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发展观视域下的当代中国妇女发展思考

一、科学发展与妇女发展

按照马克思主义的观点，人之所以要改变世界，要促进社会发展，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改变人既有的生存状况，使异己的力量得以排除，使人的本质得以正常的发挥和充分的展现。因此在马克思看来，发展是实现人解放的重要手段，人的解放是发展的终极目的。从马克思主义关于发展与人的关系探讨中我们可以看到对梳理科学发展与妇女发展关系的启示。

首先从发展的内容上看，妇女发展是科学发展的组成部分。妇女发展渗透于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的各个领域之中。妇女参政、就业与教育，西部妇女的生存健康与东部妇女的职业发展，城市妇女的人身安全与农村妇女的土地权益保护等问题都是围绕科学发展的重要内容。妇女发展作为科学发展的应有之义，关注妇女发展本身就是一种可持续的发展眼光。因为作为人类母亲，男性妻子，妇女生存与发展状态关系到是当代一切人以及后代一切人生存和发展状态。其次，从发展的目的上看，妇女发展是科学发展的目的之一。发展的核心是人的发展。人作为构成生物圈要素中唯一具有社会意识的生物存在，是人类命运和地球命运的主宰者，人类必须对植物、动物以及整个地球生态系统负责。科学发展的过程是对人的行为能力或价值观念的全面提升，其结果是对人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重要改变，而这些会进而影响到其他生物的存在和发展状态。人类过去的发展是以社会客体发展的状况来衡量，诸如“物”、“权”、“利”的增长，这种发展模式的结果是环境恶化、生物的濒危以及人发展能力的“退化”。而科学发展则是以发展的过程和结果对主体和客体共同改变来确立目标和方向的。科学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归根到底是要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因此，科学发展必然要以推动、促进和实现包括妇女发展在内的人的全面发展为终极目标。最后从发展的动力上看，妇女是科学发展的动力之一。2011年习近平在《妇女与可持续发展国际论坛开幕式上的致辞》中指出，“妇女是推动人类文明进步的伟大力量。没有妇女事业的进步，就没有全社会的进步。没有全球妇女的积极参与，就不可能真正实现人类社会的可持续发展。” [1]习总书记的讲话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妇女对于发展尤其是科学发展的重要作用。一方面从妇女的生理特性来看，妇女是历史创造者的孕育者和哺乳者，直接生产着发展的动力。妇女，通过与生俱来的生育、哺育能力和早期的家庭教育活动，影响着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劳动者，并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劳动力的原初身体、心理以及精神的状况。另一方面从妇女的社会功能来看，妇女是整个历史发展活动的参与者和推动者，妇女本身便是历史发展的动力。无论是政治领域的参政议政，经济领域的就业创业，还是文化生活的艺术创作，精神生活的安抚慰藉，妇女的创新精神和实践活动都是科学发展不可或缺且独一无二的组成部分。

二、从科学发展观分析当代中国妇女发展的内涵

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科学发展观是马克思主义同当代中国实际和时代特征相结合的产物，是马克思主义关于发展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的集中体现。同时,科学发展观也是当代中国妇女发展的“灵魂”。 [2]

发展是妇女发展的“第一要务”。发展是妇女发展的“第一要要务”，其核心在于经济发展。马克思揭示了人存在方式的三大社会形态，其中第二大社会形态是与市场经济相对应的“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 [3]“在这种形态下，才能形成普遍的社会物质交换，全面的关系，多方面的需求以及全面的能力体系。” [4]因此，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物质发展便成为整个人类最为合理的共同要求。尤其是处于并将长期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中国，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引入市场经济的竞争体制是实现“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的中国梦的第一要务。这就要求必须合理建构人存在的物质基础，这是人实现独立的前提，同样也是妇女得以发展的前提。经济独立是妇女解放和发展的第一诉求，因此妇女发展必须以积极的态度和实际行动参与经济活动，不仅要要努力成为经济发展的主体，参与宏观到微观的各个领域，掌握话语权，同时还要积极共享经济发展成果，惠及己身，提升能力和素质，促进意识觉醒，从而转化为推动妇女发展的内在力量。

以人为本是妇女发展的“核心”。在资本主义早期积累时期和殖民主义扩张时代，资本主义国家一个世纪创造的财富比人类几个世纪创造财富的总和还要多。但是，资本主义创造的文明和财富，却是在血与火中发展起来，全球资本升值背后是对人的不断剥削，不断压榨和不断物化，即人的异化。马克思指出，“人同自己的劳动产品、自己的生命活动、自己的类本质相异化的直接结果就是人同人相异化。” [5]共产主义社会是对“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扬弃”， [6]是“人向自身的、社会的（即人）人的复归”。 [7]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向共产主义高级阶段的推进过程中，科学发展观提出坚持以人为本为核心，就是要不断实现对异化劳动的扬弃，重归对人的本质的占有。通过发展依靠人民，发展为了人民，发展成果由人民共享，实现人的全面发展。建立在唯物史观基础上的“以人为本”中的“人”，即以人民为本，它与资本主义人本主义的“以人为本”相区别。从妇女发展的角度诠释，以人为本则是指妇女，包括了妇女的根本利益以及与此相联系的妇女的生命、人权和尊严等。在中国追求全面实现“社会主义小康社会”和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百年目标的同时，中国妇女同样在完成和实现着自身的“现代性渴望”。 [8]在追求现代化的发展过程中，当代中国妇女必须坚持以人为本，深度开发妇女人力资源，尊重妇女发展的独立性和自主性，提升妇女发展能力。

全面协调可持续是妇女发展的“基本要求”。对于当代中国妇女发展来说，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要求为科学的看待和分析妇女发展问题提供了新的思维方式。它改变了人类主体定势单项索取的线性思维模式，开始思索一种长远性的、非线性的、互惠性的网状思维方式。它要求当代中国的妇女发展不应该仅仅局限于男女两性争夺倾轧的泥淖之中，局限于家庭与社会两难选择的取舍之中，局限于当前的权力和利益诉求的博弈之中，而应当更多的将发展的目光投向社会发展的各个领域，主动推进私人领域的公共化，积极寻求和培育新的发展优势领域；努力协调自身发展与政治转型、经济改革、文化传统、社会主流意识等方面的矛盾，破解发展藩篱，有序合作，寻找发展支持；同时努力投身中国乃至世界的资源节约、环境保护、生态维护的可持续发展行动中，拓展发展的国际视野，提升发展的价值内涵和贡献，反哺社会发展。《中国妇女发展纲要（2011—2020）》提出了当代妇女发展的“全面发展原则、平等发展原则、协调发展原则、妇女参与原则”。 [9]这四项原则与科学发展观的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基本要求相一致。

统筹兼顾是妇女发展的“根本方法”。自近代妇女问题开始引起人们的关注以来，无论是抽离国家、民族或阶级背景来思考妇女独立发展的可能，还是置于国家和民族的政治背景之下探索妇女发展路径的选择，妇女问题依然是摆在21世纪人类面前的世界性难题。米切尔在《妇女：最漫长的革命》一文中认为，“妇女状况是由妇女在生产、生育、性关系与儿童的社会化中的地位决定的。”“只有改变紧密结合在一起的生产、生育、性关系以及儿童的社会化这四大结构，妇女才能够真正获得解放。如果改变其中一个结构，则会被另一个结构加强消掉，结果只是改变了剥削的形式。” [10]从中可以看到妇女的解放与发展受到诸多因素的影响和制约。在社会主义发展的初级阶段，当今的科技水平还无法使妇女摆脱米切尔所说的四大结构中任一要素的制约。此外，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新的有利或不利的影响因素在不断产生，与根深蒂固的旧的因素相互交织。在当今中国各个领域全面转型的特殊时期，妇女发展问题更加显得尤为复杂。因此，当代妇女发展必须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分析和处理各方面的利益关系，坚持统筹兼顾。

三、从科学发展观思考当代中国妇女发展的困境与建议

2012年，十八大首次将男女平等的基本国策写入党章，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自新中国成立到1976年中国女性完成“社会性解放”以来，逐渐淡出国家视野的妇女问题带着新旧交织的面貌再次出现在国家改革和发展的宏观视野当中。“每逢改革向前迈进，总会有妇女问题出现”。 [11]在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全面深化改革的今天，思考妇女问题，尤其是妇女发展问题，成为现实的最紧迫的需要。

（一）当代中国妇女发展的困境思考

1.从发展的内在主体来看，妇女发展较之于妇女解放更加强调内在主体的自我成长。但是从宏观角度来看，中国妇女发展的历史基础决定了妇女发展缺乏内在动力。李小江认为，社会主义革命一方面“让妇女用了在不到10年的时间完成的全面社会化的过程，西方妇女几乎用了200年的时间逐步实现”。社会主义革命让中国妇女迅速实现了从“家庭中人”到“社会中人”的转变，并在法律上获得了广泛的平等权利，从而迅速完成了“社会性解放”。 [12]虽然处于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历史地位决定了妇女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所必须担负的历史重任，但是充斥于妇女解放与发展历史进程中的国家、民族、阶级的宏大政治诉求却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以妇为本”的本质目的，最终导致了妇女意识转换以及能力提升的迟滞。因而随之而来的快速现代化进程开始“极大的暴露和揭示了我们的弱点和我们以往的解放所具有的弊病”。“妇女回家论”、“妇女阶段性就业”、“新贤妻良母论”、“妇女商品化倾向”、“干得好不如嫁得好” [13]等一系列社会思潮的产生反映出妇女自我意识、主体意识和群体意识的觉醒不足。在中国妇女从“被动的解放”迈向“主动的发展”更高阶段时却缺少主动性。这使得在保证当代中国妇女发展的国家政策、法律制定方面以及扩大妇女发展影响力的公共事务管理和决策方面难以掌握有效的话语权。

2.从发展的外部环境来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将由发挥基础性作用转向决定性作用意味着妇女在经济参与中将更加受“丛林法则”的作用，并且这种“丛林法则”是建立在以男性为权力中心的社会等级秩序的基础之上。在妇女解放的历史进程中，国家意志的“提携”和“辅助”不可避免的造成妇女自我意识、主体意识以及群体意识的缺失，这使得中国妇女在积极参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面临着更加艰巨的挑战。一方面，达尔文优胜劣汰的自然竞争法则在市场经济规律的巨大作用下被更加淋漓精致发挥出来，与生俱来的生理特性、传统文化所塑造的女性气质以及在公共领域与私人领域所扮演的双重角色使得当代中国妇女在以男性强健体能、果断性格和单一责任为标准的市场中缺少竞争力。于是缺少自我意识、主体意识和群体意识的妇女自愿或被迫地接受着市场的剥夺和歧视。而另一方面，“市场经济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塑造全部社会生活，不仅塑造了人的“独立性”，而且塑造了人对“物”的依赖关系。” [14]随着2008年全球经融危机之后的后金融时代的到来，中国经济发展由投资、出口转向由投资、消费、出口“三驾马车”拉动，消费尤其是女性消费和被消费成为市场经济发展的重要手段之一。市场不断“塑造着”妇女对物质的依赖，从而使越来越多的妇女陷入个人主义、拜金主义和享乐主义的价值迷失中。

3.从发展的政策导向来看，自1995到2015年，男女平等的基本国策已经确立了20年，并且已经成为社会认可的主流意识。但是，在以父权制为核心的社会框架下中所制定的男女平等政策，其“结果不是消灭而是保护了男女不平等，而且强调和巩固了男性态度和现有法律。” [15]这种政策在不自觉中导向了一种以男性行为和价值观念为衡量标准的发展方向。而任何一种试图以尊重性别差异的标准来要求社会生活，尤其是经济生活时，都会不断加重“平等”的现实危机。美国学者安乐哲认为，“要根本解决性别歧视，必须改变二元统治结构。不改变二元统治结构，最好的无性别歧视社会将是简化主义，即促使女性加入荣誉男性行列，自律、独立、自决的同时，牺牲人性的差异。” [16]因此男女平等的基本国策在现实的执行过程中“必然”地被包括妇女在内的社会群体误读为“男女都一样”，从而造成暗中盛行的形式主义的男女平等。两性作为同一个市场中共同的人力资源，必须同时遵循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追求效益和效率最大化的规律，这也是政策的善意导向遭遇现实背离的重要原因。中国妇女尤其是越来越多的职业妇女在事业发展中选择将“女性”抛弃，通过超负荷运作身体和开发潜能来获得“平等”的发展资源和机会，从而加入到“男性”的“荣耀”行列当中。现代社会的“女强人”作为一种新的刻板印象，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妇女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二）从科学发展观思考当代中国妇女发展的建议

1.抓住全面深化改革的转折机遇，全面参与，全面发展。妇女要实现自身的自我意识、主体意识和群体意识的觉醒必须紧紧抓住深化改革开放的巨大机遇，全面参与，从而实现自身的全面发展。改革也是发展生产力，坚持以发展为第一要义的科学发展观要求妇女必须积极参与，通过改革的巨大“破坏力”中更加彻底地清除封建残余文化对自身的毒害，打破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的刻板印象，塑造新的社会形象；采用优势视角看待和分析自身特性，创造性地在广阔的市场中发掘自身价值的领域和空间；在更加激烈的市场经济竞争中实现自我意识、主体意识和群体意识的突破和强化，从而更加主动寻求自身综合能力和素质的提升，凝聚群体力量，寻求组织发展，进而提升政治参与的意愿。此外，在全面参与改革的过程中，当代中国妇女发展必须坚持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要求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相结合，正确处理物质与精神、家庭与职业、个人价值与集体价值的关系。妇女发展必须面向市场，参与改革。当代中国妇女发展，“不同于过去的西方妇女，也不同于一般发展中国家的妇女，不仅仅是一个被投入市场、成为消费群体的过程，更是一个自我认同、自我成长的过程。” [17]

2.鼓励两性的合作与协调，走共同的可持续发展之路。科学发展观作为一种科学的世界观为正确认识和处理两性关系提供了新的视角。原始的自然创造了男性和女性，历史的发展又让女性走进了男性的世界。两性的共生、共存、共发展的存在状态是自然的结果，也是历史的结果。我们必须正视男女两性不可割离的存在关系。自人类成文史以来，私有制的产生使基于男女生理特性的自然分工开始变成男女不平等关系的根源，并使这种不平等关系延续至今。两性关系的演变和进步总是与一定的生产力水平紧密联系。科学发展观，一方面要求我们批判的眼光理性审视当代妇女发展的男性中心制度和权力框架并思考其为妇女发展带来的弊端和阻碍，另一方面又要求我们以实事求是地认识当代中国妇女发展的现实基础，尤其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具体国情和生产力发展状况，最后在此基础上思考当代中国妇女发展应该怎样客观的认识和处理两性关系。哲学家罗素曾说过：“妇女想要的是一个能够两性自由的制度，而不是让一个女人去束缚男性的制度，尽管过去被束缚的从来只是女性。” [18]只有两性的和谐共存，合作协调，当代中国妇女发展才真正能够在科学发展观的指导下与男性形成一种自然的、和谐的、平等的存在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