而资本家则牢牢地控制着景观,从而实现着对人们整个日常生活的操控。在马克思那里表述为人与人劳动关系的物化颠倒,在德波这里则成为已经颠倒的物化本身的表象化的再颠倒,现实即是景观,景观即是现实。

德波看到了景观布展为人们的欲望呈现,并且,人们在对景观的留恋中肯定了我们的现存社会这一景观的意识形态功能。德波深刻地描述了景观的功能就是在无意识中实现对人的虚假消费的制造,这一切悄然发生,我们不再仅仅关注物的使用价值,更关注消费背后所代表和凸显出的地位和身份。凡是不经过广告与意象加工的物品,就不具有优先消费权。意象统治了整个世界,所有的关系都被纳入景观之中,这个社会不再是我们通过实践创造的那个世界,我们已经被这个影像世界所催眠,我们甚至愿意远离这个社会,迷入景观。面对这个全面布展开的景观社会,德波是悲观的,他认为,我们身处其中的社会已经全面布展为景观,景观把我们的生活变得抽象和虚空化。德波深刻地展示了意象物的存在方式,但是他没有像鲍德里亚那样开启消费社会的大门并深入其中,只是站在了其入口处。

鲍德里亚对德波景观社会的思考更加深入,他把符号学运用于社会批判,指出当代社会已进入消费社会,并且认为符号的编码功能生产着资本主义社会的合法性,我们处在符号统治的时代。商品借助广告媒介,实现着对人的主体地位的全面超越,德波将意象占据统治地位的社会称为景观社会,在景观社会,主客颠倒的景观所制造的意象统治着一切;而在鲍德里亚这里,意象就是符号,我们身处于其中的社会就是符号社会,人们的社会身份也是通过其在整个符号体系中的位置决定的,符号体系居于主体之上。在德波的景观社会,物的使用价值已经不再重要,商品物成了景观物,意象才是商品的真实存在,并且,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以景观为中介的;受德波的影响,鲍德里亚开始分析物如何被符号所编码,符号的区分逻辑如何构造人的社会区分及其存在的合法性,而人的身份和价值又是如何通过符号价值体系得以实现,人如何成为功能化的人。德波的分析虽同样深刻,但是他没有进一步分析意象的产生机制。德波对鲍德里亚的影响,使鲍德里亚的思想发展轨迹完成了从商品社会到景观社会再到仿真社会的转变,德波因此成为鲍德里亚思想后现代转向中一个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只是鲍德里亚在面对这个空无的只剩符号的世界时,看不到人的主体性功能,从而陷入了人对物的无能为力之中,最终走向了以“象征交换”为核心的社会替代方案而陷入虚无,这是客体对主体的胜利。鲍德里亚误读了作为商品本身的符号价值功能,放大了我们身处于其中的消费社会商品泛滥的情况,其实,没有符号价值的商品几乎是不存在的。

马克思认为,物的生产是人类社会存在与发展的基础,社会分工和劳动异化导致了主客体的颠倒,而商品拜物教正是马克思对西方社会主客颠倒的科学指证。不管是德波还是鲍德里亚,都看到了随着媒体的大众化,追求交换价值的商品必然会选择影像化或符号化这一新的为资本服务的方式,而景观拜物教或符号拜物教的实质仍是商品拜物教。

四、结语

通过以上对鲍德里亚思想主要渊源的分析可以发现,鲍德里亚实现了经典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批判思想、语言符号学、日常生活批判和景观社会理论等诸多思想资源的融汇。然而,由于出发点和开端的根本制约,鲍德里亚不可避免地有着自身的局限性,其后期思想的发展,如象征交换及其死亡思想的提出,把鲍德里亚自身带入到一个后现代主义下的虚无主义境地中。即便如此,鲍德里亚对这些思想进行整合和汲取的价值与意义不容忽略。作为一种代表新视角的批判理论,鲍德里亚的思想为人们提供了一种深刻的追寻技术与文化问题的答案。

另外,鲍德里亚以一种虽抽象却深刻的方式,凸显了马克思主义经典资本批判理论的时代价值。对此,特里·伊格尔顿给出了较为深刻的评论:“很难看出马克思主义竟然会在现代性不死的情况下‘死亡’,这只是后现代主义期望发生的事情。如果后现代主义是正确的,也就是说,如果现代性确实已经结束,那么马克思主义也就非常可能随之而被废除了。但是,如果我们仍然在现代矛盾里挣扎,如果在这些矛盾得到解决之前现代性不会结束,如果定期发布的关于现代性的讣告是夸张不实之辞,那么马克思主义就一如既往地是相关的,当然这和说它是正确的并不是一回事。‘现代性的终结’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一个伪装成陈述性命题的行为。”[7]伊格尔顿的这段话其实是向人们提出了一个有待进一步思考的问题,那就是经典马克思主义的现代价值。整个后现代主义近乎一致地将矛头指向了马克思的经典社会批判理论,其共同依据是马克思的这一批判已经失去了时代效力,已经丧失了理论的科学范式。甚至包括鲍德里亚在内的许多后现代主义者,都明确将马克思、经典马克思主义看作现代性的“共谋”。然而,他们自身提出的一系列针对当下时代问题的理论体系,不但从深层上绕不过马克思的影子,而且对于解决当下社会问题和矛盾而言,也没有太多的建构性成果。相反,这恰恰表明,并非马克思和经典马克思主义是资本主义现代性的共谋,反而是这些借由批判现代性的后现代主义者深深地处于他们批判的“现代性”的中心而无法自拔,因为他们的时代和他们的思想正是深层地隶属于这个资本统治时代的观念构成。

鲍德里亚的独特之处在于,他用一种全新的符号学视角对消费社会及其意识形态性进行了解码,作为西方独树一帜的社会批判理论,鲍德里亚的确开启了一种批判理论的全新模式。由于鲍德里亚处在由生产为主导的社会转向以消费为主导的社会,现实物被符号物所取代,因此,作为独树一帜的批判理论家,鲍德里亚把我们带入了符号的虚拟世界,通过分析需求的意识形态起源,触及到了资本主义意识形态操控的真实,得出了资本的逻辑借助符号奴役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结论。作为一个批判理论家,鲍德里亚以不同于马克思的方式指向了现代西方社会受符号操控的事实,并运用符号学分析消费的意识形态性,为马克思主义的社会批判理论提供了全新的视角,注入了新鲜的活力。但是,在看到现代社会是一个深受符号统治的时代、任何事物只有变成符号才能存在以后,鲍德里亚走向了符号决定一切的理论困境,其试图用对符号的批判来代替对现实的批判,用文化的逻辑来消解生产的逻辑,其结果必然是陷入由符号编织的意识形态之中,沦为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同谋,同时也丧失了马克思主义社会批判理论中富有批判张力的东西。

[参 考 文 献]

[1] [美]道格拉斯·凯尔纳,斯蒂文·贝斯特.后现代理论———批判性的质疑[M].张志斌,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27.

[2] [法]罗兰·巴特.神话———大众文化诠释[M].许蔷蔷,许绮玲,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171.

[3] [法]罗兰·巴特.流行体系———符号学与服饰符码[M].敖军,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4.

[4] 刘怀玉.现代性的平庸与神奇———列斐伏尔日常生活批判哲学的文本学解读[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6:43.

[5] Henri Lefebvre.Everyday Life in the Modern World[M].New York:Harper&Row,1971:60.

[6] [法]居伊·德波.景观社会[M].王昭凤,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7:3.

[7] [英]特里·伊格尔顿.历史中的政治、哲学、爱欲[M].马海良,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118-119.

[作者简介]苏丽亚(1980—),女,河南省许昌市人,中央司法警官学院讲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社会主义意识形态、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收稿日期]2015-07-06

[文章编号]1009-3729(2015)05-0022-05

[文献标志码]A

[中图分类号]B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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