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籍与反冒籍：美国排华初期旧金山口岸对华人的入境审查

姜 帆

(广州行政学院 党史党建教研部 广东 广州，510070)

冒籍与反冒籍：美国排华初期旧金山口岸对华人的入境审查

姜 帆

(广州行政学院 党史党建教研部 广东 广州，510070)

1882年美国颁布《排华法》后，大量经旧金山入境的广东五邑华人因此遭到审查。查阅美国国家档案馆旧金山分馆所藏美国移民局入境审查档案可见，美国在排华初期对华人的入境审查较为粗疏，大量华人利用美国地缘主义国籍法，成功获准入境。但是，美国逐渐察觉华人的“冒籍”入境策略，对华人的入境审查日趋严苛，“天使岛”的启用，标志着美国全面收紧对华人的入境审查。

《排华法》；华人入境审查；冒籍

1882年，美国国会通过《排华法》，禁止华工入境，直接影响到广东五邑地区的华人。长期以来，国内研究者极少接触美国政府原始档案，主要依赖华人遗存的文字、实物和口述资料展开论述，这导致传统研究大多侧重排华时期的华人苦难经历，而对美国排华法律制度的实际运作知之甚少。①如今，美国国家档案馆旧金山分馆所藏的美国移民与规划处旧金山分局入境审查档案对外开放，使研究者得以梳理排华时期美国入境审查制度的演变，并清晰审视华人在“劣法”下的应对策略。

一、 美国排华时期的入境审查背景

美国排华时期的华人入境审查机构经历了多次变迁。自1882年至1900年，《排华法》最初由美国财政部下属的海关服务处负责具体实施，美国海关按照《排华法》的规定，通过设置于各个港口的海关关员，对申请入境的华人进行审查。

1900年6月，华人入境审查改由美国财政部下属的移民局负责。移民局以移民总专员为首，下设立华人移民处，在各个港口审查申请入境的华人，但是，此时海关关员仍对华人移民处的审查建议拥有最终批准权。1903年7月，美国成立商务与劳动部，移民局及其下设于各个港口的机构被一道并入，同时海关再也无权干涉《排华法》的实施。

从1903年至1909年，移民局对《排华法》与其他移民法的实施加以区分，华人的入境审查结果通常由设于各个港口的“华人审查专员”决定。1909年，美国划定23个移民区，“华人审查专员”与“移民审查专员”的职位随后逐渐合并，华人审查也归当地的移民审查专员(后更名移民区主管)决定。这项制度一直延续到1943年《排华法》取消为止。

美国实施《排华法》期间，移民局的自身结构也在不断调整，但是没有对华人业务产生直接影响。1906年，移民局重组为移民与归化局，开始增加归化入籍业务。1913年，移民与归化局转而被划入劳动部管辖，拆分为移民局与规划局两个部门，1933年又合并为移民与规划处，1940年被划入司法部管辖。②

按照美国的职责划分，位于美国西部的旧金山口岸负责接收来自太平洋区域的入境移民。从19世纪到20世纪，通过旧金山进入美国的移民，有的来自韩国、日本、俄国、印度等国，但绝大多数来自于中国广东的五邑地区。这些异国来客乘坐蒸汽轮船横渡太平洋，在旧金山港口接受入境审查，如果通过审查，则可以登陆入境，留在旧金山或前往美国各地。

如今，旧金山口岸的移民入境审查档案统一移交至美国国家档案馆旧金山分馆保存，现存档案始于1884年，终于1944年，总量高达4000多盒，每盒文件约数百页不等。1880年代的档案整体上内容单薄，数量稀少，资料缺损，难以呈现明显的操作规律，推测可能出于以下3方面原因：1.《排华法》刚一出台时，华人不知如何应对，申请入境美国者减少；2.美国初创《排华法》下的华人入境审查制度，登记留档手续不完善；3.档案年代久远，储存管理不善。相比之下，1890年代及以后的档案在资料完整性、记录准确性、保存品相性上大为提高，通过这些档案，后人得以了解大量华人如何在《排华法》的阻碍下设法进入美国。

二、冒籍：美国排华初期的华人入境途径

19世纪中后期，美国先后兴起淘金热和铁路热，旧金山成为华人出入美国的首要门户和聚居地。美国海关的记录显示，从1848年到1876年，有233 136名华人通过旧金山进入美国，93 273名华人通过旧金山离开美国。“金山”几乎是所有美国华人的必经之路，华人将其称为“大埠”，视作最重要的美国城市。1880年，美国人口普查对华人的统计数字是105 465人，他们大部分居住于以旧金山为代表的美国西海岸。[1]因此，早在《排华法》颁布之前，旧金山已经有相当规模的华人聚居，形成了华人赖以生存的唐人街和关系网络。

1882年《排华法》颁布之后，华人出于谋生需求，仍然渴望进入美国。《排华法》的内容，是拒绝华人劳工入境，而留学生、商人、外交官等不在限制之列，拥有美国国籍的华人公民也不在限制之列。因此，符合规定的华人可以凭借留学生、商人或美国公民的有效身份证明入境。

然而，大部分申请进入美国的华人是广东五邑地区的普通劳动者，他们既不是留学生，又不是成功商人，既没有清朝护照，又没有商号证明。于是，另一条通往美国的途径——国籍，为大部分华人申请入境提供了便利。

美国移民局档案显示，19世纪末20世纪初，绝大部分申请进入美国的华人均声称自己生于美国。美国的国籍法兼具地缘主义与血缘主义原则，不仅美国公民的子女可以获得美国国籍，而且生于美国本土的外国公民子女也可以获得美国国籍，华人遂纷纷以生于美国为由申请入境，这可分为两种情形：1.少数华人能提供附有照片的美国出生证明，但证明本身是否属于他们本人有待查实；2.大部分华人连美国出生证明都没有，但声称自己生于美国，幼年被带回中国抚养。

那么，华人声称生于美国，又没有出生证明，该如何自证身份呢？在直接证据缺失的情况下，美国海关或移民局的入境审查官员需要其他间接证据，以证明华人口述理由的可信性和进入美国的正当性。常见证据至少包括：1.申请人的照片；2.二三名美国公民或常住居民亲自在美国公证处宣誓并签名的担保函；3.其他有效证据，如上次离开美国之前在公证处办理的身份证明、上次离开美国的乘船凭证等。从档案记载中看，不少成年华人仅提供了前两项证据，便以生于美国为由申请入境。在申请人的口述内容与担保函相符、没有发现漏洞或反证的情况下，美国海关审查人员通常倾向于同意申请人入境。

例如，1895年3月23日，一名来自广东开平的16岁的华人男子Tong Ming Novey乘“比利时”(Belgic)号蒸汽轮船抵达旧金山港口，提出欲前往加州的安提奥克(Antioch)。该男子自称生于美国，但没有任何证明文件，只有一张照片。他的解释是，10年前返回中国时没带任何身份证明。他在面谈中自述父亲已经去世，母亲住在中国，有三位叔(伯)父在安提奥克名为Hop Sing的商店经商，他来美国是继承父亲的生意。该申请人的叔(伯)父等人出具了担保函和证词，另有一位Colonel Irish通过翻译为其担保。审查者认为，担保人都是“负责任的人”，他们认识申请人的叔伯，担保函上的签字也属实。3月29日，Tong Ming Novey获准登陆入境。③

Tong Ming Novey的审查过程耗时7天，档案中保留下来的所有资料仅寥寥5页纸，其中面谈记录仅1页，唯一比较特别的就是有位身份不明的Colonel Irish为其担保。档案中没有留下Colonel Irish的其他信息，从称谓上看，他似乎是位上校军官。至于申请人Tong Ming Novey的身世和美国叔(伯)父的真实性，除证词外并无其他客观证据。

又如，1897年4月28日，一位名叫Young You Chou的女子乘“多利”(Doric)号蒸汽轮船抵达旧金山港口。该女子声称自己18岁，生于旧金山，但她仅提供了一张半身照，没有任何证明文件。在面谈过程中，她称父母都在旧金山，父亲在太平洋街的雪茄店工作，但她忘记了店名和门牌号。她生于旧金山，没有兄弟姐妹，四岁跟父母返回中国，在中国跟外婆生活，叔父也在中国，这次是父亲让她来美国结婚。她还坦承“我太小了，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表示自己叙述的身世信息都是叔父告诉她的。审查者在完成面谈后，又审核三份公证担保函，表示“没有发现反证”，遂建议批准登陆。1897年5月14日，Young You Chou获准登陆入境。④

Young You Chou虽声称生于旧金山，但没有出生证明，面谈时间也不长，留下的面谈记录仅两页半，且对审查者的很多提问都表示不知道，所有的申请材料仅是一张照片和三份公证担保函，凭此便顺利进入美国。

纵观美国档案，以上两名华人顺利入境的个案并不令人意外。随着时间推移，华人等候审批时间逐渐延长，但“生于美国”的申请理由仍然十分有效。为了更好地了解华人申请进入美国的成功率，笔者统计了档案中1899年1月旧金山华人入境审查的情况，列表如下：

以上申请者除一人外，均自称生于美国，所提供的审查材料均为照片和担保函；审查用时最短3天，最长两个多月，通常介于10天到1个月之内；审查结果除1人因开设妓院、1人因担保出现明显纰漏外，其他人均批准入境。

从现存美国档案来看，美国在刚开始实施《排华法》的前20年间，对华人的入境审查程序尚且不算严苛，有时甚至漏洞百出。当时绝大部分通过旧金山口岸入境的华人，皆自称生于美国，至于真相是否如此，则难以确定。笔者查阅档案时多次发现，对比申请人提供的自身照片和“父母”照片，实在无法令人信服。

自称生于美国、具备美国公民资格，成为19世纪末20世纪初大部分华人申请进入美国的捷径。在《排华法》实施过程中，华人不断积累对抗《排华法》的经验，成功形成应对美国入境审核的“套路”。

这种套路的关键，是申请人自述身世要与公证担保函的证词一致。如今看来，留在美国档案中的身世故事几乎千篇一律：申请人生于美国，婴幼儿时期随父母返回中国居住，现出于学习/经商/结婚等原因，要返回美国。公证担保函多由常住美国的华人在公证处宣誓记录而成，内容大同小异：担保人熟识申请人及亲属，申请人确实生于美国，其亲属在美国经商，等等。无论真实性如何，以上申请套路成功帮助了大量抵达旧金山港口的华人通过审核，进入美国。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华人开始使用类似小抄的“口供纸”，预先将自述身世内容背熟，以应对审查。

然而，随着华人的申请套路日益成熟，并逐渐形成明显规模，美国开始对申请入境的华人产生怀疑，并越来越多地察觉到华人的冒籍行为。

三、反冒籍：美国入境审查的收紧

19世纪末，美国逐渐察觉审查结果并不理想，同时华人的冒籍策略开始暴露。华人应对入境审查的口供纸内容，是不断积累入境经验而成，但这种经验的应用和传播时常有被查获的风险。

1898年8月，Yuen Fong抵达旧金山港口，不料身上携带的口供纸被截获。这份口供纸宽约13厘米，长约70厘米，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70多个问题及答案。美国移民局不但将这份口供纸妥善保存下来，而且将其全部内容译成英文存档。毫无疑问，Yuen Fong被拒绝入境，返回中国。⑥这张字条，是美国档案中现存最早的口供纸之一。

无独有偶，1898年8月22日，Chow Woo Lee抵达旧金山，申请入境，被查出携带了这样一张中文字条：“若然汝审过口哄，将对答知语一一列明，交他所番人带至吾处不悟可也。千祈不可以他别人讲及知紧。此字千祈不可存下。有信来蕃收可也。”⑦

字条夹杂着若干异体字或错别字，大意是叮嘱申请入境之人，如果成功过关，便将面谈问答内容一一记录下来，交给写字条之人。写字条之人还反复叮嘱，千万不可被别人知道，也千万不可暴露字条。然而，字条不仅没有销毁，反而被美国移民局查获，一直完整地保存至今，Chow Woo Lee也被拒绝入境。

美国海关在一个月内接连查获华人冒籍串供的文字证据，不可能无动于衷，从1898至1899年，华人入境审查的时间不断延长，恐怕与此不无关系。正当美国对华人冒籍入境的行为日益警惕时，大量华人仍然反复利用高度雷同的套路申请入境，导致破绽日趋增加，美国越来越多地发现申请者的自述与担保函的叙述相互矛盾，一些在申请人与担保人之间牵线搭桥的“代理人”逐渐暴露。

1901年1月1日，一位名叫Yip Gum Chee的华人抵达旧金山港口，没有任何身份证明或入境文件。直到1月7日，才有隶属于“贝尔和施特劳斯”(Bell and Straus)的律师带来两份公证担保函，其中声称，申请人大约19年前生于美国，大概一两岁时被带到中国。然而，这两份证词与申请人的口供互相矛盾：申请人称其母姓Loon，他不认识名为陈星(Chin Sing)的证明人，也不记得在中国见过他；证明人陈星却声称，申请人的母亲叫Li Shee，他认识申请人，1891年申请人在中国时他们经常见面，另一名证明人郑平(Jung Ping)称申请人的母亲叫Lim Shee。审查官经过对比，认为两名担保人以前不认识申请人。

1901年2月28日，Yip Gum Chee被拒绝入境。审查官写下的理由是，申请人的陈述“犹豫不定、自相矛盾”，相信申请人是在离开中国前刚获知陈述内容，而证词的套路更令人相信这是贝尔和施特劳斯律师带来的“又一个可疑人物”。

对此，Yip Gum Chee向美国财政部提出申诉。财政部认为，不可能接受如此薄弱的论证，需有“强力得多的证据”才能证实申请人的美籍土生华人身份。同时，财政部指出，大量申请人一致声称18到20年前生于美国，且一致在过去几个月间提出享有权利的要求，这太过巧合。⑧

从以上案例推测，当时很可能已出现中介人或中介机构协助华人申请进入美国，“贝尔和施特劳斯”律师行应该就是其中之一。这些中介惯用高度雷同的身世故事“模板”，批量协助华人入境，结果导致美国进一步提高警惕。

从1900年到1910年，美国开始调整对华人的入境审查机构，并进一步收紧排华政策、强化排华力度。美国海关掌管下的华人冒籍行为，成为反华势力要求进一步围堵华人入境的借口。1903年，美国移民局接管华人入境审查，被视作美国反华力量的一大胜利。1905年，美国最高法院作出判决，取缔了华人援引《人身保护法》上诉的机会。1910年，美国启用旧金山码头外侧四面环水的“天使岛”(Angel Island)作为移民入境审查站。从此，美国对华人入境的审查手续和面谈问题日益严苛，华人经历的审查时间不断延长，遣返比例逐渐攀高，天使岛成为美国华人的集体苦难记忆。

四、余 论

2012年6月18日，美国国会正式以立法形式对1882年通过《排华法》道歉。从1882年到1943年，美国排华历经半个多世纪，无数华人为此备尝艰辛。对此，研究者在谴责这一歧视性“劣法”之余，更应冷静审视这项法律的实际运作和演变。

美国在排华时期对华人的入境审查，经历了从简单到繁复、从疏漏到苛刻的发展过程，研究者对不同时期的特点应注意区分。美国在19世纪末对华人的入境审查不算严苛，甚至是漏洞百出，直到20世纪初才越来越严。这其中的主导原因，是美国反华势力的膨胀，但也与美国日益察觉华人的冒籍行为有关。

冒籍是华人反抗美国歧视性立法的有效措施。华人在面对美国这个兼具法制体系与种族歧视的国家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利用地缘主义国籍法与审查者展开博弈，在一定程度上规避了《排华法》的阻碍，继续进入美国。时至今日，很多美国二三代华人毫不讳言祖先的冒籍行为，这早已是美国这个移民国家的公开秘密。对此，美国旧金山州立大学教授谭雅伦视之为公民抗命(Civil disobedience)，还曾经从语言翻译学的角度，深入剖析了旧金山华人社区对《排华法》的抵触和批判。[2]华人的冒籍行为，实质是弱势群体对不合理法律的和平反抗，体现了华人的民间智慧和抗争精神。

冒籍与反冒籍问题只是美国移民档案揭露的冰山一角，还有更多信息有待进一步发掘，如华人如何利用《人身保护法》推翻海关裁决，华人女性移民的动机、途径和职业，协助华人入境的中介群体如何活动，等等。研究者如果充分解读美国移民档案，将极大增进对美国华人的认知，更好地了解美国法律制度和华人奋斗历程。

注释：

① 相关专著参见沈己尧：《海外排华百年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年；陈依范：《美国华人史》，世界知识出版社，1987年；张庆松：《美国百年排华内幕》，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陈勇：《华人的旧金山——一个跨太平洋的族群的故事，1850-1943》，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相关论文因数量众多，恕不一一列举。新中国取消双重国籍后，是否拥有中国国籍成为“华侨”、“华人”之间的区分标准，但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华侨”、“华人”的指称高度重合，尚不存在明确界定，中外广泛使用“华人”、“唐人”等称谓，因此本文统称为“华人”。

② Introduction, Record Group 85, Immigration and Naturalization Service, San Francisco District Office. The National Archives at San Francisco.

③ File No.: 9467/31, Box 28, Immigration Arrival Investigation Case Files, 1884-1944. The National Archives at San Francisco.

④ File No.: 9578/775, Box 37, Immigration Arrival Investigation Case Files, 1884-1944. The National Archives at San Francisco.

⑤ 统计资料来源：Box 52, Immigration Arrival Investigation Case Files, 1884-1944. The National Archives at San Francisco.

⑥ File No.: 9641/36, Box 44, Immigration Arrival Investigation Case Files, 1884-1944. The National Archives at San Francisco.

⑦ File No.: 9644/312, Box 46, Immigration Arrival Investigation Case Files, 1884-1944. The National Archives at San Francisco.

⑧ File No.: 9809-23, Box 74, Immigration Arrival Investigation Case Files, 1884-1944. The National Archives at San Francisco.

[1]陈勇. 华人的旧金山：一个跨太平洋的族群的故事, 1850-1943[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9：58-60.

[2]谭雅伦. 简说早期美国华人社区对排华历史词汇的抗衡翻译[J]. 五邑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15(1): 1-10.

[责任编辑 李夕菲]

2015-04-25

本文为《广东华侨史》编修工程专题项目、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十二五”规划2013年度特别委托项目“世界视野下的广东近代移民潮”(批准号：GD13TW01-1)之阶段性成果。

姜 帆(1986-)，女，山东临沂人，博士，讲师，主要从事华侨华人史研究。

D523.8

A

1009-1513(2015)03-0013-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