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如金

2015-07-27 02:05谷运龙
草地 2015年3期
关键词:雪域旷野草地

谷运龙

2015年的5月7日,应邀出席《草地》创刊35周年、出刊200期的30多位编辑和作者满坐在福泽万代的都江堰,为这份来自雪域的文学刊物祝寿!

就年岁而言,所有的应邀者都大过《草地》,有的已过八十,按照礼俗,都不应该为其庆生。但我们都情不自已地来了。我们把她祝为阳光和雨露,须臾都不能离开。

白汀和江漫老师,年逾八十,依然精神矍铄,言语慰人。让我们再一次看到了《草地》初创时的艰辛。广袤的雪域旷野之中,寒风劲吹,暴雪席卷,几个已知天命的智者坚强而又坚韧地在旷野上抱锄开垦。在他们的远方有一轮新升的朝阳喷薄而出,在他们的脚下有一片片肥美的土地倾吐着芬芳,在他们的心中有一盏不灭的酥油灯日夜相伴,在他们的耳畔,有雪山的颂歌、旷野的诗景、奇特的故事不绝地唱响。那个曾经简陋又寒碜的不到10平米的小屋生生地将《草地》怡然地置入其间,从此那块地便让草为其增添诗意、花散发芳香。

春天的信息从酥油灯点亮的地方散发出去,迅即在岷江河畔、阿坝草原吹拂。那些含苞甚久的花一夜之间大放异彩。张世俊、叶星光、苍林、索朗仁称等先声而唱的云雀便以悠扬委婉的歌喉让刚刚开垦的草地春深似海。

还有那么多如我之人,正做着莫测高深的文学梦,纵然梦境有时幽冥而黑暗,但我们听见了云雀在春天的草地高飞时欣喜的鸣叫,春天的妩媚在我们的眼前摇曳,我们也睡眼惺忪地揉着重涩的眼瞳,感受到了阳光金子般的流淌。

《草地》这块会飞的阿拉伯地毯在雪域高原翩然翱翔。

我诚惶诚恐地将我的处女作《顺奇》投寄给了向往的《草地》,《草地》真就给了顺奇一个立足的地方。当我和顺奇欣喜若狂地拥抱在草地的绿草花香里,心里便由衷地恋爱上了《草地》。如今,30多年过去了,《顺奇》也已离我而去好些年了,立于《草地》中的顺奇依然一跛一跛地挥舞着牛鞭放牧着村里的那一群体硕力巨的牛,对自然和生灵的人文关怀始终都矗立在故乡的山水之间。

31年前的那次《草地》笔会,是我终身难以忘却的。我们几十个已将文学根须扎于《草地》的青年那么阳光地聚在一起,通体透明。在扬帆之时,第一次得到何发中、周从纯、李秉中、侯光等老师的教授,让我们得到加持般的启蒙,帆被老师强劲的风所鼓荡,血气又贯穿于文学之中。

从马尔康到红原再到九寨沟,黄龙。那一路我们的文学激情高过所有的山峰,我们的文学向往长过所有的河流。在到渣洼的工棚外的院坝里,篝火把我们的青春点燃,夜晚又被我们的青春点亮。我们唱啊、跳啊,每一个音符、每一步沙朗、每一句诗都透彻得如朝霞。珍珠滩的珍珠把我们的心都凉爽了,长海把我们的念想都染绿了。不知道我那些文友是如何地澄澈了几十年的期许,装灌了那么沉甸的梦想。

李秉中老师已经去世几年了,但在我的书房里依然充盈着他的文香,他给我改稿所回的那封长信一直储压在我的心里。平滑的字体、真切的语言、画龙点睛的指点都让我时常看见朴实、友善、诚挚的他,他镜片后的那双小眼总倾吐着温存的笑。

以后是蒋永志、阿来、索朗仁称他们,接过老一辈办刊的大旗,让《草地》更加艳美和夺目。那是一段相对平坦而又气候宜人的时期,那也是创作队伍梯次向前的时期。纵然那时文学的处女地已或多或少地有了商品的味道,商业文化如浪而卷时,《草地》依然是草地,旷野百川,生态自然。

记得,那时的我们是否都还在文学的百花园中乳香弥散,那么本土的纯真完全从洁净的土地里长出。凡有老师到黑水采风、指导,我都会邀于陋室,为其下厨烧菜煮饭。有时简单到寒酸,但我们把文学视为最丰盛的宴席,即使几颗花生米也可以让我们相互长进。至今都还时刻忆起家里与蒋永志、索朗仁称把盏举杯的温暖情景。《草地》和文学让我们彼此听得到心跳、看得见前途。甚至于可以说,就是这些无猜和无虑,不断地坚强着文学的走向,坚定着对《草地》的那一份恒久的守望。

再以后,尽管李如生老师实有一番《草地》和文学的情怀,不惜牺牲自己的政治前途而去成全纯文学的《草地》,然而秋天已过,寒风猛袭,《草地》顷刻被冰雪封冻。听到老师泣血般对《草地》的声声呼唤,我的心都被冻僵了。但我对《草地》的爱却如火而焚,这火烧灼着我的神经,烧灼着我的恋人。我将我的怒吼付诸笔端,在报纸上呼号,在圈子里结盟,共同抗击,誓死去争取。终于,在精诚所至时得到了领导的认同和支持,《草地》才又从气息奄奄中舒缓过来。我不知道李如生老师和他的编辑们当时的心情,我想我和他们是感同身受的。我为这种抗争的胜利流下了眼泪。

那以后,草地进入了新常态,无论是贾志刚还是蓝晓梅都秉承了《草地》的那份执着和坚韧,都弘扬了《草地》的旷达和包容,都挥洒了《草地》的艳丽与洁美。

35年来,从《草地》上成熟了阿来,他以其天才的写作和清新别致的语言成为中国文坛的巨匠,成为雪域草地一代代文学人的标杆。成长了索朗仁称、叶星光、周辉枝、牛放、龚学敏、白林、羊子、康若文琴、蓝晓、雯萍、阿郎、雷子、晓鸿、扎西措、韩玲等一茬茬作家和作者。在金钱至上、利欲熏心的今天,他们依然那么自然地保持了雪域高原文学的清纯和阳光,保持了民族文学的血性和尊严。

我想,这就是《草地》的本色、《草地》的力量。这种本色和力量已经被几代草地人铸就成一种坚不可摧的精神。这种精神让草地金光闪耀、群星浩瀚。

《草地》还要继续走下去,无论以后的路有多漫长,多艰险,我都将终身为伴。即使我死去,我的灵魂照样会为《草地》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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