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爱使我改变命运

2015-04-02 01:03曾令云
昭通文学 2014年2期
关键词:总站昭通刘老师

我的作家梦原于一次偶然的机会。

小学五年级时,语文老师周世敏布置了一篇题为《母亲》的作文。我刚刚提起笔,眼泪便不禁夺眶而出,脑海里就浮现出母亲矮小、佝偻的身躯和那总带着微笑与和善的脸庞。母亲还不到五十岁,为使我们几兄妹生存下来,不致夭折,她几乎耗尽了自己的全部心力。尽管如此,仍家徒四壁,生计窘迫,不管春夏秋冬,我们三兄弟都是赤脚,根本没有换洗衣服,只有一套补丁摞补丁的衣服。过年了,全家人围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狼吞虎咽,却又非常惬意,痛快地把政府供应的半斤肉,一斤豆腐做成的团年饭吃完后,母亲便催我们四兄妹早早地睡了。为的是把我们破烂而满是污垢的衣裳洗干净并补好,大年初一让我们穿上,到街上感觉过年的喜悦和欢快。洗衣裳的皂角水白天热熬好了,把衣服浸泡下去,母亲便轻揉慢洗,她怕破旧的衣服经不住搓磨。漂洗完,已近寅时,母亲就坐在火塘边,一件件把我们的衣裳烘干,又拿出针线逐件补好。天已大亮,我们几兄妹早已馋涎欲滴,因为政府还供应了每人一斤糯米,四两红糖,我们已有一年没有吃到汤圆了……在《母亲》的作文里,我把这真实的细节写出来了。评讲作文时,周世敏恩师声情并茂地念了我的作文,又细致入微地作了点评,最后她鼓励道:曾令云若继续刻苦努力,坚持写下去,今后他也许能成为一个作家。周老师的这句话,在我的心田里播下了当作家的种子,点燃了我心灵的火花,从那天起,我开始了作家梦的追寻……

一九六O年,我和发小谢守铭被学校批准提前一年毕业,并参加小升初的考试,结果我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神思梦想的昭一中。报名后,我分在八十班,这是因材施教的重点班,犹如严父慈母的钟克振、刘兰芬两位老师同时担任了我的班主任。刘兰芬老师毕业于云大生物系,时年已近四十岁,是昭通篮球明星曹俊的母亲。她性情温顺善良,一天总是笑眯眯乐呵呵的,从不发脾气。在她心目中,我们每个同学都是她嫡亲的儿女,她更不嫌弃和歧视家庭贫寒的同学。距学校不远处有个叫金家堰塘的水闸,四周柳树成荫,闸水清澈、碧绿,是我们神往的乐园。我们几个同学常在午睡时悄悄地起来,从围墙的狗洞里钻出去,到金家堰塘游泳、戏水。此举,刘老师特别担心,一是我们违反了学校纪律;二是怕出现意外,她便叫班长孟文政到金家堰塘悄悄地把我们的衣裳抱回学校。我们上了岸,见没有了衣裳,只得光着身子,沮丧地去了刘老师的宿舍,并低着头,规规矩矩地站在那儿。她看着我们几个狼狈的样子,真是啼笑皆非,拿起教鞭,就打我们的屁股。教鞭打在我们身上痒痒的,犹如母亲的双手在抚摸婴儿的肌肤,充满了无限的慈爱,我们竟然被打得笑了起来……我们认了错、提了保证,她叫我们穿好衣服,弯腰从桌子底下端出两三个坛子,里面腌有洋姜、大蒜和萝卜,拿起筷子,给我们每个人夹了几点。对我来说,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至今仍让我馋涎欲滴……

夏天,我们班的同学除了个别挂有蚊帐外,其他的只能躺在破被薄褥、砖头为枕的床上。夜深人静,刘老师就拿着手电,蹑手蹑脚走进我们的宿舍。为我们关窗子、盖被子、打叮在我们身上的蚊子,天天如此,酣然入梦的孩子们根本不知道。一天晚自习时,有个同学的作业做完了,窗外传来蟋蟀欢快的叫声,又临近下晚自习了,他便悄悄出了教室去捉蟋蟀。刘老师来了,就批评他,他却倔强地顶撞道:我的作业做完了,又要下晚自习了……刘老师便说:我批评你一句,你却顶我两三句,昨天晚上,你的屁股上叮着三四只蚊子,是我帮你打开的,我还为你盖好了被子,我怕蚊子再来叮你,硬在你的床面前站了好一会……教室先是笑声,转瞬便鸦雀无声。刘老师,是我们传道授业解惑的恩师呀,她把我们当成了她的儿女,处处关怀备至,同学们的眼泪不禁滚出来了,教室里有了低低的抽泣声。

毕业了,同学们摆脱不了命运的左右,走上不同的人生道路,以后又为工作、婚姻、家庭、生活而奔波,等我们再见到刘老师时,她已经退休了。那次聚会,同学们搀扶她去了大龙洞,她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她把我拉到一旁,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成器了,我心里十分高兴,你能有今天,不能忘了钟老师,更要关照其他生活艰难的同学,个个都好了,我于心才安。

我最后一次见到刘老师,是在小区的花园里。一个小姑娘搀扶着她,行动极为困难,更为严重的是她患了老年痴呆,什么人都不知道,人生的一切经历都全忘了。我叫了她几声,她只会流着口水,呆呆地望着我,似乎没有了思维,岁月和病症,就这样把我们和她永远地分开了,任何人都无力回天,留给我的是无限的感叹和怆然……

钟克振老师祖籍广西,当过兵,以后被保送到广州艺术专科学校深造。学的是戏剧导演,但他却对体育情有独钟,在田径、乒乓球和篮球上颇有造诣。来到昭通,他曾是分区篮球队的教练兼主力队员,是昭通妇孺皆知的篮球明星。当年的曹俊、刘福康、胡树发均是他的弟子。为了培养更多的体育人才,地委特许把他调到昭一中任教。五十年代,在他和严斯信老师的组织、导演下,昭一中的师生在昭通公演了《白毛女》、《小二黑结婚》和《雷雨》,震动了昭通朝野,至今想起来,昭一中的师生引以为豪和骄傲。

我读书时的昭一中,进大门约五十米,便是一字排开的中西合壁的教学楼,它的对面是礼堂,两边是整洁的平房,构成一座小巧玲珑,而又花木扶疏的四合院。平房除了用作学生宿舍外还设有阶梯教室、图书馆和阅览室,里面藏有古今中外的不少经典和全国颇有名望的报刊杂志,是一个知识的海洋。管理图书的范文钟先生读书时就投身革命,全国解放后,任了昭通地委组织部的部长。不知何故,他先被贬为地区医院的支部书记,不久就直接一落千丈,派到昭一中当图书管理员。范先生祖籍会泽,从小极爱读书,故学识渊博、又诲人不倦,钟情于地方史的研究,很有成就。生前,范文钟先生出版了《昭通历史文化论述》的专著,我有幸为先生的专著写了序。在校时,我每次带着作家梦进入图书馆借阅图书时,他若有空,就会笑容可掬地走到我的身边,指导我该读哪些书,应如何读,并从中领悟哪些精华。我对他说:范先生,中国的四大名著我都读过了,有些情节我还记得。先生就以《红楼梦》为范本,问了我的读后感,我却讷讷地说不出来。先生便和善地笑道:这不怪你,小小年纪就读这样的书,不容易,以后随着知识的增加,你还得读它,到那时味道就不一样了。知识要通过不断地积累,你以后才会有所作为。我虔诚地点点头,连连说:我会按先生的指点读书……我本想说,我不仅要读懂中国的四大名著,我还梦想当作家,却没有勇气说出来,作为一个初中生,似乎有点想入非非,未免狂妄。

初中整个阶段,课余时间,我几乎是在图书馆度过的,并且养成了读书的好习惯。随着知识的增加,我便深深地感悟到,作家只有靠知识和生活的积累,才能独具观察社会生活的眼睛。现在,不少的同事、朋友和文友问我道:你的肚子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知识,有编不完的故事。我笑而答道:都是书上看来的,任何人若不潜心读书,再高的天分,也成不了作家。而我比较系统,比较扎实地掌握知识,却是老师给我的,曾教过我语文和数理化的张利平、孙谦高、游才富、李正清、卢开濂、王仲华、攀子邦、姜真清、彭文虎、姜慎武,还有教过我历史的严斯信……等等诸位先生都是崇德敬业的饱学之士,是他们给我的。那时虽然左的思潮横流,各位老师稍有不慎就会被戴上各种反革命的帽子,但他们那种严谨治学,德才双馨的风范,至今仍是我做人做事的楷模。

是周世敏老师给了我想当作家的梦想,更是昭一中、昭通师范教诲过我的各位先生,为我插上了追逐梦想和实现梦想的翅膀。就在这个时候,一次重大的家庭变故,几乎毁掉了我的整个人生。

在我欲升初三的一九六二年,是我们国家天灾人祸最为严重的一年。物资的匮乏,生活的艰辛和煎熬,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我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谈不上什么营养,就是包谷饭也没有哪顿吃饱。同学们聚在一起,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能穿上一套新衣服,饱饱地吃一顿有回锅肉的米饭,就是死了也值得。那时,每人每年只发一尺七寸布票,而买一双袜子或一条毛巾,需五寸布票,就是买一支补衣服的棉线,也需二寸布票。时任苏共中央总书记的赫鲁晓夫就戏谑地调侃我们是三个人穿一条裤子。但他说的却与事实不符,三个人的布票加起来,只有五尺左右,只能缝制一条儿童的裤子,成年人的裤子至少需六尺布。若姚明生在那个时代,三个人的布票连短裤都不能缝。我的父母都是裁缝,一年到头,根本没有衣服可做,整天在缝纫社的铺子里死等,间或能替别人打打补丁,生计的窘迫,不言而喻。一九六二年,哥哥二十岁,却已当兵两年。他小学毕业就辍学了,去猪鬃社当了学徒,工作积极肯干,又要求进步,不久就加入了共青团。十七岁那年,调到小水井煤矿任自保委员,出入危险的矿洞,工作极为艰辛,但有一份微薄的工资,能聊补家用,为父母分了大忧,解了大难。第二年却应征入伍了。家里少了一份固定的收入,又让我家陷入绝境,父母为了哥哥的前途,还是含泪送他踏上了戎边的征程。此时,妹妹还不到十四岁,小学毕业,父母无力让她升中学,就只能辍学在家。八九岁的弟弟正读小学,父母尚能依靠的就只有我了,而我又临近升初三的期末考试。

那时,学校有条规定,家在城里的,如是星期天不在学校吃饭,可凭饭卡退一斤大米带回家。星期六,在学校吃了晚饭,我拿着从食堂退来的一斤大米,兴高采烈地回到家里,才知父母和弟妹已经断炊,锅里煮着的全是车前草、马浆菜一类的野菜。县粮局为了避免卖粮时拥挤,都会提前两三天卖下个月的粮食,但父母还没有领到帮人打补丁的工钱,无法去排队买政府计划供应的粮食。只能用野菜充饥。而这些野菜却是母亲天刚破晓,就带着妹妹到中沟埂的田地边采摘来的。父亲见我拿回一斤大米,就叫母亲掺合着野菜煮了一锅稀饭。见此,我的眼泪又止不住了……夜里,我躺在用木板拼凑,只垫了席子的床上,无法入眠,低声地哭了半夜,最后决定,不能再继续读书了,我应该用自己稚嫩的肩头,像哥哥那样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为父母分忧解难。

第二天,我就跑到街上,满城地乱窜,想找份工作挣点钱,让一家人走出绝境。但昭通城早已穷鬼拉着饿鬼喊,结果失望而归。走到辕门口,突然遇到街坊廖祥运,他比我大三四岁,几年不见,他通过关系,进了昭通运输总站当了驾驶员,现正跟车实习。我见到他,眼泪不禁夺眶而出,抽泣着说了家中的困境。他便对我说,活人不能让尿憋死,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就该退学找份工作,天无绝人之路。我便惆怅地对他说,我们穷老百姓,命如蝼蚁,去哪儿找工作嘛。他一听,便欣喜地告诉我说:运输总站正在招学徒,你若愿意,我能帮你。转瞬,我便破涕为笑,欣喜若狂,在人们的心目中,运输总站就是昭通人神往的天堂,我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于是说道,明天你就来北门总站找我,我带你去劳资科先把名报了。

回到家里,我把这天大的喜讯告诉了父母亲,两老都不相信,还以为我在说梦话,我说不管真假,明天先去试试。第二天课外活动,我随便去混了一转,转身就急速地向运输总站跑去。找到廖祥运,他带我去了劳资科。很顺利地报了名,并通知星期四上午九点考试。离开劳资科,廖祥运告诉我,科长是他舅舅,参加过抗美援朝,在部队是营教导员,退伍分在总站就当了科长。他又说,只要你考试及格,我舅舅点头了,你的工作就小马拴在大树上,稳妥妥的。

回到学校,我一点读书的心思都没有了,把即将期末考试的事情完全丢开,集中心思背诵总站指定的考试内容,就是毛主席的老三篇和公开发表的诗词。星期四,吃了早点,我就悄悄地溜出学校,迫不及待地向总站跑去,就怕迟到进不了考场。考试的题目很简单,只默写毛主席的七律《长征》。我只用了十多分钟就考完了,并且没有半点差错。交卷时,工作人员告诉我,下星期三到劳资科领取是否被录取的通知。

这次考试,应该是很有把握的,除了一字不差地默写出了长征诗,还有廖祥运的舅舅帮忙,算是锦上添花了。尽管如此,我的心还是忐忑不安,就怕发生意外,所以心神不定,恍恍惚惚的。升初三的期末考试,完全没有进入状态,甚至连已经掌握的知识,也似乎忘记了不少。这时家里又雪上加霜,父亲患了急性猩红热传染病,生命垂危,被送进医院,出于救死扶伤的人道主义,医院管你有钱无钱,先救命为重。第三天,父亲的病情得到控制,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医院便逼着交费,否则就得出院。万般无奈,我和母亲就只好到服装社借钱,说了很多乞怜的话,甚至要跪下了,但社长却毫不松口,并说,把钱借给你们了,以后你们拿什么来还。父亲得知便悄悄地溜出医院。那时,老百姓的命贱,回到家里,父亲只继续服了母亲到田间地角摘回来的草草药,竟然痊愈了。父亲拖着单薄瘦弱的身体去了铺子,负责人不给活计干,并说我父亲要钱不要命,父亲哀求道:老刘,我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娃娃,不能让他们饿死,好歹给我几样活路做,能买政府的供应就行。父亲的处境让我坚定了退学的决心。几天以后,政审和体检都合格了,因我个子瘦小,被分在车间当了修理工。但这样的好消息,我不敢告诉钟、刘两位老师,加之等待最后录用上班的通知,我还是硬着头皮参加了期末考试。那天因检查身体,有两科缺考,其他的科目为了搪塞,根本没有考好,考七科,除了语文、数学及格,其余三科也只有三四十分,还有缺考的两科是零分。学习委员把期末考试的成绩排名表送到钟老师那里,他一看,便大发雷霆叫班长孟文政把我带到他的宿舍去。孟文政找到我,也很气愤,一路骂我故意扫全班同学的脸,并连拖带搡地把我推进钟老师的宿舍。钟老师把卷子狠狠地摆在我的面前,问我考得如此差,是什么原因,我只知道抽泣,不敢说一句辩白的话……这时,已到吃饭的时候,钟老师叫孟文政帮我把饭打来。钟老师也去了食堂,让我独自坐在他的宿舍里,好好地想想。孟文政把饭送来了,包谷饭、炒洋芋和淡煮的莲花白,洋芋和莲花白都是我们种的。他把饭菜放在桌子上,转身就走了。不一会,钟老师也抬着和我一样的饭菜来了,也把饭菜放在桌子上,走过去,揭开锑锅盖,端出小半碗香喷喷的腌制鹅肉,并说,脸盆里有水,把眼泪洗干净再吃饭。我洗了脸,回到桌子边,只见我的碗里放着两块金黄透红,肥厚且香气四溢的鹅肉。

吃完饭,钟老师才问我道:你考得如此一塌糊涂,我为你感到难过和羞耻,你说说,是什么原因?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便痛哭流涕,并把退学已参加工作的事情说了。钟老师先是一怔,继而嗔怒地说道:这么大的事,你也不事先对我说说,就擅自作出决定,我在你眼里还是不是老师?你想过没有,为了一点暂时的困难,就想毁掉自己的一生,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便哽咽道:钟老师,我家实在困难,父母仅靠零零星星地帮人补点衣服,无力抚养我们三兄妹,我这样做,也是万般无奈呀。钟老师便说:国家连遭三年毁灭性的自然灾害,苏联又落井下石逼我们还债,大多数同学都像你家那样困难,其他同学都顶得住,你就这样不争气,再困难,还有学校,还有我和刘老师嘛。你这是临阵逃脱,没有志气的表现,你不能退学去总站……

第二天,钟老师来到我家,他一看狭窄的屋里除了一个烂碗柜和几个破旧矮小的板凳外,便没什么摆设,真是家徒四壁。父母都上班去了,只有妹妹在洗野菜,听说我的老师找我父母,她便将钟老师带到东门裁缝铺。见到父亲,钟老师也不转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对父亲说:曾令云不能退学,若是这样,就毁掉了他的一生。困难是暂时的,咬咬牙,勒勒裤带就熬过去了,全中国的人民都在度难关嘛,别人能过去,我相信你也能熬过去。铺子里,父亲的几位工友也说:钟老师说得对,曾令云这娃聪明机灵,读得出书来。铺子的负责人刘师也连连表态,以后在活路的分配上多照顾老曾师一点。我父亲感激万分,忙对钟老师说,只要不被饿死,我和他妈,就是挑泥卖水,拼死拼活,也得供他初中毕业。

钟老师离开东门,便径直去了运输总站,他对劳资科的刘科长正色说到:曾令云是个很爱读书,善于读书,又有悟性的学生,你们不能录用他,他有当学者或者作家的潜力……不等钟老师说完,刘科长就几分嗔怒且傲慢地说道:这位老师,说多了我记不得,现在还有几个正等着录取,我还巴不得他不来,我们这里容不下你这个鸡枞把的学生!钟老师为了我,强抑自己的感情,没有反唇相讥,便匆匆地离开了总站的劳资科。走到北兵营,他顺环城路去了军分区,政治部主任是钟老师当年从士兵中挑选出来的篮球前锋,经过钟老师的苦心训练,他打得一手好篮球,在政治上也进步很快,不到十年功夫,便是正团级干部了,故对恩师尊敬有加。钟老师对他讲了我的情况,并说:他哥哥是现役军人,家里特困难,作为军属,你们应该关照帮助他家渡过难关,你这样体察民情,不仅做了一件好事,还拯救了一个人才。

几天以后,军分区的政治部主任,带着县武装部的政委去了我家。他们送来二十块慰问金,还有一丈多花布,并说:以后逢年过节,他们还会来看我父母的,儿子读书有什么困难,就向武装部反映,他们会帮助解决的。

假期,我天天都到曹家松林挑煤炭,固定卖给陡街上的照相馆,每次可以挣四角钱,一日下来,我攒下了十二块,除补家用,我还有了书费和伙食费。开学了,我兴冲冲地来到学校,钟老师告诉我说,期末考试我五科不及格,有两科还是零分,尽管补考了,仍有三科不及格。学校当时规定,以期末考试和补考的平均分成绩决定升留级,我被留级了。但钟老师却事先和当班主任的体育老师崔国璋说了,就留在他的班,以便关照我。因钟老师的关照,曾是钟老师学生的崔国璋对我很好,他特别允许我上完早上四节主科后,下午便可以勤工俭学,我仍每天到曹家松林挑炭,卖给陡街照相馆。尤使我终身难忘的事情,是我卖了炭,就匆匆赶回学校上晚自习,每天钟老师都叫同学为我打好饭,就放在他的宿舍里。我把撮箕扁担放在钟老师的楼脚,草草地在食堂的水井边洗把脸,就去钟老师的宿舍。他若出去了,便不锁门。他怕饭冷了,很多时候,就把饭烘在火炉边,间或还放上几块腌制的鹅肉。雁鹅是他冬天到簸箕湾的纳水田里打来的,舍不得给家人吃,却不忘给我增加点营养,让我有力气挑炭卖。

在钟老师犹如父亲的关怀下,我终于坚持读到初中毕业并考上师范学校。中师毕业后,我分到炎山当了小学教师。那时,尽管每月只有三十二块钱的工资,省吃俭用,余下的却替父母撑起了家庭的半壁江山。更让我感到欣喜的是在炎山,在炎山我听到了不少龙云、卢汉的奇闻趣事,使我有了创作长篇小说《龙卢演义》的灵感和冲动。是昭师附小的周世敏老师给了我当作家的梦想;是昭一中的老师奠定了我文学创作的基础,给了我翱翔蓝天的翅膀;是钟克振、刘兰芬的大爱铸造了我的灵魂,改变了我的命运,使读书和创作成了我生命的重要部分。直到现在,我仍坚持创作,用一部部感恩之心写成的文学作品告慰我的父母和钟老师、刘老师的在天之灵……

【责任编辑 吕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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