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析《折肱漫录》“品药”之特点

2015-01-31 00:37张宝文
中国中医药图书情报杂志 2015年5期
关键词:黄氏元气医家

摘要:《折肱漫录》为明代黄承昊撰辑,凡7卷,是医话著作中的精品。作者以自身治病用药的经验为主,汇集了养神、养形、医药3个方面内容,取“三折肱而为良医”之义,著成此书。“品药”出自卷3,黄氏对53种口所亲尝、身所亲历的常用药物加以评述,甚为精当,极有特色。本文将对“品药”的内容进行分析,以增广临证之视野。

doi: 10.3969/j.issn.2095-5707.2015.05.011

作者简介:张宝文,讲师,研究方向为中医文献语言研究。

E-mail: baowen365@vip.sina.com

Analysis on Characteristic of Comments on Medicine in Zhe Gong Man Lu

ZHANG Bao-wen

(Schoo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Capital Medic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069, China)

Abstract: Zhe Gong Man Lu was written by Huang Chenghao in the Ming Dynasty which consisted of seven volumes.This book contains excellent medical essays i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based on the clinical experience of the author.The contents of Zhe Gong Man Lu focus on three issues, such as replenishing the vital energy, keeping in good health and medicine.The name of Zhe Gong Man Lu originated from the proverb “Excellent doctors can endure the pain similar to three times of humeral fracture ”.The third volume of Zhe Gong Man Lu explained the comments on medicine on basis of 53 kind of Chinese herbs which were tasted by the author and applied in his clinical experience, with preciseness and characteristics.This article analyzed the comments on medicine in Zhe Gong Man Lu in order to extend the knowledge of doctors.

Key words: Zhe Gong Man Lu; comments on medicine; Huang Chenghao

《折肱漫录》为明代黄承昊撰,有关黄氏的存世史料不多。《四库全书总目》著录此书,载其人物简介,“承昊,字履素,号暗斋,秀水人”,“万历丙辰进士,官至福建按察使” [1]。近人李开升先生在一部古籍的书衣夹层中发现了本科进士序齿录的部分残叶,他依据此残叶辑录的《明万历丙辰科进士同年序齿录》 [2]记载,明万历丙辰(1616年)科浙江登科者47人,黄承昊乃嘉兴府秀水县人,在目录中有“黄承昊,暗斋,丙戌”的记载,但正文中无此人资料,说明黄承昊生于万历丙戌年(1586年),而其卒年无载。乾隆年间程永培《折肱漫录》跋曰:“黄履素,前明万历丙辰进士,幼而赋质虚弱,年至七十余岁” [3]1060,可作参考。

黄暗斋并非医家,只因“少年病羸,徽纆一二十年,备尝诸苦”,“平生凡方书所载之症,十患四五;本草所载之药,亦十尝四五” [3]1059,遂留心医药,参究医理,故而略明良医之道,并将平日所苦,随笔记之,久则成帙。《折肱漫录》所论病症,皆以《内经》为本,并参考诸家议论,如宋代陈自明《妇人大全良方》,明代薛己《内科摘要》、王节斋《明医杂著》、王肯堂《证治准绳》、徐用诚《玉机微义》等。纵观此书,并非只是剿袭旧见,多为黄氏情深极致之言,仍可为当今临证之鉴戒。

黄氏对平日所用之药亦颇有感悟。他认为,药者,人之大利大害也;不遇良医,不如不药。为此,他以独特的视角对临床常用的药物进行点评分析,参阅医家与本草之论,又佐以亲尝亲历,有理有据,虽只一家之言,却对临床用药颇有启迪之功。本文从3个方面对“品药”的内容展开分析,以彰显其文献价值和临床功用。

1 以名医所言加以解析

医家对药物功效的认知大多来自实践,这些临床用药的经验之谈,成为黄暗斋品评药物的方法。

如人参,明清医家多有见解。黄暗斋认为,“人参固补气,亦能补血”,“盖补气而血自生,阴生于阳,甘能生血也” [4]46。清代名医徐大椿在其名著《医学源流论》的“人参论”中亦有同感。徐氏认为,“夫人参用之而当,实能补养元气,拯救危险” [5]。然而在临床用药上,医家对人参的使用确有分歧。黄氏对王节斋“劳疾阴虚,服人参过多者,不治”之论持否定态度,认为其说法“恐是一偏之论”。同时指出,“节斋方论用参最少,与时师动必用参者,其弊相等”,“惟肺受火邪实热,与夫阴虚劳极而喘急者,则忌用耳”。

又如五味子,黄氏亦与王节斋持论不同。王节斋云:“药之气味不同,如五味子之味厚,故东垣方,少者五六粒,多者十数粒。今世医或用二三钱,深以为非。”黄氏以明代名医王肯堂用“单煎五味子膏一味”治梦遗,儿曹“苦梦遗,以五味子一味为丸,服之良效”为例,并考《元和纪用经》,其中五味子散,只一味,说明“东垣之言,似亦不必拘也”。黄氏在众多医家中比较推崇李东垣与薛立斋,对他们的组方用药,大抵赞同。然对五味子的品评,体现出黄氏尊古不泥、立于实效的治学态度。

再如香薷,黄氏认为其为“散阳气、导真阴之剂,真中暑者方可用”;并引立斋语,指出若“手足、指甲或肢体青黯者”而“不温补其内而泛用香薷之类”,则会导致患暑症而殁。临床用药,“若元气素虚,及房劳过度者,尤不宜服”,此观点与李时珍对香薷的阐发一致。李时珍认为,“若饮食不节,劳役作丧之人,伤暑大热大渴”,“若用之药,是重虚其表,而又济之以热也” [6]。黄氏认为,今人畏暑,不拘有病无病,辄浸冷而快服之,正是招暑而取病的原因。此观点对当今的临床用药仍有指导意义。

2 以身所亲历进行述评

“三折肱而为良医”语出《左传》。三折肱之义历来说解略有不同,其意不外乎要经过多次的临床实践,方能掌握治疗疾病的方法。黄暗斋则以口所亲尝、身所亲历来诠释“三折肱”之意,并以此为该书命名。在卷3中,黄氏对53种药物进行叙述和评议,或自述病案阐明药效,或参以己见说明禁忌,寥寥数语,皆简明精当,令人耳目一新。

“品药”所涉及的药物多为临床常备之品,而黄氏评述常别出心裁。如忍冬花,香而有益,“摘鲜者酿酒,清香可爱”,“此物久服,可免痈疽等症”。菊花,清香妙品,“同地黄酿酒能黑发”,其“叶亦明目,香不减花”,此论学者当并览之。而竹叶、竹沥,应取“淡竹者为佳”,时人不知,大多以杂竹混用;更有将淡竹草误认为淡竹叶者,自然不能对症疗疾。有些良药,误用亦会生疾。如薄荷性凉,能散热;紫苏性温,能散寒。世人不知药理,以薄荷代茶饮,以紫苏作饼、作蔬,“不知多食大损人气”。神曲历来被人们视为“和易之药”,其善消宿食之功,尽人皆知。然很少人提及其性克伐,能坠胎。黄氏称其曾误服,中气顿虚,可见平和之药,亦不宜轻用。

黄氏平生身体孱弱,对某些药物,多有畏惧。譬如,干地黄性寒,而鲜地黄尤寒,不宜单服,恐伤脾胃;砂仁能降气,然中气虚者,慎服。方书极言枳术丸之妙,而黄氏服之数月,脾胃久伤。由此,黄氏指出中气不足之人,虽兼补剂亦不可用,究其原因,盖枳实“性烈而速下”,有推墙倒壁之力;而吴茱萸亦下气甚速,不宜常服。苏合香虽性甘温,但性走窜,能散气,需蜡丸而服。六一散为利窍渗湿之剂,非“盛暑中奔走极热”不宜服,误服则损伤脾胃耗损津液。凡此种种,虽不与方书所载苟同,对临证用药却有启迪之功。

3 以本草所载验证药效

黄氏虽非医家,却谙熟本草,在品评药物的过程中,对药物的效用常以各家本草所载进行比对并加以验证。以豨莶丸为例,宋代唐慎微《证类本草》称“近世多有单服者,云甚益元气” [7]。成都节度使张益州进献此药时,盛赞其功用之妙不可尽述。黄氏因平日留神医药,略明医理,对此药颇有感悟。自述“初患麻痹,人咸谓宜服此丸”,黄氏以为天下祛风之药无不伤元气,便与补剂兼服而无碍。而友人徐显甫单服豨莶丸一月余,便步履艰难,精神大减,遂改服补药月余,始得如故。又考《神农本草经疏》言,“凡病人患四肢麻痹,骨节疼,腰膝无力,由于脾肾两虚,阴血不足,不因风湿所中而得者,不宜服之” [8]。黄氏深赞之,以为豨莶之性“轻扬而香”,治疗风湿确有奇功,然断非补益之药,若误信而久服,必然损伤神气。

又如厚朴,黄氏以本草所言为据,认为虚弱之人宜慎用,“误用脱人元气” [9]。黄氏因中气素虚,每因腹痛误用少许,即觉中气衰惫。即加入六君子汤中,仍觉大伤中气。可见前人甘温之品,可以补养元气,而辛温燥烈之药多损伤元气之论,黄氏乃深有体会,并将厚朴列为“非纯美之物”,即使参、术同用,亦不能胜其辛温燥烈之气。黄氏所论实属一家之言,若能辨明厚朴的临床使用指证,其主消痰下气、腹痛胀满之功不可小视,唯虚弱者,腹胀方需斟酌用之。

黄氏在“品药”中,多次引《本草》所言,仔细查考,对兰草、龙眼肉及桔梗的评述皆依据明代皇甫嵩的《本草发明》。该书存世版本不多,“经考察,发现《本草发明》仅刊刻过一次” [10]。该书对《神农本草经》三品药物的分类有了重新认识,并对药物品种的使用与治法多有发明。黄氏多次征引该书内容,撰述常用药物的功效,补其他本草之未备,其文献价值当与嘉惠后人之功等同。

关于兰草,黄暗斋摘引《本草发明》的阐释,认为世人只知兰花之香,“不知兰叶之妙”;兰叶能“散陈郁之气”“治消渴”“利水道”“益气生津”“润肤逐痹”,世人多弃之不用,十分可惜。又《本草发明》对龙眼肉的功效赞誉有加,称其能补心脾,“功与人参并”,黄氏信此,以龙眼煎膏贮存,每遇劳心、有心火自焚之象,服此膏屡效。再如桔梗,黄氏亦劝诫后人不可轻服,并引《本草发明》,说明若下元虚及怒气上升皆不可用。

综上所述,《折肱漫录》之“品药”,言而有据,富有创见。纵观此书,可以看出黄氏对调摄养生有独到见解。他认为养生之家,只当保护真元,专扶根本,正气固则邪自除,必不可求速效,故而每及药物,常常“叮咛慎戒,不啻数反复焉”。与此同时,黄氏秉承了古人上医医国、中医医人的思想,指出善医国者,当“一切与民,务休息无为,宽疎节目,待其元气之自回”。故无论治身、治天下,“皆当虚心守一,不可持以燥心” [4]3。由此可见,黄氏所持之论,不仅限于药之宜用慎用,对于养神养性养形,皆有利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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