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中的困惑 流浪后的蜕变——菲利普·罗斯《美国牧歌》中的成长主题解读

2015-03-19 14:11苗莉珺
长春教育学院学报 2015年24期
关键词:犹太流浪青少年

苗莉珺

苗莉珺/河西学院讲师,硕士(甘肃张掖734000)。

犹太作家的作品相当普遍的是针对青少年成长的叙事,这和犹太民族的文化传统和现实生存状态密切相关。在一个异质文化环境中,要让自己的文化传统不被淹没和同化,就只能依靠青年一代对传统文化的认知认同,所以特别重视青少年的成长问题,[1]精神上的皈依与道德上的蜕变是犹太青年对文化认同的必然选择。犹太裔作家菲利普·罗斯于1997年出版了深含历史意蕴的长篇小说《美国牧歌》,发表第二年便荣获普利策小说奖。罗斯在《美国牧歌》中再现了二十世纪美国犹太移民的生存现状和犹太裔青少年成长道路上的困惑和困境。小说主人公梅丽出身于一个富裕的犹太家庭,在父母的呵护和家庭的关爱下健康成长。在越南战争、动乱的社会背景下,受父母的呵护、家庭的熏陶和社会的影响,梅丽深感焦虑困惑又无所适从,找不到归属感,她逐渐迷失了自我,最终变成一个疯狂暴力的反战分子。五年的逃亡流浪生活又让她饱受身心的折磨,最终失去了人生的信念,走向了流浪后的蜕变:皈依耆那教。本文拟从成长的引路人、成长中的困惑和流浪后的蜕变等方面,来解读梅丽的成长历程,揭示青少年成长中面临的困惑和困境。

一、成长中的引路人

成长是追求希望过程中的跨越,预示着精神的磨砺与蜕变,所以不可避免地会遇到焦虑与困惑。从社会学的角度看,每个青少年在成长中都会受到一些人的影响,他们从不同的角度丰富着其对社会的认知,影响着成长的轨迹,是青少年成长道路上的引路人。[2]小说中影响梅丽成长轨迹的除了母亲多恩和父亲瑞典佬,还有信仰犹太教的祖父和笃信基督教的外祖母,他们对梅丽的成长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梅丽的母亲多恩曾经是选美小姐,她对梅丽寄予厚望。她要求梅丽去打网球,上舞蹈课,渴望自由的梅丽对此深恶痛绝。母亲只关注她外在的生活,却并不了解她的内心。梅丽无法忍受母亲的疼爱和唠叨,觉得母亲管她管得太多。慢慢长大的梅丽开始崇拜和仰慕男性,她甚至想以极端的手段从漂亮的妈妈身边夺走父亲,垄断父亲的爱。遭到母亲的拒绝后,梅丽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不断与她争吵。梅丽的性格大变,内心的困惑与孤独与日俱增。为了引起父母及家人的注意,得到他们的关心,说话口吃的梅丽开始变得反叛,她将装有热汤的保温瓶带到学校摔坏,从母亲那儿学会了破坏和对抗,试图用自己的口吃反抗一切,宣泄自己内心的痛苦与孤独,在母亲的“精心呵护”下她长成了一个“虚假的孩子,隐瞒身份说谎的孩子”。[3]

而父亲对梅丽百般呵护,关心备至,对梅丽的要求一味地迁就,有时甚至妥协和让步。看到电视上越南和尚自焚的画面后,梅丽恐惧万分,不敢单独睡在自己的房间里,父亲陪她聊天,耐心地为她读报纸,向她解释和尚那样做的原因,她慢慢理解了和尚的行为。但是父亲的耐心安慰和苦苦开导却在梅丽心里种下了反叛的种子,她开始厌恶温情脉脉、墨守成规的父亲,痛恨父亲为她设计的人生轨迹:可爱的天使——优异的学生——上层社会的淑女。她选择肥胖、口吃,以怪异的举止来发泄内心的压抑和痛苦。[4]面对梅丽的叛逆激进,关心女儿成长的“瑞典佬”不但没有正确引导,反而耐心隐忍地提出看似关心备至却误导性极强的建议,“里姆洛克这里的人们不反对战争,而恰恰相反,你想唱反调就在这里对着干”。[4]梅丽居然听从了他的建议,炸毁了当地的邮局,年仅十六岁就成了反越战的激进分子。

影响梅丽成长的另外两位是祖父娄和外祖母。梅丽变得暴力疯狂,她激进反战的思想曾受到祖父娄的影响,情绪高涨的娄经常写信给约翰逊总统,并将这些信的附件留下来读给梅丽听或寄给她看,祖父的这些信对梅丽的影响比总统的大得多,致使她后来走上了反战道路。作为犹太后裔,外祖母不断给她灌输天主教信仰,而祖父眼里的梅丽应该笃信犹太教,可怜的梅丽,面对祖父母时,不得不将与天主教有关的所有东西都隐藏起来掩盖好。家庭中两种文化之间的激烈碰撞,使梅丽逐渐产生了孤独和焦虑感,她变得犹疑多变,激进而暴力。

二、成长中的困惑

梅丽出生在由犹太身份的父亲和信奉天主教的母亲组建的家庭中,面对不同的文化和宗教信仰,她深感迷乱和困惑,无所适从。刚一出生,外祖母就给梅丽进行了正式的天主教洗礼,童年时常常被带到天主教堂。让梅丽困惑不已的是,在祖父母眼里她应该继承犹太教传统,外祖母和母亲则不断向其灌输天主教信仰,父亲却任由她自由成长,梅丽不知如何选择。后来梅丽一家迁往旧里姆洛克,割裂了她和传统文化的联系,在家庭找不到归属感和安全感的梅丽不断寻找自我,她变得愈加困惑和迷茫。

梅丽的少年时代是在怀疑和震惊中度过的,11岁时,在观看电视上越南某市街道上的恐怖镜头后,和尚自焚的画面在其幼小的心灵中投下了阴影,她不愿错过新闻上的每一次自焚,不停地看,想要把这件事弄清楚,以此战胜自己的恐惧。在电视机前发呆的梅丽,内心却正经历着思想的巨变。她不明白其他人的道德去了哪儿?他们为什么不去扑灭火焰?梅丽幼小的心灵受到巨大伤害,夜里睡觉时总是惊醒,她不断拷问自己,这社会到底怎么了?这世界上难道没有一个人还有良心?梅丽陷入对社会的不满、对现实的焦虑恐惧和对未来的迷茫而不可自拔,这预示着梅丽的人生之路会是坎坷不平的,也注定了她将是一个“漂泊不定”的人。她开始变得疯狂暴力,从此投入积极的反战活动中。

三、流浪后的蜕变

扔下炸弹炸毁了邮局后,为了逃避追捕,梅丽逃离了自己的家四处躲藏,她的身体在流浪,心也在流浪。爆炸后的七十二个小时,梅丽躲在语言矫正师谢拉·萨尔孜曼的家里,白天藏在谢拉办公室的休息间,晚上住在办公室,开始了地下流亡的生活。流亡过程中,梅丽在不断找寻自己,以求得社会的认同。两个月里梅丽更换了十五个化名,四五天就换一个藏身之地。逃亡至印第安纳波利斯时,她从公墓的墓碑上找了一个和她同年出生却很早就死掉的婴儿的名字作为自己的名字。她以死婴的名义申请了一个出生证明的副本,变成了玛丽·斯托尔兹,随后还获得了图书卡、社会保险号码。刚满十七岁的梅丽逃至芝加哥当晚就遭遇了种种身心的折磨,她被扣押、奸污和抢劫。为了赚足去俄勒冈的钱,她在一家低级酒馆的厨房里洗盘子,处处受冷遇。怕人发现她不断变换住处,在第四次换住房时,又被强奸。在俄勒冈再次卷入爆炸案后,她东躲西藏,决心要逃离暴力行为,以便能成为真正的梅丽·利沃夫。她继续流浪逃离,帮牵着狗乞讨的大个子黑人妇女班尼丝乞讨,搬去和她的狗同住,照顾她。班尼丝患上癌症死后,梅丽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孤独感紧紧包裹着她,如同一股激流将她穿透”。[5]五年的逃亡生活让她饱受身心的折磨,历经恐惧和孤独后的梅丽,失去了人生的信念,开始了流浪后的蜕变。她研究宗教,将犹太教和基督教的传统永远抛在脑后,对生命完全敬畏,不伤害任何活物。她认为人们只有通过苦行僧般的律己和自我否定,遵循非暴力主义的教义,才能达到所要的完美,所以,加入了耆那教信徒的行列。

梅丽集女性、有色人种、青少年和移民后代四种身份于一身,她的成长经历极具时代的典型性。在社会和家庭“夹缝”的成长中,梅丽努力摆脱束缚,选择了暴力反抗和逃离。一切暴力过后,梅丽归于平静,经历五年的流浪后她开始蜕变,信奉了苦行主义的耆那教,追求对生命的完全敬畏,找回了不伤害任何活物的责任感和达到非暴力主义完美后的无罪感,这一心路历程明确揭示了小说的成长主题。这会引起人们对家庭、教育和青少年成长问题的关注,尤其是那些处于社会边缘的青少年的成长。

[1]芮渝萍,范谊.成长在两个世界之间——当代美国成长小说研究概论[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9(9):l 88—1 9 1.

[2]芮渝萍.美国成长小说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4.

[3]谢文娟.夹缝中的呐喊:《美国牧歌》中梅丽的压抑与叛逆[J].青年文学家,2010(12).

[4]高婷.超越犹太性——新现实主义视域下的菲利普·罗斯近期小说研究[M].北京:光明日报出版社,2011.

[5]菲利普·罗斯.美国牧歌[M].罗小云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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