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幽韵

2015-05-30 15:46刘西光
北方音乐 2015年8期

刘西光

【摘要】《愁空山》创作于1992年,是郭文景为中国笛子演奏家戴亚创作的民族管弦乐作品,也是郭文景的第一部大型民族管弦乐作品。郭文景将历史的厚重和悲剧的苍凉凝结其中,将竹笛这一蕴含历史和文化底蕴的民族乐器的表现力发挥到了极致,开创了中国音乐发展的新面孔。

【关键词】郭文景;创作意境;《愁空山》

郭文景,1956年出生于重庆,中央音乐学院作曲教授,中国著名作曲家。《纽约时报》曾经评价他是“唯一未曾在海外长期居住却树立了国际声望的中国作曲家”。1995年,受哥德堡交响乐团的委约,郭文景将《愁空山》在民乐版的基础上改编成了管弦乐版。在这部作品中,中国传统的竹笛音乐和西方管弦音乐巧妙的融合,民族音乐的空灵和管弦乐队的磅礴杂糅其中,成功地拓展了中国竹笛的传统形象。

《愁空山》曲名出自我国唐代诗人《李白》的长诗《蜀道难》。为了表现不同的意境,并让独奏者的技巧得到充分展示,分别使用了竹笛家族中的三种乐器:曲笛、梆笛和低音大笛,曲笛的空灵悠扬、梆笛的高亢清脆、大笛的深沉悲怆营造了三种不同的意境。

一、曲笛之空灵

在第一乐章中,“愁”的意境贯穿其中,一开始的竹笛独奏是长达八小节共四十五拍的长音c。寂静悲凉的意境中,长音c情理之中而又意料之外,意味深远而又意犹未尽,像是连绵不绝的群山,又像是高不可及的巅峰,李白的“又闻子规啼月夜,愁空山”的悲叹可以恰当地来概括本章。

弦乐组在高音区却呈现出了一种截然相反的、尾部带有下滑音势的单音腔音。腔音隔节出现,形成“宽节奏的呼吸”,它控制了竹笛的长音和第一乐章的总体节奏,凄凉、迷离笼罩其间,鸟的呜咽、哀鸣,山的寂寥、苍凉都罩上了朦胧离奇的意境。

二、梆笛之高亢

这二乐章的第一部分仍然沿用竹笛的独奏,连续的十六分音符配合中国传统竹笛的清丽婉转结合循环换气技法,正如山涧中流淌出的欢快溪流;竹笛的独奏与民族乐器的协奏将“山”的灵气发挥到了极致。第一乐章的空灵变作了此章的闪烁跳跃,再辅以乐队弹性的拨奏,迂回盘旋之感跃然其间,“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雄伟不失灵气的巴蜀山川、李白“噫吁唏”的仰天长叹,都化作源源不断的音流。

第二部分变成乐队主奏,一改之前十六分音符的欢快,更加悠扬、舒缓,用十六分音符构成的三连音和用三全音构成的分解和弦织体组成了弦乐背景,这部分承上启下的作用尤为明显。这时梆笛取代竹笛继续演奏,在梆笛明亮伶俐的音流中将本章乐曲推向高潮。

第三部分的主题再现,具有民族地域特色的乐器川钹、铙钹等风格性极强的打击乐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不仅如此,弹拨乐器、笙管乐器也在这部分相继展现。不同音色的强烈对比和相互衬托,大大增强了这部分的表现力

三、大笛之悲怆

第三乐章中竹笛的空灵和梆笛的清脆让位于大笛的深沉,威武磅礴。如果说第一乐章是闪烁摇曳的“点”,第二乐章就是连绵不绝的“线”,第三乐章便成了层峦叠嶂的“面”,它揭开了前两个乐章中“山”的朦胧和摇曳,摒弃了感叹和遐想,“山”的真实面目终于洗尽铅华地呈现在眼前,最后乐章具有了悲剧的无奈和历史的苍凉。

第三乐章第一部分的乐谱上标着“坚毅地”的演奏提示,以紧密的鼓声为背景,由乐队演奏,大军鼓等重低音打击乐器与一系列中低音乐器的加入和配合,增强了乐曲的底蕴和音响的厚重。一定意义上来说,这一段落是第一乐章的回归和再现,主题A的首句以C为羽的下行骨干音列:la-sol-mi-re-do-la,悲剧的凄凉油然而生,豪迈坚毅的英雄人物形象呼之欲出。到了主题D,乐谱上“安静地”演奏提示预示着第一部分的结束,音乐也变换成了慢节奏的散板,低音大笛的独奏努力营造悲怆、阴郁的氛围,正是这种氛围为第二部分的出现做了恰当的铺垫。

第二部分乐谱上有“忧郁如歌”的演奏提示,依然用低音大笛的独奏再次加强悲剧的力量。A1段落大笛独奏,板胡独奏以及梆笛的重奏各自展开并交相呼应,将这种忧郁阴柔发挥地淋漓尽致。不过到了D1主题,乐队全奏加上管乐主奏又再次变为豪迈坚毅地语态。这些转折和不协和音响的使用为第二部分的戏剧性变奏发挥了重要作用。背景仍然延续紧密的鼓声,强劲有力,慷慨激昂。B2主题连续的十六分音符造成的紧迫感致使调性由散板急转至急板,同时将演奏推向高潮。在所有的乐器极致发挥之后,音乐再次转为舒缓的散板,低音大笛再次独奏下行骨干音列:la-sol-mi-re-do-la,寂寥、凄凉地诉说着悲剧的无奈和历史的苍凉。

四、结语

《愁空山》将中国传统民族乐器——竹笛与西方古典交响音乐体裁——协奏曲结合起来,发挥了民族管弦乐器特有的音色和底蕴,以传统民族乐器特有的音乐传达方式,拓宽了它们艺术表现的广度,并填补了我国竹笛协奏曲的空白,深度挖掘了竹笛乐器的音色表现力。

作品主题材料的布局既具有民族特色单音音腔以及五声性特点,又通过快速调性变化和不协和音程打破五声性的特点,使音乐在传统的基础上带有强烈的现代特征;在和声、对位上既吸纳了西方现代和声思维如二度叠置、扩大模仿等技法,又摆脱了西方调性和声思,使用的和弦多用于衬托背景、塑造意境等色彩功能,其音乐发展靠横向旋律线条的自身动力、调性变化的不稳定性来发展而非和声的驱动力与结构力,同时作者充分考虑了中西方的不同审美意识,在调性结构、语态陈述以及乐队配器方面都有突破和创新。

这些技法新颖独到,借鉴了西方现代音乐的表现形式,又有中国传统音乐的审美情趣。他结合李白诗歌对于意境的塑造,注重了写“虚”意境的营造,虚实结合,物我合一。他拓展了竹笛乐器的传统音乐形象,加入了苍凉、坚韧和粗犷的气质,并赋予它厚重感和悲悯情怀,成为具有历史底蕴的民乐乐器形象。

作为一位当代作曲家,能够深度挖掘本民族音乐的特质,将传统与现代,民族与西方完美融合,并致力于把它们推向国际舞台,他的家国情怀和民族使命会让他在音乐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这样的胸怀值得每一个后来人尊重和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