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破杀将来

曾念群

十年前，就在我们对港片的复苏日渐失去信心之际，叶伟信携半红不紫的甄子丹杀将出来，从《杀破狼》、《龙虎门》、《导火线》一路杀到了让甄子丹如日中天的《叶问》系列。早在1984年就因主演《笑太极》而成名的甄子丹，经历过港片的盛极而衰，甚至还去过好莱坞淘梦，若不是偶遇这部《杀破狼》，可能一辈子都不过是个二流武师。

当年，《杀破狼》因暴力骇人，在香港被定为三级片，内地观众无缘见面，但这并不妨碍喜欢它的人以各种方式亲近它。甄子丹在《杀破狼》之后的《导火线》中曾高喊过一句：“托尼，你死定了！”被不少好事者认为是对凌厉实打风格的泰国打星托尼·贾的喊话。之后的若干年，无数人撮合过甄子丹与托尼·贾的拳脚对话，遗憾都没能成行。如今，当托尼·贾终于因《杀破狼2》进入中国银幕时，大中国区的功夫动作片又陷入了一片哀凉的轮回，急需一剂雄性荷尔蒙的刺激。

十年后的《杀破狼2》，已经用不起甄子丹了（非片酬原因，而是他早已不满足于给人打工），叶伟信也退居监制。导演郑保瑞的手笔，打斗多为故事服务，警匪、动作和兄弟情元素依旧，只是多了一份对人性暗黑的思忖。为了照顾内地市场，《杀破狼2》的动作设计不再以挑战视觉极限为目的，仅只在副线杀手身上保持了《杀破狼》的部分凄厉——要说当年《杀破狼》的硬派和锋利，多少有点向托尼·贾《泰拳》较劲的成分：瞧瞧，功夫潮流还在我港岛！到如今，如果非要附加点所谓顾虑，恐怕也就是中泰人民的互助友好了。

所以，与视觉疼痛的《杀破狼》相比，《杀破狼2》的动作风格虽也拳拳到肉，但却是软硬兼施。吴京的身份从杀手向卧底转换，杀气也被雪藏起来，华丽丽的动作主要用来逃出生天，一路都是袖里藏刀的柔软，只有最后一战突然满血升格。全篇的硬气，主要来自托尼·贾——虽说导演仅抽取了他泰拳实力的三分劲道，还给他附加了大篇幅的父女文戏，但这家伙连文戏都是骨骼咔吧响。而决定全片动作硬度的任务，竟然交到了张晋的手里，这厮把《一代宗师》里的八卦掌整個儿带进《杀破狼2》，甚至把师父那招“老猿挂印”也用在了托尼·贾的下巴上。张晋的八卦掌，托尼·贾的泰拳和吴京的格斗术，三股迥异的动作风荟萃于最后的高潮，结果还是张晋太过耀眼，连吴京和托尼·贾联手都没能压制住他的光芒。

软化的动作部分，由犀利而暗黑的文戏来添补。相比前作，《杀破狼2》甚至更追求文戏的力量。影片不单是黑白警匪之间的博弈，在人体器官买卖这个暗黑的领域，郑保瑞试图走得更加高远，故事有着某种近乎《八毫米》的黑暗漩流，一度引领着正邪两方势力一路下沉。但影片并不以暗黑能量为终极追求，黏稠的黑最后都化解在了片尾的光亮处。

除了三股动作势力的交织，《杀破狼2》故事线也是三线交织。一线是任达华和吴京演绎的叔侄卧底线，追逐的是赴汤蹈火不离不弃;一线是托尼·贾领衔的父女求生线，展现的是良知底线和善恶因果;一线是古天乐率队的器官贩卖腹黑线，甚至手足相残也在所不惜。影片没有大毛病，然而其中机缘巧合之处却最容易遭受诟病——片中托尼·贾找遍寰宇的女儿骨髓配型之人，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虽说无巧不成书，但巧到这个程度未免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