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那个伟大的诗人朋友圈

2015-08-20 08:10六神磊磊
意林绘阅读 2015年6期
关键词:玄宗王维公主

六神磊磊

公元719年,大唐开元七年,是一个平静的年头。这一年,在繁华的京城长安,有一场名叫“大唐好声音”的娱乐节目正在隆重上演。

一个19岁的白衣少年,凭借一曲琵琶,成功地令评委玉真公主动容。这个少年,叫作王维。有了公主当后台,王维顺利拿了京兆府试的头名,两年后又一鼓作气中了进士。在春风得意之下,他激动地更新了一条朋友圈:“都来吧,长安有戏!”

当王维在帝都出人头地的时候,同龄人李白还在不务正业,玩剑、玩神仙术、玩纵横术,什么都玩。手机忽然响起,李白看到了王维的更新,却只傲然笑了笑:得意什么?你上大学还要考试,看我将来考都不考,直接保送。

李白没有鲁莽地直奔京城考试。他的策略是——先取外围。他结交了五花八门的朋友,有前辈大腕贺知章,有当朝权贵玉真公主、崔宗之、韩朝宗……

天宝元年秋,李白积攒的人脉起作用了。在朋友的推荐下,他被唐玄宗召唤入京,供奉翰林。他一度受到超高规格的待遇。据说皇帝曾“御手调羹以饭之”。李白十分开心,写了不少诗炫耀。然而,缺乏官场工作经验的文人,在帝都很难待下去。李白也一样。因为权贵们的谗言,他很快被玄宗解雇了。

我们未必就要为他伤心——这一年他却收获了友谊。他的微信朋友圈里还多了两个人——杜甫和高适。这三个大龄青年相遇时,混得都不太好。李白刚刚下岗,杜甫还在苦苦找门路求职,高适虽然出身于大名鼎鼎的“渤海高氏”,早年却种过庄稼,没少吃苦,跑到长安考试又落第,到四十岁仍然没个着落,是标准的“四零五零人员”。

这三个无业老男孩,在大梁、宋中一带痛饮狂歌,骑马打猎,“醉舞梁园夜,行歌泗水春”。

公元755年,“安史之亂”爆发,叛军从东北滚滚而来。大唐分裂成好几个政治集团,几个诗人也被战争和政治的巨浪抛到四面八方。他们分道扬镳了:高适投奔了老皇帝玄宗,杜甫投奔了新皇帝肃宗,李白投奔了永王李璘,王维则被迫加入伪军,变成了“唐奸”。

几年不见,高适发达了。靠着在政治上的敏锐眼光,高适先投奔玄宗,又辅佐肃宗,一路升官,做到了节度使。而李白被关进了监狱,王维凭借“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官何日再朝天?”两句诗获得肃宗的赦免。监狱中的李白痛苦不堪,他想起了老朋友高适,写信向他求救。这首泣血的求援诗,叫作《送张秀才谒高中丞》。可是,信却石沉大海。

幸亏他还有夫人宗氏和一帮朋友。靠着他们的努力奔走,李白没有被杀头,被判了个流放。

和李白不同,此时的杜甫则度过了人生中最体面的一段时光。他和王维、岑参等一殿为臣,有了一个共同的小圈子。大家经常写诗刷朋友圈,互相点赞。

这个其乐融融的小圈子,是盛唐诗人朋友圈最后的回光返照。很快地,圈子里的骨干成员杜甫、贾至、严武等接连得罪皇帝被贬,朋友星散,杜甫也日渐穷困潦倒。至杜甫去世,盛唐诗人朋友圈才停止了更新。

这个朋友圈里的每一位,才华都像座座耸立云天的高山。他们互相之间是友爱也好、疏远也罢,都不重要了。他们的诗情都化作滔滔江河,汇入了伟大诗国的碧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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