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歌》:精神层面的自由交流才是戏剧本质

2015-09-10 03:01
读者欣赏 2015年8期
关键词:剧团肢体戏剧

那种神奇的、令人感动的力量,好像与戏剧无关,却是所有戏剧人最渴望的邂逅。

一个中国传统的民间游戏—“击鼓传花”引出了9个毫无瓜葛的故事,全部表现老人的境遇与心路历程,关于9种孤独、9种逝去、9种情怀、9种无法言喻又似乎根本不存在的故事:《戮》是关于衰老与挣扎,《蛊》是关于群体与孤立,《墓》是关于忏悔与宽恕,《妒》是关于老人与孤独,《瞽》是关于看得见与看不见,《猢》是关于年龄代沟,《母》是关于离别与祭奠,《途》是关于希望与无奈,《逐》是关于追逐与错过。

其实对于肢体剧,我没有太多的概念。是《失歌》无意中打消了我依旧把肢体剧当成边缘化剧种之一的看法—它化繁就简,回归了戏剧真实的本质。戏剧说到底是情感宣泄,是情绪疏导和灵魂抚慰,是人类在精神领域的对话。观众进入剧场,除了耳目声色之娱外,更希望一解心中块垒,获得精神的愉悦和满足。而剧场就应该是一个能够实现自由狂欢、游戏创造、反省自嘲的地方。可见,一部戏要想赢得广泛关注,有一点是共同的和根本的,那就是是否能够拨动观众的某根共通的神经,是否能在观众心灵的五线谱上弹奏出美妙的音乐,让观众产生共鸣。此正所谓“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故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而关于如何回归戏剧本质,千百年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突然想起来在坊间流传的与此相关的国家话剧院查明哲导演的一个小段子:1995年查导离开莫斯科前夕,他向俄罗斯导师请教一个问题:戏剧是什么?导演回答说:“戏剧是教堂。”教堂又是什么呢?教堂是灵魂与灵魂交流的地方,是与信念、善良、责任这些美好的精神理念相联系的。

肢体剧不玩花哨的灯光和舞台,没有多媒体,不靠台词加分,也不依赖明星演员的光环,肢体剧所做的一切都是减法,精简再精简,专注更专注,是一种回归到极简的戏剧本质的大胆尝试。我们很清楚,类似《失歌》这样的肢体剧作为先锋戏剧的一种,正是因为没有过多的外在束缚可能是最容易被理解,也最乐意被解读的。它的简单直接使得它对观众几乎没有任何要求和限制,因而预留给观众回味和解读的空间是趋于无限大的,也许从这个角度出发,才能真正到达“戏剧是自由的”的境界。

《失歌》没有情节主线,全剧由9个单元组成。由“击鼓传花”的游戏作为连接的主轴,通过面具传递的方式将故事串联。鼓声响起,面具开始在演员手中传递,鼓声一落,谁手中持有面具,谁就必须戴上它—扮演一个老者以及演出与他有关的故事。于是生命的种种悖论在“咚咚”的鼓声中一一上演,有喜悦,有温情,有无奈,也有悲凉。

到国外看戏是去学习,是去受启发,《失歌》的编剧兼导演赵淼曾经反思:戏剧真的可以“取经”吗?有意思的是,他把这个过程比喻成做菜,“看戏是一方面,同时要看看人家的后厨。老看人家给你端出来的菜是绿色的,咱们也能做出绿色的菜,但是味儿还是不一样,为什么?应该去看看人家后厨是什么样的。”在中国戏剧界,有的人总是急功近利,看见好的就想直接拿过来“山寨”,妄想一夜成功,从不去思考人家的“后厨”是怎么成长的。三拓旗却不同,他们带着自己的“厨具”逆流而上,到人家的“后厨”里学做起了“中国菜”。

真正令赵淼印象深刻的是国外的专业精神,“国外有些剧场在山里,没有路灯,只能靠志愿者引导,经常三四个小时,志愿者们就那么站着,这样的专业精神我们根本比不了。演出的时候,会给你在后台划出一块区域,说是越界会有惩罚,但是实际上根本没有人监督你。一谈到差距,总会想到创作,但实际上专业精神和专业管理才是戏剧发展的保障,才是人家的‘后厨’。那些无形的线、无形的墙都是我们应该学会的方法,懂得尊重规则,在这种规则之下才会去尊重整个生态。”

当走进人家的“后厨”,差距毫无掩饰地展现出来的时候,赵淼才自叹不如:“人家的训练、创造的观念、文本的观念都是不一样的。之前还信誓旦旦,看完之后忽然松了口气,挺无力的,非我一己之力可以改变。戏剧从来都不是个人英雄主义,是要全行业一起往上走。不是体制,是整个生态的问题。就是把体制拿走,所有的人还是依靠着原有的惯性。我们其实出去看的不是外国戏剧,而是中国人自己。”

现在的赵淼觉得肢体剧越来越伟大,它是跨人类、跨社会、跨国界的,没有哪一种语言能打败身体。最有意思的是全人类共通的东西—恐惧、哀愁、孤独、幽默、笑,他们都有自己共通的表现方式,这也是最伟大的东西。但如果所有展现的东西只有自己的特色,而别人看不懂的话,就可以进博物馆了。“古老的东西应该保护,但是年轻的创作者应该考虑它未来50年会怎样,别老说它50年前特别牛。所以前段时间大家攻击《雷雨》,不是说攻击它本身,是攻击它背后的整个体制,人家笑的不是曹禺,是当代人还得背着过去的枷锁。莎士比亚的作品可以有千万种呈现,曹禺的为什么不能?为什么只能有一种?要是那样的话,李渔的、关汉卿的也别演了,因为现在演的和人家当时那版大不一样。”

当越来越多的戏剧讲求大制作、大包装、华丽的舞美、靓丽的演员、绚丽的多媒体视效的时候,你会发现,也许肢体剧《失歌》这样试图化繁就简,实现人类精神层面的自由交流这一朴素愿望并不容易。它需要真诚,需要勇气,需要宽容,这在当下显得如此珍贵。因此肢体剧《失歌》在全球各地的戏剧市场上取得巨大成功无疑是有鼓舞性作用的。让人有理由相信,正是有这样“异类”戏剧的存在,正是有这样的标杆召唤,未来才会有越来越多的戏剧制作人,他们回到戏剧的精神交流本质和自由狂欢精神道路的信念会更坚定,精神之路才会更宽广。

三拓旗剧团是一个以艺术青年为创作主体的实践型剧团,1996年12月17日在北京成立,创建人赵淼。三拓旗剧团追求“哀伤的幽默”和“精彩的想象”的创作风格,探索“诗意的身体”的智慧。剧团发展至今,聚拢了一批优秀的青年戏剧演员和设计师,如朱荔莘、秦枫、史妍、唐夏娃、吴迪等。将三拓旗建设成为世界知名的剧团,是所有成员共同的愿景。剧团主要作品有:《体验良心》《战争与人》《达人未爱狂想曲》《东游记》《壹光年》《九种时刻》《水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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