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背后的心理
——群体间的语言偏见*

2015-02-26 06:31蒋燕玲杨红升
心理科学进展 2015年12期
关键词:成员个体群体

蒋燕玲 杨红升

(西南大学心理学部,重庆 400715)

早在1954年,Allport (1954/1979)就在《偏见的实质》(The Nature of Prejudice)一书中提出了群体偏见这一概念,它是指人们偏爱和维护自己所属的内群体(in-group)、厌恶和贬损外群体(outgroup)的现象。自这一现象受到关注后,研究者对群体偏见的表现形式进行了大量探索,初期的研究主要集中于资源、奖品分配等偏见的行为表现上(Cowen,Landes,& Schaet,1959; Dion & Earn,1975; Kuethe,1964)。至1989年,意大利社会心理学家Maass在群体偏见范畴内提出了一个新的概念——群体间的语言偏见(linguistic intergroup bias),这是研究者首次从语言的角度对群体偏见进行探索。Maass发现人们倾向于使用抽象水平较高的词语对内群体成员的积极行为、外群体成员的消极行为进行描述,而对内群体成员的消极行为、外群体成员的积极行为则使用抽象水平较低的词语进行描述。例如对扶送老人过马路这类积极行为,当行为者是内群体成员时,个体会使用“富有爱心”这类抽象性的形容词进行描述,而当行为者是外群体成员时,则会倾向于使用“搀扶”这类具体的行为动词进行描述。反之,对如争吵斗殴这类消极行为,当行为者是内群体成员时,个体通常会用“碰、撞”等具体明确的动词来描述事件,而当行为者是外群体成员时,则可能会评价行为者“具有攻击性”。在 Maass提出群体间语言偏见概念后,其他研究者也开始关注此种语言现象,并发现这种语言偏见现象普遍存在于不同的群体情境中。不同的群体情境将会引发不同程度的语言偏见,当内外群体处于竞争等对抗性的情境中时,群体成员将表现出强烈的语言偏见,如校际比赛、国际竞赛(Arcuri,Maass,& Portelli,1993; Maass,Salv,Arcuri,& Semin,1989;Werkman,Wigboldus,& Semin,1999),以及政党选举(Rubini & Semin,1994)等群体情境。而当内外群体间没有出现明显的竞争或争夺即处于非对抗性情境中时,群体成员表现出较低的语言偏见,如一般的性别情境(Fiedler,Semin,& Finkenauer,1993)。此外,研究者还发现这种语言偏见现象不仅存在于西方文化语境中,同时也存在于东方文化的语境中(Maass,1999; Tanabe & Oka,2001; 杜卫,闫春平,孙晓敏,张厚粲,2009)。

对存在于群体间的语言偏见现象进行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论与实践意义。从理论角度上讲,从语言的角度来研究群体偏见,可建立在语用规则的基础上深入挖掘语言背后隐藏的心理因素以及两者间的关系,在增进语用学与社会心理学的学科间交叉研究的同时,进一步丰富有关群体偏见的理论研究。从应用角度来讲,语言具有一定的内隐性,人们通常不会知觉到自己言语中包含的偏见,只有在特定的情景中,人们才可能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言语。语言所具有的这种内隐特征,在其充当社交传媒的工具时,它所传达的信息会对受众产生即时的影响。有关群体的刻板印象通常借由新闻报道在更广范围内传播,因此媒体工作者在对群体事件进行报道时应注意语言的使用,偏见性的语言易造成群体间的关系紧张甚至引发群体冲突。客观公正的媒体报道将有利于群体间的和谐与社会的稳定。文章首先阐述了群体间语言偏见的概念内涵,然后分别探讨了群体间语言偏见的心理机制,语言偏见的影响因素以及这种语言偏见产生的影响,最后对文章作了小结,指出了目前研究的不足并对进一步的研究做出了展望。

1 群体间语言偏见的相关概念

Maass等(1989)首先是在体育竞赛这样一种对抗性的群体情境中证实了语言偏见现象。结果表明,观众在描述自己队员和对方队员的行为时表现出了明显的语言偏见倾向——对于同样的积极或者消极行为,人们会根据行为者所属的团队而选用抽象度不同的语言来描述。例如,同样是在比赛中扶起摔倒的竞争对手,当行为者是自己队员时,人们会使用“乐于助人”来描述该行为者;而当行为者是对方队员时,他们则使用“扶起”来描述此行为者。对同一种消极行为如撞倒竞争对手,当行为者是自己队员时,人们使用“冲撞”来描述此行为; 而当行为者是对方队员时,则使用“霸道、蛮横”来形容。除了在体育竞赛中,研究者在其它类似的群体情境中也证实了这种语言偏见现象。因此,在早期的研究中,这种语言现象被定义为群体间的语言偏见,具体是指在明确的群体情境中,尤其在内群体利益和地位受到外群体威胁时,人们倾向于对内群体成员的正向行为和外群体成员的负向行为选用抽象度较高的词语进行描述; 而对内群体成员的负向行为和外群体成员的正向行为,则趋向于选用抽象度较低的词语进行描述(Arcuri et al.,1993; Maass et al.,1989; Maass,Ceccarelli,& Rudin,1996; Werkman et al.,1999)。

随着研究的深入与拓展,研究者在定义域上对群体间语言偏见进行了扩展,提出了语言认知预期偏见(linguistic expectancy bias)这一概念。他们发现在温和的群体情境中,即内群体利益未受到外群体即时的威胁,人们在描述内外群体成员的行为时,会根据自己对内外群体已有的认知经验产生特定的认知预期。当行为与认知预期一致时,则对此行为进行抽象的描述; 而当行为与认知预期不一致时,则对其进行具体的描述(Maass,Milesi,Zabbini,& Stahlberg,1995; Wigboldus,Spears,& Semin,1999; Wigboldus,Semin,& Spears,2000)。如在性别群体情境中,人们依据对男女不同性别角色所形成的认知预期,在描述男性做家务时使用具体性的语言,而对男性辱骂出租车司机的行为则使用抽象性的语言来描述(Maass et al.,1995)。新的定义从更一般的群体情境来概述群体间的语言偏见,是对早期定义的延伸。研究者不再局限于只从对抗性群体情境中考察群体间语言偏见,因为对抗性的群体情境是一般群体情境的特例。新的定义重点强调人们对内、外群体不同的认知预期以及根据这种认知预期对现实行为做出抽象或具体描述的倾向性。对群体间语言偏见概念做出的这种调整,也将更有利于我们理解在对抗性的群体情境中,人们会把自己对内、外群体的认知预期与情境结合起来,对内群体做出更有利的描述,而对外群体则进行某种程度的贬损。

研究群体间的语言偏见现象,另一个重要的概念是语言的抽象度(abstractness of the language)。它最早由Semin和Fiedler (1988)在研究语言范畴模型(Linguistic Category Model)时提出。他们按照具体-抽象这一维度把词语分成了四类,根据抽象水平由低至高依次为:描述行为动词(descriptive action verb)、解释行为动词(interpretive action verb)、状态动词(state verb)和形容词(adjective)。描述行为动词是对特定的行为进行客观的描述,特指某个具体的情境和事件,动作有明确的起始与终结,例如碰撞、观看、打电话; 解释行为动词是对一类行为的概括性描述,仍指向特定情境下的行为,但这种描述已具有一定的抽象度与解释力,如帮助、侵犯、欺骗; 状态动词指向内心持续的状态,不对动作进行直接的描述,如喜爱、相信、憎恶; 形容词是抽象度最高的一类词,描述的是抽象的人格特质,是脱离具体情境与事件的解释性语言,如诚实的、乐于助人的、勤奋的。

语言的抽象度与语义信息量之间存在紧密的关系。语言的抽象度越高,其所蕴含的语义信息量越大。抽象度高的语言常指向目标对象的内在人格特质,旨在表明目标对象的某种行为具有跨情境与跨时间的一致性(Semin & Fiedler,1988)。例如,对一行为使用“A做事很认真”或“B具有攻击性”这类抽象度极高的形容词来描述,个体意在表达该行为者的一种稳定的内在特质及其未来的一种行为倾向。而具体性的语言常指向外在情境,不对行为者本身做出评判。例如,使用“A撞倒B”这类具体的行为动词进行描述,旨在说明此行为是A在偶然情境中的一种顺势反应,无法对其内在的人格特征做出评价,也无法预测其未来的行为倾向。因此可以说,语言的抽象度承载与反映了人们内心的真实意图(Maass,1999)。对内群体的偏爱体现在个体会对内群体成员的正向行为使用抽象度高的正性形容词描述,而对内群体成员的负向行为则进行具体的描述。但当外群体成员表现出与内群体成员同样的行为时,个体会选用抽象程度相反的语言来描述(Carnaghi et al.,2008)。

2 群体间语言偏见的心理机制

自Maass等人开始研究群体间语言偏见现象以来,对于其心理机制的探讨一直也都是研究者关注的焦点。到目前为止,学者们主要从两方面来解释群体间语言偏见现象:社会认同需要和认知预期倾向。

2.1 社会认同需要

社会认同理论(Social Identity Theory)对群体与个体的关系,尤其是群体在个体自我中的地位与重要性,进行了详细的阐述(Tajfel & Turner,1986)。它以社会分类过程(self-categorization process)为基础,探究了群体水平的社会认同(social identity)与个体水平的个人认同(personal identity)之间的关系。个体通过成为某社会群体的成员而获得群体身份,同时对该群体产生认同与依赖,该群体所属的群体规范也会进一步整合到个体的自我概念中(张婍,冯江平,王二平,2009)。对群体的认同会影响个体水平上的自我认同,个体倾向于将群体所具有的良好品质融入进自我概念中,塑造积极的自我形象。反之,自我认同也会对群体认同产生影响,具有高度自我认同感的个体倾向于对其所属的群体产生更强的社会认同感,维护群体利益的意识也增强。

个体的群体认同感与自我认同感这两者间存在着相互影响的关系,这种关系在群体情境中变得更紧密。在群体情境中,当个体的群体身份被激活且凸显于意识层面时,个体的群体认同感随之增强。在内群体形象和利益受到威胁时,高度的群体认同感会驱使个体表现出内群体偏向,维护内群体利益与形象的意识随之增强(Beukeboom,2014)。例如,在国际比赛中,当国家这个群体身份上升到意识层面时,个体将表现出高度的民族自豪感与国家荣誉感,并且会为捍卫国家的利益表现出更大的团结性。身为群体的一员,人们会努力实现或维持积极的群体认同,维护内群体的积极形象,从而提高他们的个人认同感与个人自尊(Wigboldus & Douglas,2007)。

维护内群体形象与地位的这种内在动机会诱发个体在语言上表现出内群体偏向,这主要体现在对内外群体成员的行为描述中。抽象性的描述指向行为者的内在特质,旨在说明内在特质的稳定性与一致性(Carnaghi et al.,2008)。对内群体成员的积极行为使用抽象度高的正性词进行描述,一方面对内群体成员予以高度肯定,另一方面也满足了个体自身的社会认同及其个人自尊的需要,从积极的群体形象中体验到自身的积极形象。而对外群体成员的消极行为使用抽象度高的负性词进行描述,在否定行为者本身的同时也否定了整个外群体,间接地凸显出内群体的积极形象(Beukeboom,2014)。具体性的描述是从具体情境的角度对行为做出解释,其不具有跨情境与跨时间的一致性,意在界定此行为是特定情境下的特定反应,而不能上升至对行为者的内在特质做出评判的层次(Carnaghi et al.,2008)。对内群体成员的消极行为使用具体性的词进行描述,强调行为的情境性与偶发性,旨在为行为者进行辩护,以此维护行为者的形象以及内群体的整体形象与地位。而对外群体成员的积极行为使用具体性的描述,表明此行为的发生具有一定的偶然性,意在回避对行为者的内在特质以及整个外群体的形象做出积极的评价(Beukeboom,2014)。

社会认同理论的解释表明,个体在群体情境中会产生社会认同的需要,这种需要将促使个体产生维护内群体形象与自我形象的言行。可见,个体的这种内在动机是群体间语言偏见产生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在群体情境中,个体与个体所属的群体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密,个体通过在积极的群体形象中体验到积极的自我形象,所以个体通过抽象度不同的语言对内外群体成员的行为进行描述,旨在从群体特质上褒扬内群体,同时贬抑外群体。

2.2 认知预期倾向

在对抗性的群体情境中,社会认同理论能很好地解释群体间语言偏见现象的产生。但研究者发现,在一般的群体情境中,当群体间不存在即时的竞争与冲突,内群体的地位与形象未受到威胁时,社会认同理论对此现象的解释力将减小,而认知预期的倾向性更能说明群体间普遍存在的语言偏见现象。这种认知预期是从认知经验的角度来解释群体间的语言偏见,具体是指人们在描述不同群体成员的行为时,会根据其对该群体所具有的认知经验而形成认知预期。当行为与认知预期一致时,人们倾向于选择抽象水平较高的词语进行描述; 而当行为与认知预期不一致时,则趋向于选用抽象水平较低的词语来描述此行为(Maass et al.,1995)。Maass等人(1995)在以性别群体为对象进行研究时证明了认知预期对群体间语言偏见的解释力。她们发现,在对男性与女性的行为进行描述时,语言的抽象水平与被试对男女性别角色的认知预期显著相关。当行为符合被试对男女性别角色的认知预期时,被试均选用抽象水平较高的词语进行描述,而当行为不符合其认知预期时,则选用较具体的词语进行描述。

在进一步理解认知预期这种倾向性对群体间语言偏见的解释效应时,需要去探究清楚人们对内、外群体所具有的认知经验的一个形成过程,因为认知预期是基于以往的认知经验而产生。人们对内、外群体的认知经验常开始于对目标群体中成员的行为进行编码与记忆加工。在对某个群体处于最初认知阶段时,人们对该群体内成员所表现出的具体行为将形成某种记忆,根据记忆的内容与深刻程度进而对该群体做出最初的评判(Sherman,Klein,Laskey,& Wyer,1998)。在这一过程中,受到内群体优越性(In-group Superiority)心理倾向的影响,相比对内群体成员消极行为的记忆,人们更趋向于记住内群体的积极行为,同时把这些行为归因于内群体所具有的积极特质。而在对外群体行为的记忆上,人们更易于记住外群体的消极行为,同时倾向于把这些行为归因于外群体所具有的消极特质(Harwood & Vincze,2012;Maass et al.,1995)。人们在记忆内、外群体行为时表现出的这种选择性与偏向性,对其认知经验的形成产生重大的影响。在对群体进行更深入了解的过程中,对内群体的积极记忆和外群体的消极记忆将不断增多,同时这种记忆将变得更深刻牢固,最终将对内群体形成更多积极的预期,而对外群体形成更多消极的预期(Maass,Montalcini,&Biciotti,1998)。Sherman等人(1998)在实验中证实了人们对内、外群体行为记忆的偏向性以及对内、外群体的不同认知预期。研究发现,当实验任务是回忆之前呈现的关于内、外群体的积极行为时,被试回忆内群体行为的时间显著短于回忆外群体行为; 而当实验任务是回忆关于内、外群体的消极行为时,被试回忆外群体行为的时间显著短于回忆内群体行为。因而可以说,是人们对内群体更多的积极预期和对外群体更多的消极预期导致了群体间语言偏见的产生。

社会认同需要和认知预期倾向分别是从不同的角度对群体间语言偏见的产生机制进行了解释。前者强调实时的群体情境以及群体间利益或地位的竞争,人们为维护内群体积极形象而表现出语言偏见。后者则是从认知经验的角度阐释行为是否符合认知预期,着重强调人们的认知习惯与倾向性。在加工复杂的现实行为时,人们更愿意诉诸过往的认知经验,因为这在一定程度上简化了信息的加工处理过程。这两种机制彼此之间不是绝对对立的关系,认知预期倾向可解释所有群体情境中的语言偏见,但当群体间处于对抗性的情境中时,社会认同的需要将占领更重要的地位,因而也更能说明这种情境中的语言偏见。

如图1,在△ABC中,AB=AC,点D在△ABC外,AD=CD,若∠CAD=11°,∠ABD=30°,求∠ACB的度数.

3 群体间语言偏见的影响因素

虽然社会认同需要以及认知预期倾向是产生群体间语言偏见最重要的原因,是群体间语言偏见存在与否的先决条件,但是群体间语言偏见还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这些因素包括外部情境因素和内部的群体与个体因素,这些因素将对群体间语言偏见水平的强度产生重要的影响。

3.1 外部情境因素

人际间的交流常发生在群体内或群体间的真实情境中,对内、外群体成员的态度以及态度的具体表达方式常常会印上社会情境的烙印(Reid &Ciles,2005)。Giles,Coupland 和 Coupland (1991)提出交际适应理论(communication-accommodation theory),指出在不同的社交情境中,人们会根据具体的交际对象、社交目标去调整自己的交际方式与语言表达。研究者发现,群体之间的具体关系、目标群体的群体特征会影响人们的语言选择,从而表现出一定的语言差异性(Douglas & Sutton,2003; Fiedler,Bluemke,Friese,& Hofmann,2003;de Montes,Semin,& Valencia,2003; Rubini &Sigall,2002)。其中,de Montes等人(2003)在对群体间的具体关系如何影响语言选择的研究中发现,当两群体是合作关系时,被试对某一行为的描述与评价将受到合作群体成员的影响,趋向于与其保持一致的态度。对合作群体成员偏好的行为主体,被试将对其积极行为予以肯定,并对其消极行为进行解释; 对合作者厌恶的行为主体,被试可能会对其积极行为进行具体陈述,而对其表现出的消极行为,将会从人格特质上否定行为者。当两群体是竞争关系时,被试同样会表现出语言偏见,但在选择语言时与合作关系时相反。另有研究发现目标群体的群体规范和态度偏好等群体特征因素也会影响人们的语言选择(Carnaghi &Yzerbyt,2006,2007)。Carnaghi和 Yzerbyt (2006)的一项研究表明,当获知目标群体成员对黑人有种族歧视的倾向时,被试会有意识地调整自己的语言,对黑人的消极行为使用抽象性的语言进行评价,对其积极行为则会使用具体性的语言来描述。

研究者进一步发现,在有明确的社交目标时,人们会有意识地调整自己的语言而表现出更明显的语言偏见(de Montes et al.,2003)。当希望得到某个群体的认可与支持时,人们倾向于保持与这个群体成员一致的态度,并选择他们可接受的语言模式。而当两群体处于竞争状态时,贬损外群体的意图则将变得更明显。de Montes等人(2003)的研究证实了语言的情境性与目的性。他们的研究表明,当被评对象与自己是合作关系,且对方将获知自己给出的评论时,被试对该行为者的积极行为倾向于做出抽象性的肯定评价,对其消极行为则可能会做出具体性的描述。而当被评对象与自己是竞争的关系,且不让其知道评价时,被试则表现出相反方向的语言选择。

3.2 内部的群体及个人因素

群体因素是影响群体间语言偏见的内部因素,常在具体的群体情境中发生作用。相关的研究主要从群体实体性和群体地位的角度来探讨其对群体间语言偏见的影响。

3.2.1 群体实体性(group entitativity)

社会中存在着各种不同的群体,如宗教群体、性别群体、年龄群体、民族群体、地域群体和职业群体等,每个人也都会同时隶属于多种不同的群体(杨晓莉,刘力,李琼,弯美娜,2012)。群体实体性是指人们感知到特定群体是一个真正实体的程度,也指对一个群体的知觉程度。不同的群体具有不同的实体性,人们对这些群体的知觉程度也不一样。Lickel等 (2000)认为,实体性越高的群体,如家庭等亲密群体,人们对此群体的知觉程度越高,其群体身份越易被激活; 实体性越低的群体,如性别等社会类别群体,人们对此群体的知觉程度越低,其群体身份越难被激活。当特定的群体身份被激活时,个体维护内群体的意识将凸显并增强,在对内外群体成员的行为描述中,表现出语言偏见。Rubini等人(2007)采用“最小群体范式” (the minimal group)对群体实体性进行了一项研究,发现群体实体性对个体的群体偏见水平具有重要影响。实体性越高的群体越易诱发群体成员对外群体产生偏见,对外群体成员的行为描述也表现出更明显的语言偏见。另有研究发现,在实体性较低的群体如社会类属群体中,当人们的群体身份被激活时,他们在描述内外群体成员的行为时会表现出认知预期偏见,对符合认知预期的行为进行抽象性的评价,对不符合认知预期的行为进行具体性的描述(Otten &Moskowitz,2000)。Wigboldus,Spears和 Semin(2005)选取性别类属群体为目标群体进行了一项研究,结果发现在性别身份被激活的条件中,被试性别与被评对象、信息接收者性别的交互作用显著。当面对被评对象或信息接收者是异性时,被试对符合男、女性别角色的行为使用更抽象的语言进行描述,对不符合性别角色的行为则进行更具体的描述。而当被试与被评对象、信息接收者属于同一性别群体时,没有发现上述的语言偏见现象。可见,群体的实体性是影响群体间语言偏见的重要因素,实体性较高的群体更易诱发群体成员产生语言偏见,实体性较低的群体,在特定的群体情境中,人们也会表现出语言偏见。

3.2.2 群体地位(group status)

群体地位的高低是影响群体间语言偏见的另一群体因素。历史性与现实性的因素决定了群体间的地位,进而会对人们的群体态度产生重要的影响。一方面,处于高地位群体中的成员常表现出群体优越感与内群体偏好,这种优越感会反映在对内外群体成员的语言评论中。当群体间的地位差异凸显时,高地位群体中的成员往往表现出更明显的语言偏见(Bettencourt & Bartholomew 1998)。另一方面,处于低地位群体中的成员持有比较复杂的群体态度。当知觉到群体间的地位差异是受到不公平因素影响时,低地位群体中的成员表现出内群体偏好,维护内群体利益和形象的意识增强。而当知觉到群体间的地位差异具有稳定性与必然性时,处于低地位群体中的成员倾向于接受群体地位的现状并表现出外群体偏好,对高地位群体中成员的积极行为选用抽象度较高的语言进行描述并对其内在品质进行肯定(Boldry &Kashy,1999; 李琼,刘力,2011)。Shulman,Collins和 Clément (2011)的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点,他们选取了加拿大说英语的多数派群体(majority group)和说法语的少数派群体(minority group)为目标研究对象。由于英语是加拿大多数省的官方语言,相较于法语具有更重要的政治与经济地位,语言的这种地位差异使两个不同的语言群体在群体地位及群体生命力(group vitality)上也出现差异,相比说法语的少数派群体,说英语的多数派群体拥有更高的社会经济地位。Shulman在研究中发现,多数派群体内的被试表现出显著的群体间语言偏见; 少数派群体内被试则表现出相反的语言偏见,他们倾向于对外群体成员的正向行为使用抽象的语言进行描述,对负向行为使用具体的语言来描述,与对内群体成员的行为所进行的描述一致。

3.2.3 个人对外群体的一般偏见水平

人们对外群体的偏见水平存在一定的个体差异,相比偏见水平较低的个体,偏见水平较高的个体会表现出更明显的群体间语言偏见。Schnake和Rusche (1998)对欧裔美国人的种族偏见进行了一项研究,结果显示种族偏见水平较高的个体对非裔黑人的态度更消极,对他们负向的行为或符合认知预期的行为选用更抽象的语言进行描述,而对他们正向的行为或不符合认知预期的行为选用更具体的语言进行描述。另外,对外群体持有较高偏见水平的人,其群体身份被激活的可能性更大,因而更易表现出语言偏见(Schnake &Ruscher,1998)。人们对某个群体或个体持有的偏见态度,常以对该群体或个体形成的一种消极刻板印象的形式存在。人们常依据这种刻板印象对该群体内成员的行为做出评价,对出现的消极行为使用抽象的语言描述,积极行为则使用具体的语言描述。区别于社会情境因素,个体本身的偏见水平以一种更稳定更隐秘的形式影响个体的语言,这种偏见甚至不为个体本身所知觉。在实际的社交情境中,人们会有意识地调控自己的态度以避免表现出明显的偏见,因而在偏见的外显测量中,个体常常会出于社会赞许而有意识地隐瞒自己的真实态度,如在现代种族主义量表(Modern Racism Scale)中未表现出种族歧视的个体,但在语言偏见测量中则可能会对有色人种表现出消极的态度(Schnake & Ruscher,1998)。

3.4 其他因素

除了上述三大因素外,群体间的语言偏见还受到其他一些因素的影响。Reid,Keerie和Palomares (2003)探究了性别因素对群体间语言偏见的影响,发现对共同的内、外群体成员的行为进行描述时,女性比男性表现出更明显的语言偏见。此外,研究者针对年龄这一因素也进行了探索,Werkman等人(1999)选取8至19岁的青少年为研究对象,对他们的群体语言偏见水平分组进行分析,发现群体语言偏见水平随年龄的增长而上升,而判断语言抽象度的能力没有出现年龄差异。除此之外,职业、教育程度可能也是影响群体间语言偏见的因素,这需要在以后的研究中作进一步的探究。

4 群体间语言偏见产生的影响

大量的实证研究表明,群体间语言偏见现象普遍存在于不同的群体情境中。前文已对这种现象的产生机制及其影响因素进行了论述,而有关这种语言现象产生的社会效应,对群际关系以及人际关系产生的影响,在整合已有的研究结论后,可以将其归纳为两个方面:一是会促进群体间刻板印象的传播,二是会影响人们对社会距离的知觉(Holtgraves & Kashima,2008)。

4.1 刻板印象(stereotype)的产生、维持与传播

研究者就群体间偏见性的语言对刻板印象的影响进行了大量的研究,其中多数是实验室研究(Carnaghi & Yzerbyt,2007; Foroni & Rothbart,2011)。例如,Carnaghi和Yzerbyt (2007)在研究中发现,信息接收者对目标群体成员的评价与判断受到信息传送者的态度及语言的影响。当传送者对某一群体存在偏见,信息接收者对此群体毫无了解与认知时,偏见性语言易让信息接收者对该群体也产生偏见。除了实验室中的模拟情境外,群体间偏见性语言对刻板印象的影响更常发生在现实的情境中,因而在真实的情境中考察群体间的语言偏见对刻板印象的影响具有更重要的意义。研究者在选取新闻报道为研究材料时发现,有关群体性事件的报道将影响观众对该群体的印象形成与态度认知(Ewell,2012)。相比具体的语言,在报道外群体的相关事件时使用的语言越抽象,观众对此事件的印象越深刻,认为该群体未来重复此行为的可能性越大(Gorham,2006; Maass et al.,1989)。因此,当新闻报道者对某群体存在偏见时,将会在报道中表现出群体间的语言偏见,这将直接导致观众对目标群体形成消极的刻板印象,并在更广范围的人群中传播。

4.2 社会距离的知觉

人们对不同群体或个体的行为进行描述时,其言语表达一方面映射出他们对该群体或个体的态度与情感,另一方面也将影响被描述者对群体间或个体间的关系和社会距离的知觉(Reitsma-van Rooijen,Semin,& van Leeuwen,2007)。当获知他人对自己或所属群体的正向行为使用抽象度高的词语进行积极的评价,对负向行为使用具体性的词语进行解释说明时,个体更易对描述者产生亲密感; 反之,当获知他人对自己或所属群体的负向行为使用抽象度高的词语进行消极的评价,对正向行为使用具体性的词语弱化正面意义时,个体可能会知觉到与他人之间存在着一定的社会距离并产生疏远感。Reitsma-van Rooijen和Daamen(2006)对评论者与被评对象之间借由语言折射出的社会关系进行了一项研究,研究结果显示,当获悉评论者对自己的正面行为选用抽象度高的积极词汇进行描述并肯定时,被评论者相应对评论者做出更高的评价并认为与评论者之间的关系更为亲密,反之则会认为存在距离并产生疏远感。

群体间的语言偏见除了影响人们对群体间距离的判断外,同时也对群体内成员间的关系距离产生影响。是否恰当地运用群体间的语言偏见来维护内群体的利益,是衡量群体成员群体性的一个重要指标,与其在内群体中的群体地位和群体价值紧密相关(Assilaméhou & Testé,2012)。

Marques,Abrams,Paez和Martinez-Taboada (1998)提出主观群体动力模型(subjective group dynamics model),认为群体成员都应遵循内群体相应的规则,维护内群体的形象与地位,对群体成员的评价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行为是否符合群体规范与要求。当个体对内外群体成员的行为主动运用抽象度不同的语言进行描述时,其倾向于获得内群体其他成员的认可与肯定,并能与成员之间维持和谐的关系; 反之则可能会被内群体否定与批判(Assilaméhou & Testé,2013)。

5 小结与展望

自从 Maass等人(1989)提出群体间语言偏见的概念后,这一领域的专家在群体间语言偏见的心理机制、影响因素及其产生的影响等问题上取得了丰富的研究成果。关于这一语言现象的概念、产生机制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这一现象提出后的十多年内,而有关影响因素的研究在2000年之后出现热潮,一直延续至今,近年来的研究则主要着眼于群体间语言偏见产生的社会影响这一方面。但综合已有研究与文献发现,目前对群体间语言偏见的研究也还存在一些不足,需要研究者在未来的研究中对此语言现象进行更深入、全面的探索。

首先,需要进一步拓宽群体间语言偏见的研究角度。目前,对该问题的研究着重于语言的抽象度这一方面,而较少从语言其他方面的特性来开展研究。虽然近年来有少量研究已开始从语言的解释性及否定词的使用这两方面来探究群体间的语言偏见,如Sekaquaptewa,Espinoza,Thompson,Vargas和von Hippel (2003)基于刻板印象,从语言解释性的角度提出解释偏见(Stereotypic Explanatory Bias,SEB),对于不符合刻板印象的行为,人们通常对此行为进行大量的解释,旨在说明行为的偶然性与情境性。又如 Beukeboom,Finkenauer和Wigboldus (2010)提出的否定词偏见(the negation bias),在描述不符合认知预期的行为时,人们倾向于在惯用语前加否定词,如“不愚蠢”、“不大度”。但语言本身包含着多种特性与特征,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挖掘语言本身的特点以及在不同情境中的表达形式。例如可以从语言的时态与语态的角度去分析人们在描述内外群体行为时所表现出的差异,因为不同的时态与语态在言语表达中具有不同的功能与目的。过去时用于表示行为的终止与不延续,意指行为或特质已在某种程度上发生改变,而现在时强调的是一种延续性与稳定性,意指行为与特质的稳定状态与持续性。被动语态常突出具体行为或客体,弱化行为者或主体的地位,而主动语态更强调行为者主体的重要性。未来的研究可以尝试从这些角度去探索,研究者可能会发现群体间的语言偏见有更多的表达方式与形式。

其次,研究存在方法及范式单一的问题。目前的研究大多采用 Maass等人(1989)最开始提出的研究范式,即向被试呈现一系列的卡通图片,图片中的人物表现出某种正向或负向行为,被试根据图片信息选出图片下方最恰当的语言描述或自己对图片进行描述,对描述语的抽象水平进行计分得出语言偏见的程度得分。此种方法虽便于施测与数据收集,却不能全面反映个体的偏见水平。Sendén,Lindholm 和 Sikström (2014)提出了用评估性句子生成任务(Evaluative Sentence Generating task)的方法来研究群体间的语言偏见。这种方法是从自我包含度与人称代词单复数这两个维度去测量个体对内外群体的态度与认知。具体是指在用完整的语句描述内、外群体的行为时,人们会根据行为者的群体身份以及行为的效价选用不同的人称代词用作句子的主语,如“我”、“我们”、“他/她”、“他们”,这样研究者只需对句子的主语进行分析便可了解人们对内、外群体的态度。通过已往的研究方法与手段得出的结果都具有一定的主观性与不稳定性,因而在未来的探索中,研究者可尝试从认知神经机制的角度出发,采用功能磁共振的方法来分析人们对内、外群体的语言偏见,可以得到一个相对客观的指标,对以往的研究起到补充与完善的作用。

最后,需要加强群体间语言偏见的理论化研究与本土化研究。虽然在解释群体间语言偏见的动机机制时,研究者可以借用社会认同理论进行比较详细的阐释,找到理论上的依据。但在阐述群体间语言偏见的认知机制时,研究者大多是从实证研究的结果来进行解释,陷入到一种因果倒置的尴尬境地(Fiedler et al.,2003)。因此,未来研究者需要加强有关语言与认知方面的理论研究,并能把有关语用学理论与群体偏见理论有机地融合起来,提高对群体间语言偏见现象的解释力。此外,还需要加强群体间语言偏见的本土化研究。虽然群体间语言偏见现象普遍存在于各种群体情境中,但是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也表现出一定的差异性。相比西方人,东方人具有更强的集体意识与群体观念,因而可能表现出更强的群体间语言偏见(Hornsey,Jetten,McAuliffe,& Hogg,2006)。相比西方语言,汉语作为表意文字,包含着更深刻的内涵,同时也更依赖于语用情境。Li

和 Lee-Wong (2005)的研究表明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对同一信息的理解存在很大的差异,这即说明不同的文化和语言对人们的思想认知及行为表现产生重要的影响。因此,这为我国心理学工作者对群体间语言偏见现象进行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与方向。从对群体间语言偏见的已有研究中发现,自这一概念提出至今,国外众多研究者对此现象进行了大量的探索,但国内研究者对这一语言现象的关注度不高,还未进行深入的探索。因而在未来的研究中,研究者可以基于国内实情以及社会现状开展群体间语言偏见的本土化研究。

群体间语言偏见作为群体偏见的一种表现形式,是人们隐性表达其群体态度的一种途径。对这种语言现象进行系统深入的探索,一方面可以丰富有关群体偏见的理论研究,另一方面则具有即时的现实意义。有关群体的刻板印象常借由电视报道、报纸等媒介在广大的人群中传播,对受众将产生深远的影响。因而,媒体工作者作为影响观众、读者的源头,客观、公正的报道具有十分重大的意义,这将有利于社会的和谐与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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