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安·摩尔诗歌中动物意象的生态视角解读

2015-03-19 14:11赵艳玲
长春教育学院学报 2015年24期
关键词:玛丽安穿山甲鸵鸟

赵艳玲

玛丽安·摩尔诗歌中动物意象的生态视角解读

赵艳玲

现代工业文明的发展不仅对人类的生存空间构成挑战,也在很大程度上损害人类的生存质量。当代生态文学批评要求在伦理关怀上从高傲自大的人拓展到饱受剥削和迫害的自然。而动物是人类认识自然过程的媒介,动物意象在玛丽安·摩尔的文学作品中频繁出现,摩尔以此来倡导人和自然应和谐共存,动物应回归自然,要像某些动物一样也要学会自我保护,向我们展示她所理解的生态预警及对生命的敬畏,探索生态危机的社会根源。

玛丽安·摩尔;诗歌;动物意象;生态视角

一、引言

自然是人类赖以生存与发展的根基,但随着现代工业文明的发展,人类也面临着严重的环境污染、资源枯竭等风险和灾难。高速发展的现代科技,在挑战人类生存空间的同时,也在很大程度上损害人类的生存质量。随着全球环境危机的日益严重,当代生态文学批评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应运而生。 1972年,约瑟夫·米克(Joseph W. Meeker)在《生存的喜剧: 文学生态学研究》中提出 “文学生态学”的概念,“对出现在文学作品中的生物主题进行研究”[1]。1978年,《文学与生态学: 生态批评的实验》的作者威廉·鲁克特(William Rueckert)初次在该文中提及ecocriticism这个术语,他倡议“把生态学以及和生态学有关的概念运用到文学研究中去”[2]。它摈弃了狭隘的人类中心主义思想观点,用生态意识(ecoconsciousness)代替自我意识(ego-consciousness)来衡量文学价值与批评价值,重新审视自然,并要求在伦理关怀上从高傲自大的人拓展到饱受剥削和迫害的自然。而动物是人类认识自然过程的媒介,几乎每一个人类的行动都可以用动物的行动来说明。动物意象在玛丽安·摩尔的文学作品中频繁出现,使玛丽安·摩尔的诗歌时而神秘,时而灵动,时而瑰丽。摩尔在敏锐的视觉和细致的观察的基础上,以既鲜明、准确、含蓄,又高度凝练的意象,通过严谨的词汇选择、描述、音节节律的安排,生动、形象地呈现事物,并将她诗人瞬息间的思想感情溶化在诗行中[3]。摩尔诗歌显示了她对动物的关注,也正是从动物的身上,摩尔在作品中自觉地探索人和自然的关系,向我们展示她所理解的生态预警及对生命的敬畏,探索生态危机的社会根源。

二、摩尔诗中动物意象的生态视角解读

玛丽安·摩尔(Marianne Moore, 1887-1972)是美国著名的现代派诗人。摩尔的诗歌以其独特的主题、鲜明的形象、严谨的形式、讽刺性幽默和独创性而独树一帜,并赢得了艾略特(T. S. Eliot)、庞德(Ezra Pound)、威廉姆斯(William Carlos Williams)等现代诗人的认可[4]。她的描写鲜活、准确,并且常对事物进行非同寻常的比较,在美国诗歌中的地位是不容置疑的。摩尔的《诗选》(1951年)曾数次赢得文学奖,其中有国家图书奖以及普利策奖。读着摩尔的诗,我们仿佛进入了一个五彩斑斓、意趣盎然的大自然:蟾蜍、天鹅、眼镜蛇、猴子、穿山甲、大象、粉红色的水母……一个个鲜活的物象构成了一幅幅左右并置、纵横交错的立体画面,蕴含着深刻的哲理性,流荡着诗人对和谐自然的追求,对生命的执着和热情。

(一)人与动物的和谐共存

在研究人和自然的关系时,玛丽安·摩尔将中国道家美学思想融入其诗歌中。老子主张,人乃自然界的组成部分,应当遵循“道”。“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5]。在这里,老子认为“道”“人”“天”“地”的存在,“道”是首位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子提倡人和自然的和谐相处,并且追求人的思想、道德、行为规范和生活方式与“道”“自然”“天地”相协调的至高境界。受这种观点的影响,摩尔认为,世间的一切事物都应该和谐共存。摩尔在她的动物和非动物诗中强烈地表达了对和谐的渴望。在《水母》(A Jellyfish)一诗中,摩尔竭力展现她理想中的人和自然的关系。

“Visible, invisible,

a fluctuating charm

an amber-tinctured amethyst

inhabits it, your arm

approaches and it opens

and it closes; you had meant

to catch it and it quivers;

you abandon your intent[6]180”.

这首诗结构简洁,意义连贯。在这首诗里,摩尔将水生的小动物“水母”和第二人称“你”(代表人)并置在一块儿。水母被摩尔赋予了极强的魅力,似乎也正是这种魅力吸引了人类“你”。诗中的“你”本打算去碰触、抓住这只水母,但摩尔却话锋回转,一幅和谐的画卷展现在读者的面前——出于自我保护这一本能,水母突然“颤动(quivers)”了一下,正是这“颤动”把“你”威慑住了,使“你”放弃了捕捉它的念想,并决定与它在茫茫的大海中和谐共存。

在He "Digesteth Harde Yron"一诗中,人类在对待动物方面受到摩尔严厉的斥责。

“with the right hand

making the neck move as if alive

and from a bag the left hand

strewing grain, that ostriches

might be decoyed and killed![6]99”

鸵鸟经常隐藏他们的头,从而突出其他部位,这就是它们在遇到危险时最擅长的“鸵鸟策略”。诗中这位要照顾自己的鸟蛋六周的鸵鸟爸爸,有一双敏捷、伶俐的长腿,足以防御其他动物的猎捕,但在人类的欺骗和诱惑面前,“他”却是个弱者,是被动的。摩尔通过诗中那个接近鸵鸟、并且其行为像个鸵鸟的人的描述,揭示了人类在剥削善良的动物时表现的狡猾、奸诈和唯利是图。

六百只鸵鸟的大脑变成了宴会上的美味(Six hundred ostrich brains served at one banquet[6]100),这也预示利用“鸵鸟政策”,来逃避现实,不仅不能更好地解决问题,甚至会断送自己的性命。摩尔以此告诫人们:人类不能像鸵鸟那样,逃避现实,而生活在理想世界里,否则的话注定会失败。其真实意图是在警示人们应善待动物,善待人类的朋友,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而毁掉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最终毁掉人类自己。

另外,在《黑土地》[7]和《码头老鼠》[8]两首诗歌中,摩尔直接使用了第一人称单数的“我”和复数的“我们”,分别指代一只在盔甲似的泥巴壳保护下自得其乐的大象和一群随遇而安的码头老鼠。摩尔偶尔选择以这样明确的主体立场发言,显然是为了给这两种或者因为其庞大、笨重,或者因为其卑微而难以被真正理解、难以被语言穿透的动物正名,从而赋予它们神性与存在的充分理由。

(二)回归自然

动物在摩尔的诗中频繁出现,它们中大部分都希望摆脱人类的束缚,希望得到自由,回归自然。她笔下的动物与人类有相似的特征。《飞鼠》(The Jerboa)一诗中提到了“被解放的人(a freedman)[6]10”,意味着人类也一直在为自身的自由而斗争,那么,动物们也不例外。每种动物都成功找到了自己存在的独特方式。摩尔通过自己敏锐的观察,在诗中表达了希望动物自由的愿望。

《飞鼠》第一部分“Too Much”描述了人类对动植物的过度开发和剥削。诗中喜欢小动物的人们都有自己的奴隶可以使唤,他们恃强凛弱,甚至用狒狒骑在长颈鹿的脖子上去摘水果,强迫它们劳作。“kept”一词就意味着限制、约束。摩尔描绘了那些可怜的小东西的悲惨处境——被拴起来的“河马tie hippopotami[6]10”,用驯养的“斑点狗”追捕“羚羊”等动物,他们甚至还利用“秃鹰”为己服务。

鸵鸟、鹤、猫鼬、鹳、小野牛、尼罗河的天鹅等等小动物,本应生活在辽阔的大自然的,却被人类无情地关在了花园里:there were gardens for these-[6]11;那些人还把尚未孵出的巢中鸟蛋之类的东西给孩子们玩: they gave to boys little paired playthings such as nests of eggs[6]11;贵夫人们甚至用动物骨头做成的盒子来盛放鹅脂做成的胭脂之类的化妆品: Lords and ladies put goose-grease paint in round bone boxes[6]11。借此,摩尔斥责了人类的贪婪,并且正走向堕落。

“a small desert rat,

and not famous, that

lives without water, has

happiness.

but one would not be he

who has nothing but plenty[6]11-12.”

飞鼠是一个快乐的动物,精神的象征,它们生活在沙漠里,非常自由,优雅,迷人,在自然界享受一种非常富足的生活,这是其他动物所奢望的。摩尔以此衬托出那些遭受人类的痛苦和限制的动物的悲惨命运,表达了她对它们自由的渴望。

摩尔批判了人类置整个生态系统平衡于不顾,使动物们失去自由,剥夺了它们在大自然快乐生活的权利,同情那些没有飞鼠幸运的动物。她竭力倡导动物应生活在它们自己的世界里,而不是为人类所用,强调动物的自由,劝说人们把自由还给动物,同时这也是对人类自己的精神解放。

(三)自我保护

摩尔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流浪生活使她感到不稳定和不安全。另外,“摩尔所生活的艺术世界崇尚男性作品而蔑视女性写作,除非其作品反映的是男性的思维方式,才有可能得到重视”[9]。这些经历使她产生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对她的写作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摩尔在诗中表现出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这一点尤其体现在她的动物诗歌中。因为人与动物之间的相似性,动物的自我保护功能使摩尔想到了人类的自我保护。摩尔选择各种“盔甲”实现自我保护的途径,她需要一个类似厚皮、刺或重叠的鳞片状的东西来伪装成 “又一种甲胄动物(Another armored animal)[6]117”来保护她自己以及自己的写作风格。没有任何保护,没有任何形式的“盔甲”,一个人太脆弱了,任何艺术家都有被毁灭掉的危险。

摩尔的多首诗歌都是写盔甲、武器、保护和隐藏的处所。但盔甲也是为不同目的而生的,有些是用于自我保护,而有些是用来攻击。“穿山甲”是捕食时利用盔甲来自我保护的典型动物,象征着人类也在利用这些盔甲保护自己免遭来自外部的危险。摩尔把自己的内心世界与动物世界紧密联系起来。

《穿山甲》(The Pangolin)一诗将穿山甲与装甲动物的人类进行对比。人类通过伪装,就像穿山甲一样有鳞片,以防外部的攻击。穿山甲体态优雅,但为了抵御外来的侵袭,除了利用身上的利刺和鳞甲,有时它还会把身体滚成一个球。与人类相比,它是另一种甲胄动物。

“there he sits in his own habitat,

serge-clad, strong-shod. The prey of fear, he, always

curtailed, extinguished, thwarted by the dusk, work

partly done,

says to the alternating blaze,

‘Again the sun!

anew each day; and new and new and new,

that comesinto and steadies my soul.’[6]119-120”

“穿山甲”具备生存需要的防御装备,他作为另一种哺乳动物——人的一个代表,抵御外部世界的巨大阻力,凭借自己的经验,努力地迎接“新的一天到来”,阳光的力量使心灵得到慰藉。它们静静地移动身体,其“姿势”偶尔像人,这又把诗引向了人类——“‘他’是一种哺乳动物,坐在自己的栖息地,穿着毛料衣服,厚重的鞋子。被恐惧追逐,‘他’总是缩头缩脑黯然失色,因黑夜来临而沮丧,遗憾于未竟的事业对替换黑夜的光明说:‘太阳将再次升起!新的一天到来,新的新的新的,阳光进入我的心灵,并安抚我的灵魂’”[10]。

除了《穿山甲》,摩尔在她的多首诗中体现了她内心深处的这种忧虑。她主张,当一个人有爪子时,就要用它。在《彼特》(Peter)[6]43一诗中,她醒我们要用“武器”来保护这只猫,动物的爪子应该有使用它们的机会。她的“彼特”并不是什么装饰品,而是一个独立的、有爱心的动物,不该受到人类的约束。

动物一生大部分时间都面临着危险,因此,努力学会保护自己就成了它们一生的必修课。人类也和动物一样面临自然灾害、生态危机带来的危险,同样要学会保护自己,以求生命的延续。

和谐共存、回归自然与自我保护都是摩尔诗歌中所呈现的重要的思想内涵。摩尔认为人类对待自然的态度是以人类为中心的或极端的生态主义,这恰恰是全球危机的重要原因。她希望人们能听到她的呼声:善待自然、善待动物,也是善待人类自己。

[1]Joseph W. Meeker. The Comedy of Survival: Studies in Literary Ecology [M]. New York: Scribner’s, 1972: 9.

[2]William Rueckert, Literature and Ecology: An Experiment in Ecocriticism [J]. Iowa Review 9.1, 1978: 71-86.

[3]http://baike.haosou.com/doc/6281000-6494458.html(意象派)

[4]倪志娟. 论玛丽安·摩尔诗歌的客观性[J]. 外国文学,2014(3):17.

[5]http://www.daodejing.org/yiwen/25.html (老子. 道德经, 第二十五章).

[6]Moore, M. Complete Poems of Marianne Moore [M]. New York: Penguin Group Inc, 1994: 10-180.

[7]http://www.douban.com/note/495827061/(海伦·文德勒. 玛丽安·摩尔, 叶美 译).

[8]倪志娟. 诗十八首 [J]. 外国文学,2014(3):29-30.

[9]Pearce, Harvey Roy. "Marianne Moore." Marianne Moore [C]. Ed. Tomlison Charles. New Jersey: Prentice-Hall Inc., 1969: 144.

[10]http://www.douban.com/note/69367700/(玛丽安·摩尔. 穿山甲 倪志娟 译).

责任编辑:苑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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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6531(2015)24-0040-03

宿迁学院科研基金项目:生态视角下玛丽安·摩尔诗歌研究 (项目编号:2013ky25)

赵艳玲/宿迁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硕士(江苏宿迁22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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