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片语

2015-05-30 10:48窦坤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15年3期
关键词:沙枣

窦坤

一块毛巾的味道

每一个清晨,你亲吻我的脸,带着夜里的朦胧,还有黑暗在灯光下的蛰伏,我的眼睛保留你的温存。

每一次远行归来,你把干渴温润成湿湿的问候,贴面的感觉激起我归来的热烈,一路风尘与我别离,挂在了你的心间。

每一天的孤独,你静静地收藏,数着我不为人知的泪水,你挂起我几近失落的心,一天天积淀我流浪的味道。

枕头

我睡着的时候,你睁大眼睛抱着我的思想,细细地玩味我毫无趣味的呓语,连我讨厌的鼾声你也认为是对你如痴如醉的倾诉。所以你感动,任由我蹂躏你柔软的躯体。可是我却毫不在意,甚至毫无知觉。因为,你没有言语,更没有反对。在黑暗里,你默默地用心感受我梦巾的喜怒哀乐,还有无端情长的赤裸缠绵。这一切,谁都不会知道,包括我自己,只有你一清二楚,就连那一夜我长出第一根白发,你都心疼地知道。最后,通过时间,你亲密地梳理我的青丝,柔柔地摆弄我的白发,直到我华发银银,你亦因洗补而陈旧。但是,每一个夜里,你给予我的温柔依旧,还是抱着我的思想。不过,你数着皱纹,怆然而叹息,夜夜让我惊悸于陈年旧梦而数次醒来。

我醒来的时候,你就舒展身体睡去,毫不留恋我惺忪眼睛的注视。在没有阳光但有阳光温暖的氛围里睡去,你安详得像不知忧愁的婴儿,抑或是已对苦乐麻木的老者。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你甜畅地睡着,没有喧哗的烦恼,只有房间安宁的记忆陪着你。在透明的光色里,你过滤我昨夜的欢笑和悲伤,只留下你苍白的空白;没有记忆,只有没有温度的冷漠和没有言语的空置。就这样,在每一个光明的日子里,你都甜蜜地睡着。唯一的牵挂是我遗落的一根头发,在你的怀抱,带着我基因微笑的头发,守候你毫无知觉的睡梦。你的睡梦单一而唯一,就是等待黑夜来临,你抱着我的睡梦记录我另外一个人生。

碗边

向来是有饭盛饭,没饭舀汤,菜会加进来,肉也会冒着香气落进你始终张着,但毫不饥渴的口中。你的温度随热汤而滚滚,随冷饭而冰凉;如果肉香弥漫,你也只是沾沾腥味;美好的菜肴只是在你的唇边停留片刻,你记得它们的模样,不记得它们的味道。

对于老人枯萎干瘪的双唇,你毫不嫌弃;年轻人丰满性感的双唇,你亦一样不带轻浮地应承;对于幼儿软软的吸吮,你还是默默地在等待中完成使命,至多闪过一点点温暖的念头,随即在几滴残汤里慢慢冷却。你给予每一个人同样温润坚硬的感受,只是随着每一次温度的上升,你才有十几分钟至多半个小时的时间温暖坚硬的心。最终,你毫无表情的冷漠重新回归孤独。

一顿顿,无论麦香还是米香,你看着香气缭绕的欢笑;一天天,在每一个网桌或是方桌上,你盛满无论富裕还是贫瘠的满足;一年年,不管窗外有风还是有雨,你带给每一颗归家之心最温饱的问候;一辈辈,在岁月的流淌里,你秉承着亲情无限的质朴关怀。

你的记忆是凝固的记忆,是一个家里最为暖胃的记忆,是一个人把记忆换算成咀嚼的记忆,是亲情和友情唇有余香、素心手捧的虔诚记忆。

晾衣架

这个家里每个人的体香,你都储存在记忆里。每天,看着太阳,一点儿一点儿地回味。不曾丈量孩儿的身高,只需偷偷地抚摸裤子的长短,就知道流淌了多少光阴。

最为熟悉主妇温柔的味道,一天天,不曾流逝家的温情。用五彩的衣裳留住太阳的柔情,生活的梦想,累积成阳光的守候。每个人身上都留有余香,是你守望太阳的味道。有时,莫名的孤独袭来,只能握住阳光透窗而来的温柔,默默地回味孩儿欢笑的温馨。用静默不语的等待,等待客厅里轻声慢语的絮叨。所以,不曾喧哗,不曾冷落,更不曾失去迎接太阳的守候之心。

贴面的湿润,是贴心的问候带来生活的味道。渐渐蒸发疲惫,将干干净净的清爽悬挂得整整齐齐。你屈于一隅的筋骨,借来满屋的清香,流淌岁月驻守的甜蜜情怀。抖落室外风尘,收藏一家亲情。你的一生,守候骨肉亲情换来换去的不变温情。

盆花

离开土地的照料,你开始生长自己的田园梦想,还有自己孤芳白赏的风花雪月。

没有人争夺你的滋养,你的需要随时被细心的照料填满。一天天,你总能享受太阳的抚摸。关于青春,都是独享关爱的小我世界。只有夜的漫长,没有依靠,没有了亲密无间的依偎。你,寂寞的泪水,在太阳初升的时候,接受没人知道的赞美。

花开花落,不会有季节变换的快感,只有风华不再的感伤。春去秋来,不会有燕舞雁飞的快意,只有风姿依然的矫情。没有年轻的心灵梦想,只有不会老去的日日夜夜。生活的五彩与你无关,你只需看护脉脉含情的单调。

隔空看着鱼儿的游动,你惆怅地祝福着没有天敌的小鱼。但是,没有了水的流动,你膨胀的根须,无法感知鱼作为水之精灵的跳跃。因而,你的哭泣,交付于没有高度的生长,以及没有结果的一生。

连生命的挣扎也是无谓的徘徊,你的风华正茂,在茶余饭后的照料里老去;就连你无可奈何的落叶飘零,只是等待生命终结的无奈。冬去春来的轮回,是你的前世抑或祖上,留给你无法忘却,但毕生都无法实现的自由生长。

炊烟

在我尚未脱离乳汁的滋养时,麦草夹杂粪味煤灰味混合的炊烟味道,就掺在记忆里挥之不去。灶火的焦煳味随着炊烟弥散,里面充盈的母亲气息,带来安慰饥肠辘辘的饭香。

小时候,帮着母亲做饭时凑火。一听见铁锅里开水的汩汩声,肚子也随之咕咕地看着面条叫唤。柴草的轻烟带走了母亲的乏意,带来了妈妈的怜爱。此时,家家母亲的疲惫都交付于柴草的燃烧而烟消云散。我们孩儿的脸在灶火前映红了亲情的眷顾。

有时候,和小伙伴们在沙河里撒野。即便在玩得最昏头的时候,只要看见自家的炊烟袅袅而升,就会发疯地奔回家。此时,对母亲的眷恋早已是一顿香喷喷的面条,我们的快活与力量都来自母亲的照料。甚至,自家的小白狗也早早地爬在厨房的门前,等待哪怕是一点刷锅水的赐予。生命运动的活力在有炊烟的地方天天如此,无论晨炊暮炊,都是家的味道。

太阳还未升起,炊烟就会升起,升起了母亲一天的辛劳。母亲伴着炊烟渐渐老去,恍若一梦之间。

我则伴着炊烟长大、成熟,亦如一梦而醒,炊烟见证!

你的声音离不开看家护院的吆喝。连疯狂的厮咬也是护卫领地的热血沸腾。当然,寻欢更是一场前仆后继、热火朝天的追求,一年难得一两次。唯一的纠结是没有日日夜夜的相亲相爱。所以,你对给予你生活照料的主人,用一生的守候换取一世的忠诚。

你有乞求的神色,绝无低下的媚态;你认得家门的方向,更会辨清主人和陌生人的脚步声;你会避开主人的呵斥,丝毫不让陌生者闯入。一日一餐足够让你围着主人摇一整天的尾巴,如果愿意,再摇上一个晚上也可以。

春风不解风情,而你最解人心。主人高兴,你就跳跃撒欢;主人忧愁,你亦垂尾无声;主人一声吆喝,你会一跃墙头;主人乘风纳凉,你亦伏地而守候;没人指定,但整个冬天你会冒着风雪,在草垛的高处守候家门。主人的一把锁,锁住了家门,锁不住你守护的心,你来去自由,监视着院子里的风吹草动。

从小而可人,到大而忠心,十来年的光阴,你粗茶淡饭甚至粗糠剩饭地度过一生。刚刚把主人的孩子看着长大,你就老去。主人毫不在意你的老态龙钟,孩子却在意你的步履蹒跚。

老就老了,主人不再会踢你一脚,主妇常常会忘了你一日一餐的给养,多愁的孩子会看着你发呆——为什么我才长大,你就老了……

树是家乡的缺物,却是唯一能展示家乡作为一个村落有勃勃生气的标志性植物。因为家乡地处青藏高原到黄土高原的过渡带,属于干旱半干旱地区。小小山村居于山势绵延的沟壑之间,周边是半干旱的荒漠山地、戈壁滩涂,只有小的沟谷口和山脚低洼处延伸有为数不多的高山草甸。在春夏之时,常有难得的绿色蔓延,一到秋凉,立时显现荒草凄凄的荒芜。连季节性的小溪也没有,全村人畜饮用水也只是几眼不大的泉水。大一点的泉水用简单土垒砂围的旱涝坝蓄着,只能一年浇两三水的几十亩地。那是全村唯一的高产田地,最为人珍惜。所以,绿色对于家乡是缺物,尤其是就树木而言更是不多的点缀。

家乡的树不外沙柳、榆树、杨树、杏树等,超不过十种,都是应时而长,春来绿意重重,秋来黄叶飘零。或者排排行行沿着涝坝水渠依水而生、或者三三两两门前院中苟以存活,极少成林。刚包产到户时,到处也不乏榆树和旱柳以及土白杨、沙枣树等等。包产到户不仅分田分地,集体财产也一并挨家挨户分。各队的树属于集体财产,结果是树也按地的分法按人头分给各家各户了。一日之间吧,全村也就几百棵碗口以上的但凡能够将就使用的树全部被砍了、分了。那个时候人们改变生活环境现状的热情高涨,谁都想盖新房子。盖新房子得备料,木头、沙子、石头等等是必备的,条件好的穿鞋戴帽用一点砖瓦;条件差的,墙面用白灰抹平抹光,新门新窗安上,也不失新绚。砖瓦白灰得从外面采购,沙子石头旱沙河里取之不尽。只有这木头,既然分了,就别在外面疯长了,砍了算了,正好放干了来年盖房子使用。所以,简单的想法加上纯朴的意愿,合力驱使人们在分树的当天就砍了几乎所有的大树。第二天,全村子的麻雀都慌乱无措,啾啾乱叫,扑棱棱乱飞。因为它们每日里歇脚嬉戏的树,全躺在了各家各户的院子里以及大门口边。麻雀成群地从这家飞进来落在已然枝折叶萎的断树上,又飞向下一个门口的残枝,一会儿又好似不甘地飞向涝坝水渠,寻找曾经熟悉的枝叶繁茂的树冠。至于喜鹊,没有了窝,不是落在这家墙上哀鸣,就是飞过那家屋顶叫骂,好似要村民还回它们赖以生存和繁衍子嗣的家。但是,哪里有啊!人们可恶的需求已经斩断了绿色的蔓延,进而毁掉了鸟儿们歌唱和嬉戏的舞台。白那以后,虽然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村子里大门大窗的砖瓦房也盖了不少,但总是掩饰不了干燥和衰败的迹象。时至今日,整个村子都无绿色的环绕和点缀,甚是不舒服。这些现状的逼迫愈加使人忘不了小时候那些绿色的记忆。

印象中,在老家无论尕涝坝台子,还是老爷池以及三队庙坡下的泉眼和几个涝坝周边,都是婆娑的柳树、茂密的榆树、挺拔的白杨以及虬枝张扬的沙枣树,大部分腰粗大小,也有几人合围的参天大树。春来喜鹊们都欢快地在新绿萌动的枝丫上叫个不停,偶有莫名的十分漂亮的山野小雀。只要我们觉得新奇、好看、好玩,就会沿着渠边树下追逐半天,也有机灵的猴一样噌噌地爬上树干,一瞧究竟。夏天最为迷人,树的荫凉下畅快无比。地里拔草的间隙,我们常常三五成群地聚于树下。不是捉蝴蝶,就是拿着弹弓打麻雀,要么蹲在蚂蚁洞前,观察蚂蚁在树干上、渠边草丛里忙忙碌碌地搬运。玩得兴起时,常常爬上树,身轻如燕地折几枝嫩枝下来,编成绿色的帽檐,跃进地里或是奔上山坡,一场激烈的战斗游戏往往持续至傍晚,方才尽兴而归。身后,留下树木在微风里的习习微醺。由此,我们带着山野绿色的情怀走向了炊烟袅袅的家门。

我是很少上树的,那时候主要是胆小不敢。有一年端午前一天,我的一个小表哥和我白告奋勇去折柳枝。到王家岔那里的小树林子边上,有几棵高大的柳树。在小表哥不断地怂恿下,我选了一棵较小的树爬上去。向上爬时,除了手觉得扎之外,我却也很快爬到了树冠的中央分权处。坐在树权上,极目远眺,景象开阔,心情愉悦,不禁洋洋自得起来。小表哥的催促打破了我得意的感受,想想爬上来不是看风景的,要折柳枝插门的。左右一看,不行。原来分权处的树枝细的也要手腕粗,折不断的,要想折嫩枝,还得离开分权处,选一个旁枝落脚,然后折枝。我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刚刚把一枝横向的树桠抓住。突然,一股旋风刮过。我整个身体由于不会控制而悬在树枝上摇摆起来。天呀!我眼前的蓝天倏忽一下换成了褐色的地面,又忽地一下变成了远山的摇晃,立时感觉天旋地转、无依无靠起来。吓得我双手紧紧抓住树枝,双脚不禁乱蹬起来。小表哥赶紧喊道:“蹬住!蹬住!蹬紧!手不松!手不松……”什么呀!这可恶的风!还有这滑不溜丢有粗皮皱槽的树枝……我一边手忙脚乱地寻找权口安脚,一边暗暗而急急地诅咒这不该发生的一切。几番折腾,我大汗淋漓地坐回中央树权,看着两三米高的地面,心里发起慌来。刚才几下攀上来的树,此刻如何下去竟成了我面临的难题。小表哥眼见我的困窘,却失笑起来,竟在树下不紧不慢地念开了词儿:“上树容易下树难,刮破泡子痪三年。”我一听,气不打一处儿来,可也没办法。只好猫着腰,一下一下地顺着刮手蹭腹的树躯向下退,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千小心、万小心,临下树时,还真的刮破了手掌。小表哥见状,大笑着取笑我,脱了上衣,几下爬上够着嫩枝的树桠处,一会儿就折了一大堆柳条。现在想起来,我那时除了胆小,还有恐高症引起的恐惧。从那时起,树就成了我仰止屏息的高大而不可攀援的植物。

除了那次不愉快的经历外,树给予我的无限遐想和心神向往总是很多。小学时候,我家从大家分出来,要选址盖新房子。大队在我们一队靠东山根的杏园里划了地基。对盖房子,我年幼的心里没什么可十分上心的,倒是记得那个杏园子的美。是初春时节,杏园子里的杏树刚刚开花。数十棵杏树纷纷团团、花香四溢,我走在园子里,闻着夹杂青草香味的杏花香,有些迷醉。土蜜蜂飞来绕去,一些白的、粉的、黄的甚至有黑红相间的大小蝴蝶时不时地飞舞其间。我一个人走在地埂上,周围静得只有蜜蜂采蜜的欢叫和麻雀戏春的清亮。杏树每一枝粗陋的枝丫都密密地拥挤着杏花的微笑,柔柔的还有些寒意的光线透过老枝新花的中间,洒下的阳光竟有些氤氲的氛围……那样的光景下,我尽量放轻脚步。我当时想,这里好啊!这么多杏树!我们家要盖到这里,春天能看美丽的杏花,夏天能吃上美味的杏子,就是秋天和冬天,树上嘈杂的麻雀也会带来不一样的热闹……可惜我的想法被无情的现实击碎了。就在我们家盖房子的同期,又有几家把房子选在这里盖。同样是一夜之间,杏树全被砍倒了,连树根也被挖掉,整个园子的坡地里,到处是土坑,到处是撒了白灰的地基线。我的田园梦就此破灭。我的少年时代便在褐色的野性和单纯的需求里,和沙地的干渴一样,绿色的梦想是被别人收割的心痛。而对杏子的迷恋及精神的乡土寄托却由此根生。无论后来冒着挨打的风险偷吃外爷家的杏子,把熟的杏子用冰糖水及红糖、干玫瑰等腌渍.还是进县城后每年都摘表姐家的杏子吃等等,无不是以吃杏子来回味乡情,体味杏子青草般野香的那个春的味道、夏的迷醉。

对我贫瘠的家乡而言,杏树之外,尚有两种树木带来直接的类似于食物的滋养。一是榆树,二是沙枣树。榆树是适合于我们老家为数不多的耐寒耐旱树木。榆树干瘪的秋实籽粒是无法食用的,倒是初夏时节的榆钱子是乡下人在青黄不接时的清新享用。榆钱子成熟时不超过10日,一般一周左右的丰盛期。这个时候,是我们小孩子解馋的好时机。捋上一捧或是折上一支结满了嫩黄鹅绿的铜钱般大小榆钱子的嫩枝,跑到泉水边,摆摆洗洗,就大把大巴地捋下来,塞进嘴里享用起来。那种柔嫩清甜而带有韧劲的味道,真是乡野的清纯美味。对我们缺少蔬菜填充的干瘪的胃,能放开肚皮享用榆钱子,不啻原生态的大餐美食。榆钱子带给人的是水灵的气息,沙枣带给人的是乡土一样带有涩味的甘甜。

沙枣花香是老家本就不多的几种花香里最为香醇的花香。每每沙枣花开时,土蜜蜂“嗡嗡嗡”地盘旋采蜜,整个村庄都在蜜一样的香甜氛围里。这也预示,沙枣的涩甜是家乡贫瘠土地无私的甜醇尤物。其实,在沙枣花刚谢时,残黄枯卷的瓣下就冒出了扁豆大小的青沙枣。我们不懂时节,早早就掐下来,丢进嘴里嚼,带有尘土滋味的涩味含有极淡极淡的甜味。这若有若无的甜味促使我们几乎每天都观察沙枣的长势。直到夏天,我们被捉幼雀的激动吸引了去,好似忘记了沙枣的存在。或是在初秋的晨曦,或是在暮色的眺望里,不经意间,沙枣亮出了红黄相间的羞涩。我们会立刻被突然的发现怂恿,纷纷爬上沙枣树,使劲摇动树枝,沙枣便刷刷点点掉落下来,散在树下的沙砾里。我们不顾沙砾中间夹杂的羊粪蛋子,下了树就徒手捡了饱满如指头蛋大的沙枣来吃。那被厚厚的皮包裹的、附在核上的单薄枣肉,涩涩的带有沙土味的纯粹如蜜一样的甜啊充盈口齿,让我们嘬着枣核久久不愿吐掉,以期品味其中的甜涩。

现在想来,干瘪贫瘠的土地能给予我们什么呢?不过是一些树木努力奉献的贫乏赐予。但是,只要树木生长着,即便是单薄而不起眼的少得可怜的果实,却总是我们少时乡野的享用。在物质匮乏的年岁里,这些天赐的少量的难有丰沛的果实,就我们而言,不是必需而富足的食粮,却是专属而珍贵的天然零食。无污染、无农药、原生态、健康、美味。

长大后,见了无论山岭的松林,还是平原的槐柳,以及热带的椰林,都是密密地浩茫地覆盖。有时,真的为家乡少得可怜的树木惭愧。但,我绿色的怀念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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