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最严苛的传承者

2015-05-30 10:48东旭
私人飞机 2015年9期
关键词:唐卡画师绘制

东旭

人物介绍:

作为渡霖的创始人,高洁在真正钻研出符合她心目标准的“随身唐卡”之前,经历了整整两年的酝酿期。但相较于她从皈依佛教到开始系统学习藏传佛教经典,再到大量地收藏唐卡……相较这整整30年的历程,那两年的时光不过是严谨地解决了种种技术上的问题,帮助自己将身上一种冥冥之中的使命感终于得以释放。

藏传佛教几千年不曾衰落的历史,是藏人在高寒广袤之疆域上一代又一代的精神归属,是藏文化最灿烂也是最严苛的传承。尤为珍贵的是,这样的文化艺术与历史传承没有僵化在博物馆里,而是鲜活地成为社会生活的一部分。高洁作为一名虔诚而严谨的文化传递者,正在以“随身唐卡”这样崭新的创作形式,让更多人接触并认识到唐卡的非凡魅力。

唐卡是藏语,“唐”蕴含着无垠的空间之感,“卡”则用画面填补了这样的空间,那正是对佛陀的绘制。相传第一幅唐卡是松赞干布用鼻血绘就了白度母女神的形象,也有说法是吐蕃时期的僧人就带着这样的布画四处讲经。无论怎样,在漫长的岁月里,能够随时卷成一轴的唐卡跟随着藏民和他们的牲畜逐水草而居。无论何时何地,展开画轴,如同佛陀自现。

作为藏族文化中一种独具特色的绘画艺术形式,唐卡具有鲜明的民族特点和浓郁的宗教色彩,画师们用明亮的色彩描绘出神圣的佛的世界。唐卡使用的颜料都为珍贵的天然矿石,其绘制过程也充满了神秘的色彩。每一位唐卡画师手中都有一份世代相传的《佛说造像度量经》范本,就像佛门弟子遵循教规戒律一样,在绘制唐卡的时候必须遵循,而唐卡至今犹存的最大秘密也就在于此,即“遵循”与“传承”。

高洁是一名虔诚的佛教徒,2002年第一次跟随师傅去拉萨之后,就被唐卡惊人的美丽所吸引,经年累月地来往于内地与藏区之间,一步步成为唐卡收藏的行家。在看到良莠不齐的唐卡市场后,她决定创立一个品牌,让唐卡艺术能够真正得到传承。在此基础上,她还革新般地开创了“随身唐卡”。如果说唐卡是一座可随身携带的庙宇,那么高洁的“随身唐卡”则将这个内涵发挥到了极致。

Q:我们先谈谈梦想,您年轻时的梦想是什么?

A:我是挺随遇而安的一个人,不是那种特别有抱负、特别有理想的人。很多事来了我就欣然接受,走了也坦然面对。可能跟我年轻时候就信佛有关系,我觉得很多事情是天意。

但可能人到了不同阶段之后,想法就不太一样了。现在,我不仅有了梦想而且更明确了:就是要把唐卡文化传承下去,把渡霖的品牌打到国际上,希望这种文化和艺术形式能打动更多的人。

Q:说到信仰,怎么接触到佛学的?

A:上学的时候我与同学们一起去五台山玩,有一位老和尚在众人之间唯独叫住了我,说我有佛缘,那时候我完全是懵懵懂懂的。后来我下海创业时,赶上了一个正在腾飞的时代,很早就实现了财务自由,因此有了一些能力可以去帮助别人,当我开始向广济寺捐纸时,慢慢接触到佛教,有幸先后遇到了几位特别智慧特别慈悲的老师。最初的两位老师一位司汉地佛教一位司藏传佛教,他们都不曾刻意向我教授佛经,只是说一些慈悲、善、爱的寻常道理,但都让我受益匪浅。当这两位老师圆寂之后,我曾在相当一段时间内很失落。过了一段时间,我遇到了自己的第三位老师——青海的德钦活佛。这之后,我碰巧接触了唐卡并深深被这种艺术形式吸引。师傅向我讲述每幅唐卡中的佛经圣典,从寺院里供奉的唐卡到市场上出售的唐卡,教我识别唐卡中的颜料,观察线条的运笔,感受佛陀的神态。当我决心开创自己的唐卡品牌时,就选择为其命名“渡霖”,渡是普渡,霖是恩泽。我觉得唐卡的题材契合人类对“真善美”的追求,是世界上所有文明都能产生共鸣的。

Q:在收藏唐卡的过程中,遇到过哪些问题呢?

A:我从接触并逐步开始研究唐卡,陆陆续续收藏了许多非常难得的手绘唐卡。当达到一定量级时,已经很难在家中将所有唐卡全部陈列出来,有一部分就难免要卷起来藏于高格中。但无论怎么小心保存,由于温度湿度的原因,当再次把这些唐卡展开时,它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损伤,有些可以修补而有些却无能为力,这是心里最遗憾的事情。

其中最让我伤心的应该是一幅白度母唐卡,这幅唐卡有一米宽两米长。是有一次我去师父那里朝拜的时候,师父把它摘下来送给我的。拿回来以后,因为没有合适的地方摆放,就卷着收起来了,放了差不多2、3年吧。当有了更大的地方想要展示一下的时候,拿下来发现好几处染料崩裂了,很是心疼。

Q:是否因为这样,让您想到要做“随身唐卡”的?

A:是的,因为保存问题对唐卡产生的损坏让我很心疼,也很可惜。琢磨来琢磨去,琢磨出这个“随身唐卡”。其实“随身唐卡”的概念和藏地文化里的“嘎乌”盒有相似之处,“嘎乌”盒是指护身佛的盒子,盒子里一般装有小佛像、印着经文的绸片、舍利子等等,通常制成小盒型,用以佩戴于颈上或者腰间,修行的人在出门时佩戴,可以随时随地取出供奉。但这对于现代人来说却不方便,所以我当时做这个随身唐卡的时候就在想,一定既要便于携带又要时尚美观才行,甚至可以对绘制内容进行定制。

Q:渡霖的“随身唐卡”有什么特别之处?

A:我创立渡霖时,德钦活佛向我推荐了更登达吉,他是青海热贡的唐卡绘画大师。热贡是唐卡艺术最主流的发源地,其中又以吾屯的唐卡绘制最为出名,更登达吉则是吾屯颇具权威的唐卡大家。渡霖的“随身唐卡”由更登达吉监制,并经第七世参智法王加持。后者铸就了渡霖唐卡在信仰与修行上的纯正,而前者是对它艺术价值的加持与保证。

西藏人把唐卡画师称作“拉日巴”,意思是画佛陀的人。仿佛芸芸众生中,有一些人被选中接受这项神圣的工作。在过去,绘制唐卡不是买卖而是功德,从业者往往是寺院的僧侣或者来自唐卡绘画的祖传世家,更登达吉恰恰占据了这两点,他既是热贡同仁县吾屯上寺的僧人,又是一代唐卡大师夏吾才郎的独子。再往上追溯,他的祖父乃至曾祖父,都是当地有名的画匠,更登达吉也因此受到了更加系统以及更为严苛的训练。

唐卡与书画不一样,它在技法、用料方面都有着近乎苛刻、可以量化的衡量标准。所以唐卡并非以画师的名气大小为尊,而是以质量取胜。我也相信,真正一流的画师带给一幅唐卡的感染力是无可取代,因为那不仅仅考验得是画师的技法纯熟,更是对佛经的体悟。

正因为种种繁复的要求,学习唐卡绘画往往是从童子功练起,但即使出师之后,画师的修行仍不能有片刻放松,所谓“画菩萨千身,诵佛经万回”。如今,渡霖有着自己的一个资深画师团队,这些虔诚的画师们每日工作的状态就如同宗教仪式,开工之前要沐浴焚香念诵祷告。绘画期间也要戒绝烟酒禁食荤腥。比如画《大威德金刚》就得一边念《大威德心咒》,绘制唐卡是用手去传承绘画技艺,更是用信仰去传承宗教记忆的过程。这就是渡霖“随身唐卡”的最大特色。

Q:面对良莠不齐却日渐火热的唐卡市场,如何保证渡霖不随波逐流而件件为精品?

A:我相信有信仰的画师用恭敬之心绘就的唐卡,与那些为了牟利甚至印刷轮廓再上色的速成唐卡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度量经》中关于唐卡的一切比例要求以及佛教经典里对诸佛的描绘,都将丝毫不差地凝练在渡霖“随身唐卡”的方寸之间。因为尺寸小,精致度就要求越高,对于画师技艺的挑战也越大。需要心静、眼准、手稳,往往完成一幅随身唐卡的绘制,需要3天的工夫。但即使3天画完了,这幅唐卡也未必最后会被渡霖采用。

画“随身唐卡”跟画大唐卡一样,都是在画幔上绘制。用木框绷在一张布面上,画师要同时画出50幅小唐卡,一排一排地确定好统一的尺寸,然后打轮廓、上色、描金。描金的部分,还要用玛瑙或者西藏天珠笔反复摩擦,其光泽才会烁烁夺目,这一切都遵循传统手绘的最高要求。当整张画布50幅小唐卡绘制完毕,我会用放大镜一个一个仔细端详,只选够得上完美的单个作品。大概一张画布也就选取10幅左右,所以创建渡霖这个品牌我几乎是不惜成本的。被挑剩下的那几十幅小唐卡也并非不合格,只不过在如此高精细的工作强度之下,纯手绘的细节都难免有些许微瑕,实际上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但我觉得渡霖要以“诚意”来证明自己是精品品牌,每一幅唐卡都必须是精益求精的作品。

Q:您经常在世界各地奔波,去了这么多地方,最喜欢哪里?

A:生意放在世界各地,我也喜欢到全世界各处走走看看,所以也算走过了不少地方。但走过这么多地方,我依然忘不了的还是西藏。从2002年跟着师傅去拉萨朝拜,在巴尔街看到画师现场作画的一刹,直到现在,一晃十几年过去了,那个场景依然留在我的脑海无法忘怀。这么多年来,我坚持每年去一趟西藏,去给大昭寺的大佛刷金。每每不管心里有什么烦心事,一到拉萨,一看到大昭寺我就觉得舒服。怎么说呢?这应该就是一种阅遍人间沧桑,忽觉脚下土地踏实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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