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业单位职工30年的福利史

逢年过节发点东西，多少不重要，贵不贵也不重要，很多时候，员工看重的还是单位的那点人情味。

谈起自己30多年的工会工作经历，已经退休多年的老任还是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他说：“说有意思，是真的有意思，说难做，也是真的难做。”老任今年64岁，工作时从单位的工会干事一直干到工会主席，现在已经退休在家。面对记者的询问，他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以前的老同事，“时间长了，有些细节记不清了，我要仔细核实一下。”老人说，这是他搞工会工作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

80年代，食堂自制食品发福利

老任工作的单位，属于事业单位，刚进单位时，他被分配到了业务岗位，工作了几年后，领导觉得老任性格沉稳踏实，做事細致耐心，于是一纸通知，将他调到了工会，自那时起，老任成了一名工会干事。“谁能想到，我在工会一干就是30多年呢。”他说。

工会的工作很琐碎，职工的生老病死，婚丧嫁娶，什么都要管，这让老任一开始有些难以适应，不过，那一年的年底，发职工福利的事情，算是让老任真正见识到了工会工作的多面性。“中秋和端午，发的是月饼和粽子，这都是外面采购回来的，”老任说，“年底的时候，领导就想让食堂自己做一些东西发发，一来节省一些成本，二来也比较实惠。”最终，商量的结果是——让食堂的大师傅做肉圆子发。

听说要发肉圆，干部和职工们倒是挺开心，过年正好可以吃，但是问题也随之而来，“做狮子头还是小肉圆？做红的还是白的？”老任说，“职工虽然都不正式提意见，但每个人见到我，尤其是比较熟悉的，都会凑上来说两句。”老任说到这，不禁笑了起来，他表示，后来领导才发现，肉圆怎么做根本就不是个问题，更关键的问题在于，单位里有不少回民，发肉圆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后来，肉圆还是发了，给回民同事换了别的东西，这是我在工会里，第一件让我记忆犹新的事情，现在想来还是很好笑。”老任说。

90年代，最大的福利终于来了

到了90年代，经过近10年的锤炼，老任在工会的工作已经十分得心应手，面对各类疑难问题也是游刃有余。然而，自从单位要分房的消息不胫而走之后，老任和工会的其他同事们可就遭了罪，用他的话说叫“里外不是人”。“那是1993年，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不知谁说了句，分房工会说了算，结果，不管认不认识，谁都来开后门。”老任说。

据老任说，这个小区虽然规模不小，但房子却是分给整个系统职工的，因此单位里并不是人人都有份，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觉得自己在边缘线上的同事，来找人情的原因。“当时我们的工会主席，下班都不敢回家，因为肯定会有人提着礼品，在家门口等着，”老任说，“后来工会主席发火了，说谁再送礼，一概取消分房资格，直到那时才算消停一些。”

在平时相处不错的同事面前难做，在自己家人的面前日子也不那么好过，老任说：“我们自己如果分上了房，那肯定会给没分上的同事戳脊梁，我们要是分不上，家人肯定不高兴，真是难。”最终，单位一把手出面发了话，才让整个分房工作顺利完成，“领导定了三个规矩：一是单位主要领导不准插手;二是不准任何人送礼开后门;三是优先考虑一线和有突出贡献的同事。房子总算是分完了。”

老任和老伴因为是双职工，再加上工作表现优秀，最终两人分到了一套100多平方米的房子，“说是分，当然还是要交一部分钱，不过相比现在的房价来说，已经是非常便宜了，”老任说，“应该说，这是整个90年代，我在工会经历的最重要的时刻。”

21世纪，电子产品成了福利主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单位的职工福利也从各种各样的实物，转变成了卡和券，这让老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他说：“以前发实物，头疼，比如发水果，有些女同事，就喜欢拆开来比较，有烂的不要，非要挑好的，不让挑的话，她一句‘公家的东西就带你堵死了。”自从发卡券之后，矛盾就没了，“逢年过节，按照不同级别，每人一张数额不等的，大家都开心，我们也省心。”

不过，2003年的时候，单位发的一样东西，还是让老任感到有些意外，“那时候出于工作需要，单位要给职工发电脑，”他说，“那时的笔记本电脑还不像现在这么普及，一台好一些的要大几千块钱，应该说，那时单位已经很久没有发过这么贵的东西了。”

所有人盼星星盼月亮一般，终于盼来了电脑，可是，就在那个节骨眼上，非典暴发了，“我记得当时非典是从广东蔓延开的，不巧的是这批电脑也是从广东运过来的，”老任说，“所以电脑发下来之后，没有一个人敢带回家，全都锁在柜子里。”提起当时的场景，老任仍感到十分可笑，“好不容易盼来的，结果不敢用又不舍得不要，那种矛盾的心情，真是有趣。”

几年前，老任从单位退休，从那以后，他就成了坐在家里等待福利的人，开始的几年，每逢过年过节，他都会回单位领取属于退休职工的卡券，再顺便和老同事们聊聊天，可是自从中央八项规定等实施以来，卡券没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少量的慰问品，“主要是一些食品，都是超市买的那种，看上去一大包，其实也就几十块钱。”老任说。

回顾自己30多年的工会工作，老任总结了一句话：“其实，职工图的不是福利，而是关怀。”老任表示，现在的一些私营企业，动不动就谈企业文化，说什么都能扯上员工忠诚，这在他看来，全都是“瞎扯”，他说：“一个单位值不值得呆下去，是由很多方面决定的，但我觉得职工能否感受到切实的关怀，才是最重要的，绝不会有人为了另一个单位，过端午节时多发一份咸鸭蛋而跳槽的。”

（《现代快报》2015.1.19 顾元森 陈志佳/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