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论浙赣会战

2015-04-16 11:28郭昌文福州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福建福州350116
关键词:国民政府蒋介石

郭昌文(福州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福建福州 350116)



也论浙赣会战

郭昌文
(福州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福建福州350116)

摘要:1942年夏之浙赣会战,较能反映相持阶段国民政府正面战场的基本面貌。浙赣会战是国民政府一次较有准备的战争。国民政府基于日本北进攻苏,不能大举进攻中国之判断而决定衢州决战,体现了战的意愿,亦因日本集结大量兵力,势在必得而放弃决战。其决策符合抗战相持阶段的基本特征,却因决策者的犹豫不决而错失先机。浙赣会战的溃败充分暴露国民政府能力、技术层面的不足,其消极避战主要体现在促日北进攻苏的考量。

关键词:浙赣会战;国民政府;衢州决战;蒋介石

正面战场是抗日战争史研究的重要课题。抗战时期,国民政府在正面战场进行了多次大规模会战。依据第一手资料,对这些会战的背景、经过、国民政府的决策等等,进行实证性个案研究和分析。在此基础上,进而形成对正面战场的总体性认识,无疑是开展这一课题研究的重要途径。

1942年夏国民政府在东南沿海地区组织的浙赣会战,较能反映相持阶段国民政府正面战场的基本面貌,故颇受学界关注,相关研究较为丰富。但因受史料或视角等限制,仍有一些问题有待补充、厘清。本文拾漏补缺,冀以深化正面战场抗战的研究。

一、浙赣会战背景

1942年之浙赣会战多被解读为一场报复之战。[1]诚然,浙赣会战之发生固因报复而起。4月18日,为回应日军偷袭珍珠港,美国空军首次空袭日本本土,并在中国东南沿海机场着陆,引起日本“惊慌”,激起报复心理。[2]在美军空袭第二天,日本大本营即指示中国派遣军出动空军轰炸浙江机场。4月21日,日本又下令从南方军调飞行第62战队(重轰炸机)至南京,飞行第90战队(轻轰炸机)、飞行第84中队(双座战斗机)至广州,隶属中国派遣军,参与对浙江机场的轰炸。南方军、中国派遣军与关东军并列为二战时期海外日军的三大主力,南方军当时在东南亚地区、太平洋地区激战正酣。从南方军增调空军支援中国派遣军,可见日本摧毁浙江机场之决心。与此同时,日本大本营开始研究出动地面部队,加强摧毁浙江机场的效果。4月20日,大本营电令中国派遣军为迅速摧毁浙江省的机场群,特别是丽水、衢县、玉山等地机场,在利用空军轰炸同时也会有使用地面部队的可能。[3]4月30日,大本营正式命令发起摧毁浙江机场为主要目的“浙江作战”,“遏制敌利用该方面空袭帝国本土之企图。[4]“浙江作战”计划以第13军主力配属第11军及华北方面军一部,共计40余个步兵大队为基干自浙东向西攻击。

从利用空军轰炸到出动地面部队,以摧毁东南沿海机场为主要作战目的,发动“浙江作战”,属于报复“限度”。身处战争一线的日本中国派遣军则认为“浙江作战”仅以摧毁机场为目的效果有限,而打通浙赣线,歼灭第三战区中国军队主力,则可动摇中国将领抗战意志,有助于中国事变的解决。[5]为此,中国派遣军倾向于进行更大规模的“浙赣作战”,并最终得到大本营认可。

日本从“浙江作战”到“浙赣作战”,作战规模进一步扩大,投入兵力从40余大队追加至82个大队,包括第13军(配属华北方面军15个大队、第11军的5个大队) 54个大队(计5个师团与3个混成旅团)、5月底开始策应作战的第11军25个大队(2个师团与4个支队),6月下旬再从华北方面军增派的3个大队。[6]作战方式则从单方向的向西攻击演变为东西合击。作战性质实已超越报复之“限度”,而与打击中国军队主力、动摇中国抗战意志、解决中国事变的整体战略密切相关。

从中国方面而言,战争虽因美军空袭日本而起,但其准备却在此之前。1937年底,日军占领杭州、嘉兴、湖州等地以后,并未沿浙赣路继续西进,浙西赣东长期为游击区。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本实施南进战略,进攻英美在太平洋和东南亚的殖民地。国民政府判断,浙赣路将为日本所重视,第三战区“较前似重要”。[7]蒋介石进一步认为衢州与缅甸、海参崴将成为日本发动战略进攻的三个方向。[8]浙赣路是民国时期我国长江以南唯一的东西铁路干线,由杭州站为起点至株洲称浙赣线,与南北大动脉粤汉线相连。日本若打通浙赣线,再通过粤汉线直达东南亚,对于日本军运大有裨益。衢州位于浙西,是浙赣路重镇,第三战区重兵守卫之地。

为此,国民政府作了相应部署。1月17日,蒋介石手谕军令部部长徐永昌督促3月底前完成衢州城防核心工事。2月3日,蒋介石致电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令其于3月15日以前“预防敌军以四个师以上之兵力进攻衢州,希切实部署督训及构筑工事如期完成为要”[9]。4月初,国民政府从第九战区抽调丁治磐的第二十六军、王耀武的第七十四军至浙赣路。[10]其中,第七十四军堪称国民政府的王牌部队,作为绝对主力多次参加正面战场的会战,有“抗日救火队”之称。第七十四军增援第三战区,守卫浙赣路,可见国民政府之重视。

综上,日本从“浙江作战”到“浙赣作战”,作战性质实已超越报复“限度”,而与打击第三战区中国军队主力,动摇中国抗战意志,解决中国事变的整体战略密切相关。而对国民政府而言,浙赣会战是一场有准备之战。[11]

二、放弃衢州决战原因

放弃衢州决战是浙赣会战中国民政府的重要举措,历来颇多争议。放弃衢州决战的原因,既往研究主要提到两点:其一,归责于国民政府的消极抗战。[12]其二,归因于国民政府的战略考量。例如,“金衢之得失,已不关今日战局之成败”[13],“保全战力继续不断袭扰日军,迫其撤退,故决策极为正确”[14]。实际上,无论是消极避战还是避免决战战略上极为正确,都难以解释当初为何确定衢州决战。以此为视角,笔者以为,放弃衢州决战原因,实有必要进一步探讨。而关键在于追根溯源,即国民政府当初为何决定衢州决战?其决策依据是什么?

在会战之初,国民政府即决定衢州决战。1942年5月15日,日本正式发起进攻。5月16日,蒋介石召集军令部次长徐永昌等人开会,确定应对之策。徐永昌记载:“会议讨论敌在杭绍宁一带已开始出动问题,判断其将主动对衢州等有机场区域进攻,决定以二十六军、七十四军及四十九军、八十六军集结衢州以打击之。”[15]会后,蒋介石致电顾祝同,要求严守衢州决战策略,“务将王铁汉、王耀武、丁治磐三个军皆集结于衢县附近,切勿控置于金兰一带被敌逐次消耗,我军方针决在衢州决战,不得变更此作战方针,希即照此部署勿延。”[16]王铁汉,第四十九军长。王耀武,第七十四军军长。丁治磐,第二十六军军长。金兰即金华、兰溪。根据蒋的指示,第三战区迅速制定实施方案:“先以有力部队,逐次在长乐、安华、桐庐及东阳、义乌、浦江、建德各线既设阵地,极力迟滞、消耗敌人,坚守金、兰及切断敌后,猛烈围击敌寇,严重打击敌人。尔后再诱致敌人于衢州要点前,配合伏击、截击、尾击部队,以主力分由衢州南北山地合力围击而歼灭之。”[17]

从战术上讲,衢州决战包含两层含义:一、坚守衢州;二、以阵地战方式歼灭对手。敌我力量对比是战术的决定性因素。国民政府决定衢州决战正是源于对敌我力量的判断。具体而言,国民政府决策层基于对日本北进攻苏的判断,认为在中国战场日本不会大举进攻,投入兵力有限。

1942年4月25日,蒋介石判断美军空袭日本本土将促使日本“心理精神与战略必有重大变更”。具体如何变更?蒋首先想到的是日本北进攻苏,“可能促成敌寇急求北进先攻取西伯利亚以免其本土受威胁,故倭寇此后攻俄必不在远或不待德国春季攻势而彼先自发动之可能也。”[18]西伯利亚是苏联远东领土,地近中国东北和日本。对日本而言,苏美都可能以西伯利亚为基地威胁日本本土。空袭日本本土的美国飞机除在中国东南沿海着陆外,还有一架在西伯利亚着陆。[19]

5月1日,蒋介石对日本战略又有如下分析:“就敌之战略上论,实有先用相当兵力解决中国军事而后再应付美俄之必要,盖可减除其侧背之威胁也。然而,以时间与气候地形而论,敌军在此时对华大举进攻,决不能在四个月内奏效,则本年夏季一过,又失攻俄之机矣。余惟尽我所能照常准备应战而已。”[20]在蒋看来,日本理论上有先解决中国事变之可能,但攻苏有时间与气候限制,惟有夏季合适,解决中国事变就会错过攻苏时机。蒋的潜台词是相较解决中国事变而言,日本更可能北进攻苏。5月2日,蒋怀疑日本大举进攻中国“是其宣传作用”,进一步确定北进攻苏的判断。[21]

5月16日,在确定衢州决战的会议上,国民政府对日本战略意图做了相似判断。徐永昌提出:“我固应努力准备敌之进犯,惟敌对我不能特别深入,即抽东北对苏之兵内用,则无以对轴心亦且以受苏挟制,抽太平洋兵则有受美反攻,失其所得之虞,所以在目前焦急而未有决策之时。”徐的意思是日本对中国的进攻有限,无论是从东北抽兵还是从太平洋抽兵,都有困难,日本接下来是北进攻苏还是继续南进,决策未定。蒋同意徐永昌关于中国战场形势的看法,并重申日本即将北进攻苏的判断,“并举截译敌电日政府令驻苏大使对苏先敷衍之事”[22]。

基于日本北进攻苏,“敌对我不能特别深入”的判断,国民政府决策层认为面对日本在浙赣路发起的进攻,可以坚守衢州,通过阵地战战而胜之。故会战之初,国民政府颇为自信。5月16日,蒋介石记录:“滇西战局已稳,而浙东倭寇已如我之预期开始向衢州进攻,但我方已准备已久,当不难制敌也。”[23]5月22日,徐永昌在日记中记:“敌自十五日前开始由浙东进犯,前线发见之敌约六个联队番号,我作战比八个师。据情报判断敌人约集有十一个联队,我准备二十二个半师应战,其战斗力最低限抵敌十四个联队(判断十一个联队为最大限)准备如此,全看各级将领努力如何?”[24]判断日本投入兵力最大限为11个联队,按照日军标准编制,1个联队下辖3个大队,11个联队最大限就是33个大队。国民政府方面准备22个半师应战,最低限抵敌14个联队。实力已经具备,全看各级将领努力如何?徐永昌难掩轻松,也道出国民政府自信之原因。前线军事将领也信心十足,第二十六军军军长丁治磐在5月26日日记中记:“此战必胜,敌以抽凑小兵力深入四百余里,孤军深入。”[25]

国民政府显然低估了日本发动浙赣会战的力度与决心。日本既未抽东北对苏之兵内用,也未抽太平洋兵北上,但成功地从华北、华中地区抽兵南下。随着战事进行,国民政府方面察觉日本进攻之力度与决心。5月26日,徐永昌记载:“由二十一至二十三日由京沪运杭敌兵据报达三万众,敌攻势开始已一星期,尚大量增兵,其势不占衢州不止。汉口十八日尚向下游运兵更众。”[26]6月3日,徐终于清楚了日本增兵之来源,“敌由各方抽兵来,山东之三十二师,河北之百十师,山西第一独旅,苏北之十七师,湖北之第三师,第四十师各一部或主力。”当晚8点,国民政府在蒋介石的官邸曾家岩举行会议。徐永昌记载:“判断敌攻衢可用约三师团,其后方约两师团,出我意料之外”,决定放弃衢州决战。[27]徐很坦诚,承认出乎意料之外。蒋介石记:“对于衢州方略决心放弃会战,以敌军抽集在华各战区最大限度之兵力与其空军之掩护,进攻衢州大机场所在地,志在必得。若我与之决战,不仅无甚意义,而且徒耗兵力,不易补充也。”[28]

实际上,即使6月3日晚国民政府对日本进攻衢州兵力之判断也并不准确。从日方材料看,日本进攻衢州部署如下:第三十二、第一一六师团从龙游北方衢江北岸,河野旅团、第十五、第二十二师团从衢江南岸,于6月3日拂晓同时发起全面攻击;并以小薗江混成旅团保持第二线,进至汤溪和龙游之间,充当战略预备队。第70师团担任后方警备。[29]国民政府判断一线兵力三个师团,日本实际兵力是四个师团一个混成旅团,后方兵力判断基本准确。

综上,国民政府基于日本北进攻苏,不能大举进攻中国之判断而确定衢州决战,但因日本集结大量兵力进攻衢州,致使国民政府放弃决战。放弃之依据确属事实。正因为如此,当美国总统特使居里以“外传敌方攻击实力甚微”质疑国民政府消极抗战,蒋介石颇为不满,“敌方攻击浙赣之实力,最少有十五万人。美国在华军官多不愿切实研究事实之真相,只知抚拾流言,遽加判断,实足遗憾。”居里颇为尴尬地以“愿钧座对美国军人多加体谅”敷衍过去。[30]

当然,除日本进攻之力度与决心外,战略考量在国民政府放弃衢州决战的决策中的也起了重要作用。此种考量除前文所提“保全战力继续不断袭扰日军,迫其撤退”“金衢之得失,已不关今日战局之成败”两点外,还与促日北进攻苏有关。如前所述,蒋介石有日本北进攻苏之判断。日本在浙赣路发起大规模进攻后,蒋进一步将日本发动浙赣会战与其北进攻苏联系起来,认为占领浙赣路是“敌军对俄进攻以前必有之战略”。[31]在日本“不占衢州不止”之情势下,放弃决战,既避免“敌军在东北部队调移于关内”,也可使日“如期达成占领衢州之目的后,可早日北进”[32]。

三、国民政府的失误

浙赣会战中国民政府的失误对决策及结果均产生重要影响,在正面战场的抗战中具有一定的普遍性。值得注意的是蒋纬国所著《国民革命战史》因有“极为正确”之评在价前,对问题只字未提,视而不见。大陆对此则极为重视,必予论述。如重大战略方针的变更;消极避战;情报失误;第九战区配合不力;部队行军与集结的问题等等。[33]

其中,放弃衢州决战被论者视为浙赣会战打法上“最大的失误”[34],国民政府方面亦有类似检讨。1942年7月6日,蒋介石在日记中记:“此次浙赣战争始则严令在衢州城决战,既以敌军兵力厚集,乃于临时改变方略,不令决战,放弃衢州城防。然而其时敌已逼近,衢城且通常玉山后路已被敌截断,守城部队与炮兵不易撤退。而顾长官(顾祝同——引者注)犹不即下令撤防,以致守城部队被敌包围之外,又被洪水围困,及至冒死突围而损失难计,因之全军心理犹疑,战斗精神低落,此种无形损失更不可量计。经此次教训以后,凡决心决战与准备完成敌军逼近时,再不可变更决心矣。”[35]

在检讨中,蒋介石把战争损失、士气低落与放弃衢州决战联系起来,承担了部分责任,亦属难能,然而却回避了决策犹豫的关键性失误。

国民政府是在6月3日晚确定放弃衢州决战。但早在5月27日,蒋介石对衢州决战已有动摇。当日,蒋介石获悉日军“抽调在华各战区精强部队集中于浙东进攻我衢州等之空军根据地,其势在必得”,也认为“金衢之得失已不关今日战局之成败”。[36]此时,参与决战的中国军队主力还在向衢州集结中,日军尚在金(华)兰(溪)一线,但蒋并未下定决心,错失先机。此后一星期,蒋介石一直在犹豫不决中。

5月29日,蒋介石在日记中记:“金兰各城虽陷,然并未决战,敌如直攻衢州,则彼知我准备充足,或有中止可能。”“即使其来攻,予以打击以后暂时放弃使其如期达成占领衢州之目的后,可早日北进。”[37]

5月31日记,“浙东赣西皆无甚关系,不必力争。”[38]

6月2日记:“我为政略计固应放弃衢州,为兵力计亦应放弃衢州。万不可以无关紧要二地之得失争一日之荣辱,而忘最后成败之大计。”[39]

6月3日记:“浙衢会战与否之方针未能决策,故忧虑益甚。”直至当晚8时,蒋介石召集军事会议,“过去经历往往为一时之毁誉得失而贻误战略,且致政略失败,此鉴于北平、南京以及此次缅甸进退、守弃之教训,尤为寒心,故对于衢州方略决心放弃会战”。[40]

作为国民政府最高决策者,蒋介石并非没有战略视野。其对手周恩来亦称蒋“还算个战略家”。[41]就放弃衢州决战而言,依据敌我力量变化放弃衢州决战,不计较一城一地得失,保全有生力量,分散兵力,持久抵抗,符合抗战相持阶段的基本特征,在战略层面实有可取之处。但蒋优柔寡断,谨慎有余,魄力不足。蒋作为决策者的这种性格弱点,放弃衢州决战绝非孤例。

相持阶段国民政府正面战场的抗战向有“消极抗战”之论,浙赣会战则被视为“一次典型的消极避战之役”。[42]

这种从意愿层面的解释有失片面。在浙赣会战中,国民政府似不缺战的意愿。会战前,鉴于浙赣路之战略地位,国民政府调兵遣将,构筑工事,是有准备之战;会战初,根据对敌力量的判断决定衢州决战;会战期间,依据敌军力的变化放弃衢州决战,其目的之一在于分散兵力,持久抵抗;衢州决战放弃后,蒋介石亦明电顾祝同,要求分散兵力,积极进攻,“敌军深入赣东,正为发挥我军功效,天予我以歼敌之机,否则如失此良机,任敌回窜扰乱,则我军将无立足之地,应即以此意转告各领袖,严令各军共同协力,积极进攻,完成使命勿误。”[43]实际上,浙赣会战期间的“消极避战”主要体现在促日北进攻苏的考量,“暂时放弃使其如期达成占领衢州之目的后,可早日北进。”[44]此种损人自保的考量在反法西斯同盟国家中并不鲜见。

浙赣会战中,国民政府能力、技术层面的不足更为凸显。前述决策者的犹豫不决,优柔寡断,即属典型的能力局限。情报失误;第九战区配合不力;部队行军与集结的弱点等等亦属能力、技术层面。且能力、技术层面的局限,整个抗战时期,国民政府亦未能解决。典型例子是,浙赣会战充分暴露出国民政府各战区不能有效防止日军自由抽调兵力,对此,国民政府检讨深刻,“应认为系一极大耻辱”。军令部亦制定相应对策。诸如加强谍报及通讯组织工作;加强第一线轮番出击兵力及攻击队,对敌各要点不断轮袭围攻,使敌顾此失彼,无法抽调;加强敌后游击及特务工作;激发敌后民众敌忾心等等;各军事学校及各战区训练团树立机动攻势主义,以此为教育目标,轮流抽调中下级干部分区训练灌输其攻击精神。[45]但实际效果有限,此后一旦战略需要,日军仍可从各战区集结大量兵力发动进攻,如豫湘桂战役。

综上所述,浙赣会战是国民政府一次较有准备的战争。国民政府基于日本北进攻苏,不能大举进攻中国之判断而决定衢州决战,体现了战的意愿,亦因日本集结大量兵力,势在必得而放弃决战。其决策符合抗战相持阶段的基本特征,却因决策者的犹豫不决而错失先机。浙赣会战的溃败充分暴露国民政府能力、技术层面的不足,其消极避战主要体现在促日北进攻苏的考量。

注释:

[1]楼子芳、袁承毅:《浙赣战役:中国为盟军承受的一次巨大报复》,《浙江社会科学》1994年第6期。

[2][3][4][5][6][19]日本防卫厅战史室编纂:《日本军国主义侵华资料长编》中册,天津市政协编译委员会译,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212,210,213-214,320,209-215,208页。

[7][15][22][24][26][27]《徐永昌日记》第6册,台北:台北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1991年,第417,402,402,406,408,417页。

[8][9]《蒋中正“总统”档案·事略稿本》第48册,台北:台北“国史馆”,2011年,第97,220页。

[10][25]《丁治磐日记手稿本》第3册,台北:台北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1994年,第165,197页。

[11]楼子芳、袁承毅《浙赣战役:中国为盟军承受的一次巨大报复》(《浙江社会科学》1994年第6期)认为浙赣会战国民政府准备不足,比较被动,显然不实。

[12][34][42]刘善庆:《抗战中一次典型的消极避战之役——浙赣会战述评》,《安徽史学》2001年第4期。

[13]张宪文主编:《中华民国史》第三卷,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162页。

[14]蒋纬国:《国民革命战史·抗日御侮》第8卷,台北:台北黎明文化实业公司,1978年,第16页。

[16][18][20][21][23][43]《蒋中正“总统”档案·事略稿本》第49册,台北:台北“国史馆”,2011年,第360,206,246 -247,261,365-366,571页。

[17]郭汝瑰、黄玉章主编:《中国抗日战争正面战场作战记》(下),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1149-1150页。

[28][31][32][35][36][37][38][39][40][44]《蒋介石日记》,美国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藏手稿本,1942年6月3日,6月20日,6月3日与5月29日,7月16日,5月27日,5月29日,5月31日,6月2日,6月3日,5月29日。

[29]日本防卫厅防卫研究所战史室编:《昭和十七、十八(1942、1943)年的中国派遣军》(上),贾玉芹译,北京:中华书局,1984年,第109-116页。

[30]《蒋中正“总统”档案·事略稿本》第50册,台北:台北“国史馆”,2011年,第653-657页。

[33]参见刘善庆:《抗战中一次典型的消极避战之役——浙赣会战述评》,《安徽史学》2001年第4期;赖继年:《浙赣会战新探》,《抗日战争研究》2011年第1期;楼子芳、袁承毅:《浙赣战役:中国为盟军承受的一次巨大报复》,《浙江社会科学》1994年第6期。

[41]埃德加·斯诺:《红色中国杂记》,党英凡译,北京:群众出版社,1983年,第73页。

[45]《蒋中正“总统”档案·事略稿本》第51册,台北:台北“国史馆”,2011年。

[责任编辑:陈未鹏]

作者简介:郭昌文,男,安徽安庆人,福州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历史学博士。

收稿日期:2014-09-23

中图分类号:E29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3321(2015) 01-010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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