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论陈柱对清代以来墨学研究的评论

2015-08-28 07:11梁超前刘宇龙刘小云
卷宗 2015年7期
关键词:墨学批判

梁超前 刘宇龙 刘小云

摘 要:清代以来,墨学研究成果丰硕,而纰漏亦多。陈柱重点对毕沅、苏时学、梁启超三位墨学大家的研究疏漏提出批评和质疑,既体现学术求真的精神,又为后来学者树立典范。

关键词:陈柱;墨学;批判

本文是2014年“大创项目”创新训练项目“无锡国专与近代广西”(201410606064)研究成果。

陈柱(柱尊,1889—1944),广西北流萝村人。著名国学家。清代以来墨学研究繁盛,“清毕秋帆张皋文之徒,始稍稍補缀,至孙仲颂为墨子间诂,集当时墨学之大成,而墨之书始可读,墨学始盛。五十年间,治墨学者无虑数百家。”[1]“至于清末,文网已驰,言论自由,学者遂一反而诋孔孟,尊孔子;梁启超等箸书且称为大圣人;学者向风慕义,而墨子之学遂如日冲天矣。”[2]陈柱对毕沅、苏时学、梁启超的墨学研究提出质疑。

1 陈柱对毕沅《墨子注》纰漏的批判

毕沅(纕蘅,1730—1797),江苏太仓人。精通经史小学金石地理之学。其所作《墨子注》可视为研读《墨子》的基本工具书,其疏漏亦不可轻忽。

清乾隆年间,毕沅开启治墨的先导,他校注《墨子》。孙星衍为该书作序言“弇山先生于此书,悉能引据传注类书,匡正其失;又其古字古言,通以声音训故之原,豁然解释。”[3]梁启超认为“毕注前无所承,其功盖等于茂堂之《说文》。”[4]杜国庆肯定毕沅所校注的《墨子》,“在许多方面创辟路径,作出了许多开创性的贡献,推动了墨学研究的发展。”又认为“因其所依据之书颇为有限,可供借鉴的学术成果也不多,所以书中漏校、错校、不应校之处非常多,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作进一步的校勘。”[5]

陈柱认为,毕沅注墨价值重要,但疏漏不少。首先,陳柱认为毕沅“好以儒言傅会。”[6]《亲士篇》中,有“君子进不败其志,内究其情。”毕沅认为古书中省“不”字,所以增添“不”字;“疚”与“究”相同,所以可说“内省不疚”。陈柱指出毕沅不明古文的用法,古文中“退”用作“彳内 ”,与“内”声相同,“内”即为“彳内”的通假。所以又可以理解为“进不败其志,而退究其情。”[7]这也符合墨子的进退之道,而不是毕沅认为的“非内省不疚”的消极主义。又如,《亲士篇》云:“虽杂庸民,终无怨心。”[8]毕沅作注为:“言逸佚不怨。”[9]陈柱从墨子所提倡的救世观出发,认为应解释为“与庸民杂居,亦无怨也。”[10]故陈柱认为毕沅上述所云“皆傅会儒言之失。”[11]

其次,陈柱认为,毕沅所引据的类书漏略很多。毕沅认为《法仪篇》中的“昔之圣王禹汤文武兼爱天下之百姓”,简脱“爱”字,可根据原文的意思增添“爱”字。但是,陈柱提出在《群书治要》的引证中已经有了“爱”字。在《七患篇》中,毕沅认为“大臣不足以事之”中之旧版简脱“以”字。但在《群书治要》中,也有“以”字。[12]

再次,毕沅论证不完备。《耕耘篇》中有“古者周公非关叔”句,毕沅注“关”即“管”的假音。有的版本改作“管”,毕沅认为不应如此。但《左传》所云“掌其北门之管,即为关也。”毕沅认为,此“管”可作“关”。[13]陈柱引用《说文.木部》中的“棺,关也,从木,官声。”由此可知管可从官声,而官声又有关义。所以“关”“管”是相通的。所以毕沅论证不够完备。

2 陈柱对苏时学《墨子刊误》的纠偏

苏时学(爻山,1814—1874),广西藤县人。清代学者。他对墨学的研究主要有《墨子刊误》,其偏失亦存,陈柱同样予以指陈。

孙诒让称赞《墨子刊误》为“专门之学”[14]。“苏爻山以所著《墨子刊误》见示,正讹字,改错简,焕然冰释,怡然理解。”[15]足见苏时学所著《墨子刊误》的创获。

陈柱认为,苏时学该书的纰漏之处有三。首先,笃信《伪尚书》,误解《墨子》。在《非命》篇中,“为鉴不远,在彼殷王。”苏时学认为,“殷”应改为“夏”[16]。而《泰誓》中“厥鉴惟不远,在彼夏王。”《泰誓》引用《伪书》要将“殷”改为“夏”。但作《伪书》沿用《墨子》。[17]《泰誓》是伐纣王之后的告诫言辞,简朝亮在《尚书集注述疏》中作过考证。[18]作《伪书》者误以为《泰誓》是伐纣时之言,所以将“殷”改为“夏”。

其次,苏时学不擅长于小学。《尚闲篇》“是在王公大人为政于国家者不能以尚贤事能为证也。”苏时学在为此句作注时,称:“事当为使,二字形近而讹。”[19]陈柱指出,苏时学不知古字中“事”与“使”为同一个字。[20]

再次,苏时学刊书不够严谨。苏时学将《所染篇》的“则子西易牙竖刁之徒也。”录入《法仪篇》。《修身篇》“身劳不图”中的“图”写成“啚”。[21]

3 陈柱对梁启超《墨子学案》的质疑

梁启超(卓如,1873—1929),广东新会人。中国近代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史学家、文学家。梁启超的墨学著作有《墨学微》、《墨子学案》等。毕沅治墨以来,治墨影响力最大的莫过于梁启超。他的研究同样存在谬讹之处,成为陈柱质疑的口实。

梁启超在其《墨学微》、《墨子学案》中,论述墨子社会组织法,认为天子的选立由人民的选择而立。陈柱批评说:“此乃大谬特谬。”[22]如《墨子.天志上篇》云:

庶人竭力从事,未得次已而为证政,有士正之;士竭从事,未得次已而为政,有将军大夫政之;将军大夫竭力从事,未得次已为政,有天子政之;天子未得次己而为政,有天政之;天子为政于三公诸侯士庶人,天下之士君子固明知;天之为政于天子,天下之百姓未得之明知也。 [23]

墨子所认为的理想的社会组织关系应是由“天”、“天子”、“三公诸侯”、“将军大夫”、“士”、“庶人”组成的等级组织,墨子是在维护等级制度。陈柱认为,“有天政之”、“天之为政于天子”是墨子所谓天子是天之所选,而非民之所选。所以,陈柱批评说:“梁氏于此等处,均未阐发,不免多阿所好之言。”[24]陈柱的论述,也得到杨俊光的认可。杨氏认为,陈柱在《阐墨》中所言“秦政焚书坑儒偶语者弃之厉害阶”,“颇为正确”。[25]

梁启超在《墨子学案》中论述墨子之实利主义经济学说认为:

我想现在俄国劳农政府治下的经济组织,很有几分实行墨子的理想......虽然不必“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但比诸从前工党专想减少工作时刻,却是强多了。墨子说:“安有善而不可用者。”看劳农政府居然能够实现,益可信墨子不是幻想家了。 [26]

梁启超把“以自苦为极”作为“墨子消费”的“公例”。甘乃光认为,“‘自苦不是他消费的原则”,因为他还谈到“宫室衣服饮食之安”,“他引用的‘自苦,乃处变时之所为”。[27]对于梁启超所言,陈柱用墨子《节用篇》“圣王制为节用之法”、“诸加费不加于民利者圣王弗为”加以反驳。陈柱认为,《节用篇》所言“圣王弗为”不是圣王禁民不为。梁启超所言“都由政府干涉”欠妥。

梁启超的墨学研究存在不少牵强附会之处。陈柱言:“近人之学,颇似商贾趋时,好以外国学说,皮傅古书;往时人喜谈卢梭说傅会之;今人喜谈劳农政府等,故又以劳农政府等傅会之。此乃近世学者之长技也。其学术之能耸动听闻者在此,其短处亦正在于此。”[28]

陈柱作为20世纪前半期墨学研究有成的学者之一,他既肯定已往学者所取得的成绩,又有敢于挑战权威和勇于求真的学术品质,迄今仍是学者治学的标杆。

参考文献

[1]蒋庭曜.墨子间诂补正跋[J].交大季刊.1934(17)

[2][3][6][7][8][9][10][11][12][13][16][17][19][21][22][23][24][26][28]陈柱.墨学十论 [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0:181-144-144-144-144-144-144-144-144-145-151-151-151-151-159-

160-161-161-162.

[4]梁启超.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M].北京:北京市中国书店,1985:255.

[5]杜国庆.毕沅与孙治让《墨子》校勘比较研究[D].温州大学.2010.

[14]许嘉璐.籀庼述林[M].北京:中华书局,2010:382.

[15]苏时学.墨子刊误[M].北京:中华书局,1928:1.

[18]简朝亮.尚书集注述疏[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618.

[20]吴大澂.说文古籀补[M].北京:中华书局,1988.

[25]杨俊光.墨子新論[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1992:71.

[27]甘乃光.先秦经济思想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193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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