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爸爸》诞生记

2015-09-10 13:39戴硕
综艺报 2015年7期
关键词:真人秀韩国爸爸

戴硕

“这是我职业生涯中,遇到困难最多的项目。”回顾户外真人秀《中国爸爸》制作过程,黄琴感慨良多。

她是真人秀领域的“老兵”。十五年前,全球电视节目类型中首次出现了以《老大哥》、《幸存者》为代表的真人秀节目形态。紧随其后,中国电视以《生存大挑战》、《完美假期》对这股新兴浪潮迅速做出了回应。彼时,黄琴以编导的身份先后参与了这两档节目的制作。由于种种原因,中国的真人秀在当时很快退潮,变作以选秀节目为代表的亚类型开始风靡。

时移世易,十多年以后,真人秀尤其是户外真人秀开始成为最受观众欢迎的节目类型。已经是世熙传媒总裁助理的黄琴,以制片人的身份制作了《中国爸爸》。

这档被世熙传媒总裁刘熙晨称为“史上最复杂外拍”的节目,从2014年3月正式开拍,历时八个月,辗转全球十多个国家,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的重重考验,终于“求得真经”,于2015年2月6日在四川卫视开播。

创意源头

2013年,刘熙晨带领世熙传媒一行远赴法国参加戛纳电视节,当时,在洋洋大观的节目模式中,日本东京电视台一档讲述孩子去海外寻父的节目引起了他们的浓厚兴趣。刘熙晨判断,这一模式如若引进中国,非常容易成功,理由很简单:中国的外派和外出务工人员居于世界首位,在中国逐步国际化的大时代背景下,这种满足家庭情感诉求的节目,必定会引起大众呼应。

但在引进模式的过程中,主创人员发现日本原版节目强调跟拍、纪实,更像是一个纪录片,而非真人秀。为了更好地契合中国观众的欣赏习惯,世熙传媒提出和日方共同研发新版节目,以便更鲜明地突出主创希望彰显的“家国情怀”。

由于世熙传媒此前并无操作户外真人秀的经验,进入制作阶段后,他们引进了一个30人的韩国团队,这些人参与制作过韩国的《青春不败》、《花样爷爷》等节目,有着丰富的户外真人秀操作经验。

万事俱备,只待开机,但,他们并没意识到,困难才刚刚开始。

好事多磨

户外真人秀向来以高难度制作著称。在节目的创意策划阶段,《中国爸爸》主创已经对诸如自然条件恶劣、工作强度巨大以及体能承受的极限等可能出现的问题做了充分预估。但开始执行后,他们发现最困难的居然不是录制,而是办签证。

在中方导演刘俊毅印象中,办签证难的事例多如牛毛。他们在办理赴美签证时,前后拖了几个月,当时节目组把所有编导的资料全部递交到美国使馆去了,“谁的签证能通过谁就去,不挑了”,但这个签证最终也没有办下来;在办理斯里兰卡签证时,恰逢斯里兰卡参赞即将卸任,签证问题被人为地搁置下来。为尽快解决这个事情,刘俊毅特地写了封书法作品赠给参赞,并表示这是中国人民对斯里兰卡的深情厚谊,参赞最终被打动,加快推进了签证办理的速度。

除了需要面对与其他人一样的困难外,《中国爸爸》自身的节目特质又给主创在签证办理时带来了新麻烦。

这个节目的情绪高潮点,是在孩子经历重重考验后,找到父亲并与之相见的那一刻。为了保证那个瞬间情绪效果的最大化,节目组明确要求,不能让爸爸事先知晓孩子的动向。这就大大增加了办理签证的难度,因为根据许多国家的规定,儿童签证的办理,需要父母双方同时签字。该节目导演高晨阳透露,《中国爸爸》因此错过了很多贴合节目定位的孩子。比如一个在德国打拼的中国爸爸,开了一家很大的灯具公司,和女儿的感情也很深厚,但节目组为小女孩办签证时,德国使馆要求孩子的父母双方签字,节目组被迫放弃了这个孩子。再如,在迪拜,只有监护人亲自陪同,孩子才能被带出关,因此尽管节目组已经带着孩子来到了该地,最终也未能拍成。

在拍摄古巴那期时,导演组以为终于可以“说走就走”了,因为古巴是为数不多的对中国免签的国家之一。但他们却忽视了一件事:团队中还有韩国人,而古巴还未与韩国建交。于是,新问题又出现了。类似这样在办理签证时的一波三折,数不胜数。

除了签证,邀请范冰冰等明星参加节目也颇费了一些周折。据刘俊毅透露,范冰冰对参加真人秀节目很慎重,一开始是拒绝的。但节目组并没放弃,三番五次约她的经纪人协商。当范冰冰完整地看过节目宣传片和方案后,被节目所体现的真情实感所打动,当即决定参加节目的录制。

“失控”的真人秀

有一种说法认为,真人秀最大的魅力是“失控”,这得到了很多电视人的认同。这种“失控”其实是节目创作者在既定逻辑的设计下,所刻意追求的效果,是一种意料之中的“失控”。

但在《中国爸爸》制作过程中,意料之外的“失控”却频频发生。有件事让高晨阳现在回忆起来,还心有余悸。在录制赞比亚那期时,由于制片和地接在具体行程上没有做好沟通,导致主创刚到赞比亚的第一天,没订到酒店。工作人员只好坐在两辆大巴上,四处去找住的地方。但由于赞比亚的GPS信号非常差,导航失灵了,两辆车不知不觉误闯进赞比亚荒无人烟的国家公园里,期间,工作人员不断下车讨论路线走向。当他们终于开出国家公园,找到了一个小旅馆后,被当地人告知,国家公园随时都有野生动物出没,他们下车讨论行程是非常危险的事,工作人员听完后都惊了一身汗。

和赞比亚一样的许多非洲国家,都有大量中国援助的项目在建,因此有非常多的“中国爸爸”长期离家在这里工作,从主题呈现的角度来说,选择非洲国家拍摄也能很好地体现中国对世界的贡献。在策划之初,节目组就确定在非洲至少拍摄三期。但人算不如天算,刚刚结束在赞比亚的录制,埃博拉疫情便爆发了,它呈现出不可遏制的势头迅速在整个西非蔓延。因此,《中国爸爸》原定在尼日利亚拍摄的节目,也被迫放弃,主创提前结束了非洲之旅。

参与委内瑞拉那期节目录制的导演王玺,回忆起制作过程也是“槽点”颇多。赴该国之前,他们被告知只要有孩子签证和出生证明复印件,就可以“顺利过关”。但当他们带着这两件东西来到机场时,却被要求出示孩子出生证明的原件,要知道,那会儿离登机还有15分钟。来不及过多解释,制片迅速联系还在公司的同事驱车去大使馆取证明原件。庆幸的是,航班“配合”地晚起飞了几十分钟,给他们争取到了宝贵时间。

刚到委内瑞拉时,恰逢当地政治局势急转直下,甚至在节目录制的中铁集团项目部里,还发生过三次绑架事件。为了保证节目组的人身安全,中铁集团特地雇用了委内瑞拉国民警卫队来为录制保驾护航,在节目最终呈现的画面中,依然可以看到一排持冲锋枪的战士。

如果把节目组在海外录制的花絮剪辑播出,本身就是一个精彩的“真人秀”。在巴西,同行的韩国导演当街被一个抢劫犯用枪顶着脑袋要求交出钱财,最后导演把所有值钱物品都给了他才算了结;在斐济,有一次节目组正在拍摄,突然出现了一批人将他们控制住,这些人以一些奇怪的条例为由,要求没收拍摄器材,节目组通过联系大使馆才解决了此事;在委内瑞拉,为了拍摄孩子和爸爸在海边游泳的镜头,摄像忘我地在甲板上不断后退,不小心掉到了海里,幸亏在浅海域,才没有发生太大的危险;在古巴,由于该国对无线通讯器材管制非常严格,其拍摄许可证很难拿到,许多制作设备包括手机、对讲,都不能擅自使用,后经节目组与当地政府反复协商、并依靠当地电视台沟通协助,终于使得录制顺利开始。

户外真人秀的制作,对体能的考验也非常大,更何况《中国爸爸》是在海外录制。据黄琴透露,在南美拍摄时,由于这些国家和中国的时差很大,节目组往往白天录制结束,夜里还要和国内团队对接,昼夜颠倒的作息让摄制组的很多人体能透支。王玺就因为水土不服,高负荷工作而连续发高烧,但也只是咬咬牙挺了过来。另外,还有一些国家的卫生条件非常差,节目组的人员经常是十几天和衣而睡,即便如此,他们在早上起床时,也经常发现满鞋子的虫子。

尽管经历了这么多未知的困难与挑战,导演组至今回忆起来,依然觉得非常难忘与美好,这成为了他们一辈子都抹不掉的记忆。

摩擦,摩擦

谈及临时接手《中国爸爸》时的心态,刘俊毅坦言:“压力不大,但比较担心跟韩国团队的合作”。

刘俊毅曾在其他真人秀项目中多多少少和韩国团队有过接触。一方面,他对韩国团队在户外真人秀领域积累的经验,以及在操作执行中的工业化流程表示欣赏认同,另一方面,他又深知两国由于国情背景、文化心理上的差异,不可避免地会在真人秀操作理念上存在分歧。

果不其然,在选择孩子阶段,双方就出现了标准上的不一致。韩国的户外真人秀综艺化倾向较为浓厚,因此他们在选择孩子上,也偏爱长相漂亮可爱,有表现力,不怵镜头的孩子。而中方导演则认为,应该在基于真实的基础上,选择那些有特点、辨识度高的孩子,哪怕他们面对镜头会羞涩,因此,对于一些电视上的“常客”,他们坚持不选。

韩国团队的优势是其制作工业化、标准化水平较高,执行力也非常强,通常他们制定好流程后,会严格按照台本设计的步骤有条不紊地推进。这自然会让拍摄的效率大大提升,但有时也会使得工作方式不够灵活变通。例如,当拍摄期间遇到孩子突然哭泣,中方导演通常会不干预,继续拍,而韩方则会选择停拍,等着孩子情绪平复再继续。

在录制尼泊尔那期节目时,恰逢那位中国爸爸当地的同事结婚,邀请他和孩子一起去参加,中方导演认为这是一个难得展现父子情深的机会,同时也能对当地风俗做一些展示。但韩方导演不同意,因为这一环节事先在台本中并未做设计。后来,在中方的坚持下,这个过程终于被纪录,其最后呈现的效果也非常好。

另外,韩国团队喜欢在孩子寻父过程中以及父子相见后,设置一个个任务或游戏,以此来增强可看性。中方导演则认为,任务可以有,但必须适可而止,因为从最初对节目的风格定位上,主创就已经明确,不能偏向游戏和娱乐,而应该更多对真实情感做细腻展现。

在拍摄进度上,韩方追求“短平快”,尽量压缩时间。最初他们计划孩子和父亲相见后,只拍一天就走。但中方导演强烈反对,他们认为节目本身就是要展现一个孩子寻父、相见、开心、离别的完整过程,必须要有一个时间的累积和情绪的铺垫,才能让真实的情感迸发,尽管这最终会增加预算,但也是必要的。

不过,总体而言,中韩双方在合作过程中更多地还是顺畅和愉悦的。毕竟大家为了一个目标而在共同努力,即使出现一些观念上的交锋,双方也会心平气和地沟通,中方编导通常还会以个人经历向韩国导演解释中国人的文化传统和民族心理,以此让对方更好的理解中国和中国观众。

总有一种力量,让你泪流满面

与其他导演相比,王玺在参与《中国爸爸》这个项目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这种优势源于她和孩子相似的情感体验:她也有一位在海外工作的爸爸。

王玺的爸爸是葛洲坝集团的员工,如今在巴基斯坦工作。在她很小的时候,爸爸就不在身边,上中学之后,爸爸就远赴海外工作,至今也只是一两年才能见上他一面,因此,对这份离别之情以及父爱的深沉厚重,王玺有更真切的体会。录制时,她经常被感动得不能自已,而后期编辑时,她也不止一次地落泪。

当然,在现场被打动的还有很多人。王玺记得,在一次录制的过程中,翻译拿着对讲给韩国摄像师翻译现场的信息,没说几句话她就从耳机中听到了抽泣声。在拍摄斯里兰卡那期时,为了给那位爸爸制造不期而至的意外惊喜,节目组特地在这个爸爸想念儿子动情之处,让儿子出现。当他的儿子从远处冲着他大声喊出“爸爸”时,周围许多人和这位爸爸一样,瞬间泪奔。

刘熙晨至今还记得读大学时,听到过一位美国专家给电视下的定义:电视是打动人情绪的机器。《中国爸爸》在传播中很好地诠释了这句话。节目在春年前开播后,刘熙晨找到了拥有中国航空数码媒体市场超过90%占有率的航美传媒,他希望可以通过航美传媒将节目在飞机上播放,可是当时航美传媒的节目表已经排满,似乎只能拖到年后才能对《中国爸爸》编播。当航美传媒节目部总经理贡立看完节目后,整个人“沸腾起来了”,他立马决定把其他节目撤下,换上《中国爸爸》。

《中国爸爸》所选择的素人基本都是中铁股份有限公司、中国机械设备股份有限公司等机构的员工和家人,拍摄中节目组也得到了这些单位的大力支持。春节前,中国机械设备股份有限公司组织了200多名中层以上干部,以观看《中国爸爸》的形式,上了一次特殊的党课。在开始之前,每个干部的面前还专门发放了一包纸巾。片中那些中国爸爸的家国情怀与铁血柔情深深触动了在场的人,纸巾最后几乎都用光了。

第一季《中国爸爸》如期结束,不出意料,它击中了很多观众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它也让主创坚信,即使没有娱乐元素,节目依然会受到观众喜爱。刘熙晨表示,《中国爸爸》会拍摄第二季,具体事宜目前还不能确定,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们会继续坚持真情实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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