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黑人女性之歌

2015-09-12 14:41
山花 2015年14期
关键词:艾丽丝继父紫色

迟 红

《紫色》:黑人女性之歌

迟 红

艾丽丝·沃克以她独特的爱的哲学,创立了妇女主义(womanism)理论,这种不同于20世纪女权主义(feminism)的理论,深入探讨了黑人女性的生存与发展问题。小说《紫色》中,通过对黑人女性的刻画,反映出黑人女性在探寻自我的过程中,逐渐觉醒的过程,最终与白人父权社会抗争,追求自由的乐观主义精神。

背 景

艾丽丝·沃克,美国当代最杰出的黑人女作家之一,出生于美国南方的一个黑人家庭。《格兰奇·科普兰德的第三生》《梅里迪安》《紫色》被誉为反映美国黑人女性向命运抗争的三部曲,其中《紫色》既是她的早期作品也是她最为成功的一部作品。该小说一经出版即引起轰动,曾先后获得美国文学的最高奖项“普利策奖”和“国家图书奖”。作为一部书信体长篇小说,全书由92封信组成。其中70封为女主人公茜莉所写,其余22封是爱蒂写给茜莉的。小说以茜莉和爱蒂两姐妹作为叙事视角,通过直接引语的方式来处理人物的对话,展现了两个黑人女性的个人发展历程,黑人妇女间的团结友爱。作者以《紫色》为书名,因为紫色一向被视为一种高贵的颜色,它象征着尊贵的地位和王权。作者企图“把跪着的黑人妇女拉起来,把她们提到了王权的高度”。作者首先描写主人公茜莉极力寻找紫色布料来做衣服,但最终没有成功,旨在表明黑人女性没有获得尊严的机会。结尾处,主人公用紫色和红色来装饰整个屋子,则从另一个方面彰显出黑人女性渴望美好的生活,也预示着她们社会地位的改变及独立自主人生的开始。黑人女性渴望获得生存完美的女权主义思想一直以来是艾丽丝不变的主题,这一思想在《紫色》这部小说中得到了完美的体现。艾丽丝为“妇女主义”做过这样的定义:“妇女主义和女性主义的关系好比紫颜色与淡紫色的关系。”艾丽丝的定义区别于西方传统的女性主义,她更注重的是“有色女性”的经历。艾丽丝·沃克首创了妇女主义(womanism)一词,她强调的不仅仅是对种族或性别的压迫与抗争,而是基于人文主义的对整个人类的关爱。艾丽丝·沃克不仅阐述了妇女主义的理念,而且构建了妇女主义文学的式样。

三位性格迥异的女性

艾丽丝·沃克用浓重的笔墨描写了“姐妹情谊”(sisterhood),代表了黑人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特征。

1.茜莉

女人在父权社会里是一切微贱东西的代表:她们被当作奴隶,交换的物品,生育的工具。她们还不断地被灌输女人是一个劣等性别的观念。女主人公茜莉悲惨的生活正是黑人妇女受男权制压迫的一个缩影。她出生于美国南方佐治亚州一个贫苦的农家,她的悲惨命运从亲生父亲被施以私刑开始,母亲再婚不久又得了重病。她14岁时被继父强奸,她生下的两个孩子又先后被继父送人;茜莉的继父怂恿她嫁给阿尔伯特,给的一个理由是她要像男人一样拼命地干活;而丈夫娶她的原因更加荒唐可笑,是因为家里缺个干活儿的女工。无奈之下,她不得不嫁给阿尔伯特。婚后她饱受各种折磨与凌辱,却只能向命运低头,她不出家门半步,默默地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因丈夫不理解她而终日苦闷,于是开始向上帝写信,来倾诉自己的烦恼。她丈夫非但不理解她,居然明目张胆地把自己的情妇莎格带回来养病。善良的茜莉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悉心呵护莎格,她的善良也获得了莎格的同情。莎格不断地在精神上给予她安慰,在莎格的启发下,茜莉终于鼓起勇气,跟莎格一起到孟菲斯市开了一家缝纫店,并开始走上自立的道路。她凭借自己绝佳的手艺而获得了大家的认可,同时她自己也拓宽了视野,并逐渐体会到独立生活的乐趣。随着茜莉生意越来越红火,她不仅在经济上获得了独立,同时心里也变得强大起来,并逐渐在生活中找到“自我价值”。她对丈夫以前的过失既往不咎,两人破镜重圆,夫妻间得以和谐相处。小说结尾是一个大团圆结局:杳无音讯的妹妹爱蒂跟丈夫从非洲平安归来,主人公愉快地奔向新生活。在主人公茜莉的心中,上帝就是她的救世主。愚昧无知的她深信:“只要我会写上帝两个字,我就有了伴儿。”虽然她经历很多磨难,但对上帝的信任一直没有动摇过,每当她有常人难以启齿的秘密时,她都会向上帝倾诉。她是一个缺乏爱且没有安全感的人,每个周日去教堂做礼拜是她接受教育的唯一途径。她14岁时被继父奸污,面对年幼无知的弟妹和病魔缠身的母亲,茜莉开始向上帝倾诉:我今年14岁了,一直是个好姑娘,也许您能显显灵,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她相信上帝无所不在,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对上帝的信仰一直支撑着她。由于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利,茜莉变得无知﹑麻木,她不得不听从于命运的摆布。母亲去世后,她一边要照顾弟妹,一边还要侍候继父;在父权社会中,她被继父当作私人财产来交换,婚姻只是一场交易。她被继父和丈夫像牲口一样对待,她始终缄口沉默。当她那可怜的妹妹爱蒂被赶出家门,并且杳无音讯时,她从不反叛继父,而是对他的所作所为一向听之任之。当她被丈夫毒打时,她麻木得像棵树一样,一直保持沉默。她在痛苦的生活中煎熬着,但内心始终坚信自己的灵魂与上帝同在。终于茜莉对上帝产生了怀疑:她发现自己所依托的上帝从未聆听过她的祈祷,也从未关心过她的疾苦。她对上帝的了解仅限于小时候在《圣经》里看到的插图,因此她一直把上帝当成白人或男人来崇拜。当莎格问她上帝究竟长什么模样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心目中的上帝原来只不过是个白人老头,悲惨的遭遇也使她逐渐认清了男人和白人的丑恶嘴脸。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她意识到白人和男人带给她的只会是无尽的灾难。而丈夫故意藏匿妹妹的来信达30年之久终于成为一个导火索:茜莉觉醒了,她第一次勇敢地谴责了丈夫的野蛮行径,并毅然决然地走出父权制家庭,摆脱男性白人上帝的精神枷锁,追求独立自主的生活。

2.莎格

莎格是茜莉丈夫的情人,是一个具有自主意识,能够把握自己命运的黑人女性。在茜莉眼中莎格美丽善良,可以洞察一切。当莎格病入膏肓时,是茜莉的悉心照料帮助她度过了难关。茜莉用无私的爱感动了莎格,并使她重返舞台。对茜莉来说,莎格是启发她从自卑走向独立自主的“引路人”。莎格康复后,她不顾茜莉丈夫的反对,邀请茜莉去酒吧听她唱歌,演唱以茜莉的名字命名的歌曲,使茜莉有生以来第一次获得了自尊,正是莎格带给了茜莉全新的理念,使她找到了归属感,最终走出自卑的阴影,赢得人格的独立与解放。她的爱不仅使茜莉获得身体上的救赎,而且是心灵的救赎。正是莎格为茜莉描绘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上帝:莎格让茜莉明白,上帝是万物,上帝是自己,只有自己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使茜莉对上帝有了新的认识,预示着黑人女性需要有自己的“泛灵论”的信仰,而不是白人强加给他们的传统的“基督教”信仰,黑人女性需要自我救赎,她有勇气离开自己的丈夫,并发出心灵的呐喊。正是莎格唤醒了茜莉作为女性的自信,正是莎格激励茜莉走上一条自立的人生道路,第一次体会到作为黑人女性,自己在社会上的价值。

3.爱蒂妹妹

爱蒂始终是茜莉精神上的支柱。当她们被迫分离,杳无音讯时,维系她们感情的只有在一起时的甜蜜回忆。对妹妹爱蒂的姐妹情是支撑茜莉活下去的唯一动力。而远在非洲的爱蒂,不断地给茜莉写信,一写就是30年,虽然不知道茜莉是否能收到她的来信。茜莉在莎格的帮助下找到被她丈夫藏匿的所有信件时,顿时看到了生活中的希望,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位至亲至爱的人在等着她,正是这种姐妹之情让茜莉看到了曙光,也让她更增添了勇气。正是从爱蒂的信中,茜莉得知了自己亲人的真相和失去两个孩子的情况,开始了自我觉醒,茜莉写信的称呼也由“亲爱的上帝”到“亲爱的爱蒂”,表达了她心智的成长历程。黑人女性认识自我的过程开始于爱蒂的非洲之行,通过阅读爱蒂从非洲寄来的信件,茜莉了解到非洲的历史﹑生活和文化,找寻到作为黑人女性的根。爱蒂在信中,发现了黑人之美,表达了她对于黑人的敬仰和自豪感,从而深深感染了茜莉,使她颠覆了白人意识形态中形成的黑人是丑陋的劣等种族的观念,建立了自信,对自己的肤色产生一种自豪感。通过非洲之旅,爱蒂开始了解自己的文化与习俗,有了对自己黑人身份的认同,重新找回了对于自己黑皮肤所建立的骄傲与自信,从而对自身的价值与能力有了全新的认识。因此,旅行具有深远的意义,它象征着一个黑人女性内心世界的发展过程,一个认识自我与自我成长的过程。

结 语

种族﹑性别和自然是沃克小说的三大主题,《紫色》无疑是一部黑人女性之歌,女主人公茜莉的身上有一种乐观主义精神:她与逆境抗争、勇于探索人生,并对自己生活充满信心。在作者之前的作品中,黑人女性通常面临的“只有痛苦﹑暴力和死亡”。而在这本书中,黑人女性之间建起了一道牢不可破的团结友爱之墙来一起与父权世界中的邪恶力量相抗争。在描写黑人女性团结合作方面,既有莎格对茜莉无私的爱,又有与妹妹爱蒂的姐妹之爱,一方面体现了女人之间互助友爱的朴实感情,另一方面也表明黑人女性只有团结互助才能获得重生。忍受长期的孤独与贫穷﹑饱受各种欺负凌辱﹑要冲破人们的愚昧观念与世俗的羁绊,终日面对没有爱的生活,个体显得如此渺小,唯有联合起来才能与看似强大的男权世界抗争。女主人公茜莉正是从女性世界中汲取力量,才使得这一黑人女性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勇气,成功地战胜了束缚许多黑人女性的性别与种族歧视,从而完成了她的精神救赎。作者试图通过茜莉的故事来宣扬一个永恒的主题:爱可以使人“获救”,救赎的爱可以消除性别歧视,救赎的爱可以唤醒黑人女性,这种爱也救赎了黑人男性,使他们与黑人女性建立新型的平等关系。当然,作者也没有忽视人们普遍关注的问题,她通过描写白人市长老婆在街上当众欺负索菲娅一事从另一个侧面揭露了白人对黑人的欺压和剥削。她令人信服地说明:黑人问题实际上是个世界性的问题,而通过对书中三位性格迥异的黑人女性的描写,作者无疑为我们讴歌了一曲黑人女性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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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 红(1968— ),女,北京人,对外经贸大学硕士,北京联合大学应用文理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英语教学、文学与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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