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记事

2015-07-25 05:13杨卓如
大理文化 2015年5期
关键词:老街

杨卓如

云龙县的漕涧古镇是滇西最古老的集镇之一,早在西汉元封年间,这里就是益州郡所辖巂唐县的治所。历经唐代的南诏、宋代的大理国等地方割据政权,到元代成为云龙赕军民总管府的属地,明清两代为云龙州所辖,民国以降属云龙县。

漕涧地处澜沧江与怒江之间,漕涧坝子东边是莽莽苍苍的漕涧梁子,西边是苍翠欲滴的志奔山,都属于云岭山脉的支系。坝子田畴广阔,沟壑纵横,稻菽飘香,自古以来就是滇西要冲,是从沘江流域产盐区通往迤西的盐马古道上的重要节点和商品集散地。漕涧老街那斑驳的石板路默默地见证着古镇漕涧的繁华与喧嚣。

老街那刻意铺就的街道、精心点缀的店铺、庄严恢宏的寺庙、装饰精美的会馆、蜿蜒曲折的长街,无一不在向世人述说它古老的历史、深厚的文化、淳朴的民俗。漕涧老街没有在滚滚红尘中湮没,没有在风尘仆仆中颓萎。在历史的长途跋涉中,它却越走越精神焕发,越走越精力充沛。

老街巷陌

夕阳西落,巷陌黄昏。斑驳的记忆挥洒在古镇的街道。记忆中的老街全长千余米,上由花岗石板铺就,两旁用鹅卵石铺成。其实老街就是一条从北延伸到南的巷道,弯曲、幽深,巷道两侧矗立着温暖拥挤的房子,大多是那种高墙深院,有着天井,漏进阳光,也密洒进风雨霜雪。商家和居屋杂列,添了生活的浓郁气息。一条街几乎囊括了古镇所有手工业、饮食业和商店。

老街的东侧有一条清澈的小溪,随老街由北至南蜿蜒流淌,既是消防用水,又是平日里大姑娘小媳妇浣洗衣物的地方。溪水潺潺泛着清泠的波,净菜、汲水、洗菜、浣衣,河便捷着人们的生活。老街多水井,最有名的是位于老街西北缓坡下的一口甘泉,叫做“三角井”,井水清澈甘冽,是老街上段的居民们过去主要的饮用水源。

菜市设在长街中段的马桩一带,晨曦微露间,早市就热闹了。没有固定的摊位,就地沿街摆放,中间窄处只容一人穿越。但大家都不起纷争。菜街的早市时间不长,当太阳升到一竿高时,菜市如露水蒸发一样,街上复归平静。

在南北走向的主街道的东边,有很多东西走向的巷道与之相交,主要的有朱家冲、卖米冲、张家冲、东巷、衙门冲口等;西边,与老街主干道平行走向的有一条后街,又称棉花街,这里集中了来白保山.腾冲等地经营棉花、棉纱、棉布的商贩。老街有许多令人印象深刻的地名,比如七烈士、马会坪、铁匠坊、水碓箐、何家马店、中心店、上戏台、中戏台、下戏台、马庄等等,都有一定的来历和典故,比如,“马会坪”是传说中志奔山龙王和云龙籍翰林学士马锦文相会的地方,“衙门冲口”是历史上在漕涧设立的“县佐”办公的衙门所在地,“七烈士”则是在云南爆发“重九起义”时漕涧民众响应腾越张文光反正的事件中七位反清义士的牺牲地。

老街中段的张家冲口,摆放着一只雄壮的石狮子,面朝东方的三崇山,高大威猛,神情活现,穷极工妙。民间认为,石狮子这种人们心目中的灵兽可以避邪纳吉。在民俗生活中,石狮子不仅用来守卫大门,还有在乡间路口设立石狮子,用以避邪、禁压不祥和保护村寨的平安。这只石狮子就表现了人们这种祈求平安的心理要求。民间传说,漕涧著名的木匠大师何应斗有法术,每年春节都要驱赶这只石狮子在老街上巡游一遍,以驱除邪恶,保佑老街的平安。

老街现在变了。走在沉重石板铺成的路上,那些布置精美的店铺沿街一字儿排开,让人眼花缭乱。平时,街上冷冷清清,显得极为空旷。店铺的主人无精打彩,闲暇得神情俱显疲惫。忙时,游人如织,熙熙攘攘,街道显得狭窄拥挤,店主们陡然长了精神,不停歇地大声吆喝,显得十分亢奋。老街变得整洁、热闹、色彩灿然,但这已经全然不是我记忆中的印像。

记忆中的老街,寂静幽幽。巷陌,灰白的墙面篆刻着沧桑的记忆,院落围墙上的蔷薇散发着幽微的清香。风轻轻地抚摩墙角那一垛鲜嫩的墙草,我静静地走过,生怕惊醒它们亲昵的暧昧。脚下,青石板整齐地排向远方,直至深巷拐角处,地面依稀隐射点点白色的微光。高高的木门,龟裂的皱纹印记着岁月划过的痕迹。门旁是小孩子们嬉戏的童声,透过小巷,欢乐的笑声传向远方。

与长街相交的巷道,有宽有窄,狭小处仅容得下两人擦肩而过,上方窗台阁楼晾些未干的衣服,花花绿绿,像万国旗帜。也有的人家晒些家常腌味干肉什么的,这时候砖墙石壁颓败的纹理愈发显现出来,触手可及。然而孩子们是不会顾及这些的,骑竹马,捉猫猫穿来穿去。

街西缓坡上的本主庙是我幼时常去的地方,虽然狭小简陋,像一只豁口的粗瓷老碗,全然不似玉皇阁的精致辉煌。但它的老旧和古朴倒不失老街的一景,供果是有的,鲜花也是有的。我最迷惑的是本主三崇老爷殿前陈列的那些青铜兵器,据说是村民们在建房时从地下挖出来的,应当是先秦时期留下来的重要文物。可惜在“大跃进”的年代被当做“破铜烂铁”毁掉了。庙里烛火摇动,青铜兵器暗光闪闪,浮光点点。几次想摸一摸三崇老爷殿前的这些被村民们称之为“金瓜钺斧”的器物,只怕三崇老爷手上捂着世间种种因果,怕破了什么真正的玄机,终于罢手。

巷陌深处,不知从何处飘来美酒的馨香,深深地吸一口气,陶醉在这迷人的浓郁古香中。

老街上的酒香,从不起眼的一间铺子溢出。是漕涧的酒坊酿制的米酒、包谷酒、大麦酒。酒店的柜台上满是坛坛罐罐,大大的“酒”字,规规矩矩的。没来由,我早早地便也认识了这个坛子一样的“酒”字,甚至到后来,多少与这酒字结下了一些儿爱好。一个个酒坛头顶蒙了红绸子做封盖,神神秘秘,像要出嫁的新娘子。不由想,街口走过的花轿,嘀嘀嗒嗒的喇叭后面一群追逐讨糖吃的儿童。然而花轿并没有出现,嘀嘀嗒嗒的是酒铺里酒水沿着竹节滴落到酒坛里的声音。这时,蒸煮酒米的烟火顺着屋顶瓦隙袅袅地缭绕,风一吹,歪歪斜斜的带着几分醉意,说不得的,毕竟是酒铺人家的烟火。

孩子们的嬉戏声渐逝在这悠长的古巷中,而酒的芳香却仍然在继续飘荡,延伸。这带着乡土清香的声音和气息,让人浮想联翩,缕缕乡愁在心里久久地回荡。

白族院落

四月的的天空,阴雨纷纷。早晨醒来,嘎吱打开古老的木窗。弥漫着古韵的清爽空气扑鼻而来,搁不住闭上眼,享受清晨清新的气息,双臂展开,似乎翱翔在深蓝的天空中。

漕涧老街是一个以白族为主体,汉族、白族、阿吕族、傈僳族等多种民族共同生活的古镇。老街的民居,多是具有民族特色的白族民居院落,过去很多大户人家的院落为四合院,有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六合同春、走马转阁楼等讲究,青堂瓦舍,白墙粉壁,飞檐斗拱,画栋雕梁,十分气派。当然,在偏僻的陋巷,也有很多穷苦人赖以柄身的竹笆房、草房,瓮牖绳枢,漏风漏雨,摇摇欲坠。这几年,老街的变化很大,那些陋室,早已消失,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冒出了一批钢筋水泥的小洋房,与那些青堂瓦舍比肩而立,形成了奇特的对比,多少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慢慢地睁开眼,檐角的雨滴一滴一滴的缓慢滴下,落至水渠,悠悠的流淌。雨中的四合院只有雨滴答的节奏声,显得特别清静。伏在窗前,看着口字形的天空,霏雨在漫漫地在空中飘散着,完全没有落地的意思。闯落进院内,它们轻轻地拂打在楼下翠绿的文竹身上,当雨滴渐渐明亮,它才怡然地从叶尖落下,片刻弹出美丽的弧线。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陶渊明的诗句成为了国人田园闲居的向往。我想,在那充满乡土气息的云水之间,只有老街的白族庭院才有与之相符的气质。高低错落的庭院,精心培植的花木,造型简约的假山,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点缀出白族庭院的独特气息。踏着庭院深深的巷道,来到庭院中央,面对着水池,睡个午觉,晒晒太阳,老街的庭院旨在为您打造舒适的环境和惬意的自然环境。

许多老街的庭院布局,于动中取静,将虚实相生:铺陈壶中天地的意境,歌咏院居主人的隐逸风采。庭院的设计回环复杂,但从线条上来看又比较简洁明快,通过回廊、景墙、转角、曲径等,完成视线与空间上的隔离和联系;以大围合落笔,借助景观节点的设置,呈现藏院于宅的悠居画意。在老街的白族庭院的格局中,意在营造出丰富多样的庭院空间,庭院、连廊、街巷渐次递进,层层内敛的合院结构中,创造出一种经典的生活样式。

院内的卵石经过雨水的洗礼,锃亮光华如被刻意擦饰过般美丽。弯腰摸去,有种被咯吱一样的痒痒却十分舒服的感觉。站在院内,仰望格子式的天空,霏霏细雨拂面而来,尤其亲切。巷陌深深处,传来孩子们如丝如缕的童谣:“大下雨,小下雨,栽黄秧,吃白米……”

昔日繁华

漕涧老街横穿全镇南北,是滇西行盐古道上的一个重要商品集散地,商贾云集,市井繁华。明清时临街两面一律青砖的瓦房铺面,店铺前都建有一个“铺子台”,用以摆放商品。其中间有数座小楼耸立,街道商铺作坊货栈鳞次栉比。

一条老街,每天有各色人等生活于此,有南来北往的过客匆匆路过,都在此留下白己生命的轨迹,最耐人寻味。一大早,来自保山、大理、腾冲的洋货、纸烟、草编、布匹、盐巴、红糖、茶叶当地出产的烧酒、豆腐等等,不约而同地从睡梦里醒转过来,次第打开店铺的木板“开张牌”。先是女人当街倒出一盆洗脸水,含}昆着一夜的脂粉憔悴味道,随后是街头井边汲水的阿公阿婆,接着是男人们各白出了家门,寻找各自营生去了。孩童们永远是最后一个起床,对着太阳,揉揉惺忪的睡眼,犹白回味梦里的甜蜜顽皮。

至清末、民国,漕涧老街尚存商号六家,其中有泰昌号、明远号、春记号、三元号、鸿发祥商号等,特别是以著名盐商李子俊创办的“裕丰号”,专营诺邓经漕涧销往各地的食盐,实力雄厚,生意兴隆,其分号遍及保山、板桥、腾冲、缅甸、下关、昆明,有专门的马帮从事食盐贩运,在滇缅公路通车后,李子俊甚至购买了一辆汽车,从事食盐贩运。这大概是历史上云龙人最早拥有的私家汽车了。

由于漕涧是滇西盐马古道上的重要集镇,老街马店、货栈、旅馆众多,有三家较大的马店、七家客栈、多家饭店、旅馆和货栈,一个保山会馆、一个邮政代办所。每当马帮和旅客到来,这些马店、饭店、客栈、旅馆就人欢马叫,热闹非凡。

老街上遍布着各种铁匠铺、木匠铺、染坊、皮匠铺、铜匠铺、银匠铺等手T作坊30多家,马鞍、木桶、木缸、木瓢、木甑、大板是漕涧的特产,远销保山、腾冲、下关等地。老街家家妇女都会纺织,有传统的木机织白布、格条布、蚊帐布、包头巾、包网等机房。

秋冬季节,漕涧坝子的油菜花一片金黄。油菜籽是漕涧的一项特产,因此,漕涧就有了很多榨油坊。吱吱嘎嘎的榨油声,表示它不同凡响的劳作,朴实的貌不惊人的黑菜籽就此变成黄澄澄的粘稠的油流出,且香气四溢,让枯燥的生活润泽。油坊是一个令人羡慕之地,缺油少盐的日子,让我每每经过都要深深吸溜一下鼻子。

漕涧故称“早竹村”,是因为阿昌族人多姓“早”“祝”,也因漕涧“地多下湿”,白族、阿昌族人多喜欢种植竹子。老街的人几乎人人都会篾匠活,修长的竹被削成青青的、薄薄的篾条,然后在纤长、柔韧手指音乐般的弹奏下,就变成爽目怡人的竹编,有盒、提篮、背篓、垫吧,有些小巧玲珑的器物,装饰多于实用。

副食行业也是当年漕涧老街的一大特色行业,最多的是肉铺,每天生意兴隆,满足着居民和旅客的饮食需求。传统的糕点有红饼、白糖饼、杂糖、芙蓉糕、玉带糕、米花糖等,驰誉滇西。此外,臭豆腐、卤豆腐、豆豉、糯米酒、腊肉、香肠、血肠、白族吹肝等副食品,饵侠、米线、饵丝、面条、油粉(豌豆凉粉)、汤网等小吃也远近闻名。

经营杂货的店铺有十多家,经营布匹、火柴、煤油、酒类、铁丝(洋丝)、铁钉(洋钉)、麻、桐油、皮草、烟草、竹木、陶瓷炊具等物资。有多家酿酒作坊,有苞谷酒、米酒、高梁酒等,白酒远销保山、六库等地。另还有粮食行及粮食过载行多家,专为外地粮商零收趸运。漕涧坝子所产的稻米、包谷、大麦、小麦、蚕豆、豌豆、油菜籽,主要销往保山,过去有“搬不完的漕涧,填不满的保山”之说。

旧时漕涧老街是逢戊日赶集,每十天一街。虽然老街天天都顾客盈门,生意火爆,但逢戊“街子天”更是摩肩接踵,热闹非凡。街道上人声鼎沸,挑担的、背篮子的、人推的车、马拉的车,挤成一团。高喊让车的、大叫让路的、怒斥闪开的、责骂撞倒的,乱哄哄地搅成一团。大家只好艰难地在车流的窄缝、人流的间隙中胡乱穿行。

老街最热闹的就是牛马市场。这里不单有牛有马,还有猪羊猫狗、鸡鸭鹅兔。凡是农家喂养的,这里样样都有。牲畜的屎尿到处都是,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骚味,在仍有热度的阳光下,十分呛人。小猪崽有站着的、睡着的,也有些卧在粪栏里,更小的几个一起装在竹筐的,放得进去,却爬不出来。

日渐西斜,四山八寨的人陆续往家回赶,街市开始渐渐松动。很多人就在这时找一个地方先填饱肚子。老街两边上挤满了卖粉面的、卖凉食的、卖菜饭的。菜肴并不丰富,大锅里熬着水豆腐黄豆芽,腾腾地冒着热气。打满白米饭、挟着水豆腐、沾上红辣椒,不啻是肚饥人的美食。酒馆里酒都是苞谷、米酿家酒,下酒菜无非干黄豆、煮豆干、炸辣椒之类。正儿八经在酒馆里喝酒的人并不多,大多是买个三几两倒进土碗,几口喝光了事。倘若口干舌燥,有小摊卖本地粗茶,茶水颜色很深,呈酱黄色,几口下去,也还解渴。孩子们大多去买冰果露喝,那是凉水里加进糖精、色素,装进透明玻璃瓶中的土制饮料,桔红的颜色,倒很刺激人的味口。戏台沧桑

漕涧老街旧时分三个地段,称作上戏台、中戏台、下戏台。以戏台这一公共建筑物为标志来命名地段。

云龙是白族吹吹腔的发源地,旧时滇戏、花灯戏在漕涧地区也十分兴盛。特别是漕涧地区流行的“马子歌”,又称“三马闹花灯”,是年节期间村民白娱白乐的重要文艺形式,具有鲜明的山地白族文化特色。实际上,这些民间文艺形式,都具有“社戏”的特征,它们的演出往往与年节和庙会、白族的迎神活动“接佛”仪式结合在一起。古戏台就是这种演出活动的舞台。漕涧地区村村建有戏台。逢年过节,各乡村竞相开台演戏,代代沿袭。在漕涧农村,演戏的由头多的是。每逢春节、元宵、端午、中秋、重阳,或子弟升学,接风剪彩,新屋落成,婚丧嫁娶以及修谱、开谱,攀华宗,接娘娘,建寺庙,祈福禳灾等等,都要堂而皇之请戏班演出。

漕涧老街的上、中、下三个戏台建于清代同治十一年(公元1873年),其设计之巧妙、结构之别致、雕塑之精工、布局之繁华,在滇西地区堪称一绝。记忆中的老街戏台,建筑面积约500平方米。戏台台面距地面2米,分前台和后台部分,前台又分正台及两厢。戏台正立面制作工艺讲究,斗拱、内外额枋、斜撑、月梁等雕刻着各种精巧的人物、戏文、花鸟等图案。天花为藻井式,看台雕刻有精致的隔扇棂花窗和精美的花鸟和人物故事浮雕,装饰性很强,富有感染力。

每逢开台演戏,村子里便热闹非凡,家家户户宰猪杀鸡,买菜置酒,炊烟不断,三乡五里的亲朋好友都要请来做客看戏。一次演出的时间或三五天,或七八天不等。演出活动夜以继日,村民看戏如醉如痴。凡上点年纪的人无不谙熟剧情,唱做念打,心中有度。与辉煌灿烂的吹吹腔、滇戏、花灯戏相比,老街古戏台建筑更是灿烂辉煌。老街古戏台之多同时也令人遥想到当年乡村文化活动之盛况。

马店客栈

由于漕涧古镇是滇西行盐古道上的一个重要商品集散地,因此老街上的马帮、马店和客栈就曾经应运而生,盛极一时。

驮马运输一般搭帮结伙,形成“马帮”。旧时的马帮分官帮和民帮两大类。官帮是由官府出面组织的,骡马有上百或数百匹,主要押送官商的重要物资。民帮系民间组织的马帮,又分为常年帮和斗凑帮两种。常年帮是一种较固定的组织,而斗凑帮往往是临时凑合在一起,做临时性或季节性的运输,官帮和民帮的规模一般在10到20匹骡马不等。

马帮的头领是“马锅头”,下设有“二锅头”、“三锅头”、“管事”。马帮每3到5匹驮马分配有一个赶马人,有的装备有武器,用于防范野兽和匪盗。

马帮中领头的头骡挂有大铃,二骡挂串铃,头骡和二骡的头部有花笼套口,披挂红色彩带,额上系红绣球。马帮行动时有人专敲锥锣。以锣声联络所有的马群并有在途中驱离野兽的作用。马帮行路,一般按驿堡行程歇宿,多数住马店,不入旅社。有时露宿,将三个驮子并在一起,上盖油布防雨,下垫毛毡做铺盖,人往驮孔中一钻就是一宿。

老街的马站、客栈是专为过往马帮歇脚和装卸用的站点。漕涧老街旧时的马店、客栈,一般临街、临巷的房子开成商铺,主要用来做生意,后面的房子和院落开成马店,供南来北往的马帮、客商住宿、存货、存放马匹。马店多是二层木质建筑,底层的房子做成商铺,大部分都有长条的木柜台,是进行交易货物和银子、铜板的堆放处。商铺里摆着货架,用来摆放各种货物。马店、客栈在商铺进后院的门楣上悬挂写有招牌,以示后院即为马店,为古街平添一份古韵。

但凡马店周围,都形成一个集市,这是因为:其一,马帮一旦歇下,马就要吃草吃料,马锅头也要住宿吃饭,所以当地就有卖草卖料租赁马厩及开设旅社、食堂的人。其二是马锅头为了获得途中生活所需要的银两及利润,在驮茶及山货出去之后返回时,也将外面的布匹,百货驮运进来,并在沿途进行交易。这样,马站所在地就很自然地成为集市贸易的场所。由于来来往往的马帮都在这里歇落,使当地的集市贸易不但兴起得早,而且十分繁荣。

抗战旧痕

1942年5月上旬,日寇入侵滇西,腾冲、龙陵相继沦陷,铁蹄直达怒江西岸。处于怒江东岸的漕涧,距怒江栗柴坝渡口和六库渡口只有一百来华里,是扼守东岸的重镇。因滇缅公路怒江上的惠通桥炸毁,大批旅缅华侨纷纷翻越高黎贡山渡怒江涌入漕涧,腾冲县政府在抗日县长张问德率领下,曾经一度迁移县政府到漕涧设政府办事处,与驻军协同开展腾冲抗日工作。与此同时,抗日军队云集漕涧,计有11集团军滇康征缅游击总指挥部(简称蓉总)的分监部,预备2师、36师、28师,野战医院、兵站、航空电台等等约一万多人,漕涧一度成为防守怒江天险,反攻腾(冲)龙(陵)的基地。漕涧老街至今流传着这样的一首童谣“大门外首皮鞋响,不是连长就是营长”,就是当时漕涧老街家家驻有军队的生动写照。

龙陵、腾冲被占领后,日本侵略军直逼怒江惠通桥,数次渡江被击退在六库,日军从西岸炮击六库土司衙门,渡江未果。汉奸造谣说日军将渡江,漕涧地区人心惶惶,有的逃难或准备逃难。随后远征军急调兵力,加强了东岸防守,巩固了防线。预备2师,36师在漕涧开办战时训练班,组织民众抗战。在漕涧开展了大规模的军事训练,民众和驻军一道在四周要隘挖了战壕。美军教官在漕涧西北大操场教官兵使用八二追击炮、重机枪、火焰喷射器等武器的实弹射击演练。为了协调军民关系,一致抗日,成立了漕涧军民联合办事处。

怒江西岸不断传来日寇烧杀抢掳,奸淫妇女残暴的消息,有十多个怒江西岸的农民被日本鬼子抓获,为他们背运物质到片马丫口,到达后用机枪射杀,其中一个农民幸存回来诉说了惨状。这些暴行激起了民众对日寇的仇恨,增强了支前抗日的决心。漕涧各族各界以实际行动全力支前。组织了骡马运输大队,骡马230多匹,赶马人员60多个,随部队跟进运送粮弹。他们从漕涧出发渡怒江,忍受沿江峡谷的酷热,又在寒风冷雨中,越过高黎贡山,至界头、腾冲、龙陵等地。仅这个大队在支前中就牺牲了李芝阳等8人,损失骡马170多匹。继1938年漕涧人民参加修筑滇缅公路后,又在1943年奉命修筑瓦(窑)漕(涧)公路;(后因抗日战争胜利停工未完成),漕(涧)栗(柴坝)马路,直达栗柴坝渡口,这些便道成为了抗日军队反攻时进抵怒江岸边的重要通道,为抗日军队在栗柴坝强渡怒江提供了便利。

波涛滚滚的澜沧江上,木船、竹筏划渡着成百上千送粮食给养的群众。他们翻山越岭先把粮食等送到漕涧集中,然后由漕涧人组成的支前骡马队运往前线。1943年1月26日,天寒地冻,60多个背运军粮的从汤涧出发至望江坡大岩房山丫口,其中有13个乡亲因冻饿、背靠粮袋而死,同伴们用树枝盖在死者身上,据说其时突降大雪,大雪覆盖了遗体,这就是有名的望江坡13座雪坟。有的新婚夫妇,婚后丈夫支前送粮弹,妻子在家碾米备军粮。有一位妇女把刚满一岁的吃奶娃娃寄养给别人,背上70多斤的军粮,两天时间,翻过梁子送到漕涧。当时漕涧街头巷尾,到处唱着“义勇军进行曲”、“大刀进行曲”、“流亡三部曲”……等抗日歌曲,抗日的活报剧、街头剧经常演出,抗日的标语口号随处可见。

教育事业在抗战时的漕涧空前发展,部队进驻漕涧后把原来只办高小的学校增办初中班,男女生分班改为男女生同班。1945年秋成立漕涧军民联谊中学,后改称云龙中学漕涧分校。联谊中学初创时,教师不够,由预备2师的军官分别授课,他们都是大学生投笔从戎的,文化水平高。

1943年10月,11集团军总司令宋希濂、71军军长钟彬亲临漕涧视察部署反攻,1945年5月11日反攻腾龙战役全面开展。除高黎贡山左翼有名的松山大战外,右翼也全面反攻,山上有许多要隘,日军修筑着坚固的防御T事,还埋设地雷,触雷牺牲的不少,老百姓建议把牛羊赶在前面踏爆取得效果。反攻之后,捷报频传,攻下了高黎贡山右翼的日军据点灰坡、斋公房、大塘子。在漕涧,经常能听到胜利的炮声。激战40多天,收复了腾冲、龙陵、畹町。

抗日时期,漕涧老街写下了自己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整理好行囊,当我为了讨生活而阔别这优雅的古镇,阔别这梦回牵绕的老街,心中有种难以言表的不舍之情。车行至远处,眺望整个古镇,群山环抱,如屏如画。

在春雨中,朦胧之间她犹如一个丰润的美丽女子,风姿绰约。老街,确实是我一生的牵挂。

大理记忆:

云龙漕涧老街曾经很繁荣,缘于最初的生活记忆,作者对小镇老街总有一份难以割舍的真情,打开那些尘封的记忆,一幕幕过往回旋于脑海,把那些朴实、平常、琐碎的往事娓娓道来,却显得那么亲切、真实和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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