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双眼睛

郭春德

小时候，最爱去的地方是超市，妈妈购物的那段时间里我是自由的。

我总在收银台旁的一个小箱子边玩耍，箱子上有一个红色的十字，妈妈说，那是捐款箱，这个箱子里的钱是送给贫困地区孩子们的。那时，箱子里总是满满的，里面有时还放着50元、100元的大钞。我常常向妈妈要些零钱，踮起脚尖，把钱塞进去。箱子上的照片里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子，照片的背景是严冬，但她只穿着一件破衣服，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站在呼啸的寒风中瑟瑟发抖。那双大眼睛好像会说话，眼神中充满对命运的不满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现在我已是初中生了，很少跟着妈妈去超市。春节前，我们一起去买年货，路过收银台，我又看见那个熟悉的捐款箱。箱子没有变，只是有些旧了、脏了，还是静静地站在收银台旁。超市里年味儿很足，喇叭里播放着喜庆欢腾的音乐，到处悬挂着红彤彤的中国结。顾客们的购物车装得满满的，大家有说有笑，快乐挂在每个人的脸上。没人关注这个箱子，箱子里除了一些零钱外还多了一些杂物。我凑近箱子，里面有一些零散的硬币，被几张皱巴巴的购物小票、口香糖包装纸遮盖着，如同照片上那个柔弱的孩子，远离人们的视野，被冷落一旁。

我从口袋里摸出几块钱的硬币和一枚纪念币，把它们一起塞进去，硬币从废纸的缝隙中掉进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过了几天我又来了，发现上次放进去的硬币居然还静静地躺在那里，看来箱子里的东西没有人拿去清点，已经没人注意这个箱子了。照片上的小女孩充满渴望的目光依旧，然而没人停下匆匆的脚步，大家太忙了，忙着购物、忙着交款、忙着打电话、忙着……

眼下已是春天了，道路两旁的香樟树绿意盎然，田野里的油菜花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小鸟在枝头歌唱，微风拂过脸颊，风里飘荡着孩子稚嫩的嬉笑声，这一切都令人陶醉。然而，在超市里，却有一个春风吹不到的角落。

角落里立着一个破旧的捐款箱，箱子上有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小女孩穿着破旧的棉衣，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她瞪着一双和寒风一样凄冷的眼睛，注视着来来往往的每个人……

教师点评

文章从孩子的视角，围绕着“那一双眼睛”展开记叙，把一个普通捐款箱命运的变化，和这变化背后折射出的人情冷漠在对比中表现出来。

“我”小的时候，“箱子里总是满满的”，而现在，捐款箱里只有零钱和杂物，无人问津。“被冷落一旁”的捐款箱，与超市里热闹的气氛、人们忙碌的脚步形成很大反差。春回大地时，捐款箱仍躺在“春风吹不到的角落”，虚实结合，耐人寻味。

文章结尾捐款箱上那“一双和寒风一样凄冷的眼睛”注视着路人，再次凸显主题，并给读者带来冷峻的思考和自省。

（唐德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